一个囚犯女儿的坎坷命运,几位**的悲情传奇;一朵美丽的鲜花凄然凋零,是谁人如此无情!
――――作者题记
几天之后,韩雨寒终于走出了家门。她上了五泉山的福兴寺。
以前母亲在世时,她经常跟着母亲来这里。并不是迷信,可她母亲还是有烧香拜佛的习惯。韩雨寒来这里也不是烧香来的,而是来看风景。她喜欢这里的山水草木、亭台楼阁,还有和尚做法事时的诵经声,当然也跟着母亲烧香叩头,只是不那么虔诚而已。所以她和这里的方丈熟识。但今天她明显感到好像一切都和往日不同,太阳有些暗,平日那些个引人入胜的山水草木、亭台楼阁,都有些雾朦朦的,游人在她眼前总是恍恍惚惚,而且好像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甚至还在她后面嘀嘀咕咕,指指戳戳,让她感到如虻在背,就连往日她喜欢听的诵经声也变得风声鹤唳,让她觉得草木皆兵。她再没有往日的兴致游览一番,只是匆匆避开人群进了方丈的小屋。
慈眉善目的方丈好象如约一般等在屋内,见她进来,既不惊讶,也没有寒暄,只是倒了两杯清水,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拿在手里,并小饮了一口。
“谢谢!”韩雨寒确实口渴的很,一口气从山下爬上来,她的喉咙都在冒火。她接过水杯顾不得矜持,一口气将水喝干,而后将水杯递还给方丈。方丈接杯在手,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小姐匆匆而来,定是有事于老衲。”
韩雨寒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方丈:“请方丈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老衲可不敢当。”方丈闭目沉吟片刻,才又睁开双眼看着她道:“迷津者,心迷也。心乱津自迷,心明津自明。何用指点!”
“还请方丈明示!”韩雨寒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也没有听明白。
方丈把韩雨寒喝剩的空杯和自己的一杯水同时举了起来:“小姐请看,这是属于小姐您的,这是属于老衲的,老衲只小酌一口,所以尚有大半,而小姐则一饮而尽。”
韩雨寒恍然大悟:“您是说……我把我该得到的都已享用尽啦?”
“小姐聪慧过人,不必明言。”
韩雨寒固执地又问道:“这么说,我剩下的就只是一只空杯子啦?”
方丈又把韩雨寒喝剩的空杯子举了起来:“您自己不都看清楚了吗?”
“难道一切都不可改变?空杯子就不能再盛满了吗?”
“人生皆命又非命,风云可测又不可测,绝非老衲所能料定。小姐,请好自为之吧!善哉!善哉!”
方丈双手合十,径自回了内室。韩雨寒拿起方丈留下的两只水杯琢磨着,似懂非懂,难穷真谛。她并不认为自己以前的生活太过奢侈,这要看怎么说,和一般人相比,她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许算得上奢侈,但在当今社会,她的生活绝对算不了什么,也就小康而已,还远谈不上荣华富贵,所以她也同样不相信自己剩下的就只能是一只空杯子。她一定要把这空杯子再盛满。想到这里,她拿起方丈留下的空杯子,抖擞起精神,兀自下山而去。
韩雨寒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正在厨房做饭的陈阿姨急忙迎了出来,问道:“怎么样,雨寒,有你爸的消息吗?”陈阿姨不知道她是去了五泉山,还以为她是去打听她父亲的消息去了。
韩雨寒茫然地摇了摇头。“阿姨,有人来过吗?”其实她问的是多余的。她明明知道不会有人来,可她还是问了一句,在她心底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她希望黄心良的出现。
“没有。没有一个人来。平时那些个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的人,现在一个也不见了。倒是清静。以前想清静一天不可能。”
是呀。树倒猢狲散。平时那些个在树上觅食的,在树下乘凉的,早去搂抱别的大树了,恐怕还带着幸灾乐祸。可这又能抱怨谁呢?连她最爱的人,最爱她的人都避之如瘟疫,弃之如敝屣,还能指望谁吗?人都有趋势赴炎的本性,除非是狗。
韩雨寒把从山上带回的空杯子放进酒柜里,还煞有介事地拿水注满。陈阿姨站在一边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才忧心忡忡、小心谨慎地对她说:“雨寒,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没想到韩雨寒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头也没有回一下。“您就说吧。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没有什么会比这更糟糕的了吧!”
“今天我去取钱,银行把你爸的存款已经冻结了。家里的现金剩下的不多。”
韩雨寒出乎意料地平静,反倒显出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她从酒柜里拿出那只杯子举到陈阿姨面前,道:“陈阿姨您看,我们家现在真成了一只空杯子了。不过不要紧,我一定要把它重新盛满。”
陈阿姨拧紧眉头,仔细琢磨着她的话。
“我准备先去找份工作做。另外家里的开支也要节约,电冰箱可以不用,再把空调关了!”
“好吧。”陈阿姨果然去把空调关上。
韩雨寒回过身来看着陈阿姨,像是终于下了一个决心似的:“阿姨,我还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你不用说,我知道。”陈阿姨说着眼泪已流了下来,用衣袖擦了一下。
“阿姨,不是我无情,面临这样的现状,我也只能这么做。另外……我不想连累您。”
陈阿姨已经泣不成声:“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树倒猢狲散,话虽难听,可就是这么个道理。我只是担心我走了,饭你都不会做,一个人怎么过呀!还有雨洁……唉!我真放心不下。”
“没关系。我……我们必须学会生活。您说得对,有些事必须面对。以前我是省委副书记家的千金,以后我就可能是囚犯的女儿。这种落差虽然太大,可总得活下去。以前也许我得到的太多了,现在就该付出。”
“唉!谁也想不到,好端端的生活,好端端的一个家庭,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我来你们家十多年了,你和雨洁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要离开你们呀,还真有点舍不得。”
“您也别太难过。困难只是暂时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会再请您回来。”
陈阿姨努力挂下一脸笑来:“行。只要你招呼一声,我随时都会来。”
陈阿姨第二天就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离开了韩家。走前她对雨寒是千叮咛,万嘱咐,把家里仅剩的钱全部交给雨寒,告诉她油盐酱醋放在什么位置,煤气应该怎么开,怎么关,关时一定要把总阀门关好,这是最要紧的,也是她最不放心的。在这一刻,雨寒差点改变主意让陈阿姨留下来。从感情上讲,她是离不开陈阿姨的。可她想起老和尚的话,想到自己今后必须经受磨练,经受磨难,虽然她不相信自己以前的生活有什么奢侈,尤其和那些个真正奢侈的人相比,可如果现在她一个人用一个保母的话,是有点奢侈了,而且就目前而言,她也负担不起。她只能狠狠心让陈阿姨走了。
送走陈阿姨之后,韩雨寒在外面的报摊上买了几张报纸,又到小卖部买了一箱方便面和几包榨菜,抱回了家里,然后拿起报纸翻看着,在上面一页页地寻找着招聘广告。
生活这个概念第一次在她的心里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她必须生活下去,而且要生活的更好。老和尚的话是有道理的,‘人生皆命又非命’。她们家突这样一场灾难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但她相信自己能够改变以后的命运。她一定要把这空杯子再盛满。那么眼下就得先生活着。而要生活下去,先就得有经济上的保证。还有在聋哑学校上学的妹妹,也需要一定的花费。于是她顾不上去打听父亲的情况,她知道她也很难打听得到,即使她能打听得到,也于事无补。所以,找工作,就成了她眼下的重中之重。
她拿着铅笔在招聘广告上号了几个电话号码,然后开始试着给招聘单位打电话:“喂!是宏祥公司吧?你们那里是不是招聘英文翻译?――我刚读完研究生。――我是学金融的,不过我的英语是六级。――没有工作经历。不过我的口语不错。――那好吧,再见!”
人家是要有工作经历的,而她没有。韩雨寒失望地放下电话,又找出另一个电话号码:“喂!是金龙证券吧?――我在晨报上看了你们的招聘广告。――我是学金融的。――没有做过。――那好吧。那我给您寄一份个人简历。――谢谢!再见!”
她放下电话,终于松了一口气,人家让她寄一份简历,这也就是说有几分希望,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韩雨寒顶着酷暑马不停蹄地去几家公司进行面试,却都无终而果。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虽然还有两家让她等通知,她想那恐怕也是人家的托词,不好当面驳她的面子而已。她很奇怪,凭她的条件,找一份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为什么奔波了几天都没有结果?难道他们都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不敢接她这个烫手的山芋?不可能呀!她充分体会到了寻找工作的艰辛。原来做一个普通百姓,生活起来是如此艰难,这在以前,对于一个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来说,是绝没有这种认识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份工人会如此艰难。要是父亲没有……什么的话,她根本不需要体会这种艰辛。如果说原来她并不认为她以前的生活有什么奢侈,那么现在她不得不重新界定,重新认识。是不是奢侈,关键是从哪个角度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