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心慧第二天晚上就把父亲留在了家里。她给父亲说宇文要来看他,问他是否可以和宇文见上一面。黄秋明欣然应允,他还以为他们两个要谈婚论嫁了。女儿确实已经不算小了,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所以无论他多忙,也要见他未来的乘龙快婿一面。此刻黄秋明就坐在客厅的沙里翻着当天的晚报,两眼不时瞟一下墙上的石英钟,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黄心慧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她平时是不做饭的,都是小保母做,但有客人来的时候她就会主动露上一手。看见女儿,黄秋明忙抱怨道:“哎呀!你的大律师什么时候驾到?晚上我可还有个会呢!”
黄心慧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正好六点半,于是道:“爸,您稍安勿躁,他人马上就到。”黄心慧知道,宇文宇约会一向是很准时的,准确得如同设计好的电脑程序一样,既不会早到一分钟,也绝不会迟到一分钟。果然,她的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您看,这不来啦!”黄心慧忙去打开门,正是宇文宇。宇文宇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毕挺的西服,一双新皮鞋,头抹得油亮,跟上海小k差不多,两手还提了两袋水果,整个人比平时精神了许多。黄心慧一开门他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那意思是在问黄心慧看看怎么样。黄心慧一笑作答,表示还算满意。
黄心慧:“你虽然准时,不过我爸可是等了好久了!快进去吧!”
宇文宇走进客厅,看见黄秋明,忙叫了一声:“伯父,您好!”
黄秋明客气地招呼着:“来,小宇,快坐!快坐!”
黄心慧:“爸,人家姓宇文,是复姓,跟您说多少回了,您怎么总是小宇小宇的!”
宇文宇虽然经常来,但由于工作的关系,和黄秋明却不经常见面,所以黄秋明也总是搞不清他的姓。
黄秋明:“哎!叫小宇不是顺口嘛。小宇,你看你,来就行了,还买这些干吗,家里都有。”
“来看望伯父,空着手来,那成何体统!”宇文宇把水果放在一边的酒柜上,回头在黄秋明身边坐了下来。
黄秋明:“哎!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讲究。最近忙吧?你可好久没来了。”
宇文宇:“是有点忙,不过其实我经常来,只是不经常见到伯父。”
“哦。那是。我很少有空闲的时候。”对宇文宇的话,黄秋###里很满意,宇文宇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工作很忙,有恭维之意。
“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两菜。”黄心慧给宇文宇端上一杯水,又进了厨房。
“年青人是应该以事业为重,不过也要兼顾生活。你看心慧,你一来她就亲自下厨了,平时呀,我要想吃一顿她做的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宇文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伯父今天精神挺好的。”
“是吗?嗯。最近没有太多烦心的事,就是心慧的哥让我烦,现在也不去管他了,由他吧。男孩子嘛,怎么都好说,倒是心慧,老大不少了,再这样下去,我还真担心她嫁不出去。”黄秋明的时间不多,所以他想尽快和宇文宇谈到正题,于是便单刀直入,却没想到宇文宇不是来和他谈这个的,宇文宇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话,搞得黄秋明有些模不着头脑。
“伯父一直都很忙吧?”
“那当然。你怎么样?现在案子多吗?”
“多。”宇文宇察言观色,在选择着问时机。
“嗯。法律是公正的,但这个公正却是要靠人去维护,具体点讲就是要靠你们这些法律工作者去维护。”
“是的。伯父说得对。不过,要真正维护法律的公正,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当然。什么事都不是简单的,但做什么事都应该认真去做,‘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两字’嘛。比如说你搞一个案子,要想搞清事实真相,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那就得下功夫,认真调查研究,不能走捷径,不能怕吃苦。”
“伯父说得很有道理。您说的,也正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你可别把我的话当作什么教导。你最近在搞什么案子啊?”
“我刚接了韩培德,韩伯伯的案子。”
黄秋###里不易察觉地波动了一下:“哦!你怎么接了这个案子!”
“起初我也不想接,只是所里接下了,硬要塞给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伯父,这个案子有什么麻烦吗?”
“那倒不是。只是政治这东西比较复杂,我怕你们年青人不知深浅,所以还是希望你们离政治远点。”黄秋###里已经很明白了,这肯定是他女儿的杰作。看来这个年青人今晚也是来之不善。
“可它先还是个法律问题呀。”
“你说得也对。不过要把握好分寸也不容易。”
“这个案子确实不太好把握,所以有些问题还想请教伯父。”
这恐怕才是这个年青人今天来的目的。不知他嗅到了什么,也不知今天他来想知道什么,自己竟不知不觉中了他的圈套。不过他还是心有成竹,从党性,从原则而言,他黄秋明的作为无可厚非。
“我对法律知道的可没你多。”
“您这样说让我感到很惭愧。伯父,我记得当时您好像还在水利厅工作?”
“是呀。说起来,这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是您带着王伯兴认识了韩伯伯?”
“准确点说,应该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那次韩副省长带队视察河道,我让王伯兴跟着我作陪,顺便就把他介绍给了你韩伯伯,你们知道,我和你韩伯伯的私人关系是很不错的。”
“那您认为韩伯伯会索贿吗?”
“从我对他平时的了解,我认为不会。不过,王伯兴后来告诉我说他曾去找过你韩伯伯。”
“王伯兴跟您提起过这事?”
“他确实跟我提起过这事,说你韩伯伯向他暗示什么。我当时不以为然,认为这也许只是他随便说说而已,谁知这个王伯兴还当了真,也没想到你韩伯伯会走出这一步,不然,我要是批评一下王伯兴就好了。”
宇文宇:“……”
黄秋明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站了起来:“好了,我得走了,就不陪你了,欢迎你常来!”
宇文宇也跟着站了起来:“黄伯伯,您不吃了饭再走?”
“不了。我没这个口福,你们自己吃吧!”
黄心慧急急忙忙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爸,已经做好了!”
黄秋明瞪了女儿一眼,显出一脸不满之色:“我没这个口福。今晚有个重要的会,你们自己吃吧!”
黄秋明说完换上衣服就要出门。黄心慧忙上前叮嘱道:“爸,那您早点回来啊!我把饭给您留着。”
黄秋明话里有话道:“唉!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黄秋明出了门,宇文宇望着他已经消失的背影更加困惑。
黄心慧:“怎么样,有收获吗?”
宇文宇摇摇头,显得更加茫然,也就在这时,他的心里突来灵感,竟产生了一个想法,一种假设,这个假设来之于他的直觉,而他是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动作让黄心慧现了,于是担心地问他:“你怎么啦?”
“没怎么。饭做好了吗?我可是饿了。”
“那就吃吧!你什么时候都饿!我爸肯定又生我的气了。”
宇文宇搂过黄心慧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算是安慰,也算是对她的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