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终于当上了主子。
齐阳离开揽翠橱之后,周溪就像模似样的摆起了女主人的架子,招朋待客。
这宾客大多也是来巴结的,管你是公主府里的谁,多少是个人物,何况还是个美人。于是上上下下全都围着周溪转,让她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做起了公主梦来。可谁都知道,是梦就终会醒的。
宾朋散去,日间热闹的揽翠橱瞬时冷清了起来,只剩得周溪,以及那个刚入府的阿四——包紫骧的旧跟班。
“那日本夫人挑的揽翠橱的宫女怎么都不见人。”周溪放眼观瞧,一个宫女都没有。
立在一旁的阿四,此时插了句:“柳儿姐姐说,这两日忙娶二夫人之事,竟把给二夫人训练近身宫女的事儿给忘了。托小的知会二夫人,过两日,宫女们再来。”
“去把柳儿那丫头叫来。”周溪听了,心里十分不快。什么忘了,定是不拿我这个二夫人当回事,此番让你这丫头知道谁才是主子。
“柳儿姐姐刚才去寻公主了,怕是忙呢。”阿四说道。
“几时轮到你说话!让你叫你就去叫!”
见周溪此时的模样,阿四应声之后就赶紧退出去寻人。
此时包紫骧刚送了客人回来,见阿四面目慌张的跑出去,就问周溪:“阿四去干嘛了?”
“溪儿差他去叫柳儿姑娘过来,有些不明白的事情问问。对了,这阿四是谁?溪儿怎么没见过。”周溪的语气顿时变得委婉娇柔起来。
“阿四是我的书童,自小就跟着我了,今日刚从礼教司学完宫里的规矩回来。”
“哦,这样。溪儿去做几个小菜,给相公尝尝。”
“哦紫骧对相公这称呼十分不适应,就胡乱应了两声。
周溪转身就出去了,包紫骧在房里无聊的翻了翻书,不一会儿,阿四跟柳儿进来了。
“驸马爷,溪儿姐姐呢?”
“哦,她去厨房了。”
“柳儿过去看看。”
“好。”
柳儿转身出门,阿四赶贴到驸马边上,低声说:“少爷,你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母老虎。”
包紫骧很诧异的看着阿四。
“你说公主?”
“不是啊,我说这个。”阿四说着往门外努了努嘴。
“你啊。”包紫骧摇了摇头,继续看书,他完全不相信阿四说的。
这溪儿乖巧可人,怎么会是母老虎。
“少爷,你这刚跟公主大婚不久,怎么就又娶了?”
“唉,一言难尽。不过,你在礼教司待这几日,我怎么没看出什么长进啊?”
“少爷,你可不知道,那礼教司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阿四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进去还要学吃饭走路,可算混出来了,在里面闷得要死。”
“你就是自小跟着我,太过自在了。”
“那是阿四前世积了德,这辈子才能摊上少爷这么好的主子。”
“我啊,是之前对你太好,让你都没个规矩,这齐阳宫可不是咱们自己府里,凡是都小心着点,冲撞了公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包紫骧说罢,拿手上的书轻轻敲了阿四头一下。
“少爷,我在这住哪儿啊?”
“没人给你安排地方么?”
“有个管事的太监大哥说我不是太监不能跟他们住,然后我又不是宫女也不能跟宫女住。”
“那你就跟我住这儿吧,揽翠橱这虽然不大,你跟我住一间还是有的。”
“少爷你就跟这里住啊?”
“是啊,这间屋子倒也清静。”
“那你那两个母老虎怎么办?”
“什么母老虎,别乱说。”
“本来就是嘛,那个公主就不用说了,全米国都知道她那是有名的刁蛮公主,本来娶了她就够苦了少爷的了,结果少爷娶个小的,也是个母老虎,阿四算是见识过了。”
“你就只会胡说,公主并没有外间传得那么刁蛮,这溪儿姑娘更是温婉可人,怎么会是母老虎。”
阿四刚想把之前的情形跟包紫骧描述一下,这时,周溪命人端着酒菜进来了。
两位宫女放下酒菜,周溪说了声:“行了,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去跟柳儿姑娘学规矩去吧。”
“是,二夫人。”
“以后叫夫人就行了。”
“是,夫人。”
周溪就这么的擅自作主,把“二夫人”的“二”字给去了。
两位宫女退出去之后,周溪抬眼瞧了瞧阿四。
阿四看见周溪那眼神,在丞相府已在各位姨女乃女乃那领教多了,自比包紫骧明白,于是知趣的说:“少爷,夫人,阿四刚来,管事的太监大哥说领我四处看看。阿四先退下了。”
“周围看看吧,齐阳宫大,别走迷了路。”
“谢夫人叮嘱。”
阿四出门以后,周溪换了个神情转过脸来。
“溪儿给相公斟酒。”
包紫骧看看周溪,总觉得孤男寡女的有些别扭,就说:“这酒菜看起来像是很美味,不知道公主此时吃了没有,我去看看,叫她来一起尝尝溪儿姑娘的手艺。”
周溪还没机会阻拦,包紫骧已经迈出门去了。
周溪攥紧了手里的罗帕,气得直咬牙。
正在此时,门口闪进一人,黑衣蒙面。周溪见了,甚是慌张,起身左右看看,赶紧过去把门窗关紧。
“周溪拜见师兄。”
“起来吧。”
“师兄怎么亲自来这齐阳宫了。”
“师傅怕你搞不定这驸马,派我送这个给你。”
说罢,黑衣人从衣襟里掏了个纸包出来。
“这是什么?”
“落在这酒菜里,你定会知道。”
“我也要吃么?”
“吃了也没坏处。”
“莫不是……”
“行了,这东西交给了你,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还有件事。”
“什么?”
“那日游街刺杀公主的案子怎么还没开审?”
“溪儿不知,这两日溪儿不在这府上,没法探听消息。”
“师傅命你尽快查明原因,然后通知他老人家。”
“溪儿知道。”
“那我走了。”
“师兄慢走。”
黑衣人转身开了门,就瞬间消失在门外了。
周溪关上门,打开药包,混在酒里,摇匀,扔了纸,才把门窗打开。
周溪早就料到公主不会来揽翠橱吃她的酒菜。没过多久,果真见到包紫骧一人悻悻的回来了。
“公主呢?”
“公主刚吃过了。”
“那咱们吃吧。”周溪拉过包紫骧坐下,斟满了酒。
包紫骧闷声把一杯酒都喝了,周溪暗自笑着又给包紫骧斟满。
就这样连喝了三杯,不胜酒力的包紫骧醉倒在桌上。
周溪试探着问:“吃些菜吧,别只喝酒。”
晃了晃不见醒,又说:“相公不如到床上睡吧。”
包紫骧一样是没反应。
周溪起身又一次关上门窗,回来拽起包紫骧,一个转身就来到了床边上。
这周溪,原是会武功的,一个男人不过就是练武时的一个沙袋。
看着包紫骧在红床之上,周溪不自觉地欣赏起来。
这美美的驸马,今后就是我的了。
放了幔帐,周溪宽衣解带之际,被身后之人一把揽在怀里。
朝明鸡啼,晚夏,西域的清晨,揽翠橱里,一男一女。
此时,药力全都散去。那酒让包紫骧十分头痛,睁开眼,正要唤阿四,结果看到身边赤身的周溪。
惊异之后,方隐约想起昨夜,经历过的巫山云雨。周溪竟成了他的第一个女人。
此时周溪也醒了,故作娇羞的说:“溪儿伺候相公穿衣。”
“不用了。”
包紫骧想快点穿上衣裤,偏头越发疼了,一起身就歪在了红床边上。
“相公没事吧。”
“没事,昨夜酒喝多了,头有点疼。”
“溪儿去煮醒酒汤。”
这周溪穿衣服到也利落,三两下就穿好出了房门。
心下想着,给些时间让你想想今后如何待我也好。
这边周溪刚出去,阿四就赶紧进来了。
“少爷!你中计了吧!”
“什么?”
“阿四昨日一直担心少爷,就一直在门外的梁上候着,怕少爷有什么意外。结果少爷刚走,就来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然后就把门窗关上了,阿四想定有什么事儿,于是就在窗上捅了个洞,再后来,阿四看见黑衣人给了这女人一包药,还说了什么刺客的事儿,之后就飞身走了,那黑衣人轻功之好,阿四恐不及其一二,昨个那人要不是心虚,或许就发现阿四在梁上了。接着,那女人在酒里落了药,然后才打开门窗。接着少爷您就回来了。阿四在梁上想主意的功夫,少爷已经晕了,本来阿四想拚死救了少爷出来,结果谁想那女人,扛起少爷就像扛一团棉花,一转手就放在了床上。阿四转念一想,这女人再坏也定不会想做寡妇,于是就在梁上看着少爷,万一确实有事,阿四再冲进去。结果阿四由于太困,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天都已经亮了,见幔帐已经放下,想着少爷估计已经失身了。再后来,那女人出去,阿四赶紧从梁上下来,进来跟少爷报告。”
包紫骧听着阿四的描述,头越来越疼。
这周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功夫?那黑衣人又是何人?
“少爷,阿四先出去了,您自己小心点,那女人恐怕快回来了。”说完,阿四一溜烟儿就跑走了。
包紫骧的脑袋,此时简直乱透了。
本来昨夜的事儿还以为是自己酒后失态,结果却成了遭人算计。这短短的几日之内,娶了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难猜,这女人都是什么构造的?或许是我上一世欠了情债,这辈子注定要来还的?先是莫名的就招惹了一个武功了得的表妹,接着让这举国闻名的刁蛮公主相中,然后又被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女人算计。或许我应该去找个相士算算?
包紫骧正惆怅着,周溪端了汤水进来。
“相公,喝了这汤,头就不疼了。”
这是什么汤?不会又是一剂迷药吧?算了,还是别喝了。
“夫人先放着,紫骧稍后便喝。”
周溪听了心下欢喜,这包紫骧一夜过后,果真变了,叫我做夫人。
“那溪儿先出去准备一会儿要送去给娘的礼物。”说罢,周溪脸上泛着绯红出去了。
女人再坏,她也是个女人,有些心思也总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
包紫骧起身穿好了衣衫,出门将药倒在了花池之中。
打算去寻阿四回来商量计策,于是就迈步出了揽翠橱。走着走着,在园子里遇见哑女,询问阿四去了哪儿。哑女领包紫骧回了休月苑。
此时,阿四在哑女处吃着糕点,逗耍幼狮。
“你竟在这儿玩!”包紫骧一进门,见阿四全不着急,在那玩耍,就有些生气。
“这个……我刚才想出去,结果迷路就走来了哑女姐姐这儿,在院子里看见幼狮十分可爱,就与它玩了一会儿。”
“驸马不要生气,是我要出去给公主送些东西,劳烦阿四帮我看着幼狮的。”哑女在桌上拿茶写了这一行字。
“哦,打扰姑娘了。”
哑女摇摇头笑了笑。
“少爷,这周府上下这么多美女姐姐你不娶,偏收了那么一个。你看哑女姐姐多好,这糕点甚是好吃,你尝尝。”阿四说完,不等包紫骧骂他,就塞了一块点心到包紫骧口里。
这糕点到了包紫骧口里,入口即化,女乃味四溢。
“这是什么?果真好吃。”
哑女在桌上写道:“这是哑女在王爷府时跟府上厨娘学的,叫牛油女乃糕。”
“你看你看,哑女姐姐厨艺又好,人又漂亮,这么好的美女你不娶,偏偏挑那么一个母老虎。”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包紫骧话一出口,又觉得冒犯了哑女连声道歉:“抱歉,紫骧不是有意出言得罪姑娘。”
哑女连忙写道:“不妨事的。”
包紫骧环看四周,这休月苑的二层小楼,果真与别不同。
“这小楼与姑娘一样,气质不凡。”
“这地方原来是二夫人住的,哑女才刚住了几日。”
看完哑女写的话,阿四不由得冲着包紫骧吐了吐舌头。
哑女此时掩面笑了笑,竟出奇的美,包紫骧跟阿四两人都看呆了。
二人的口水还未及流出,那边的母老虎就追杀到了休月苑。
“相公怎么来这了?让溪儿好找。”周溪娇嗔着拽住了包紫骧的衣袖,包紫骧忽觉脖后一阵冷风。
这女人,这时还在演戏。包紫骧本想戳穿她,但转念一想,万一把这女人惹怒了,真像老虎那样发狂怎么办?还是算了。
“夫人找紫骧何事?”
“相公竟忘了?刚才溪儿才跟相公说过去看娘。”
“哦,对了,紫骧一时间竟忘了。”
“那就走吧,阿四就不必跟来了,随行有太监们伺候着,你让哑女姐姐好好带你参观参观吧。”
“阿四谢夫人体谅。”
周溪说完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拽了包紫骧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