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阳由打校场回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换了衣服出来,见日正当中,是时候该吃午饭了。
于是齐阳命人开饭,这饭还没来,包紫骧来了。
“听闻公主在校场放了罗大人?”包紫骧一进门便问。
“是啊,你消息来得到是快。”
“今日随溪儿去看她娘,正要吃饭,门外乱哄哄一片,原来隔壁邻居是罗大人府上管家,今日被放出来了。紫骧听他说罗大人一家上下除了罗雅彩全都放了?”
齐阳再一次惊叹古人办事效率之高。
我这刚回府,这消息就传开了。
“是啊。”
齐阳答完包紫骧,绿柳二人就端了饭菜进来。
“绿儿不知驸马在此,再去准备些。”
“驸马在溪儿家吃过了吧?”
齐阳近来看见饭的时候最为兴奋,对这古代吃食,他还是感到很欣慰的,味美不说,样子也好看,而关键在于,都是以前没吃过的,所以每次吃饭,都很期待这顿吃什么。饭菜一端上来,完全就把包紫骧忽略了,最好此人赶紧消失,别打扰他吃饭。
可谁知,包紫骧说:“紫骧听了消息,即刻赶回来了,还没吃。”
嘿!你是成心要跟我抢点吃的是吧。
“绿儿,那你还是再去准备些来。”齐阳可不能让包紫骧吃了自己那份。
“对了,公主,早上哑女拿了些糕点来,在案桌上。绿儿先出去准备。”说完,绿儿就出去了,柳儿领着众宫女在圆台上摆着饭菜。
齐阳回头一看,案桌上果真摆着一个方形锦盒,走过去打开来,浓浓的女乃香瞬时扑面而来。
拿起吃了一口,更是好吃,于是齐阳连吃了三块。
“驸马也尝尝?”
“紫骧早上在休月苑吃过。”
嘿!这包紫骧!吃好东西也不叫我!我堂堂一公主,劳心劳力的去审案,你到跑到休月苑吃点心!
不知道谁早上去宫里吃点心了。
“哦,你跟哑女很熟么?”
“紫骧是去那寻阿四了。”
“阿四?”
“阿四是紫骧的书童,刚在礼教司学了规矩,过来齐阳宫伺候。稍候紫骧让他过来拜见公主。”
“哦,好吧。”齐阳见柳儿摆好饭菜,就过去坐好,开吃。包紫骧此时也一并坐了。
不多时,绿儿又拿了几道精致小菜,摆了上来。不过,齐阳那时候已经饱了,换了这公主之身,饭量比以前少了一半。面对这一桌叫不上名字的美味佳肴,齐阳只好干瞪眼,看着包紫骧一个人足吃足喝。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于是打算跟包紫骧说说他表妹的案子。
“那个,我今天看见你表妹罗雅彩了。她也太刁蛮了,本来刚才我想一起把她们放了,结果她说自己身体不适,没去校场,所以我就决定让她在天牢里多住几日,反省反省。”
紫骧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似在想着什么,只答了这一个字。
“你说,关她几日好?”齐阳把球扔给包紫骧,若是这刁蛮大小姐日后找茬,刚好算在他头上。
“这天牢,还是越少越好。不过公主,真的就这么放过她了?”对齐阳这个异于常理的决定,包紫骧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是那天用箭射我之人。”
“直觉?”
“恩。直觉。”齐阳十分肯定的又说了一次,但包紫骧还是不明白直觉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公主想放了自己表妹,自己也没道理拦着。
齐阳又想了一会儿,突然说了句:“我决定夜审!”
“夜审?”
“对,你不是着急么,今夜我就把她放了。来人!”
齐阳在应声进来的侍卫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侍卫就出去了。
齐阳看看包紫骧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跟他说:“行了,我一会儿要洗澡睡觉了。你回揽翠橱吧。”
包紫骧也不好多留,只好回了揽翠橱。齐阳洗澡睡觉,养足精神。
转眼,就到了半夜。
齐阳与包丞相等人端坐堂上,罗雅彩被末野门押着与罗大人一起跪于堂前。一干侍卫困的不行,一个个打着哈欠。齐阳轻咳了两声,众人才集中点精神,强睁大眼睛。
鉴于白天那招没能成行,齐阳就只好用疲劳战术了,他要在其他人都迷迷糊糊的时候,把这案子审结。
“那个嫌疑刺客!”齐阳说道。
“刺客就刺客,嫌疑什么!”罗雅彩自然不能示弱。
嘿!你个罗雅彩!都到了这时候了还耍脾气!行吧,本公主忍你!
“速将那日街头行刺一事,从实招来!”
“街头行刺?我什么时候街头行刺了?”罗雅彩此时才明白,自己因为什么被冠上刺客之名。
“你没有么?被抓那日你上午做了什么?”
“在家睡觉。”
“在家睡觉?有证人么?”
“我爹啊,我爹怕我出去闯祸,就把我关在房里,我没事儿干,就只好睡觉了。”
“秉公主,那日小女的确没有出府。”
好么,合着压根就没出去,那还审什么啊!这糊涂的女儿加上愚忠的老爹,真是绝了!这要是没遇到我这么一个明察秋毫的公主,被砍了脑袋,也太冤了点。
“胡闹!这是谁的密报!陷害我米国栋梁!”齐阳假装生气,众侍卫半梦半醒。
见没人答话,齐阳继续说:“既无原告,也无被告,那此案还审什么?都散了吧,放人!”于是刺客这么打一个古代刑事案件,就按照十分之简易的民事案件程序,结案了。
罗大人跟罗雅彩一头雾水的就被放了,包丞相此时也在迷糊之中,侍卫们高高兴兴地回家睡觉了。
齐阳坐着车辇回府,末野门在旁护送。
“今天多亏了你帮我抓了那罗雅彩来堂上,不然这案子什么时候才能完。”
“公主就这么了结了此案?”
“怎么了”
“末野门觉得很蹊跷。”
齐阳现在十分后悔刚才没给这除了他之外唯一清醒的人一闷棍,只好硬着头皮问:“怎么蹊跷了?”
“这罗大人一家,被抓被抄,竟全无反抗,听说那日罗雅彩都是乖乖被抓起来的。”
齐阳心想,你是不知道她其实给我下过毒啊,这心里有鬼,所以才不反抗。
话说那日,包紫骧与周溪拿了礼物去周娘处吃饭。周娘自然知道这包紫骧是自己亲侄,但并未告与周溪知道。这饭还没吃,就听外间乱哄哄一片。出去一看,才知道是公主放了罗家上下,单少了罗雅彩。
包紫骧于是解释了三两句就撇下了周溪,独自一人先行回了齐阳宫。
周溪这女人,本就善妒,这包紫骧为了一个自小长大的玩伴,竟抛下她这新婚一日的夫人。于是吃饭的时候,脸色尤其难看。
周娘怎么会看不出来,吃饭时候不过是故意默不作声。
果真,没吃多少,周溪就耐不住性子,起身要回府。
此时周娘说了句:“相公走了就不能陪娘吃饭了?”
“不是啊,娘。”
“什么不是,我看你的心早跟着你那相公走了。”
“这……”
“若是这样,必然是别人吃定你。”
“娘……”
“这刚新婚就甩了你一个在此,不等他来接你便回去?岂不是没了我们家的脸面。”
“可是……”
“可是什么?今日他若不来接你,你就乖乖的住下,等到他来接为止。”
“可是公主……”
“公主什么?现今你已是二夫人,公主用不着你伺候。”
“娘,问题是……”
“这包紫骧既然在那么多人中看中你,必然是出于喜欢。听娘的,他就算今日不来,明日也定会过来接你。”
周娘并不知道,包紫骧娶周溪的缘由,这母女,也就是表面上的一对母女。
关于周溪自己的身世,老早就有人告诉她了。她并不是这周娘的亲儿,那人就是她师傅。
对于周娘,周溪不过就是颜面上听话,私底下,周溪只听她师傅的。也只有她师傅才知道周溪武功了得。在周娘眼中,周溪不过就是一个花钱买的替死丫头,在周溪眼里,这娘也不过就是拿她为棋,伺机报仇的女人。
就是这么一对母女,各有各的秘密。
周溪耐着性子,等着周娘出去。给丫环杏儿使了两钱银子,教她说是驸马来接的,就自行回了齐阳宫。
正门进去,取道长廊,直接就进了揽翠橱的院子。心急之下,踢翻了院子里的木桶,那木桶是蓄水灌园用的,半人多高,实木拼成,就算是空桶,平日里也要两个壮些的丫头抬着。这周溪,一脚就碰翻了,撒了一地的水。而这,偏又让刚回揽翠橱的阿四看见了,不过幸得周溪没看见阿四。
周溪进得房门,见包紫骧在案上看书,心才一下定了。
包紫骧见周溪这么早就回来了,便问:“怎么不多跟娘呆会儿。”
“娘进宫去了,我便回来了。罗家小姐没事了吧?”
“还未得知,公主还没审。”
“一家上下都放了出来,想是没事了。”
“但愿如此,不过惹事的那个偏又还没放。”
“相公求求公主,公主说不定会饶了她。”
“公主睡了。”
“这才几时?就睡了?”
“说是困了,就让我回揽翠橱了。”
合着是被人撵出来的,我说怎么今儿个在这儿看起书来。
虽心里是那么想,但嘴上却道:“想是公主这两日想这案子,想的体乏心累,待会儿溪儿炖些补品给公主送过去。”
“夫人果真体贴。”包紫骧说完,转念一想,不是要给公主下药吧。
包紫骧最近对下药这事儿十分敏感,因为感同身受。这一是他老婆大人被人下药后失了忆,二是他自己被二老婆下药后失了身,三是这表妹给老婆大人下药后失了自由,甚至连命都得搭上。
“不妨的,反正溪儿伺候人也伺候惯了。不像公主,时常要人哄着,我们这等人,就算做了夫人,也是伺候人的命。”
包紫骧明显听出这周溪的话里有话,恐不是今日撇下她,自己回宫的事儿?
“紫骧给夫人赔礼。”
“相公说这话,溪儿怎么敢当呢。”
“紫骧今日因为罗府之事,怠慢了夫人,理当赔罪。”
“相公那是正事,溪儿哪能那么小气量,溪儿是生气,这班下人不拿溪儿当主子伺候。”周溪说着说着,眼泪反倒下来了。
“谁人欺负夫人了?紫骧当为夫人出气。”
“还是算了,相公跟我本也是在这公主府不受重视的两位主子,人家现在是公主面前的红人,又怎么能把咱们放在眼里。”
“夫人说的是绿儿?”
“绿儿那丫头,心直口快的,倒不妨事。溪儿就说柳儿,那日明明挑好的丫头,今日也没教好,说是忙得没时间。昨日我让阿四将柳儿叫来,没过多时,又被公主叫走了。说好今日过了午时,来揽翠橱教宫女。现在都几时了,还未见到影子。怕是要溪儿自己,亲自教这几个丫头了。”
“夫人莫急,为夫的叫阿四去叫柳儿便是。夫人奔走了一路,也累了,在榻上歇歇,等柳儿来了,我让她去教宫女。等夫人醒了,定能用得着。”
“那就劳烦相公了。”这周溪,心里高兴着,宽了衣衫,躺在榻上。见包紫骧果真叫阿四去叫柳儿,才闭上眼,睡了。
等周溪醒了,去别间一看,柳儿正训练四个丫头走路,头上各顶了一个瓷瓶。
周溪咳了一声。哪想这其中一个丫头胆小,一不小心,竟将头上瓷瓶摔了。
周溪上去就是一个耳光:“你个死丫头,哪个不好摔,偏摔这个,这可是乌赞王爷送的唐白瓷。”
“奴婢不知,请夫人饶了奴婢。”这丫头,刚入宫,哪儿见过这个阵仗,吓得一下就跪下了,一直哆嗦。
“饶了你!这是哪个让你顶的?”
摔瓷瓶的宫女看看柳儿,柳儿自开声道:“溪儿姐姐莫气,柳儿不知,便随便拿了,望姐姐莫怪。”
“溪儿也是你叫的?我当初是这么教你规矩的么?”
柳儿见状,连忙改了口:“夫人莫气,柳儿知错了。”
“知错了,这白瓷可算毁了。这一个瓷瓶你这一世的月钱也不够赔的。”
“夫人念在过去与柳儿的情分上,饶了柳儿这回吧。”
这柳儿虽说错了,但也并未跪下,在她心里,这周溪不过就是与她一样的丫头,平日里她根本不来揽翠橱,这两日的光景,忍了便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惹急了,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会告诉公主知道,公主定会给她作主。
周溪心里也知道这番道理,所以并不紧逼,并不是她有多大气量,只不过在这些新来的下人眼里,有了威信。连公主身边的丫头都不敢得罪我,你们要是不好生伺候,定要了你们好看。
“罢了罢了,扫了去吧,看了这上好的物件儿,就这么碎了,真是心疼。”说完,周溪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下想着这几个丫头以后定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周溪得意之后,方想起自己的相公怎么没了。遍寻揽翠橱之后,也没见影子,于是换了衣裳,由打后门出了齐阳宫。
这包紫骧刚刚被阿四叫着又去了休月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