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女俩都玩得满头大汗,兴高采烈的样子。
良妃看着那堆尚未成熟的葡萄,掩袖笑道:“这葡萄还没熟呢,你们就摘了给谁吃啊?”
崇韬放下宁安,举袖擦额上的汗,见良妃问,笑着道:“朕说没熟不让她摘,这小丫头就哭鼻子跺脚的,非说朕骗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了。”
说着,歪着头想了想,又道:“也罢。只怕如璧是喜欢这酸溜溜的口味的。待会让人送到玉锦宫去吧。”
我忙进屋把崇韬日常的一件湛青色的绣金龙纹云锦长衫拿了出来,就在院里和良妃给崇韬把汗湿了的衣裳换了下来,边笑道:“如璧姐姐见是皇上送过去的,还道是什么稀罕东西,一尝,哟,牙都快酸掉了。”
崇韬一愣,笑骂道:“你这促狭鬼儿,就你刁钻。如璧才不会呢!”
我们大人正说笑着,冷不防宁儿蹑手蹑脚地过去,摘了葡萄就往嘴里送。刚扔进嘴里,就“呸”地一声吐了出来,连声叫道“好酸,好酸”。好看的大眼睛酸得眯成了一条线。
顿时逗得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一把把宁儿搂在怀里,笑着拣了颗糖浸蜜饯塞在她嘴里,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傻丫头!”
宁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崇韬凑到我耳边,低声调笑道:“瞧,宁儿多可爱!什么时候你才给朕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啊?”
我闻言,冷不防脸红到了脖子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良妃在一旁见了,会心地一笑,起身道:“不早了。臣妾也要回宫处理宫务了。就先告退了。”
我忙放下宁儿挽留道:“还请娘娘在嫔妾这用了午膳再去也不迟啊。”
良妃摆摆手,含笑道:“不了。下次吧。”
旁边宁儿含着蜜饯,早跪了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宁儿恭送良母妃。”
崇韬也笑嘻嘻地道:“你先走也好。回永和宫要途经玉锦宫。这葡萄你就代朕送过去吧。”
良妃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崇韬一眼,曼声应道:“是。”尾音拖得长长的,轻柔婉转别有一番韵味。
我送走了良妃,回来一看,只剩下崇韬百无聊赖地在看噙香她们斗蟋蟀,宁儿也不知哪儿去了。
我诧异地问道:“皇上,宁儿呢?”崇韬托着腮,闲闲地道:“回春华殿了。说是怕阿冯回来找不到人发火。”
我释然地点点头,吩咐吟雪含霜她们准备午膳。回头看见崇韬竟跟漱玉斗起了蟋蟀,我被唬了好大一跳,忙骂漱玉:“你这丫头,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还不快丢了,给皇上请罪!”
漱玉嘟哝着:“又不是我的错。”我眉毛一挑,还待再骂,崇韬已笑着道:“别怪她。是朕想玩玩是什么滋味,才让她教朕的。”
我一本正经地道:“这斗蟋蟀是男孩子干的事,我们女孩子玩这个甚是不雅。就是皇上不玩,她们也不该玩的。”
崇韬闻言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观漱玉噙香两个也是咬着下唇,苦苦地憋着笑。
我大惑不解,正纳闷,崇韬过来揽住我的肩,调侃地笑道:“明儿,在朕面前就别装了。噙香漱玉两个都告诉朕了,你啊,小时候就是一个假小子,这斗蟋蟀还是你教她们的呢!”
我一时之间大感狼狈,狠狠地朝那两个臭丫头投过去两道要杀人的目光。噙香还好只是笑着不说话,漱玉那丫头却冲着我得意洋洋地扮了个鬼脸,一点也不怕我。
我无奈地摇摇头,决定不跟这两个叛徒一般见识,转而问崇韬:“怎么皇上从来没有玩过蟋蟀吗?”崇韬的神色黯了黯,有些伤感。“生在皇家总有许多的无可奈何。朕从小就在为如何做一个优秀的皇子皇帝而活着。五岁就开始在上书房跟那些大儒们学习各家学术,治国宏论。普通小孩子玩过的游戏,朕没一样会的。还记得那个时候,偷看小太监们斗蟋蟀,内心充满了向往。却被母妃发现了,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连那几个小太监也因为朕的关系挨了一顿板子。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朕面前玩了。”
我不禁暗叹,看崇韬的眼光中也多了几分同情。原来做帝王也并不幸福啊,甚至连一个美好的童年都不曾拥有过。想了想,我温柔地牵起了他的手,眨眨眼道:“皇上,不如由臣妾教您斗蟋蟀吧。臣妾可比漱玉她们厉害多了。”
崇韬喜得不能自已,道:“可是认真的?可不许反悔啊!”
说着,早挽起袖子,兴冲冲地选蟋蟀去了。
我没拉住他,站在原地,看着他那么纯粹地开心,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也许是从没想到崇韬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斗到噙香三番两次来请吃饭,我们才停手。
我和崇韬对视一眼,都被对方此时的形态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崇韬的白玉冠早歪在了一边,整洁的长衫扎在了腰上,一副泥腿子打扮。我清淡的藕青衫子也变得皱巴巴的,宽大的长袖挽得高高的,长可曳地的纱裙也挽了起来,随便打了个结,露出里面浅粉的裤摆。哪里还有帝王后妃的气度,活月兑月兑一副市井模样。
玩了一身汗,我俩换了衣裳净了手才双双坐到了花梨木桃心桌前。
今天的午膳是噙香精心准备的。有鲜红油亮的童子鸡,青翠可人的凉拌莴苣,香气四溢的玉米虾仁,鲜女敕细滑的焖熊掌,一大锅香菌煨鸡汤,还有一道下酒的酒糟鹅掌。
看着满桌子花花绿绿的菜,崇韬拊掌大笑,”这才是吃饭嘛。御膳房做的那些光鲜亮丽,富丽堂皇的菜,看得朕头晕。“
吟雪盛了碗饭,双手举着递给崇韬。崇韬接过碗,却是一愣,意外地道:”雪儿?怎么是你?“
吟雪立马跪了下去,颤声道:”回皇上,奴婢是吟雪。“
我在一旁呆住了,想起吟雪含霜是余婕妤的旧仆,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