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喝完一盏茶的工夫,噙香就带着刘为扬回来了,色苍白眼神飘忽,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刘为扬也是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难处。
我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还是忍不住问道:“刘大人,结果怎么样?”
刘为扬迟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语句般缓缓道:“臣用银针试过,死猫应该是中毒而死。微臣检查过猫的尸身,它的月复部微微隆起,剖开一看,有些还未消化完全的墨绿色的根须状东西却不知是什么。”
我心下一凉,脸色阴沉下来。噙香显是看过了刘为扬解剖,现在听他提起,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只欲作呕。
我低头想了半日,思量来思量去,总摆不月兑心中的阴影,轻叹一声道:“噙香,刘大人开的药今日的份量熬好了吗?”
噙香勉强点点头,忍下心头的恶心道:“熬好一会了。”我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低声道:“你去端过来。”
噙香一愣,默然点点头去了。不一会便用碧玉碗端了来,我示意她端给刘为扬。刘为扬有些不解,扭头望向我。
我并不看他,静静地道:“请刘大人看看这碗药。”
刘为扬大为震惊,眉毛猛地一轩,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怀疑这药有问题。
刘为扬到底是个自持的人,初一惊之后,已平静了下来。手上的银针已稳稳插入药碗。
我和噙香刘为扬六只眼睛都落在了取出地银针之上。出乎我地意料。银针仍然干净。闪着雪亮地光芒。一旁地噙香本也颇为紧张。见此已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我诧异无比。莫非我想错了?
刘为扬地脸色却并未放轻松。端起药碗轻轻嗅了嗅之后。反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思索半晌之后。刘为扬打开随身地药箱。珍而重之地从底层取出一个小小地锦盒。打开锦盒之后。里面竟躺着一根牙签般粗细地雪色长针。似银非银。似玉非玉。颇为奇特。
我张了张嘴。待要问他。终是沉默地看着他。刘为扬眼神凝重地看着那根针。并不看我。好半天才如捧奇珍似地拿出那根雪针。轻轻刺入汤碗。奇迹般地。还不待雪针离碗。那原本雪色晶莹地针身就已蒙上了一层碧蒙蒙地颜色。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噙香也被吓住了。看着这场景不敢说话。
刘为扬轻叹一声。取出雪针。说来也怪。雪针甫一离开药汁。就恢复了雪色晶莹地模样。再无一丝碧色。
我呆呆坐在榻上看着刘为扬珍而重之把雪针收起来,等着他开口。刘为扬还没开口已带了几分愧然之色,自责道:“这药是微臣开的方子,婕妤服食了这么久微臣都没现有异,实在愧对婕妤。”
我努力压下心头地惊恐,却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拳,竭力淡然道:“这不怪你,你开的方子并没有什么不妥。你慢慢说来。”
刘为扬略带怜悯地看我一眼道:“这碗药确实有毒,”
我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禁不住眉头一跳,刘为扬续道:“先前微臣用一般的银针却查不出异常,看来这毒并不寻常,一般的太医想必也查不出这药有问题。后来微臣用的雪色长针名为‘万毒针’,乃是大雪山的千年雪象象牙所制,世间罕有,只要稍带毒性的东西不管是活物死物再是隐蔽地毒性也无所遁形。”
说着转头向噙香道:“还请噙香姑娘把熬过药的药渣给在下一观。”
噙香已没了主张,只得扭头看向我。我暗暗地向她点了点头,噙香才出去了。
刘为扬在我对面坐下,道:“有一事微臣不解。还请婕释疑。”
我突觉身心俱疲,缓缓地靠在秋香色软枕上,无力地道:“你问吧。”
刘为扬恍若未见,直直地道:“如今这药有问题已是无,前些日子婕小小风寒久治不愈想必就是这个原因。只是微臣不解,最近婕的脉息已经大为好转,眼看就要大好,却不再受此毒威胁,这却又是为何?”
我愣了愣,颇觉抱歉地道:“实不相瞒刘大人,前些日子有人给我送了个药方让我试试,这药却已停了些许日子了,没告知大人非明月本意,还请刘大人见谅。”
刘为扬点点头,不以为意地道:“难怪。只是婕太过小心了,微臣只是一介医,只要能治好病人的病,其余之事并不重要。婕身份尊重,”
说着顿了顿,道:“恕微臣逾越,宫禁深密,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之事,婕妤想必深知。不管是何人,以后若再有食用之物送来,还请婕先与我一观,再服。”
刘为扬也是才思敏捷之辈,只一寻思便已明了其中奥秘,这番话已是说得甚是大胆坦白,我却深知其中三味,感激他耿直真诚,信服地点点头,谢过了他一番真诚之言。
噙香已用厚厚的宣纸捧了一捧药渣进来,我低声问道:“没被人看见吧?”
噙香点点头,道:“奴婢深知事关重大,很小心,没有被人看见。”
我这才放心,刘为扬接过药渣,就地翻检了半天,却惑道:“药渣并没有特殊,与微臣开的药方并无二致啊。
分量种类都没有不妥。”
我也愣住了,只这医术实在是门外汉,也插不上话。
刘为扬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阴沉起来,开始背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
噙香一愣,待要开口招呼他,我把她的手一捻,悄声道:“不要打扰刘大人,他在凝神思考。”
噙香明白地点点头。半盏茶过去了,刘为扬停住脚步,猛地抬头道:“还请噙香姑娘把熬药的药罐借在下一观。”
这回不待我吩咐,噙香已忙不迭点头出去了。
我心中忐忑,只得一口不停地喝着茶水,不一会,一杯碧盈盈地碧螺春就被我喝得只剩下茶叶渣了。
这回噙香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用黄纸包着,捧了一只泥陶单耳紫砂药罐进来递给刘为扬。
刘为扬就着日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才拿出一柄细薄狭长的小刀片轻轻自紫砂罐内壁上刮了些墨绿色的细细粉末下来,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便知他已找到症结根源了。
刘为扬小心地将墨绿色粉末用纸包起来,拱拱手道:“婕妤,这墨绿色的粉末想必就是根源,下毒之人太过阴险狡诈,不把毒下在药里,竟下在了药罐内壁之中,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些什么药性,微臣还不知。待微臣将之带回去检查过之后再给婕回话。”
我心中虽焦急难耐,却也知道欲速不达,只得应了,仍叫吟雪送他出去,只道:“多余感激地话我就不多说了,一切仰仗刘大人了。”
刘为扬静了静,颔应了,洒月兑地随着吟雪转身出去。
刘为扬才一出去,我就仿佛没了全身力气,失神地坐在了长榻上。噙香想问又不敢问,守在我身边,眼神焦急。
我好半天才轻声道:“噙香,以后不用再假装煎刘大人的药了,连秦良媛地药也不必煎了。”
噙香一呆,急道:“这是为什么?”我黯然地长叹一声,“有人想我死,我如今渐渐好起来,那人自然知道事情已不可为,我们也就不用再做那表面功夫了。”
噙香忍了忍,还是开口问道:“那为何秦良媛的药也不吃了?”
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凝神想了半日,还是叹了口气,挥手让噙香去做自己地事,道:“我想歇歇,别叫人进来烦我。”
噙香不敢再问,只得怏怏出去了。我躺在梅花长榻上,房内虽然温暖,我的心却像跌进了冰窟里,凉透了。是谁要下毒害我,其实根本不重要,在这个宫里,不是我害你就是你害我。
我寒心地是秦芷,我中的是毒,并不是病,她的所谓祖传秘方怎麽会那么恰巧就能解了我的毒?当时她让我不要再吃刘为扬的药,又叫我假装继续服食,那时我并没有心,也认为她说得有理。但现在一想,一切都是有缘由的。看来,她早知有人对我下毒才会一切这么巧合。
早先,珠儿的猫死了,我就有些心,这宫里的宠物怎麽会无缘无故突然就死了?小黄死之前我听见漱玉说过,这猫儿去刨过梅花树下我的药渣子,结果送回春华殿不久就死了岂不太怪!想起,我这一病也确实有些蹊跷,我才立意要刘为扬来看看。原先不过是我心,却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不过为求自己安心。
谁知,竟真的有问题。我有些头疼,到底是谁要害我?想起之前的:病事件,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意妃。先给我下毒,要我病得有气无力半死不活,再宣称我得的是痨病,借此除去我?
想了想,我还是缓缓摇摇头,不应该是这样。如果能给我下毒又何必这么麻烦制造什么痨病横生枝节,直接毒死我不就好了吗?那就不是意妃。
突然,我想起母亲说张伯送信却惨遭横死,想起我替秦芷送那封神秘无比的信,再想起秦芷送来药方,我顿时大惊,猛然坐了起来,冷汗涔涔而下,心念急转之下洞然豁明。
杀人灭口?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