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流了好几条汗,察觉他好像转回身去了,在店员和顾客疑问地关注到她之前,直起腰,快速闪到了下一条货架后面。
捂着胸口喘息,感觉眼镜都花了,赶紧拉开肩包拿条纸巾擦擦。不像他,她这个近视要深得多,都是在工作后多年搞财务每天对数目给搞花的,两只眼睛都有四百多度,摘下镜片,基本是模糊一片。
精心地擦完眼镜片,戴上的时候,头从货架一侧小心探出去,发现他已经没有站在那里了,一颗心突然有些失落,苦涩悄然拉开嘴角。
就此,两人没有再交集更好。她想。
可脚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是走到了他原先站着的地方。低腰,拣起他刚在看的那张碟片,是后街男孩的精选纪念金碟。原来,店里是在搞这个推销,才放起了后街男孩的歌。
不知他买了没有?
脑子里盘旋这个问题,碟片不小心抓在手里没有搁回货架。再往前走,这回走到了少儿音像。
负责此块专区营销的店员,听她诉求后,给她推销的教材种类五花八门,建议她是既买录音带,又买光碟。
她当科长,工资是不低,可她得为儿子未来的学费和将来娶媳妇要用到的钱做准备,思来想去,省着点买。但省钱不是件容易的事,逛了一圈,连陪她挑选的营业员,都有些不耐烦了,觉得她不是认真的想买,到后头积极性大减,把她甩到了一边。
最后,她来到收银台。
店员问她:“就这一块光碟?”
“嗯。”她扶下镜片,都有点不好意思,挑到最后想着到网上查点资料再给儿子买,结果没有给儿子买到,反而是给自己买了一块怀旧光碟。
“248元。”
她拿出钱包,翻了翻,只有一百五十几的零钱,于是取出信用卡。
“对不起。”店员十分抱歉地指向旁边竖立的指示牌,“今天的刷卡机出了问题,只能用现金付款。”
有没有毛病?都多少年没有遇到的窘事,能再一次出现在她身上。而且是偏偏遇到他的今天。天公不作美。
“那我不买了。”没有现金她没有办法,只好把碟片推了回去给店员。
可是店员不收,说:“小姐,你这个包装都拆了怎么可以不买?”
她拆了包装吗?经店员的指尖点指的地方,看见了碟片背后的包装纸,可能是她抓的时候不注意,已经裂开了一条长口子。
而因为她这个争执,背后一排等候着付款的顾客都不满意了。忽然让她打电话回家让谁赶来帮她付款,是小事化大。咬下唇,道:“我有个朋友他在这,我请他过来。”
“行。”店员一边答应,一边示意守门的保安不要让她离开店内。
揉着额眉,她揪着手提包的肩带,在书店里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寄望他在书店里没有走。
走到了专业书的区域,看到了他,这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借钱,直线走到了他面前。愈走愈近,近到咫尺,直到清清楚楚地望见他的秀眉扬了起来。她的心慌乱地漏跳了一拍,低唤:“赵先生。”
他手中的书啪合上:“什么事?”
听到他的声音比上回冷了很多,想来是恼怒了她上次的不告而别,她的牙齿在唇瓣上浅浅地勾画着:“我刚好现金带不够,可那块碟非买不可,想和你先借点钱。”
“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怎样?仰起的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没戴眼镜后的秀目,如她中学时候的记忆里一样清朗隽秀,然而,在这一刻对着她竟是有丝冷:“你和我什么关系要和我借钱?”
什么关系?
她承认之前她是躲起了他,但是,这不意味:“我们不是老同学吗?”
“老同学。是啊。老同学。”他转回了头,眸中的光遂长深远,若是穿越了长远的时光河流,“可你不是连老同学都不想见面不想认了吗?”
自知理亏,但他现在突然揪起这个做什么,他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她有点犯晕有点焦急:“你借不借?”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重新看回她:“你买了什么?”
“一块光碟。”
“什么光碟?”
忽然,她刚想月兑口而出的话意识到了不妥,闭住了嘴唇。
在她神色万变的脸轻轻掠过,似有所悟,嘴角轻提出一弧度:“我和你去收银台吧。”
“不用了。”她伸手想拦他,低着头,“钱不多,你借我一百块够了。”
他对此,只是举起手中的书:“我只是刚好想去付款了。”
未等她惊愕的脸想出应对的策略,他提起的大步迈向了收银台。刚走到收银台边,后面传来她急追过来的脚步声。但是,店员已经把她要买的光碟放到了台面上,道:“加上书,一共是306。”
搞了半天,她居然是在店里买了一块后街男孩的纪念光碟,而且是他刚看过的。忍不住溢出的笑意,印在他唇角浅显的小酒窝里。取出现金付款的时候,还能看到站在背后的她,那头低得像只鸵鸟,完全是找地洞钻。
店员倒是细心,给他们两人分开装了袋子。
她的手越过他旁边,迅速拿走自己那块光碟,可以的话,她简直是想把它直接找地方埋了起来掩盖这一刻的丢脸。然后,她是夺门而出。
冲出到书店门口,不料,天是出乎意料下起了凉凉细雨。迎面刮来一阵凉飕飕的风,挡住了她的步子。因着这,从后面走上来的他,站到了她身旁。
“你的车呢?”他问。
“我自己能找。”她低着脸,没有看他。因为脸都丢尽了。
他笑,实际上,他之前是下定了主意再面对她是要摆起一张冷脸,谁让她敢放他鸽子,从来没有人敢放过他鸽子无论男女,她是第一个,但是,他承认失败了,因为每次看到她,都会不知不觉地被她感化了想笑。
“你认为我为什么问你的车在哪里?”
本想一头钻进雨里面逃逸的她,因为他这句出乎意料的话,回了头:“这——”
“我今天调休,下午刚好把车开去附近的4S店清洗和维修了。现在又是下雨,看在我借你钱的份上,顺道载我一程吧。”
这种正儿八经的求助,她怎可能拒绝。这时的她,表现回来的是一腔热血的率性,没有仔细想,直接答应了。
两个人向书店借了把伞,一块撑着走到了停车处。几步路而已,她刚拿出车钥匙啲一声打开车锁。他已越过她,拉开副驾座的车门,替她撑着伞:“进去吧。”
她脑子一瞬间又短路了,坐了进去,本以为他是要她从副驾座挪到驾座。事实是当她钻进车后,他迅速绕过了车头,收起伞,打开车门自己坐进了司机位。
嘭,关上车门,转过头,看到她一双眼镜惊异地望着自己。
“钥匙。”他向她伸出手。
她想了老半天,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向她要车钥匙,这不是她的车吗。
看她这幅茫然的脸,他是既想笑又觉心疼,转过来的半个身,一条长臂搁在了座椅上面,姿态轻闲,似是与她长聊的模样:“不要什么都想着你一个人能干得了。”
可这与跟她要车钥匙有什么关系?
“让男人偶尔疼一下你不好吗?我是个男人,不可能让女士开车。”隽秀的明睐一眯一紧,风流俊逸,勾人魂魄。
她的心尖哆嗦地一颤。
让男人疼。
从未想过。
纵使与前夫程思全热恋结婚那时,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总以为,男人疼她,是个离自己很远很远的梦。因为如今的婚姻殿堂里,太多讲究实际的男女。男女平等,对于一个外形不出色没有背景的女人来说,别指望一个男人会对你,像是捧在掌心里的宝贝一样的疼。或许有这样的特例,但对她蒋梅来说,向来没有这个运气。
“阿梅。”看她仿佛想着什么入了神,眉间是抹淡淡的忧伤,令他眉宇拉紧。
像是怕被他看出了什么,她急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车钥匙给了他:“你开吧。”
接过车钥匙,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云隐,露出些深思的沉默。
车,在雨中踏上了旅程。雨刷,在车窗上时如时钟一样摆动。车里,始终沉寂。空气的剑拔弩张,让她不停地推着眼镜片。身边,他一声不吭,像是在专心开车。但她很怕他这个样子。
她记得,以前他每次上篮球场,愈是沉默,愈是象征着蓄势待发,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紧张,传达到了舌尖,她发誓必须找点话来缓和气氛。
“蔓蔓说你说东子的炎症没有消,是不是该注意一点饮食。”
尖利的眸角,在她欲做平静的脸扫过,似是捉到了些什么痕迹。
他的视线过来,对她来说若是毛刺在身,她绷直了身线,两眼直视前方,在看到自己大院门口的影子时,急道:“我家到了。”
车轮,在雨丝飘洒的公路上拖下一条刹车的痕。
她刚是意外,他怎么不把车开进大院里。转过头,眼前的脸忽然放大,她瑟缩了下时,感觉到一股充满惑力的味道迎面扑来,不会儿,擭住了她柔软的唇。
他在吻她?
指尖,垂落在座椅底下,紧接是抓紧,快抓破了皮。她颤抖,她哆嗦,但更多的是忍耐。闭紧的眼皮拼命地忍耐着,忍耐之前那多少年的一个期许,连梦都不敢梦的期许。
她的发抖,她的惊惧,都传达到了他身上。他捧起她脸颊,摘下她眼镜,指尖轻抚她眼角:“看着我。”
望着他,没有眼镜,近得呼吸一呼一吸的气息都拂在脸上。而近视并不代表近在眼前的东西会看不见。她缩圆的瞳孔,清晰地看着他怎么低下来,怎么啃咬她的唇。
吻。
她是已婚妇女,本是很熟悉了。但是,自几年前新婚怀上东子后,她的丈夫再没有吻过他,直至离异。而且,他的吻和她的前夫不同。
不是像完成夫妻两人必须完成的任务的一样,他是如此细心细致地在引诱她。她从未被这样吻过。她慌了,想闭上眼。可他已经撬开她的城池,长驱而入,轻轻一勾,即引发出她喉咙里一声带足了渴望的申吟。
她这一声,让他身体如弹弓一样绷起,拉满的弦毫不犹豫地发了出去。
车灯熄了。
街对面一把伞,被风一吹,如没有气力的一样东西颓丧地落到了地上,露出了程思全那张惊恐愤怒的脸。
他望着,对面车内的男人把他老婆压着。不,不是他老婆了。但是,潜意识里她还是他的。原来,他一直都没有认为她是别的男人的。所以罗大伟说的对。就因为他这种骄傲,以为他老婆是个垃圾,别的男人看不上,一辈子只能有他一个男人垂帘,变得肆无忌惮,连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都被蒙蔽上了,反而去尝试禁果带来的刺激。
现在,他是自食其果了。
他昂怒地抓紧着拳头,因为车内他前妻背对着他看不见他,但那个男人正对着他,一开始都是看得清楚的。那个男人的眼神里装着什么,雨水阻挡,看不清,却能感受得到——你完了。
车内,女人再稍微的抵抗之后,就失去了挣扎。男人压着女人,雄健有力。驰骋的一驰千里的节律,让对面看着的他都全身发热犹如在火炉中煎熬。
雨水打在他狰狞扭曲的脸,活像在地狱里挣扎。
他后悔,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悔痛,像钻心一样。因为他不要的垃圾其实是个宝。
车内的蒋梅,在他有意清清楚楚地让她看着他捅入的刹那,就知道事情完全月兑离了自己的控制。她的理智,与全身每个饥渴的细胞都在拉扯着。而光凭一个念想的理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身上一*抗议的潮流。在一瞬间,她抵御的防线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全线崩溃了。
她节节败退,她后退,她躲避。他一驰千里,攻占城池,对她是穷追猛打。体内的热,像烤炉一样烤着全身,她惊惧着一直都没有试过的高峰,现在被他带领着往上高登,犹如走在了云端。
牙齿,在她脖颈间咬住。她低呼一声,一刻,伸出去的指尖仿佛碰到了云彩。
丝拉,扣子的线全断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纯粹的女人。
车外的雨,由小到大,犹如暴风雨来袭,哗啦啦的雨声,轰轰的雷鸣。让月兑了缰的野马愈发疯狂。压抑了十几年的东西如火山喷发,熔岩四溅。纵驰,腾空,矫健地冲向远方,是没有止境的终点。
低吟,尖叫,咆哮,雷鸣,轰响,交集着。
细碎的一句句“不,不,不”,骤然一声高昂“文生”。
“你叫什么?”他额头的热汗,一颗颗,是要掉到她眼睛里,笑,印在他若醉熏了的深炯的酒窝。
她喘息着,因为不能停止下来的喘息,他的笑近在眼前,她伸手可模,甚至到他全身每个地方,她没有做梦,不是在做梦,她身体所承受的每一个刺痛都在告诉她不是在做梦。
他真够狠,像以前一样,要人输,就要那人看着自己明明白白自己怎么输。而她,早知道自己会输,但是他依然要扯掉她的眼镜,撕破她所有的外相,只余她自己袒露在他面前,然后看她自己怎么输得一败涂地。
泪珠,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愫,从她眼角沾到他拂上来的指尖上。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
她翻个身,望着车内狼藉的痕迹,狼狈不已。
耳听车外的雨声还在哗哗地响,他散发着余热的气息,弥漫在充满暧昧的车厢:“我们结婚吧。”
她猛地从座上坐直了起来,两只几乎对不准焦距的眼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蒋、梅。”他清冷的目光盯着她欲张口抵抗的话,“是你诱惑我的,这是你自己必须负起的责任。”
瞬间,她张大的口能吞下一头牛。
“我诱惑你?!”
“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你儿子,看是不是你诱惑我?”说完,他是把自己身上完好的外衣月兑下来披到她身上。
她有毛病?才会拿这个问题去问儿子。一边埋怨,一边是赶紧把他的衣服拉拢好,遮盖自己身上,眼见他是把车开往了检查的门哨处。
车停了下来。她要下车时,他的手忽的又伸了过来。她一惊,却只见他白皙美好的指尖,只是轻轻地将她领子给翻好:“你是个妈妈了,即使喜欢我,在孩子面前表现的太明显也不好。孩子小,不懂得大人这些事。”
切牙,羞恼,打开他的手:“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那可不行。我和我妈说好了,今晚上就让你和东子去给她过目。”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决定下来的。”说着,他正大光明地在她面前举起手机,划到自己的母亲电话号码,“妈,今晚有两个客人给你见一见。”
在他挂掉电话时,她已经完全头晕脑胀了,忍无可忍了:“你都没有听我的意见!”
“我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对于一个诱惑我的女人来说。”
“我哪里诱惑你了?”
对于她的咆哮,他柔软的指尖撑着眉角,似有些头疼:“从十几年前,你第一次跑到我面前说要进篮球队,说喜欢上谁就不得好死。我帮你捂的口,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是该舍身回报我吗?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做好这个舍身的准备了,从你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好像要扑上来一样。让我一直认定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是你,蒋梅。”
她,是从他这些点滴里面的言辞,意会到了什么,脸蓦地涨红,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
“阿梅,花言巧语我不会说,但有一件事我确实要好好地和你道一声。”
他突如其来变得严肃的语气,让她回过头,认真地望着他。
“对不起。以前因为我在我爸坟前发过誓言,不能给你幸福。现在,我终于能给你了。一切,都还不迟。”
多少年压抑的秘密骤然被揭开,她双手猛地捂上脸。
……
晚上,一如往常,蔓蔓和老公到娘家里吃饭。
一家人围着张圆桌。
一块吃了有这么久,这么多餐,蔓蔓现在在陆家吃饭,已经习以为常了。通常,陆家的饭桌上,都是由她老爸,或是她弟弟,或是她老公,来引导桌上的气氛走向活跃。陆夫人只是静静地听,高兴地笑。然后,她和她哥,两个人,基本是连笑都不会的,既然连笑都不会的木头人,当然是连主动开口说句话,都是不会的。
今晚,她破天荒地开了句口,主要是因为想试探方敏透露的消息是不是真,眼睛避着她哥那张脸,说道:“哥,听说你要到英国开会?”
冷眸抬起来,望了她一下,低下,很淡很淡地道:“嗯。”
一句“嗯”之后,接下来什么都没有。蔓蔓一愣。愣的是,她本想这个她哥要出国参加国际会议的喜讯说出来,大伙儿都得乐啊。这样能帮着她往下探问。但是,饭桌上陆家人的反应太奇怪了,一个个处事不惊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清楚她刚说了什么。
她不得不提点下向来聪明这会儿好像变得糊涂了的弟弟:“欢儿,你不让你哥给你买手信吗?”
“喔。”她弟弟也是淡淡的一声,对于大哥究竟出国给不给他买手信,好像没有眼前伸出去的筷子抢捞条鱼重要。
蔓蔓算是聪明的,脑袋一转,想明白了理由,问:“你们都知道他要出国的事了?”
她弟弟这刻脑子也转了回来,姐该不会是埋怨他们知情不报吧,急忙澄清:“姐,我们不知道吖。哥他都没有和我们说过。不信你可以问爸和妈。”
陆司令和老婆,都是聪明人,眼见小儿子撇清了责任,一样澄明自身青白:“陆君不会和我们说这些的。”
“为什么不和你们说?”蔓蔓觉得她哥果然是个怪脾气,难道是担心家里人跟他要手信,还威胁过家里人不准问?
可家里人的回答,让她更吃一惊。
“这有什么好说的。”她弟弟率先挠了挠脑瓜,“哥他经常出差啊。只不过是姐你回来后,少了许多。以前,一个月出两次国都有。”
俨然,她是误会他了。
揪不住漏洞的蔓蔓有些惋惜,却又想,原来他经常出国的,这对她不是更好吗。应该鼓励他多出国,有利于她在国内行动。她便是笑着说:“欢儿,大哥这般有成就,你不羡慕不仰慕就算了,怎么能这样说大哥出国没有什么呢?”
全桌的人,大吃一惊,为她这话,包括她老公,都跌了眼球。
“她不是发烧了吧?”陆夫人紧张道。
蒋衍的手,急急忙忙模到媳妇的额头上。
媳妇打下他多管闲事的手,嗔娇:“你做什么?”
“没有。”蒋衍支支吾吾。不敢和其他人一样说,她是不是脑子突然短路了还是神经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大赞起她哥来。
感情,她和她哥几乎水火不容的事,所有人都看得相当分明。
不过,既然现在事情有了转机,没有一个不乐于见他们兄妹俩放下刀剑重结友好。
陆欢开始在父母的示意下,先展开作为弟弟撒泼卖萌的攻势:“姐,你是第一次听说大哥出国,很想要大哥出国带回来的手信吧?你想要什么,说出来,让哥帮你买。”
大家的意思很明白:让他给她带件礼物,或许因这礼物,他们兄妹俩的感情能再上一层楼。
但对蔓蔓来说,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人家要礼物,因为她老公出差她都不会索要。在她看来,买礼物就是浪费钱。然现在她骑虎难下了,这话题是她先提出来的,她不能直白地说她其实不想要他送礼物只是想要他出国,而且最糟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英国有什么值得让人带回来的本土特产。
“姐。”陆欢看她面色为难,以为她不好开口,继续怂恿,“你放心,大哥他不在意这点小钱的。你尽管开声。”
“对。”陆司令在桌上帮腔起来。他大儿子要是不愿意出钱给女儿买,他拿鞭子教育。
眼见一个两个对他如此不信任,冷眉不悦地扬了起来,发了毒誓:“只要哥买得起的礼物哥都给你买。”
蔓蔓被围攻了,所有人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睛,都在等着她能震天动地的礼物。月儿眉一小蹙,在桌底下踢下凑热闹的老公的小腿:你给出个主意,光是看你老婆受困是什么意思。
因而,蒋衍同志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真以为她媳妇是想敲诈君爷的出国手信,毕竟,他是知道她老婆连对他送的礼物都从不稀罕的老公。但是,一时,他对英国也不了解,没法帮媳妇解围。
蔓蔓最终只好来个缓兵之计:“我要回去再查一查,既然大哥都说不稀罕他的钱包,我当然要好好地宰一顿了。”
这话,说得陆司令乐了,全家人继而都乐了。这才是陆家的女孩子嘛。
冷眸,在全家人的笑声里,却是带了点探究在她脸上瞅了两下。
蔓蔓吃得一头汗回到自己屋,烦着还得上网查个礼物来迷惑她哥的视线。
“你不想大哥买礼物,你直接和他说声恭喜他出国,不是更好吗?”蒋衍到这时,也未察觉到她心里真正的小秘密,以为她媳妇是羡慕她大哥能出国。
“那不行。”蔓蔓口上坚决,“他都说了要破费,我不让他破费,不是对不起他吗?”
听这口气,就知道媳妇又和大舅子较劲上脾气了。蒋衍无奈地笑笑,摇摇头。
这时候,东子打来了电话,向她求教:“舅妈,你说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出什么事了吗?”蔓蔓要小家伙先慢点说,心里也咯噔,不会是蒋梅家又出什么事了吧。
蒋梅还真的是出了大事。
耳听,小家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电话对面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舅妈,他说,就是那只狐狸,他说今晚要让我和我妈上他家见他妈。”
团团转的不止小家伙,蒋梅在自己卧室里如疯了一样找衣服,却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因为她作为一名忙碌的事业女性和家庭主妇,已经很久没有注意打扮了。
喜讯,忒大的喜讯!
没想到赵文生看来斯斯文文,一旦进攻起来,毫不拖泥带水。
蔓蔓几乎是要尖叫一声,往后仰倒在床上。但是,很快,她意识到了问题。赵夫人!赵夫人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她得提醒蒋梅。
于是,匆匆披了件衣服,上蒋梅家帮着出谋划策。
蒋衍从浴室里冲个凉出来,发现他媳妇居然在这一小段时间里,为了他二姐果断地把他抛弃了。
别说,蔓蔓的到来,给了蒋梅不少信心。她先让蒋梅打扮好自己,至于小家伙这边,由她来精心装扮。蒋梅对自己的衣物吝啬,对儿子的衣服可绝对不会吝啬。
打开小家伙的衣柜,一排排漂亮的童装,让蔓蔓都大呼可以开服装城了。考虑到赵夫人是严肃的科学家。蔓蔓不敢让小家伙穿得太时髦,只是挑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小衬衫,再加条吊带裤,把他打扮成一个不失调皮的小绅士。然后,梳子弄了点发油,帮小家伙的头发弄得整整齐齐油油亮亮的。小皮鞋,也上了层鞋油。
大功告成。
对着镜子的小家伙,也是展开一串小白牙,很有信心,对蔓蔓说:“舅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老巫婆欺负我妈妈的。”
“什么老巫婆?去到那里,要叫赵女乃女乃。”
小家伙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狐狸妈妈敢欺负他妈妈,他直接喊狐狸女乃女乃。
蒋梅这时从自己房间里也出来了,有点拘束地请问蔓蔓的意见:“你说我这样穿好吗?”
蒋梅没有什么礼服,最好只能挑了一件波点衬衣,再加上条喇叭长裤,显得年轻时髦一些。
蔓蔓说挺好,然后建议她不要穿太高跟的鞋,但也不能穿太普通的鞋。说起来,女人最重要的是鞋子。蒋梅把自己鞋柜里的鞋都搜了出来,最后搜出了一双尘封已久的皮鞋。看到这双皮鞋,蒋梅又是心情复杂了。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工资给自己买的鞋子,因为意义重大,都不大舍得穿,珍藏着。
“蔓蔓,你说,我该不该和他在一起?”有过失败的一次婚姻,蒋梅对任何美好的幻想都几乎磨灭了。她很怕,她最怕的是,结婚后,一切又变了样。
她和儿子,应该都没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伤痛。
“二姐。”蔓蔓安抚她的手,“赵大哥他和程思全不同。”
“不同?”惊疑地看回蔓蔓脸上。
“赵大哥,他比程思全要成熟稳重多了。”蔓蔓用力地点点头,“你在赵大哥面前像个孩子,但是在程思全面前不是。”
听到蔓蔓这段形容,蒋梅有些哭笑不得的。早在中学时代,她就在他面前丢尽了脸。
蔓蔓其实有些话还不敢和蒋梅说,或是说,其实她有点同情在赵文生面前的蒋梅,因为一看,就知道赵文生把蒋梅吃得死死的。以前蒋梅和程思全,可能蒋梅是管家婆。但是,和赵文生在一块后,无疑,角色要变了,当家的人变成是赵文生了。
小家伙说赵文生是狐狸把他们母子操纵在掌心里一点都没有错。
到了时间,赵文生亲自上门,来接他们母子。
“狐狸,我先警告你,你不能让你妈欺负我妈。”小家伙站在门口时,仰高小脑袋瓜抢先放话。
赵文生耸个肩膀,看来很是轻松,对孩子眯眯眼:“或许你会喜欢我妈呢。”
小嘴巴:哼。
蔓蔓对赵文生说:“麻烦你了,赵大哥。”
这话引得赵文生回头,朝她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别这样说,找哪天,我要先感谢下你。”
蔓蔓是不明他这话意思,目送他们三人下了楼梯,接着开始打道回府向老公汇报情况,一边,是替蒋梅和东子担着心。固然,赵夫人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读了这么多的书,应该是个通情达理的,不会像蒋母。
蒋梅紧张,但她绝没有想到,儿子比她还紧张。而赵文生知道她其实骨子里经常少一条筋,对她去和他妈见面,倒不是很担心。比较需要上心的是个过于聪明的小家伙。
修长的指尖在绷紧的小脸蛋上掐一把,悄声道:“不要把自己先吓晕了,不然我还得抱你上医院。”
“才不会呢。”小嘴巴倔强地嘟着,内心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可厉害了。
按下门铃。赵夫人亲自给他们开的门。
蒋梅受宠若惊,急急地先鞠个躬:“阿姨您好。”
“进来坐吧。”赵夫人语气虽淡,但眉眼上的笑意,不像是假的。
蒋梅顿时有丝怔。不是听她妈自己说了,说赵夫人的目光高的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