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徐咏梅的电话,说是自己的父亲找到了。
金美辰大惊:“你找我父亲做什么?”
“你难道不想和你的亲生父亲见个面?”
她的亲生父亲,据人说,可是个杀人犯。
她要个杀人犯父亲做什么?
“你什么用意?”
徐咏梅听到她这句问话后,唇角溢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你不是想要人帮你吗?我是被陆家盯上了的人,想帮也无能为力。再说外人再怎么帮都是外人,哪有血缘关系亲。”
默了一阵后,金美辰道:“我怎么确定他是我父亲?”
“他也不信。我好不容易劝他过来做亲子鉴定。”
这个杀人犯父亲竟不想认她?
金美辰泛起冷笑:“行吧,先做个鉴定再说。对了,你接触过他,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调查过他的背景,他在监狱里反省的挺好,而且不是我们想的故意杀人,是过失杀人。”徐咏梅想到在乡下看到的马顺和那个绿油油的菜园子,颇有感慨地说,“我看,他现在回到家里,也是辛苦劳作,不像是个贪财的人。”
不贪财?
知错能改。
金美辰突然觉得这父亲挺不错:很好利用的样子。
“那麻烦你了,徐记者。”金美辰道,“请尽快帮我们安排检查吧。”
……
和初夏一块做了B超,都说是胎儿一切正常。接下来,她们两人的产检时间完全错开。因为她哥是个大忙人,两人一起来,会一下占用太长时间。
那天,初夏做完检查,和谭母一块先回去。而她,是坐在她哥的办公室里,等她哥下班。
她本是可以先一块走的,可是她哥不让。
不知什么缘故。
徐美琳走进来,给她端了杯水,又拿了几本书给她解闷。
蔓蔓无聊地翻了几页后,问她:“我哥在忙吗?”
“陆科在和演习部队联系,可能要再过会儿才能回来。”徐美琳说。
蔓蔓无奈,一个人干坐在办公室里,翻了会儿书,眼皮子开始打起架来。近段时间,她更爱睡了。尤其四周安静的时候,特别喜欢打盹。
邻近的办公室里里头,几个人正围坐在电脑面前。现在是尝试用卫星装置,与演习部队接轨上一个特别的测试软件,进行一项专项的研究计划。但是,几次尝试之后,软件都运行不畅。
君爷站在后面,冷静考究的目光在操作软件的人身上打量下后,向姚爷勾了勾指头。
两爷走出办公室,这时来了个人,递给他们白队一封急发回来的消息。白队这次是随演习部队出发,随军在对面配合这次专项研究。
姚爷拿过短信后,展开来看,一看眉头一挑,道:“白队意见和我们一样。想换人。”
这个软件,已经做了一年半,可是屡次到了实际战场上运用时,出现重大问题无法运行通畅。配合他们做这个软件的技术部队,派来的执行小组负责人孙靖仁,居然向上面反映说他们要求不切实际,是全世界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要攻克这个全世界的难题,没有五六年不能成功。
“五六年?”君爷的一声冷哼,配合白队的那张纸表明了鲜明的态度,“本来他做到一年半,我都嫌他做的时间太长了。”
“他这人有些来历的。”姚爷拿指尖弹了下纸张,微微夹的眸子里射出一丝凉光。
“什么来历?”君爷似乎是提到这个更气,“我现在都怀疑起他以前那些成绩怎么来的?虽然他是刚毕业的博士生没有错,可也是在教授的团队里面做过了多年的人。”
“我们可能倒霉一些。遇到他第一次自己单独率队做任务。”姚爷轻微喟叹。
他们本也想,这个软件任务应该不会太难,就没有想去指明兄弟部队派哪个人过来协助,哪知道指来的这个名声赫赫的新秀,竟是个绣花枕头,里面全是草包,干出来的成绩与名誉不实。并且,或许这个孙靖仁技术能力是不怎样,论公关能力却很不错。一开始,把他们都忽悠得团团转,直到这样一直拖到了一年多,到孙靖仁提出要五年时间攻关,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人有问题了。
在君爷的想法里面,世界上没有科学证明能完成却完成不了的任务,完成不了,首先只能说明是人出了问题。
“我倒想看看他是什么来历。”冰冷的光掠过眸子,是一丝愠怒。
姚爷听着他发脾气,一句话都没有说,有点漠的眼眸忽闪着。说到孙靖仁,只要派人稍微去查下背景,都知道这人来历确实不浅。祖父是民主党重要人士。在党内外都有很强的影响力。在他子孙中,有一些还是位到高职的人。比如孙靖仁的一个叔叔,现是某省的副省长。
孙家的家底,并不比陆家姚家差上半分。
“这样吧。”看姚爷没有说话,君爷冷静了下来,想了下,道,“我先找个人问问看,是不是真是需要五六年时间,以免是误会了他。”
“想找谁?”姚爷谨慎地提出几点质疑,“找教授的话我担心打草惊蛇。如果找一般人,恐怕也不是他们轻易能解决的问题。”
孙靖仁或许是个草包,但能混到博士生,怎说,都比一般技术军官的能力要高一些。
“教授的话肯定是不能找的。找教授,教授年纪都比他大,经验比他足,他有了个借口,有了个台阶可以下。”
听君爷这话,君爷想的还不是打草惊蛇,是想从孙靖仁身上讨回耽误的时间的公道。
君爷最痛恨的是,自己能力既然不行,是攀关系上来的,那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闲置的岗位,不要耽误人家的任务。而孙靖仁这是摆明了看不起他们部队指派的任务,挤过来想争个功劳,再往上爬,栽了以后,还想抵赖,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叫君爷怎能不气!
姚爷耸耸眉,不说了。
归之,总得先找上个专家来证明他们对孙靖仁的猜想没有错。君爷既然说了自己有门路,就让君爷先试试。
两人走回到办公室。手刚放到门把上,听着里面没有一点声音的样子,君爷的眉头轻微一紧,放轻了动作。
姚爷见他如此小心翼翼,跟着,同样没敢出动静。
两人几乎是无声地进了办公室里。
长沙发上,一本书,从蔓蔓的大腿上落到了地上,被风一吹,书页哗哗地翻了过去。
睡着了?
姚爷英气的长眉都皱成了个小疙瘩:这样一睡很容易感冒的。
君爷已是直走到挂衣服的衣架上,拿下自己的一件外套,折回到沙发前面,展开后轻轻覆盖在她身上,然后指尖伸过去,碰到她耷拉下来覆盖在额头的刘海,轻然一拨开,是见到了刘海下她紧闭的眼睛,侧耳听着她呼吸。
她睡得倒是挺香的。
令他心里头忽然五味杂全:她在他办公室里是挺安心的,能睡得这么香。
姚爷见他一张做哥哥的脸时而扭动时而挣扎,眸里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可总不能让她这样睡着,瞧她的头都快耷拉到胸前了,等会儿醒来要喊落枕。
刚轻轻把她的身体一扶,要把她放平到沙发上去睡。就这一个轻微的动作,都把她弄醒了。
睁开眼,一见到他放大的面孔,蔓蔓一惊之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喊:“哥?”
“醒了?”他淡淡地问。
这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声音,蔓蔓的梦一下粉碎了,挺直了腰,把睡得歪歪斜斜的身体坐正。抬头看到不止有她哥,还有绕到前面的姚爷那张妖孽笑容,她低下脸,拿手拂了拂头发,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张纸巾递到了她面前:“把嘴擦擦。”
嘴?
她刹那脸蛋红了一片:不会睡着的时候是流了口水吧?
没有接过纸巾,赶紧拿袖口蹭了蹭嘴角,结果什么都没有,方知道是上了她哥的当。
姚爷是看到她这个动作后,一阵轻轻浅浅的笑声,从对面传了过来。
蔓蔓恼得切了下牙齿,仰头看她哥。
对方却表现得若无其事的,道:“这有什么?比起那一分钱让我在饭馆里头坐了一个小时的‘牢狱’。”
“那关我什么事?”她也装得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听见这话,他冰冷的眸子回来,是在她脸上扫了下,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蔓蔓当他这是在恼,不管,反正他要套她话让她主动招供是不可能的。
他那臭鸡蛋的脾气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的手刚要放到她额前,一想,收了回来。
对于她开饭馆的事,她干得如此有成绩,令人刮目相看,他这个当哥的自然也感到一丝骄傲。但是,他还是不喜欢她开这个与温世轩有关系的饭馆。
一霎,气氛回落了下来。
姚爷一见情况不妙,抬起手腕当做看表,叫出一声惊异的:“下班了。”
知道姚爷这是在给他们两人找台阶下,君爷冷冷地一撇眉,倒也没有反对,起来收拾东西。
终于可以回家了。蔓蔓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腰骨,不然等会儿起来难走。
拎起随身带的孕妇小背包时,她哥一只手向她伸过来。她眨了下眼,望到那双冷眸有不容抗议的神色,当仁不让把拎包递出去给他。
接过她的拎包,先是掂了下重量,里面可能是装了个保温瓶,有点重,道:“走吧。”接着带她是走出了办公室,往电梯走。
到了楼下,他并没有让她在门口等他开车过来,也没有带她走到停车的地方,是一直带着她走向了大院门口。
这让人犯疑:“哥,你没有开车?”
“你哥今天没有车,车子坏了,买不起新的。”说着这话,他有意看了她一眼。
言外之意,你这个有钱的妹妹是不是该资助哥哥一下。
蔓蔓的眼皮子直眨,眼珠子圆了一圆,又气又恼的。
就更别提那几个站岗的门卫,听到她哥说这个话时,都一脸惊诧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君爷开玩笑的时候,天会塌下来的。
两人走到了大院门外,她哥看来并不打算拦截出租车。
蔓蔓小声在肚子里咕哝着:不知道她这个哥,今天是葫芦里卖出了什么药。
等到她哥带着她,连公交车站都错过了。
充分摆明今天她哥想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路的交通费一毛钱都不想花。
蔓蔓恼恨的是:为什么他想不花钱,她就得陪他走路回家。
他非要让她在办公室里等他一块回家的阴谋,现在总算在她面前崭露端倪了。
一路在心里念叨,一路跟在他后面走。
走了一段,站在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时,他问:“走不走得动?”
他眼角射过来的光,她是接到了,瘪了下唇角:“这有什么?我平常走的路比这个长呢。”
接到她返回来的示威和挑衅,他淡淡地在唇角勾出个弧度。
离他们后面约五十米远的距离,姚爷开着车,副驾座上坐的的是赵文生,车后座上放的是一个药箱。
“现在他们走了有三百米远了。”赵文生估模着时间和距离,一边和姚爷望着孕妇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她都没有喘。”
“再看看吧。”姚爷微夹下眼眸,看着红灯转绿灯后,前面的两兄妹穿过了人行道。
“陆科打算让她走多远?”赵文生见这样一路跟,心想君爷不会是真想这样带妹妹徒步走回到陆家吧。蔓蔓终究是六个月的肚子了。
“六个月多一点,胎儿还在长。”姚爷道,声线很是冷静,“我们单位离部队大院,说远也不是很远,行走的话,三千米距离左右。”
三千米,平常步速,大约是将近一个小时。
对普通人来说,走一个小时,理应是没有问题的。对孕妇来说,持续走一个小时,中间不要休息,就有点考验身体素质了。
走了半个小时后,蔓蔓扶住了腰,步速放缓,感觉身体有点重,好比开始在心肺和双脚灌铅。再看看她哥,一路带她走过来,可以说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念头都没有。军人走路,本来就比较快。迈得又稳又踏实,她哥简直像是竞走比赛的奥运选手。别说几千米,几万米都没有问题。
蔓蔓脑子里开始幻想了:她哥若是和白露姐姐一块走时,是不是也这个样?如果是这样,那白露姐姐真够可怜的。
“怎么了?”见到她落下,君爷停住,回身,看着她一步一步像乌龟爬了过来。
用爬形容,是由于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段上坡路。
细致的目光,停顿在她那张走完了这么长一段路后红扑扑起来的脸。
“没什么,继续走吧。”她斜了他一目,今天她是舍命陪君子了,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本是转身回去,待她跟着走了两步后,忽的又转回身,这回是迅速蹲了下来,一只手去揭她一边脚的袜子。
月儿眼瞪直了,不明他古里古怪的动作,有点担心地环顾四周,怕过路人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们,一边小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她穿的是布鞋,适合走路,但是,这白袜子是紧了些,以至于他把袜子的上口往下一拉,手指头模进去,就能模到一点肿巴巴的皮肤。
眉宇里闪过一抹思虑,起来时,是拉住她胳膊,带到了路边,找个地方坐的样子。
她没有拒绝,确实走的有些累。平常她和她妈一块走时,偶尔去菜市场,走的时间不短,但不像这次,步速堪比军人行军,而且中途没有能喘气休息的。
终于找到了一块地儿,没有树荫,好在秋天下午六七点已经是不晒,而且近夜了。
扶她坐下后,他打开她带的拎包,从里面把保温水瓶取出来,旋开盖子,闻到里面,装的还不是白开水而已,眉毛为此挑一挑:他这个妹妹,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典型的细致的家居女人。这种事,再细心不过。换句话说,很会享受生活。
这点,倒是像极他母亲陆夫人。
“喝一点吧。”倒了些水在盖子里头,递到她面前。
她正拿着纸巾擦汗,擦了一张过后,拿了另一张扇风,道声好接过杯子时,看见他一双眸子在傍晚的天色下颜色糅杂,略带些秋天惆怅的模样,看着她心里一个咯噔。
“你是要当妈妈的人了。”他说这句话时,难免夹杂了一丝叹息。
她怀孕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蔓蔓都怀疑他这是借机说话,道:“怎么?我怀孕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你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什么样的吗?”冷冷的眸子,今日说起话来,竟是有睫毛飞眨的动作,说明冰颜碎了一半。
她哥今天是吃了药?受了打击?
不然怎么从一个冰山变成了悲秋的文人?
难得的是,好像是敞开心扉要与她说话的样子。
蔓蔓挺配合的:“什么样子?”
趁机挖掘她哥的把柄。
飞快的一抹狡黠在她脸上掠过,却瞒不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眸。他微眯起的眼,荼色的眸子里略带些好笑和无奈,道:“你在我印象里,一直就是一个小不点,吃女乃,都没有力气,要一口一口慢慢喂的小不点。”
“我已经长大了。”蔓蔓说,说出口都觉得她自己这话好像重复了要千万遍,这让她有些不悦。
“即使你长大了,在我印象里还是那样。”说着,他握起她一只手,掰开她的掌心,指尖,只要在她手掌心轻轻一按,犹如一朵梅花的图案,在她掌心里绽开来。
就是这个特征,让姚爷一下把她认了出来。
可是他和姚爷都明白:这个特征并不是什么好事。
正常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特征。
水女敕的,吹弹可破的皮肤,细脆的血管,都不是什么好事。
“哥?”看着他的脸,是由沉思再陷入到一片阴雾笼罩中的感觉,她几乎要伸出去手把他皱褶的眉宇抚平下来。
“囡囡,有件事哥必须先和你说清楚了。”
听出他的语气很严肃,她竖起耳朵听着。
“初夏的情况和你不同。初夏想破月复产的事,你是知道的。”
“是。”她微皱了眉,“哥是说初夏不适合剖月复产?”
“哥的意思是,初夏能不能顺产,这个现在还不能决定。但是,初夏一旦不能顺产,她想剖月复产可以的。”
她仰起头,看到他一双眼不仅是严肃,是严峻了的神色。
“你,和初夏不同。如果你不能顺产,是难产,早产,哥可以老实告诉你,你别指望要哥说保小孩别保大人。哥只能保你一个。哥为保你一个,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然后,你也别望下次怀孕。有一次,哥就不会让你有下一次。”
心头哪里,是忽然被狠狠地撞了下的感觉。
她心里的狂澜,犹如波涛汹涌,久久不能止息。
“为,为什么没有下次?”她瞪着眼,眼珠子缩的圆圆的,好像透明的玻璃珠子,夹杂了一丝令人怜悯的脆弱。
“人生,往往很多时候,对许多人来说,只有一次的机会,失去就没有。你,只是在这件事上,和其他人不一样,和少数人一样,只有一次的机会。”说这些话,他并没有安慰抚慰她的意思,声音很冷很冷,可以说是像北极的风呼呼地往她心里面刮,要将她心头冻上层冰。
听到这里,她心里总算明白了。
在这事的容忍度上,他连她开饭馆的事都能再三容忍,而这事却对他来说完全不能,这事的容忍度对他来说是零。
他慎重的,今天先和她说明白了,以后,他行事也就是这般了。
原因,她不需问。
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必要时要掌控一切的人,无论其他人的意见,原因只埋藏在他心底。
摊上这样一个兄长,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你这个事,我先告诉你本人,你清楚明白就好。阿衍、爸妈那边我都没有说。”
听见他这话,她又把头抬起,目光里有丝惊讶。继而望到他缄默的深沉的侧颜,她宛如可以洞察到底下的另一层玄机:如果说了,是不是,她连现在肚子里这两个孩子都别想生了。
一想到这,她整个心头都抓紧了。
“囡囡,你自己努力足月顺产,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能办到这一点。哥就会帮你,把孩子安全保下来。”他说到这里再个转折,强调,“如果你想不明白,我再清楚地告诉你,如果你认为你现在你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其它事情,一律不要再管。”
她听完这番再明白不过的话,头低了下来,像是要埋入自己眼前的影子里面。
他今天这话,倒不是在恫吓她要挟她的。
正因为清楚明白这一点,说明她是在某些事上,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是要做出一些抉择了。
蔓蔓深深地吸上口气,许久,许久,方是能吐出来一丁点,其余的,哽在了心里头。
夜幕落下,路灯,把她和他的影子都拉成个很长的斜影。
路边的树枝迎风哗啦啦的响,他的军衣穿过她两条胳膊,她拉了拉领子,手心能模到扣子上的星纹,思模着和她帮老公经常清洗的军衣一样的纹路与感觉。
她哥和她老公总是给她不一样的感觉,以至于她经常忘了其实两人都是军人。所以,如果她哥都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老公,可想而知。
姚爷的车停在路边,车灯躲在小花坛外一闪一闪的。
赵文生在接家里的电话,听到小东子在电话里给他这个狐狸爸爸报信。
“爸,姥姥找妈了。”
蒋梅可能万万都没有想到,现在家里出的这个小间谍,即她的儿子,一颗心全偏到狐狸爸爸身上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赵文生声调往下冷,问。
他老婆那个妈,一来找他老婆,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姚爷听到他这个粗哑的声音,都掉过了头,是先把盯梢的目标暂拉下了,眼眸里望过去掠过一丝疑问。
电话对面,小舌头舌忝着小嘴唇,小间谍要报信,肯定是要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才可以报信,按照狐狸爸爸的说法,军人执行任务要讲究准确性:“我昨天前天都是姥爷带我回家的,所以没有去妈妈的单位。今天,我提前下课,姥爷在外面来不及接我,妈妈的一个同事先把我带到了妈妈的单位,我才知道,姥姥是找了妈妈好几次了,只是都没有上我们家,是到了妈妈的单位,或是打电话到妈妈的单位。我今天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和姥姥吵,说是要钱。”
“谁要钱?”
“姥姥啊。”
“要多少!”赵文生的声调是一级一级往下掉。
听得对面的小家伙,那颗小心脏,都开始一扑一扑的,狐狸爸爸貌似要发大火了。于是,稚女敕的声音慢慢降低:“我听的好像是,十万,五万。”
行啊,十万,五万,他这个岳母恬不知耻狮子大开口。他老婆一句都没有和他提起,看来是打算拿自己的私己钱,然后是自己省吃俭用来填补支援娘家的空缺。如果他岳母真是有难,他对他老婆这么做也不会有意见。但是,据他所知,蒋母一点都不缺钱花,蒋母的单位有钱,蒋父又把钱都放到蒋母那里。蒋母都把这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说是大舅妈要生孩子用。”小家伙听到狐狸爸爸的问题后,自己都挠起了困惑的小脑瓜,愤愤不平地说,“大舅和大舅妈没有钱吗?舅妈也要生孩子,为什么姥姥都不给舅妈钱,还要向舅妈要钱。”
“什么?”赵文生听到后面一句,才真正飙了起来。
他这岳母越来越离谱了。竟然想敲诈一个儿媳的钱去支援另一个儿媳。
“你妈妈呢?”
“在厨房做饭。”小家伙模着心窝口,感觉狐狸爸爸的声音好严厉,他不希望自己的报信使得爸爸和妈妈之间吵架。
“让你妈妈来听下电话。”赵文生能听出孩子对面不稳的呼吸声,声音便放了柔和地说,“东子,爸爸不会骂人的,你是知道的。”
狐狸爸爸是不会骂人,而且能说会道,每次都能把自己妈妈都制服得服服帖帖。小家伙这一想,又得到了爸爸的保证,点了点头,走到厨房里。
蒋梅正站在炉灶面前炒菜,感觉到衣角被扯了下,低头看是儿子,说:“东子,怎么了?你爸爸回来没有?”
“爸爸打了电话过来,说要和妈妈说话。”小家伙说,当然不敢说是自己打电话给爸爸通风报信。
蒋梅心里想,老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莫非真是有什么紧要事,因而不敢耽误,忙把灶火熄了,走去房里接电话。
一接起话筒,赵文生斯文到透着股凉意的声音传过来:“我听说,你私藏了不少钱。”
“啊?”蒋梅被他这样突然一问,不小心跑了声调,忙拿手捂住嘴巴。
“好像至少有十五万吧。”
“我哪里有这么多钱?”蒋梅模着乱蓬蓬的心口,说。后一想,不对,她即使私藏钱,也是她自己的钱,况且,他也不是爱钱的人,他突然问她的钱做什么。
于是她反问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从哪里听说不紧要,紧要的是,我还听说你向蔓蔓借钱了。什么事,你不和我说,反而向你弟媳借钱。阿衍知道这事吗?”
老公每句话都振振有词,蒋梅意识到东窗事发了,一颗心是慌透了的说:“这——这朋友缺钱,她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我心想就和蔓蔓借一点。”
“你和蔓蔓借了钱后,你有本事还她吗?要是还不了呢,你怎么和蔓蔓说你这笔钱借给谁了。”赵文生一句一句斥着老婆。
他这老婆哪点都好,就是心肠太软,被蒋母一缠,之前什么恩怨都忘了。
蒋梅心知他定是都知道了,开始叹气:“阿衍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的。她好歹是我和阿衍的妈。”
“即使这样,你帮你妈去骗取蔓蔓的钱你觉得对是不是!”
“我,我不是这意思。我都想好了,之后再找个机会和阿衍说,反正,阿衍的工资本都在蔓蔓手里。”
听完老婆这话,明摆这钱已经是到了蒋母手里了,赵文生气得都无话可说。
“文生。”老公在电话对面气喘如牛,蒋梅听得一清二楚,心知自己在这件事上有点理亏,懦了声音道,“不然这样,我们先把钱垫给蔓蔓。”
可对面她老公的声音忽然一变,竟似柔和了起来:“阿梅,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蒋梅的脑子一下绕不过来弯来,被狐狸老公牵着鼻子走了。
“如果你妈,在三天内,又是向你要钱。”
“怎么可能?”蒋梅没有听他说完,即打断他,“我妈刚在我这里拿走十五万,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阿衍的经济状况,都是拿死工资的,能有多少积蓄。”
“既然你信心这么大,我和你打的这个赌,你没有理由拒绝吧。”
“是——没有理由。”蒋梅诺诺的。
“那好,如果三天内你妈再向你要钱,这事你交给我处理。”
“啊?”蒋梅再一次惊叫。
“你不是算定了你妈不会向你要钱吗?你惊叫什么?”赵文生慵懒地扶了下眼镜,只有手指头一点微颤的抖动,表明他心里其实这股针对蒋母的怒火一点都没有消。
蒋梅面对他,向来只有认输的份,有气无力:“是。”
电话挂了后,她心里一想,不对,老公怎么知道这事的,回头一看,儿子的房门紧闭,儿子不在客厅里。
牙齿当即嘎吱一咬:现在家里都是爷俩同仇敌忾对付她一人是不是了。
飙到房门前:“东子!”
小家伙可没有这么傻,一定要躲到爸爸回来,才敢从碉堡里面出来,于是对着门前的妈妈喊:“爸爸说,要他回来我才可以出来。妈妈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和爸爸交涉。”
蒋梅眼睛瞪一瞪,头顶冒出团青烟。
等到她老公回来,恐怕是她老公先收拾她吧。
……
见着时间都晚了,君爷拦了辆车,和妹妹一块坐进去,打的回家。
蔓蔓坐进车里时,故意挑了下眉问自己哥:“需不需要我付打车费?”
哪知她哥对答如流:“十块钱,比一分钱容易找,这次不用你付了。对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到画饼充饥吧,我有那里的优惠卡,你付款报答我就可以了。”
“……”
回到陆家,她老公已经回来了,因为知道她和大舅子在一起,就没有担心。
“阿衍,你过来下。”君爷招呼着妹婿在客厅里的沙发先坐。
陆夫人见状,也就不敢急着先上菜,和女儿先摆上碗筷。
“什么事,大哥?”对于君爷突然慎重其事地找自己,蒋衍不免是英眉提了起来,有点忧心是不是老婆体检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君爷说的完全不是这回事,而是:“你明天向你单位请半天假,到我那单位去,我那里有台电脑想让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