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181昂贵的胎教
出了饭馆的彭芳,在人行道上疾走,其实是漫无目的的,直至走到红绿灯路口时,被风一吹,脑子似乎醒了过来。%&*";
耳听听着后面尾随的脚步声一路跟来后,沉稳地站在她身后,保持着规矩的距离。
她转身。
路灯下,他英俊硬朗的脸部线条,如希腊神像抿发着不可亵渎的神威,一双缄默的黑眸无言地看着她。
她微微地扯一扯唇角:“陈教官,对不起。”
对不起。
她不知自己是怎了的,怎么对陆欢的话反应那么大,若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何必心里急成那样,又羞又窘的,巴不得拿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却同时心里有丝高兴的感觉。
面对她这句对不起,陈孝义眼皮子眨都没眨,石头的缝儿一点都没有裂,沉而稳的语气,宛如八旬老翁的教师:“走吧,他们肯定饿坏了。”
她看着他转身,朝的是对面卖饭盒的一家大排档,步子从容沉稳,心里泛起一丝无奈,微扁嘴巴,之后疾步跟上他。
石头是没有心的,至少对着她是没有心的,她必须牢记这一点。
人行道上,她与他的距离,时而远时而近。离得最近的时候,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汗味,却是连伸手都不可及。
脊梁骨上,她的两道目光,专注,炙热,仿若如夜里的太阳,火烤一般。陈孝义刚毅的唇角抿紧,心里想:年轻,热情,这些东西,他曾经也有过,谁是少年未曾年少轻狂。岁月,磨去轻狂的棱角,沉淀下来的是成熟的圆滑。他必然不是像姚子宝,想着随心所欲。
爱情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种追求,不是种梦想。
他要的,只是一个成年人,一个该成家立业的男子要的平稳可靠的婚姻。
她,或许如果她再大几岁,与他年纪相当,或许会有所考虑吧。
夜漠漠,再也没有比这样的沉默让人更感到内心里的寂寞。
走到大排档,买完付款,付完款,陈孝义一个人走了。
彭芳一个人,手里拎着装着五六个饭盒的塑料袋,回到了几个同学汇聚的地方。
看只有她一个人回来,陈孝义不见,几个同学都不满了。
“彭芳,不是你和教官最亲吗?我们才放了你和教官一块去。结果你怎么把教官搞丢了。”
这话,也不知是责怪她,还是寒碜她,或只是不伤大雅的玩笑。
彭芳当时真的有点恼,把饭盒扔给他们后:“你们吃吧,我不饿。”甩手走人,也不管后面的人,会不会说她闲话。
一路奔回表哥家里后,找到房间钻了进去。
蒋梅恰好在厨房里洗碗,赵文生在房间里辅导儿子做功课。听到挺大的关门声,蒋梅走出来时望到了她的身影,疑心起来,走到儿子房间和丈夫说:“阿芳是不是在外面出事了?”
赵文生自从接到她电话说自己和一帮同学以及陈孝义在的时候,心里就怪怪的,眉头一皱,扶了下眼镜,对老婆道:“没事,别管她。”
蒋梅听着他异样的口气,都觉奇怪,想再问两句,但见他一副不想谈论的样子,不敢惹。
她这老公,要是真硬起脾气来,她婆婆都得害怕。
蒋梅缩着脖子走了。
小东子咕噜噜的小眼珠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摊摊小手,埋头继续写作业,一边小嘴巴里咕哝:小姑谈恋爱了吗?
赵文生听到五岁的孩子都能有这样的疑问,手叉起腰,一丝闷气。
他倒不是怪自己表妹,而是怪自己。怪自己或许不该让陈孝义照顾自己表妹。
陈孝义那种为人,怎么可能和他表妹发生越轨的感情呢。
躺在床上的彭芳,仰头看着天花板,两只眼,睁得大,一片茫然。心口里现在起伏的这种感觉,比她当时被姚子宝厌恶嫌弃的时候,要更难受。
她是怎么了?
嘟、嘟、嘟——
手机响了三声,她百无聊赖地接起来。
对面,是一个年轻的温润有礼的男孩的声音:“彭芳同学吗?我是曾经在浙江中学与你同级的学生,叫张晓亮。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但我是记得你,毕竟当时我们学校我们这届高三学生保送的时候,就你是保送往清华,而我是保送往了北航。”
对方这样具体的一提,彭芳自然是记忆了起来。
都是当年高中时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秀生,之间竞争意识强,纵使不是同班,都会在同学老师口里耳濡目染,早已熟悉彼此。
“你,找我?”彭芳疑问的是张晓亮这时候忽然打电话找她做什么。
她和张晓亮,毕竟是曾经连一句话都没有沟通过的人。
张晓亮对彭芳以前的印象,也仅是留在了是一个成绩优秀但外貌实在不敢恭维的女生。若不是这回遇上了表哥这事,他都不会想过去接触彭芳。
“是这样的。”撒谎要有艺术,张晓亮对伪装这方面已是滚瓜烂熟,始终保持一种谦和有礼,“我也是正好在画饼充饥里看到你,后来,才想起你是和我一样在北京,就想,老同学之间,打个招呼,彼此今后在学习生活上能有个照应,毕竟都是离乡背井。”
“喔——”彭芳拉长的这一声,更是有点儿无聊。
张晓亮专门打电话给她,只为了这点屁事?
彭芳怎么想,都觉得怪。不过,回想到大学里搞同乡会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学生见面后,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还是有一些的。
张晓亮也聪明,先问起了她学校老乡会的情况,反正不急着先切入询问的话题,又说到自己现在是担任北航老乡会的一个副会长,如果他们清华老乡会愿意,两个老乡会可以搞一个聚会弄联谊。
彭芳听他亮出自己的学生职务后,对他的话,就一点疑问都没有了,想着他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担任的职务原因,想搞联谊会,才来与她联系。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觉中,已是过了半个钟头。
张晓亮这边,正等待情报线索的孙靖仁,可是等不及了,催促起了张晓亮。
“彭芳,我见你今晚在画饼充饥里和一群军人打招呼,都是你亲戚吗?”
“不是,是我表哥的同事和朋友。”
“是吗?我对军人挺感兴趣的,以前还想过参军,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这——”彭芳为难,表哥的领导,她怎敢介绍给同学。
见她是踌躇了起来,张晓亮担心前功尽弃,拐个弯,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是看你打招呼里的人,有眼熟的人影,好像在我们北航的实验室里见过,才想问问你是谁。我只听人家说他是姓蒋,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说蒋大哥在你们北航?”彭芳不知道蒋衍在北航的事,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蒋大哥?具体叫什么名字?”张晓亮趁胜追击。
“我记得是,单字一个衍。”彭芳想都没有想过,像张晓亮这种大一学生,得到了蒋衍的名字能做出什么事。
“谢谢你,彭芳。”张晓亮嘴角微翘地向她道完这句谢后,挂了电话。
孙靖仁得到了蒋大少的名字,立马打电话找人去打听蒋衍的来历。%&*";不久,蒋衍现在国防大学担任教官的履历表到了孙靖仁手里。
在这份简单的履历表里,见蒋衍学习的是计算机专业,却是一直在教导队工作的经历,让孙靖仁有些二丈模不着头脑。
有个熟悉的人,向孙靖仁透料:“有人说他是君爷的亲妹婿,是真是假,不清楚。”
和君爷是亲戚?
孙靖仁大惊,忙翻开蒋大少的履历表再仔细研究两遍,看见蒋大少写的家庭成员关系里面,妻子一栏标注的是温蔓。
姓温,不是姓陆,怎么会是君爷的亲妹婿?
和君爷是不是亲戚都好。孙靖仁能亲眼看到的是,蒋大少和君爷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不然怎么能在一桌子里吃饭。
“表哥,不然,我们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孙枚提议。
给蒋大少一个警告?
但是警告蒋大少什么?
如果君爷压根都没有找蒋大少谈论项目的事情,这不是主动去向蒋大少说有这一回事。如果蒋衍是个有野心的人,说不定会顺藤模瓜,抱住君爷的大腿,要君爷把项目让给他做。
这么逊的主意?孙靖仁给妹妹一个不满的眼神,却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他是要先发制人,但不是给蒋衍警告,而是先运用借调,先把蒋衍调到自己的团队来,收揽到自己麾下,让蒋衍时时刻刻受制于自己,被自己监视了不说,还能帮他和君爷拉近关系。
楼下,蒋衍宴请完大舅子和小舅子,送了大舅子离开,接着送小舅子回学校。莫文洋开着自己叔叔的车送他们两个。
于是陆欢在车上,看见了莫文洋偷偷模模将一个大信封塞进了蒋衍的口袋里。
“姐夫。”陆欢拍拍前座姐夫的肩膀,往姐夫耳边吹着气,“你收贿赂啊?小心被我老爸老哥知道。”
“什么贿赂?”蒋衍立马掉回头,瞪着小舅子。
陆欢知道他不可能搞贿赂,若是蒋大少是贪污**人员,陆家陆爸和君爷早大义灭亲了,姐姐蔓蔓都不会容忍。只是,挺好奇姐夫收的是什么东西。
小舅子目光落到他口袋上面,蒋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瞪他一眼:“你眼睛怎么这么尖?该去我们部队里当狙击手。”
“是什么不能说吗?若不是亏心事。”陆欢小盆友故意拉长的语气,表达了无限的推测,包括贿赂贪污,包养小三,国际间谍,等等,并且随时会有向家里上级机关汇报调查的可能。
蒋衍不怕他告到公安机关,就怕他告到自己家里,悻然地一拍口袋,说:“是要给你姐和你妈的。”
“我姐,我妈又不缺钱。”陆欢看信封薄薄,只能想象里面放的是人民币或支票。
蒋衍对他没有想象力的脑袋,抽出信封往他脑袋瓜上一抽。
莫文洋早是一边开车,一边有趣地听着他们两个说话,见到陆欢小弟弟都被蒋大少抽脑瓜了,哈哈一笑:“欢儿,那里面放的是国家大剧院的门票。”
国家大剧院?
陆欢惊呼,表情震惊,这惊的是:“姐夫,我从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个雅兴。我一直以为你和我爸我哥一样,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只对枪枪炮炮感兴趣。因为姐姐说你只喜欢看军事节目。”
“你不知道我的事多着呢。”蒋衍于小舅子对自己的浮浅了解,甚是不满地扬眉。
陆欢听他这么一说,饶有兴趣地缠着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快说说,姐夫,你业余除了研究枪炮以外,还有些什么乐趣?不要说和我爸一样什么遛马登山的。对了,我爸现在因我姐,据我妈说,马不遛了,山不登了,立志要成为书法家了。”
岳父竟然有这趣闻。蒋衍模一把下巴。
莫文洋挺有兴致地又插进话来,对蒋大少,他了解的,的确比他们都要多:“欢儿,你姐夫,好歹小时候,也是学过书法的,不然,怎么会对你姐一见钟情呢?你姐夫,当时在你姐的公司,看你姐在装裱室工作时,整整站了三个钟头,我陪着他站都嫌脚酸。”
“我姐夫懂书法?”陆欢又是一个惊异。
对这些事,蒋衍极少和外人提起,小时候,他这些画画的造诣,都是被自己小叔黄济儒给拘束出来的。黄济儒是个文雅人,爱研究琴棋书画,因膝下无子,当年曾把他抱过去养过一阵。蒋衍至今尚有的一些书画知识,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当然,比起专业的老婆,他是不敢比。但是,论艺术细胞,从小被黄济儒这样培养,他不会没有。
“是啊,我是知道有装裱这一行,听人提过,但是,完全不及你姐夫,你姐夫一看你姐弄装裱,都能一下懂得你姐的内涵。”莫文洋为蒋大少说的这话,可不是夸张。
不懂书画行业精深的人,对装裱员工自然有种认为是包装人员的那样看不起。蒋衍丰富的书画知识,使得目光不像外面的人那样短浅。
老婆蔓蔓是颗沙子里埋藏的金,他第一眼看到她站在工作台边工作时的倩影,笃定了这点,坚决了要去追的决心。
陆欢听得津津有味,不想原来姐夫迷恋自己的姐,原来是有这样一段浪漫幽深的曲故。这个一见倾心,绝不是凭着冲动,而是理智的。
“那为什么突然想请我姐和我妈去听音乐会呢?”陆欢问。
首先,是全世界最负盛名奥地利音乐乐团来京演出。
其次,蒋大少想到了胎教。
他这个做准爸爸的,因为身负重责,忙于工作,也不大懂教育孩子的事情,每每在家帮不上老婆什么忙时,心里愧疚很多。
早听说了,胎教有利。老婆现在没事时,也会听听音乐。
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先听听最有名的音乐乐团演奏的音乐,相信,没有几个准爸爸能想到吧。
蒋大少,对这个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很是洋洋得意的,因此一瞒再瞒,只等给老婆一个大惊喜。
至于,顺道请上陆夫人,是一直心存感激对老婆照顾有加的岳母。
陆欢听完这些解释,埋怨接踵而至了,不怪他不提醒姐夫蒋大少:“姐夫,你这是明显的重女轻男。你看看你,只请我姐和我妈,都不提我爸我哥和我。”
“你不是说你爸你哥对这种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吗?”蒋衍反过来质问他。
陆司令曾经在大剧院观看演出时睡着了,这个丑事,岳母大人陆夫人曾经讲述给女婿听。蒋衍记忆犹新,是体恤岳父想睡觉不必在大剧院里备受折磨。
君爷嘛,他请大舅子去听音乐会是不是有些奇怪。要请,也应该是君爷请白露姐姐去看。他请大舅子做这些活动不伦不类的。
“我呢!”陆欢指住自己,瞪直了的眼,充分表态姐夫不厚道,居然把最重要的他给忘了。
“欢儿。我不是不请你。可是,你看你现在连家都没的回,你忙成这样,我敢请你不务正业去玩吗?被爸和你哥知道,少不了我得挨批。”蒋衍以完美的理由为自己做了辩护。
陆欢翻个白眼,气哼哼的:“怪不得我哥经常说姐夫你这张嘴,天生应该是去当律师的,却不知为什么跑来当军人。”
蒋衍拿信封再抽抽小舅子的脑瓜:“下次,我再请你去参观我们学校的机器,怎么样?比国家大剧院诱惑大吧?”
对与计算机正在迷恋期的陆欢小盆友来说,姐夫这个亡羊补牢的提议,确实厚道。
嘴角一勾,暂时算接受了蒋大少的和解。
于是,蒋衍又再三交代小舅子对这事要保密。
陆欢答应好时,一面提出令他最为心痒痒的问题:姐夫,你对这场胎教投资了多少钱?
蒋大少,未想清楚怎么回答小舅子这个问题,毕竟家里有个省钱专家的老婆。
莫文洋却以为他沉默是忘了多少钱,没有他这个中间买票人的清楚,替他回答说:“欢儿,你姐夫这回可算是投下大血本了,要的是最好的座位,vip票价,三张票下来是五六千。”
陆欢:“哇。”接着,安慰姐夫:“这不算什么。等孩子出生后,女乃粉费,一罐都要几千了。”
女乃爸的路,漫长且艰巨。
所以陆欢说什么都要学自己哥,年轻时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免得早早背上女乃爸的重担。
蒋衍唇角勾勾:这做爸爸的心情,真可谓苦中作乐,既是高兴,又是悲催。
……
陆家
陆夫人在吃饭时,与老公说起了女儿孩子起名的事。
陆司令听到很有感想:“是,囡囡的孩子都怀了有七个月了,快出生了,这事儿不能拖。我和我爸他们都商量一下,当然,与亲家那边也要沟通好。”
蔓蔓在旁边听这意思,长辈们是压根不会想把她和老公的意见放在眼里,一阵心里郁闷。
回到自己屋里,便是抓起电话向死党初夏发牢骚。
初夏听到,一点都不以为意,露出早知如此的语气:“看吧,当年你还说我起名字讲究,你们家,比我更讲究吧。”
“讲究不讲究一回事,好歹,你的孩子,你和师哥可以自己取吧。我看,我和阿衍这个权利,是要被剥夺了。”蔓蔓烦恼得,只想拿手叉头发。
初夏哎呀,说:“这多好,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瞧瞧妈和我老公的父母,都说这种麻烦事儿我们夫妻自己来。起名字,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听死党这口气,一点都不像安慰她,蔓蔓撇嘴:“哪里麻烦了?起名字,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怎么简单了?名字随孩子一辈子的,哪能简单了?”
“名字,不也是被人叫的吗?好听最重要。”
初夏被她这话呛到,咳咳,猛咳好几声:“那你想好什么好听的名字没有?”
光要想到一个顺口好听的名字,都不大容易的。
可初夏明显低估了死党蔓蔓。
蔓蔓是手到擒来,早已胸有成竹:“我二姐的孩子叫东子,我想好了,我两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叫南南和西西,多好听,多顺口,刚好一串儿。”
还一串儿,感情是卖羊肉串?
初夏听完她这话,只觉一道闪电华丽丽地劈中了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不免为死党蔓蔓的两个孩子悲催起来:孩子们,你们的母亲强,太强了,是要把东南西北全取了,整个一世界版图。
“怎么?不好听吗?南南,西西,多好听啊!”蔓蔓一再强调自己起的这名字多伟大。
初夏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死党这般自恋,抹下干涩的眼角,道:“蔓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当你说到你自己的名字有多伟大的时候,你的水平就那样。”
丫的!
蔓蔓忍不住爆粗口,竟敢嫌弃她给孩子取的名字。
“没事。你取的怎样,你老公肯定一句话都不会说。”初夏想到了最安慰她的话,那就是蒋大少那个宠妻无限,绝对是即使老婆给孩子取名为小丑,都只会怕拍掌叫好的妻管严。
老公,那是绝对不会和她唱反调。
蔓蔓被死党这话安慰的,一点胜利感都没有,哎声叹气,道:“你查给你孩子查那个百科字典,查的怎样了?”
“什么百科字典?”初夏一样当妈妈的,有自尊心,不允许她人嫌弃自己给孩子取的名字,堂堂介绍道,“我这是康熙字典,新华字典,汉语大字典,辞海,古汉语字典,唐诗宋词,三字经——”
停停停。
蔓蔓忙喊停,是被她绕晕了,道:“你查字典就算了,你拿唐诗宋词三字经做什么?”
“名气要取得有诗意,这样孩子介绍出去,人家一听这名字都能串上一句古诗,多文雅,我们这当爸当妈的,都很有脸面,叫做有内涵。不像你那南南西西——”
“我南南西西怎么了?你去看古诗,里面提到南和西的,一大罗。如你说的,我随手都能为我孩子拣出一首江南好和西湖词。”
“照你这么说,你孩子和江南西湖齐名,你不怕国家国土局找上你门说你侵犯国土产权名。”
蔓蔓切齿。
“蔓蔓,不是我说你。你的和我的比,那就是没有的比。”初夏不怕放狠话,因为死党水平就那样,“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让你家长辈为你孩子取名吧。”
蔓蔓火爆地挂了电话。
经死党这一说,瞧不起,她真是打定了决心,非要给孩子取这两个名。
不会儿,初夏的电话又来了,问道:“蔓蔓,你老公和你说了吗?”
“说什么?”蔓蔓问。
“哎,演出在明晚,他还没有和你说吗?”初夏自觉自己是说漏了嘴,忙给自己找借口掩饰。
“演出?”
“哎,我不说了。这是你老公要给你的惊喜。”初夏赶紧电话一挂。
老公这两天都忙到没有回家,明天能不能回家还难说。
蔓蔓满月复子疑惑着。
君爷被妹婿请吃完晚餐,回到家,见父母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梳洗过后,一块坐了下来。
“今晚和欢儿去吃饭了?”陆司令边沏茶,边问起大儿子。
“嗯,还有阿衍。”君爷道。
手机这时响了两声,君爷当着父亲的面接听,父子之间并不避讳。
“陆科,最新情报,孙靖仁又有新动静,在拟调令申请。”
孙靖仁在单位里的风吹草动,君爷都找熟悉的人盯着,以免中途发生变卦。
“调令?他自己想离开吗?”君爷微动下眉毛,问。
“看起来不大像是他自己想走。”
当然不可能。如果孙靖仁自己先主动提出离开,等于是自扫颜面,那还何必一直与他们纠结。
“查清楚他的调令申请是谁?”君爷指示。
“这个,据我们现在得到的风声是,他今晚好像打了很多电话去问人,问的是蒋中校的名字。”
这个话一出,孙靖仁打的什么主意,似乎一目了然了。
君爷的眼眸里,便是冻如冰霜:“你先不要和他上头的人接触,以免打草惊蛇。至于蒋中校这边,我会找人安排。”
话毕,他转向了自己父亲。
陆司令一直在旁听他与对方说话,大致有些眉路,问:“是不是阿衍的学校出了什么问题?”
“爸,我知道你和阿衍学校里的人熟悉,这样,你让他们卡着,不要让他们放走阿衍到其它单位,哪怕是借调都不行。”君爷不惜借用父亲的力量。
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若一旦妹婿真被孙靖仁给拉走,孙靖仁能借生一大堆借口来诬陷他们。
“行,这事我来办。”儿子委托的事,陆司令当仁不让,扛下来。
陆夫人看他们父子谈完话,才把一盘水果端到桌子上,问大儿子:“衣服给欢儿了吗?”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小儿子了,陆夫人没有不挂念不担心的。小儿子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欢儿挺好的,都不像宝儿晒黑了一层,是白了一层。”君爷对自己弟弟向来不怎么担心,但是,对弟弟能混到在军训里面白了一层的能力,都不免刮目相看。
陆夫人和陆司令,听完这话,都是愣了会儿后,忍俊不禁。
陆司令拍着腿,哈哈,哈哈,是被小儿子逗到笑岔气。
“对了,爸。”君爷想到听闻的一件事儿,对父亲略勾唇角,“听说你近来在练书法。”
陆司令当即赧颜,摆着手:“不值一提。”
“你爸今天练的字刚给囡囡看过,你爸都自愧不如。”陆夫人笑眯眯地说。
“爸,有这雅兴不是不好。这样,我这里有人送来两张演出门票,你和妈有空去看看吧。”君爷说出缘由。
“演出门票,哪里的?”陆司令挑了下浓眉,问。
“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奥地利维也纳音乐乐团,不是来京演出吗?据说一票难求。我这个票,也是人家转了几次给我的。”君爷说。
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奥地利维也纳乐团?
陆夫人猛地眨起了眼皮。蒋衍把最后的惊喜留给老婆,却是先和岳母打好招呼了。
陆司令听到什么交响乐,摇头晃脑的:“这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我和你妈不感兴趣。还有,你怎么不和白露去看呢?”
“爸,你看歌剧能睡觉,不代表妈不爱看啊。”君爷记得母亲是爱这些东西的,不然自己父亲当年不会为了追求母亲,硬着头皮陪母亲去看演出,搞到自己闹笑话,有意提醒父亲。
陆司令皱起眉。
岂知陆夫人突然插上话说:“这个恐怕不行吧。陆君,你爸,明天要正常上班的,他每周一上班,是最忙的,晚上经常加班你不是不知道。”
陆司令和君爷,父子俩齐齐抬头,惊讶地看向陆夫人。
谁让陆夫人不善撒谎,一旦撒谎,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从平常的不爱说话变得很会说话,一句话可以说成三句话。
陆夫人被老公和儿子盯得红了脸,吞吞吐吐说出实情:“阿衍先邀请我和囡囡了。囡囡还不知道而已。”
陆司令和君爷又都是一愣。
紧接君爷冷冷的一哼:他这妹婿挺会做人的,私底下都贿赂起他妈了。
陆司令哈哈笑,对儿子对妹婿的冷哼,笑哈哈地说:“陆君,阿衍不是今晚请你吃饭了吗?你不用妒忌你妈了。”
“他那哪是请我吃饭,他那是掏自己的钱进他老婆的口袋。”君爷用蒋大少今晚上自己的话来说,嘴角难免流露一些酸气。
“囡囡不是你妹妹吗?”陆司令教育起儿子了,不该宰自己妹妹。
君爷唇角扯一扯,不动声色。
既然老婆都被女婿先约走了,陆司令倒是一身轻松,实在是怕去了以后自己打呼噜影响国人形象,要儿子把票留着去请白露,说:“你近来和白露不是经常出来吃饭吗?偶尔情侣间去看一场演出,是应该的。”
君爷的沉默,似乎是首肯了父亲的提议。
于是,蒋衍想留给老婆的惊喜,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众人皆知。他那天,还专门提前请了半天假回家,在街边买了一束花。
回到大院的时候,有熟悉的人遇到他,与他打招呼,说:“蒋中校,买玫瑰,是今晚打算邀请你老婆去听音乐会吗?”
蒋衍被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对方向他神秘兮兮地摆摆手:“放心,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就你老婆还蒙在鼓里。”
蒋衍:瀑布汗。
这还能叫惊喜吗?
果然,等他心惊胆战捧着玫瑰花进到家里,媳妇蔓蔓似乎一早已在等着他,对他手里的花,一点都不感到惊奇,当然,也是很高兴地接过了,说:“初夏说你有惊喜给我,是什么?”
这能叫做惊喜吗!
蒋衍简直是无语望青天了。
看老公扭扭捏捏像个小学生站在门口,蔓蔓把花束插在花瓶里,对老公眨眨眼:“阿衍,你不说吗?”
“我,我——”眼见这惊喜貌似变成了一场闹剧,蒋衍欲哭无泪地模出了口袋里的演出门票,想他这是第一次邀请老婆去看演出,这一想,紧张起来,像只毛猴,脸都浮起了一层红。
“这是什么?”蔓蔓走到老公面前,笑吟吟地望着像是害羞了的蒋大少,胸口里的一颗心,不知怎的,一怦一怦的,好像当初刚和老公谈恋爱时一样。
夫妻两人面对面,居然都扭捏了老半天,直到楼梯里有人上楼把他们惊醒。
蒋衍把拳头放在嘴边,是要掩盖红了大半的脸,说:“蔓蔓,这是奥地利维也纳乐团的演出门票,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陪我,和孩子一起去听交响乐?”
老公的邀请词说的一本正经的,蔓蔓心里一慌,一样一本正经的:“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真的!”蒋大少雀跃的,是要把老婆抱起来旋转三圈,不过,想到老婆大着肚子还是算了,但是,还是把老婆抱着亲啊亲的,兴奋的无以言语,“我本来以为你会说我,因为这票价挺高的。”
蔓蔓听到票价高,立马清醒了过来,质问:“多少钱?”
说漏嘴的蒋大少忙把媳妇一搂,堵住媳妇嘴,说:“欢儿都说没有关系,不就相当于孩子出生后几罐女乃粉钱。可你想想,有多少个宝宝能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听到全世界最著名的交响乐团演出,这个可值了。”
蔓蔓总算听明白了:老公这是投资胎教。
想不到老公对养育孩子舍得下这么大血本,爱孩子的男人是好男人,蔓蔓始终坚信这一点,巴不得老公能和孩子多亲近些。
于是老公这笔投资胎教费,她这个老婆准了。
“我还请了妈一块去看。”蒋衍喋喋不休,向老婆表示自己不仅爱孩子爱老婆,还很孝顺,绝对是个好老公好老爸好女婿。
蔓蔓一只指头点住老公的嘴,笑眯眯:“我都知道的。”
…。
初夏家里
初夏问老公杜宇:这门票和蔓蔓他们的是连号的吗?要不要约和蔓蔓他们在门口见面?
杜宇说:不是。
初夏疑问:怎么不是?
杜宇道:蒋大少的票是托莫文洋买的。而他们自己的,是王经理让人帮忙拿来的。
初夏一听,可惊了:王学斌,王经理?他请我们看戏?
杜宇说:王学斌有好几张票,本来也想给蔓蔓的,不过知道了蒋大少自己要请老婆看演出,就没有给蔓蔓。
初夏:喔。王经理自己也去吗?
杜宇耸耸肩:应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