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父蒋母一到,蒋母开口就问:“两个孩子呢?”他们上这里,要紧就是看两个孩子。
蒋衍刚从外面帮老婆买东西回来,摆弄着东西,没有空,说:“在他们姥姥屋里睡着。”
“你快去抱过来。”蒋母走到小儿子面前催,那副样子,好像孩子在别处会出什么事一样。
“我们这不忙着吗?”小孩子都是粘长辈多一点,蒋衍很信任岳母大人,“等会儿再去,现在抱来,是添麻烦。”
蒋母不干,要亲自过去,但是,自己和陆家关系不好,不敢过去,怕遇到君爷,站在门口左右顾盼了一阵,回过头来催蒋父。
蒋父却是和儿子一样的意见,屋里东西都没有弄好,两个孩子过来,大人哪有时间照顾,还怕吵着两个孩子。
蒋母开始絮絮叨叨了,前前后后说些有的没的:孩子是我们家的孩子,怎么可以整天放在别人家里呢?
说得好像陆家和蔓蔓没份一样。蒋梅担心蔓蔓听了生气,挪到蔓蔓身边叽咕:我妈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可以了。
蔓蔓一笑:她哪会笨到大过年的为这点小事和老公的母亲吵。再说要收拾蒋母,她有的是伎俩,不需明着来。
蒋母发了一顿牢骚,见这屋子里竟是没有人睬她,连蔓蔓都不生气,却是显得她像只小丑似的鹦鹉,很难看。想到王凤和她说的,蔓蔓是肚子里二十条蛔虫没有人能比,她眉头皱紧,闭了口。
蔓蔓从没有想到与蒋母的关系能那么容易调和。人看人都是这样,第一眼不顺眼的,想改变这个初次印象,简直难于上青天。无论她做多好的事都博不得对方喜欢,还不如做回自己。至于对方想怎样就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蒋母看来,自己都改变态度了,可这小儿媳不知好歹,如果蔓蔓嘴巴能够甜一点。蔓蔓嘴巴是甜不了,对自己哥都说不了违心话。
面对这种状况,蒋父是既点头又摇头,然好在,蔓蔓生了两孩子,多少,蒋母心里对蔓蔓不敢怎样拿捏了。
赵文生带着东子姗姗来迟。蒋母见着又想发脾气。这个与她始终顶嘴的女婿,她照样是不喜欢的。她说了句:“怎么这么迟?去哪里玩了?不知道今晚要吃饭吗?”
“姥姥,我们是去买酒水了。”小东子答完姥姥的话,冲到对面屋里去找小妹妹了。现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小妹妹。
蒋母看到直翻白眼,其实眼里是妒忌死了小外孙,孩子什么都不用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文生走到蒋衍身边,小声问:“听说蔓蔓和南南置气了?”
“哈。”蒋衍对这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这叫做,闹闹越健康。”
赵文生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也只有你能这般宽心。人家都说做父亲的更疼女儿,我在你身上看不出来。”
蒋衍的确对女儿不怎么贴心,贴心的是儿子,但并不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是女儿那脾气,别说他老婆要生气,他心里同样不怎么喜欢。
“小南南这么可怜的,你们两个都不喜欢,怎么办?”赵文生教育起小舅子了。
“终究是亲生骨肉,我和蔓蔓也只是想让她将来不用因为她自己受太多的苦。”蒋衍觉得其实心里面他和老婆都是很疼女儿的,比疼儿子还疼。正因为疼,所以更无法宽容,处处在意。
不久,小东子扁着嘴回来了,说:“那边的叔叔说,不给抱小妹妹回来,只准抱小弟弟回来,因为舅妈说要让小妹妹放在那边。”
那边的叔叔,指的当然是君爷了。
蒋母只着急孙子,孙女要是一块来,她腾不出手抱,答应:“那好,将小弟弟抱过来。”
蒋父听着这像什么话,亲自走过去抱孙女。可惜,君爷连他的面子都不买账。声明,要将南南抱回去,只能是她自己的妈来抱。
手里折着青菜头,蔓蔓咬牙切齿的,就知道自己的哥会为难她。但是,既然公公要看孙女,她总不能因为自己剥夺公公的权利。
气冲冲走到对屋,迎面见到君爷。
“她在房间里。”君爷指了下卧室的门,也不问她是否回心转意。
蔓蔓想与他争辩的话,没能来得及出口,就此泯灭在喉咙里。她哥是个很狡猾的人,想着是否有诈,她走进卧室时格外小心。
孩子搁在大床上放着,小手小脚慵懒地自由伸展,很是惬意。
小女儿这个样子她真没见过,平日里这孩子最喜欢是蜷着身子手脚让人看起来像条虾。
感觉到有人靠近,小南南又像刺猬似地开始缩手脚。
蔓蔓坐到床上,与女儿睁开的乌溜溜眼珠子对上。
小南南初见母亲,吓得应是把眼皮立马闭上。等了会儿,好像不见母亲有动静。小脸蛋开始放松下来,同时继续假寐。
蔓蔓嘴角抽搐:本以为女儿只是大脾气,原来和她哥是一样的小月复黑。
女儿走进房间里后,陆夫人是把耳朵贴近房门,担心着里面的战火,然后又问儿子:“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这是她拼了命要生下的女儿,她不疼,不是等于白要她的命吗?”君爷想都不用想的答案,月兑口就出。
陆夫人模模胸口:“小时候囡囡不会这样。”
君爷觉得自己母亲,始终不怎么了解他的妹子,或许说没有他了解的深刻,轻声道:“囡囡小时候,鬼心眼一样多。而且,这爱安静的性子,两个人不是一模一样吗?”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小南南好像是大脾气,可她和她妈一样爱安静,这是很肯定的,不然不会整天拿一把黑脸唬着人家不要靠近。
蔓蔓出来时,没有把女儿抱出来,只道:“她刚睡了,不想人家吵,让她这样睡吧,我回去和她公公说。”
陆夫人傻了有一会儿,不知道女儿这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置气话。当她走进去看外孙女时,发现小南南睡的很熟,根本没有哭闹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压根没有和自己妈吵闹。
蒋父见儿媳回来没有抱女儿,以为还在和南南生气,问:“蔓蔓,怎么说?”
“爸,这两天吵,她都睡不好,今晚陆家没有客人,她能睡得安稳安心一些。她不像她哥,比她哥敏感多了。”蔓蔓说,“现在她睡了,我想就别吵她了。”
蒋父听见孙女是想睡觉,当然不会勉强孙女非得醒来和自己玩,却是和众人吃惊地听着蔓蔓这话,感觉不像和女儿置气。
蒋衍都奇怪媳妇怎么突然间神经通了一样,靠近媳妇,问:“南南做了什么?”
“和她哥一个样。”或是说,和她小时候有点儿像,蔓蔓当妈的,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都很吃惊。原来,这女儿真是遗传了自己的因子。
当然,这不代表她就此原谅了女儿闹脾气。不是都月复黑吗?她这个妈的月复黑程度能压不住刚出生的女儿?
蔓蔓用力地折断个菜头,一副势在必得。
蒋衍好奇地打量她会儿,接着微微一笑,没有掺和。
桌子椅子摆好,大家围坐起来打火锅。小东子故意隔着远远的,不想和小弟弟见面:太讨厌了,为什么是小弟弟过来而不是小妹妹过来,他十足怀疑是小弟弟搞了什么阴谋。
小西西被姥姥抱着,也不是很喜欢。因为蒋母喜欢拿指头逗着他下巴,让他不舒服。不会儿大声执拗地哭闹起来,只得由蒋父接过去。蒋父哄小孙子有一套,毕竟东子也是他带大的。小西西舒服了,朝爷爷笑一笑,红煞了蒋母的眼。
蒋母拿起筷子喋喋不休地说:不知道大儿子阿飞在监狱里过的好不好?
提到那个自己做了坏事被抓进监狱里的大哥,蒋梅都觉得是应该。如果蒋飞不再好好管教接受教训,说不定后来要杀了人才知道悔过,到时候面临的不是蹲牢狱而是直接吃枪子了。所以蒋家姐弟都清楚,蒋母故意提蒋飞,不过是想提醒他们姐弟俩要像蒋飞那样孝顺她。
蒋梅对此闷闷的,害怕自己弟弟生意见。从小到大,母亲的偏心,他们姐弟俩为此都吃过不少苦头。
蒋衍只顾着给父亲和媳妇夹菜,始终保持一种淡淡的微笑,贯彻了自己教导媳妇的方针:把蒋母那些不好听的话,当成左耳进右耳出。
赵文生向来当岳母的话是空气。
蒋母再次遇到冷场,心里气这一屋子的,都是自己的儿女孙子,却怎么没有个贴心的。终究是蒋父开了句声:“你不和阿衍说说他舅舅的事?”蒋母这才话匣子正常打开了。
“这回从我们老家来了几个亲戚,都说你舅舅是上五台山去了。”
五台山?
“文殊菩萨道场?”赵文生知识面广,听到五台山,首先联想起文殊菩萨。
蒋衍听到自己舅舅可能是去了文殊菩萨所在地,都内心微微地吃惊。舅舅做事行为虽说经常在外人看来有些怪诞,不合逻辑,但是深刻了解黄济儒的人都知道,黄济儒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是没有用处的。
“人,只要平安就好。”蒋父说。
之前他刚接到黄济儒失踪的消息时,整天想着是不是黄济儒出事,若是出事,怕最伤心的要属被黄济儒小时候带过一阵的小儿子了。
蒋衍是挺担心黄济儒的,想着这大寒天的,风雪飘漫,大山不好登行,黄济儒常年有旧患缠身,黄济儒怎么就偏偏是挑在过年前去了五台山。
对此蒋母的说法是:“我那兄弟向来疯疯癫癫的性子,家里人都知道。据他们说,你舅舅临行前,有和一个亲戚提过,为的是万一后来有人问起四处去寻找他。结果,人家劝你舅舅别去,还被你舅舅说了一顿。”
黄济儒那性子,是天皇老子都管束不住的。蒋母对这兄弟也颇有微词。
人要做到黄济儒这般我行我素的,天底下没有能几个。
蔓蔓这是第几次听到人家谈论老公这个奇怪的舅舅了,听着心里却觉得奇怪,自己好像并不排斥这个神秘的老人家。
“哦,对了,还有件事。”蒋母记起,对小儿子说,“他们说你舅舅有收到你的信件,是给你回过信的,叫你留意着收。”
蒋衍登时一愣。想他这信是写了寄出去很久时间了,黄济儒真是写了回来寄回来,也应该早落到他手里。现在迟迟无消无息的,却说黄济儒早写了回信。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们一群人急着找黄济儒,无非也只是为了两孩子的大名。
蒋父斟酌着与儿子儿媳商量:“孩子大名是要在孩子满月定下来的。如果阿衍的舅舅,还是到时没有任何消息。和陆家合议一下,我们自己给孩子定吧。”
听到这话,蔓蔓牙齿咬住筷子头,一想到自己给孩子取的南南西西,要被那些什么恢弘伟大的名字代替,心里头很别扭。
陆南不好听了吗?蒋西不好听了吗?她生生压住朝一群自诩文雅其实文绉绉的长辈咆哮的念头。
小西西似乎挺相应妈妈的号召,在人家叫西西的时候,响亮地哇唔两声。
“你看这孩子,好像要学说话了一样?”蒋父听到孙子这个不像哭声的叫声,欢快地大笑道。
切!不就是个小屁孩,发个音像中了**彩一样。小东子不屑。
有孩子还是好,场上多僵硬的气氛,被孩子一哭一笑,都能给化解。蒋梅一面教育儿子要好好爱弟弟,一面问蔓蔓:“现在饭馆还开业吗?”
“开着。”蔓蔓说。
王学斌过年哪里都没有去,说过年后范慎原要回来,过年又是饭馆最好赚钱的季节,留在了公司领导员工加班。
“现在饭馆利润有多少了?”蒋梅问,想着像蔓蔓这样当老板也不错,不用出外上班,只需要在家带孩子和数钱。
“现在在扩大业务,赚的钱,要继续投进去市场。”蔓蔓愈来愈感觉到老板不好当,老板责任太大了,动则几百万的出入。她和养父温世轩看着大数目都心惊胆跳的,现在都是交给两个师哥去安排这些事。
“打算就这么做下去吗?有没有规划?”蒋梅问。
“规划是有的。他们是想做到国际上去,但是,需要一定时间。”蔓蔓觉得也挺无奈的,生意做到这地步了,按照范慎原的说法,弱肉强食,如果不发展,迟早被人吃掉前功尽弃,逼得他们不得不做大,早已超出她和养父温世轩经营一家小饭馆的想法。听蒋梅问了这么多,蔓蔓听出点苗头,反问:“二姐,你是想投资?”
蒋梅手头上是有点钱,说拿来炒股炒房吧,现在经济形势都不好,风云万变,她又不是专职炒股炒房团,投进去的钱怕是要被人坑了。尤其前两年买的基金一直亏,亏到她现在拿着那基金心里头就发悚。被人说是最稳当的基金况且如此,何况其它。思来想去,手头这点钱,还不如拿到蔓蔓这里。纵使亏了,也算是帮自家人一把,没的说,被比其他那些奸商给坑了要好。
蔓蔓想的却是,老公之前拿了蒋父一笔钱投进她饭馆里头。蒋父这笔钱,听说是祖产租出去拿到的钱,按理说蒋梅应该分有一羹。蒋梅再在她这里投资,该算个人追加,还是没有必要?蔓蔓绞了会儿脑汁,定夺不下。暗自拽下老公,问起之前饭馆分红,她打过去给公公的钱,公公是否有收到。
蒋衍早把这事给忘了,听老婆突然说起,才记起那是自己撒的谎。为这事,他早是想和媳妇坦白了,但是,对方执意不让他说。按理说,现在这事,也没有他这个中间人的事了。因为人家捞回老本后,已经撤资了。
撤资的原因,一方面有他不想再欺瞒媳妇做这事的缘故,另一方面,似乎对方也不想继续这么做。或许,从一开始,对方不过是想借他这个口,试探下饭馆的盈余能力。
年前最后那笔分红,他直接打回给了对方账户。这样一来,账面两清。
蔓蔓听老公说完这席话,愣了许久,提出疑惑:“你既然一开始都不打算和我讲明,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了呢?”
蒋衍是有自己的考虑在的,眼见两孩子生下来了,他舅舅竟是去了五台山,他搂着她坐下来,慢慢说:“这个人,其实我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她与我接触都是让她的手下与我碰面。我们认识,不过是因为中学时一次竞赛。后来抗洪的时候我遇险,我失忆的时候,接触到我的人又是她的人。”
“然后呢?”
“我感觉里,冥冥中,她似乎与我们都有点关系。直到我妈今天提起我舅舅去五台山,我突然想起,有人说她是从五台山下来的。”
“所以你明知道她神秘,你还和她保持联系,也不怕惹祸上身?”蔓蔓拿手掌心贴贴老公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这种不理智的想法不像是老公有的。
蒋衍尴尬地笑一笑,一时倒是不好再详细解释这其中更深的缘故。能信任对方到一定地步,更不怕对方拿他账户走这个事,自然有深一步的理由,那就是不怕自己单位查。为什么不怕自己单位,当然是由于对方与自己上面的人,有十分可靠的牵连。
可以说,他前期在部队是靠了义父蒋中正在中间梳理人脉,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但是到了后期,或是说从开始他进到部队学校钻研这个专业开始,已经早有人盯住他了,一直扶持他到现在。自己去调查这个背后支持自己的人,肯定是不道德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未能揭开这层面纱的原因。然而既然他舅舅都上了五台山,他相信,谜底近在眼前。
蔓蔓听他不再往下说,也就不再往下问。
……
五台山,冬季山上气温极低,漫天飘雪。
一只大鹰在天空中翱翔,穿越雪天,豪气冲天,接着双翼展开后,徐徐落在了一个老和尚伸出的手臂上。
与老和尚并肩而立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偏是文弱,却身背挺直,如一支修竹般,立在群峰之中,气质高洁。他文秀充满智慧的眉宇,对着那鹰,宽容地打量着,道:“金大师,这鹰,我记得你养了很多年了。”
“是养了很多年了。”老和尚拍拍那鹰,放飞它,然后是之前取下了那鹰的鹰脚上捆绑的竹筒。用鹰来送信,恐怕,如今在世界上也算得上是堪称一绝了。
展开竹筒里取出的纸条,老和尚仔细阅读了后,对男子说:“不用担心,这信在路上了,保证十五六能到达京城。”
天太冷,男子与老和尚并肩走回庙中取暖,一边两人低声交流着话儿。
“古女士怎么说?”
“我也是前两天,赶在大年三十晚回庙里的。古女士的话,我都一一禀明回我师傅了。她想再打造两块玉佩。可这原玉怕是不好找,得让人亲自去趟缅甸挑拣。”
“这样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她想着孩子周岁送出去吧。这样算的话,倒是不怕。”
“周岁,看来她对自己能活多长,信心蛮大。”男子看着雪地上的脚印,琢磨着。
“她是不死心吧。她对我师父都说过,如果不先看着那人死,她是绝对死不瞑目的。我师父劝她大慈大悲放下心中怨恨。她放不下。我师父顾忌她,也就不再劝说。”
拿顾忌这个词,来说这位姓古的女士,完全不夸张。男子想着,自己当年,在战场上得以存活下来,不也是靠这个女人的关系。当年他的伤在国内当时的医疗水平没法治,是这个女人偷偷找来一帮德国专家救了他性命。从此,他算是欠下了这个女人的情。可是这个女人挺怪,说他的情不需他本人来还,要他外甥来还。
他这回上五台山,也就是算到了这女人可能会到这儿来,想再问个清楚,但是来到以后,发现没有。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找到了有关这个女人的点点踪迹。
“她从我师父手里,当年下五台山时,得过三条锦囊,可以助她解除三次迷惑。据是我师父讲,第一条,她应该是打开了,我相信,这就是她救你的原因。你看你现在的外甥,不就是和那个女孩子好上了,还生下了两个孩子。”
文殊菩萨,是智慧菩萨。冥冥中的事,男子不迷信,但是有些事情,的确无法解释。
“另外两条锦囊呢?”男子问。
“她都没有打开。”金大师说到这,语气里充满的是对那个女人意志力的敬佩,“她很能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打开。其余的事,她凭自己的智慧去破解。我师傅不怎么喜欢她的做事风格,却也得由衷地敬佩她。”
男子站住,是看到了院里的地上,白皑皑的雪地里,竟是出现了一棵爆绿芽的树苗,长在白色之中连在一块的枝条,好像两只牵着的手,登时怔了又怔。
“她送回来的。想不到吧,都快过了一个世纪的植物,竟然这会儿发芽了。”
男子低眉,是快速地思索了会儿,道:“我想再写封信,能否尽快帮我送下山到京城?”
金大师看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宽眉朗笑:“没问题。”
……
过了初三,到了初四,温媛坐不住了。跑去找温世轩询问合同的签订情况。
温世轩告诉她,现在合同在一个律师手里帮忙检查,等有消息再告诉她。可温媛想到楼向晴那副爱要不要的面孔,现在毕竟是她去求楼向晴,而不是楼向晴来求她,哪里能等得住。问到了周玉的律师所,她直奔地点。
周玉听到律师所的电话,听到是温媛来找,立马决定再把温媛晾两天,自称是临时出差,要后天才能回北京。
温媛听到这回复,气歪了鼻子,追问温世轩这种大脾气的律师是从哪里找来的。温世轩不敢说是蔓蔓介绍的,只道是杜宇找来的,应该很可靠,而且人家是法学教授。
温媛是没有想到,杜宇竟然能将这样的大人物都请出山来。据她自个儿打听,这周玉在法律界真是很有名气的。如果她随意策动温世轩撤回委托,得罪了周玉,后果,是她也没法承担起的。如此一来,她暂时拿周玉没办法,只好耐心等着。
总算是等到了初五的下午。周玉姗姗来到律师所与她会面。
当时,温媛已经在律师所坐立难安,灌了肚子的茶水。等有人叫“周律师”来了,她抬头一瞧,见周玉全身端的那气势,凌厉逼人,抓着杯子的手不经意一抖,接着端正坐姿,摆出一副从容的姿态。
周玉总算明白,为什么蔓蔓在电话里说这个温媛不简单了。
温媛在她眼里,像条泥鳅,比狐狸的心思要狡诈上万倍。
周玉在她面前坐下来,一条腿架另一条腿儿,接过助手递来的合同夹,轻轻搁到玻璃桌上,道:“你爸说你自己要亲自过来问,插手这个事,我本来觉得是不可取的。你毕竟未成年,监护人是你爸,你自己定夺的事情,在法律上,其实都是要靠你爸来完成的,责任都是在你爸身上。”
“可这合同毕竟关系的是我的事业,不是我爸的。我自己来问问,有什么不妥?”温媛不怕她。斗胆和自己作对的,她都不会怕。
“这么说来,如果你爸为你坐牢,你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周玉边说边观察她,犀利的眼神绝不放过她脸上一丝动静。
“阿姨这话真是好笑。哪有女儿愿意爸爸去坐牢的。”温媛笑了笑,皮笑肉不笑,唇角挂着冰冷的嘲讽,“当然,如果我爸爸要决定的事,难道我这个女儿能有能力阻止?”
厚颜无耻,实在有够厚颜无耻的。
周玉眸中一冷,却实在无法想象,温世轩怎么能有这样一个女儿。这女儿是像了谁,不是像温世轩,莫非像温世轩以前的老婆。看来极有可能是这样了。这样一想,温世轩离婚的决策是正确的。
温媛拿起桌上的合同,翻开来看,边说:“现在这合同是没有问题了吧。”
“合同我重新修订过了,你拿去给对方签名,等对方签了名,再拿回来给我当事人签名。”周玉道。
温媛听到这话一惊,拿着合同问:“你修改合同,怎么都不先过问我的意见?对方如果不愿意签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打电话和合同签订方先沟通过了。他们也承认自己在修订合同中存在的疏忽。如果按照你们原有修订的合同进行签署。我是可以代替我的委托人打官司,直接告你们有意欺诈和胁迫,到时候不是撤销合同如此简单,要追加赔偿。”
温媛听对方一席话如流地阐述下来,面上登时怔了许久。法学专业的东西她自然不懂,只觉得周玉的话似真似假,无疑是堵到她无话可说,但不意味她会就此被周玉给唬到。
“关于这个问题,我需要和合同签订方再进行沟通。虽然你是我爸朋友介绍来的律师,但不代表你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我会再找上几家律师所征询意见。”温媛说完,将合同书放进自己带来的大口袋里,起身再见。
周玉的助手看着她骄傲走出去的背影,都不禁发愣:这样的孩子,若是放在自己家,不可想象。
周玉交叉着指头,只问助手:“杏仁糊送来了没有?”
“送来了,温先生一早已经送来了。而且温先生都很贴心,每次都用保温的器具送来的。”助手笑着回话,整个律师所上下,不仅对温世轩的印象很好,并且都在私底下议论起大冷天里天天让温世轩送杏仁糊的周玉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
周玉舌忝舌忝嘴角,心想,为了这个能天天有的喝的杏仁糊,说什么都得把这个官司打下来。
温媛算得了什么?臭丫头而已,能比得上杏仁糊吗?
在大街上,温媛气恼地踢着雪块,一面拿着手机拨着楼向晴的电话。耳听楼向晴一直没有接,最后,是楼向晴的助手给接的。
“楼教授不在,去了外地,两天后回来。”
温媛怕楼向晴真是恼了,急匆匆赶到楼向晴的工作室。楼向晴果然还在,见到她,摘下眼镜,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快说,我今晚有事要出差。”
“楼教授,你听我说,这个事真的不是我搞的,也不是我爸的主意,是我爸朋友的主意。不如这样,你再给我一份原来的合同,我再去找我爸签。”
楼向晴对她这一番哀求的话,却是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甚至是笑了起来:“我说,温媛,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你还是个孩子,没有成年,你没有这个权利签署任何合同的。你想和你爸怎么沟通是你的事,但我想,最好,还是等你成年了,再来说这个画展吧。反正,你过年后要开始努力准备艺考的事,怕你也没有时间搞画展了。”
温媛感觉本来敞开了条缝儿的大门,刚向着她射出点阳光后,立马再度紧闭。
回到家后,她茶饭不思。许玉娥看着她这个样子都愁,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媛被许玉娥问的烦了,恼火起来冲着她骂:你有本事,和我爸一样给我钱啊。你现在关心我,不也是为了我爸的钱!
说完,她当着许玉娥的面甩门,让许玉娥碰了鼻子灰。
许玉娥于是对着屋里的其他人憋屈地抽泣,称自己也想要有钱,但是蔓蔓不给,有什么办法。她把蔓蔓拉扯大,还不是指望蔓蔓给她钱。
温家人都知道蔓蔓至少尽到了法律上规定的义务,每个月定期给她赡养费,对她这话实在无法苟同。
许玉娥把钱,除了给女儿温媛买点好吃的,其余的,都花在自己身上了。张秋燕和温浩雪母女,甚至发现,许玉娥近来,竟是会打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春节要喜庆的缘故。总之,看着让人感到怪异。
温媛骂了许玉娥一顿后,心想许玉娥吃到她的苦头后,肯定会像以前一样顺着她的性子,四处去帮她筹钱。奇怪的是,等了两天过去,许玉娥在她这里半点表示都没有。她心里突然升起了股害怕。
父亲抓不住,不会她现在连母亲都抓不住吧。
刚好那天,温浩雪与汪芸芸嚼舌头,说到许玉娥是不是这几天经常出门,一出去是一个半天,谁也不知道她是去干什么。
平常温媛是极少管许玉娥去干什么,甚至嫌许玉娥烦,但是现在,听说许玉娥有另外自己注意的对象后,温媛心头慌了。
找了一天,她先出门,然后等着许玉娥出街,再行跟踪。这跟着跟着,跟到了一个闹市区。许玉娥进了一家理发店。
温媛模着胸口,听理发店隔壁的人说,许玉娥到这家理发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是有半个月以上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