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什么事?”
“你不知道?”安逸之挑眉坏笑,道:“想知道吗?”
一看这人,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段玲珑缩了缩,“你愿说就说。”
“你亲我一下,就告诉你。”双手往桌上一撑,安逸之得寸进尺的探过身去,只是中间隔了张桌子,显得有些滑稽。
“王、王爷……”一旁的青丝面上,颇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说出的话,却是有些结巴。
“下去!”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安逸之声音不大,甚至都没看青丝一眼,只这两个字,就已经吓得小丫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人直直的盯着自己,那话虽然不是对她说的,但这两人似乎都在等她表态。段玲珑挥了挥手,说:“你先下去。”
“是,小姐。”一点犹豫也没有,青丝的背影,几乎算的上是夺门而出。
“来吧,本王等着呢。”
“你在别人面前,也是这样吗?”在姐姐面前,安逸之恭维的话虽多,但却不是轻佻的。在面对楚天醉时,他虽比不上对方的儒雅俊逸,但也是沉稳大方。可那日在广味楼下,面对昔日红颜时,即便只是背影,也能看出那股子轻浮。段玲珑忽然对面前的有了点兴趣,他究竟是怎样的。嚣张?跋扈?无赖?还是……
“不管我在旁人面怎样,在你面前,只是这样。”安逸之忽而抬头想了想,神色有些凝重,瞟了玲珑身上的裘皮一眼,又歪过头去看了看窗外。继而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问道:“我们溜吧。”
“哈?”他这思维,跳的也太快了些吧?
“走,我带你去赏梅。”不由分说的拽上玲珑的手腕,安逸之在她肩上揉了揉,对那狐皮的厚度还算满意。弯腰抱起还在愣神的她,利落的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婆子愣愣的看着他们俩,嗫嚅:“王、王爷?”
安逸之低低的笑着,对玲珑说道:“你可得抓紧了。”
手臂本能的缠上他的脖颈,段玲珑很快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安逸之抱着她跃上房顶,脚下有些虚浮,滑了一下,两个人差点没又滚了下去。吓得地面上闻讯赶来的段月幽,尖叫着吼道:“安逸之,你给我把我妹妹放下!”
“小嫂子,人我明天再还你。”
他还有力气跟人调侃,段玲珑已经是被吓得,只能死死的搂着他。怪不得要她抓紧,这家伙根本就是学艺不精!
小时候,段玲珑曾经幻想过,在雪后的夜空中,挂着一个大的出奇的月亮,有个人能带着她,在月光下飞檐走壁,那将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但,如果那个人,走的跌跌撞撞,飞的七扭八歪,那就不是浪漫,是惊悚了!
挣扎,恐怕只能死得更快,段玲珑只得尽力的抱紧安逸之,心里一流够的咒骂。安逸之的身子,每歪一下,她的心都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都说人在受惊的时候,会尖叫,但其实,吓到极致,反而发不出声音来了。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玲珑已经麻木,只闭了眼,心说,死就死吧。
“原来、你喜欢……我抱你。”
安逸之喘的很厉害,说话也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玲珑闻言,像只刚从壳里爬出来的蜗牛,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确定他们已经脚踏实地,站在不知什么地方,鼓起最后的力气,用力一推安逸之,自己就势往下一跳。叫道:“你有病啊!功夫那么烂,还学别人装大侠?死了怎么办?!”
玲珑自己也站不稳,还是安逸之一把抄住她的手臂。两人摇摇晃晃着,相互使力,竟然也没摔倒。
“好玩吗?”
“好玩死了!”他居然还敢朝自己眨眼睛?!段玲珑气急败坏的,给了他一拐子。
安逸之躲闪不及,好在玲珑力道也不大。他边低低的叫着:“谋杀亲夫啊!”边作势摔倒,瞬间将玲珑,也拽的跌倒自己身上。两个人喘着粗气,摊成一团。
“美吗?”
“什么?”玲珑顺着安逸之抬起的手,撑起身子回头望去。红艳艳一片,火海一般的红梅,遥遥的,望不到边际。在她的印象中,梅花,都该是清冷、孤傲的。但眼前这一片,却洋溢着勃勃生机,就连寂寥的月光撒在上面,也变得像是舞动的尘埃,说不出的轻灵。
段玲珑受了蛊惑一般,慢慢的从安逸之身上爬了起来。方才收到的惊吓,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她怔怔的抬手,模了模最近的那枝梅花。雪后的红梅上,还带着些将化未化的残雪。
“这是……你家的?”
懒洋洋的坐起身,安逸之盘腿,又拽了玲珑到他怀里,猫一样抱住她的身子,侧了头,低声问道:“喜欢吗?”
点了点头,玲珑也顾不上跟他计较,只从他怀中探出身去,指着前面,问道:“这林子,有多大?”不能怪她有此一问,毕竟就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前、后、左、右,俱都是看不到房屋的……这得是,多大的一片梅林啊。
“三亩左右吧。”安逸之眯着眼,下巴浸在柔软的狐毛中,颊边是玲珑略带凉气的黑发。他蹭了蹭玲珑的脸颊,又说:“我二哥那皇宫里,有比这还大的院子。”
玲珑正忙着欣赏美景,不可置否的回说:“在大,也不是自己的。”
“……是啊,再大,也不是我的。”
身前的手臂慢慢收紧,段玲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忙挣了挣,道:“哎,你松手。”
“那信的内容,已经在南楚传开了。”
察觉安逸之的脸从肩上滑开,慢慢的埋到自己背上。玲珑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道:“什么?”
“我二哥大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低低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抵着她背心的额头,轻轻颤动,连带着玲珑的身子,也在微颤。
“什么时候的事?”扯开身前的手,段玲珑从安逸之的怀中爬了出来,转身跪坐在他面前。
垂着头,安逸之说道:“今天才得到的消息,南楚皇帝,身有隐疾,命不久矣,已经在南楚传开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南楚皇家,就要站出来辟谣了。”
段玲珑的头皮有些发麻……传开了,也就是说,她手中的东西,不再重要了。换而言之,能拖住皇上,不对段家下手的理由,也没有了。会是什么时候?皇上会马上对手吗?
不、不,对面这人正要娶亲,此时如果见血,未免不吉利。那就是说,最晚也只能拖到安逸之婚后?
……也不对!西羌持国书的使还未到王都,现在这一切,不过是口头协议。皇上如果动了心思,抢在婚事正式公布前动手,也未尝不可。
有这么一瞬间,段玲珑就要张口,向安逸之求助了。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来。凭什么呢?自己甚至都还不算是他的妾,他凭什么要替段家出头?
“玲珑,就算是这样,我依然不会放你走。”安逸之依然垂着头,语调平和,那肩背却有些佝偻。
他似乎总是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却又用一种霸道作掩护,像是受了伤的幼兽,胆怯又凶狠。
不放……今天,只是少了个嫁他的理由,他不放。来日,要是皇上欲抄段家,他放不放?
他是不得志的,她知道。
玲珑拍了拍安逸之的肩膀,好想安慰他,又好像是在鼓励自己,“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
睡过了……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