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鼓作气飞到大宋都城临安城外偏僻处降下,无心欣赏山水,先找一个客栈落脚。
青松面带忧虑,将此事立刻飞剑传书给青峰。半个时辰后,青峰回书,告诉已经知道了,让他仍然带队向蜀中历练。
明屹道:
“这青丘山九尾狐族趁势崛起,为自己划分势力范围,虽说保持中立,可毕竟也是妖,如此一来,局面更复杂。如果他们真的保持中立也算了,就怕明里中立暗里却与五教勾结,这样可麻烦了!真不知这当口他们跳出来是何居心!”
玉雪问道:
“刚才听那狐精说什么族长、长老,这些人修为怎样?”
青松摇头:
“关于这个我们正道一向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一族有许多道行精深之人,在上古时就已经得道,其中有些行事尚可,被一些仙人渡了飞升。刚才他们那几百人,真打起来,我们肯定不是对手。为首女狐精道行最少有五千年,其他的我看都在两三千年以上。他们监视我们区区三十人就用了这么多人手,实力可想而知。”
众人皱眉不语。
玉雪见光担忧也没用,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在道门大会上集众正道之力,一定有办法。何况看他们只是监视,明说不愿与昆仑为敌,只让我们传个话,证明事情还有回寰余地。以后我们晓以大义,他们站在我们正道这边也说不定,还是不要担忧太过,徒坏自己道心。”
说着就拉明凤等女弟子去逛街。青松毫无良策,想想玉雪说的确实在理,便也带男弟子出去饮酒赏西湖,暂且把这事搁一边。
众女弟子穿花拂柳,一行十数人向西湖边走去,一路经过商铺便停下买些物品。玉雪见这里的成衣比别处分外好看精致些,索性大手笔,女弟子们每人从里到外都买了好几套,俱是拣各人喜欢款式花样。昨日那为首女狐精的白衣素雅飘逸,玉雪看了心里着实有些羡慕,索性也为自己一气订了十几套类似的;又为师伯师兄弟、黑日等人每人订了几套缎子道袍。她付了大笔定银,让店家尽快做好送至客栈。那店家一见大生意上门,满口答应,指挥伙计立刻开始赶工。
众女弟子见玉雪出手大方,俱是喜笑颜开。
凰金暗地嘀咕:
“玉雪收买人心可真有一套!”
玉雪倒不是成心收买人心。她虽说是修道之人,可毕竟年纪甚轻不能免俗,又从来没到过如此繁华之地,乾坤袋里有大把银子,不花一点的话她心里着实有些痒痒,何况她向来豪爽,所以还是皆大欢喜的好。
众女走至西湖,见青山绿水,烟笼雾罩,风景秀丽,游人如织,尽是些打扮奢华、香风扑面之辈,连男人亦如此,不禁相顾骇然好笑,莺莺燕燕指点不休。有那装模做样的书生手持泥金折扇,故意在众女面前晃来晃去,口中还吟咏一些半酸不酸的诗词,附庸风雅只盼佳人垂青。时间一长,这种人越来越多,大有围观之势,众女不由心烦,却见前面好大一座华丽酒楼,上书三个大字:“楼外楼”
玉雪皱眉道:
“我读林升的诗‘题临安邸’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当时只道夸张,如今看来确有其事。这些大好男儿,不去沙场为国效力,尽在西湖边上招蜂引蝶、扭扭捏捏,浑忘了宋蒙再次开战在即!再说这处楼外楼,晴天大白日头,居然酒气菜香传出几里,歌女放歌声绕梁不绝,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大宋实在令人堪忧呀!”
明凤笑道:
“姐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好不容易来此,还是进去歇歇见识一番!”
那迎客小二见众女谈吐衣着不凡,人人头上一顶轻纱斗笠,隐见娇美玉容,只道哪个大户人家女眷出游,急忙殷勤延入不敢怠慢。
众女拣处临湖包厢,点了一桌清淡酒食,指点风景谈笑。闲时易过,一会已经日落西山。玉雪叫来小二结帐,众女走出楼外楼,却见西湖上画舫点点,灯烛辉煌,丝竹管弦盈耳不绝。
玉雪诧异道:
“白日还不见这许多画舫,怎么天黑倒全出来了?难道临安人就喜欢趁黑游湖?”
话声刚落,就听街边一个衣不蔽体的乞丐叹道:
“哪是什么喜欢趁黑游湖!这是当朝国舅贾似道,他不学无术,仗着姐姐是皇上宠妃,深得君心、权势滔天,日日挟妓游湖直到天明,晚上这西湖简直就是他家的!不许别人随便出入。唉,别人还怕祸从口出,我是穷困潦倒、家破人亡,告诉姑娘们可要小心。他最,专门有帮闲的四处替他收罗美色,见到你们只怕有大祸,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玉雪见这乞丐虽潦倒不堪,谈吐却不凡,当下郑重谢过,又取出几百两银子赠他。
乞丐迟疑片刻慨然收了,还说:
“大恩不言谢!他日有用处,一定为姑娘效劳!”
玉雪至此游兴全无,和众女快速回客栈,正好送衣服的已经等候多时;收下衣服,付钱打发伙计走路;一套套展开细看,都是绣花纯白锦缎衣服,唯有绣的花颜色各个不同;将一套换上,揽镜自照,果然飘逸如仙。想那贾似道如此可恶,玉雪心生一计,将别的衣服收好,急急去和明凤几女商议。她们一众也正好换了新衣,聚在一起互相对比。玉雪如此这般的一说,众女也觉得有趣,连忙按计行事。
当下找来一个老成妇人,让她把玉雪长发梳成时兴高髻,然后又戴了些明珠首饰,总之打扮得似仙非人、美丽无比,看来娉娉婷婷,年可十七八;委屈明凤、明芙、明蓉、凰金四个扮成丫鬟,临时找来四套青缎衣服打扮穿戴,自然看来也是美丽聪慧,两人执灯笼,两人执笛箫。只有一点美中不足,灯笼笛箫看来太过简朴,还好黑夜,马马虎虎混过算了。
五人装扮好,开门出去。师兄姐们都还未睡,在院子里谈天赏月,见他们如此做作,一问之下大笑,均踊跃参加这出闹剧。
众人也不开院门,各施神通飞到西湖边,在僻静处落下,然后玉雪在前四女在后,专拣灯烛最亮的地方行去。
一些师兄还怕贾似道不知道,故意尾随身后惊叹大叫,最后真的人越聚越多,一路跟在几女身旁、身后指指点点。玉雪五人开始不自在起来。正难受,一个十八九岁满脸邪气的猥琐少年带着几个家丁过来,声称贾大人相邀游湖。围观者立刻吓得鸟兽散,师兄们递了几个眼色也一一退去。
玉雪五人大喜——目的达到,便欣然随之同往。那少年以为是哪家新来的歌妓,想借“贾大人”出名,只是这份容貌,出名应该不难吧!他心下疑惑,不时觑视,越看越觉得奇怪,又见玉雪神色大方自若,丝毫不紧张,他越发不懂。
几人上了一条小船,直向西湖中间最热闹处驶去。那里几艘画舫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一艘大画舫周围,烛火照亮半边夜空,丝竹声震耳欲聋。但见大画舫宽敞有如水榭,雕梁画栋,四面皆敞,鲛绡做帷明珠为饰,许多姬人簇拥着一人。这人斜倚在锦缎铺就的华丽软榻上,手执金杯观看歌舞,闲适无比。
少年命人将船渡到大画舫边,十几个身手矫健的护院打手之类虎视眈眈,见五个弱质女流也不放在心上,只挥手招来几个中年妇人搜身——当然搜不出什么。玉雪打头,由少年领着众女到了贾似道面前。这大奸臣面色白皙,装模做样留几缕长须,保养甚好,一见玉雪五女,他眼睛一亮,命人设座。玉雪也不施礼,大剌剌坐下。
贾似道不悦,半晌才道:
“姑娘哪里人?我以前从未见过。”
玉雪微笑:
“我刚从山上来,你自然不识!今日月色大好,动念到西湖游玩,因你诚心着人相邀,我也久闻贾大人大名,故来一见。”
她隐隐透露自己是神仙之流,当然是在耍他,不过不中亦不远矣!
贾似道一惊,坐起身来:
“姑娘刚从何山而来?”
玉雪正色:
“海外蓬莱!离西湖远隔千山重洋!”
玉雪自己也不知道蓬莱在哪里!可吹起牛来像模像样,听得凰金四女差点笑破肚皮,半晌强自忍住。
贾似道惊疑不定,朝帮闲少年看去。那少年也疑惑摇头,不能确定。
良久贾似道说:
“既然姑娘说自己是仙人,可否让在下见识一下神仙手段?”
玉雪点头,手一挥间,灯烛俱灭,顿时只听画舫上歌妓姬人尖叫声一片,贾似道着实也吓了一跳。
玉雪冷声道:
“不必惊慌!我让你们开开眼界!”
贾似道连声喝斥,船上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玉雪作势手一挥——其实是传音,早有一个懂音律的师兄在云里开始吹箫——就站在画舫上空。贾似道听到上方云里传来箫声,和姬人们相顾骇然。一曲毕,贾似道已经信了五成,不过还有五成疑惑。玉雪已知,默运灵力催动画舫,刹时画舫无人自动,乘风破浪飞速前进,眨眼甩开周围画舫去远。贾似道等猝然摔倒又是连声惊叫,尤以姬人们的声音为最响。
玉雪对凰金四人使个眼色,眨眼将众人全部点晕,独留一个白面奸臣。
贾似道面无人色:
“我已经信了,不知仙姑有何吩咐?”
玉雪一看,船已经到了西湖深处,将画舫停下,对贾似道喝道:
“你位极人臣,已经享尽荣华富贵,自然应该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希望你少做些祸国殃民的事!不然我定来取你狗头!”
金光一闪,贾似道只觉头上一凉,头发胡须眉毛纷纷飘落,转眼只剩光秃秃剥壳鸡蛋似的一个光脑袋,顿时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直叫:
“仙姑饶命!”
玉雪对凰金使个眼色,她瞬时变出凤凰原身,一口火喷去。那奸臣只见红光一闪,什么也没看清,就觉热浪扑面,直叫我命休矣!便两眼一翻吓晕了。玉雪正玩得高兴,见他这么不经折腾,心里也没了劲,将画舫送至西湖僻静处,任它随波逐流,就与众女说笑着飞回了客栈——也不耐烦解开众人穴位,反正下手很轻,十二个时辰自解。
那贾似道醒来后,见船上众人倒了一地,自己须发皆无不说,脸上皮肤灼伤,宛如烧熟的大虾一般红通通的,而且船不知飘在西湖哪里,四周黑黢黢的,不禁大受惊吓,装病老实了一阵。但奸臣终归就是奸臣,时间一久,故态复萌,又渐渐恶劣起来,后来也不用玉雪收拾,果然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