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这府里的规矩,夜幕降临便和衣而睡,浑身劳是疲惫不堪,却愣是无想睡的**,不知是否是习惯不了太早歇息,愈是想睡愈是烦躁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十多次,终于放弃强迫自己入睡。
平躺在榻上,张大眼睛瞪着天花板,隐约听至屋外窸窣的碎响,起初也没太在意,然而转念忆起了昨夜乱石阵里那白衣鬼魂,面色立刻青了,不会是、他缠上了我了吧。我的床榻靠着北面的墙,墙上方有一面窗户,我下意识的朝那儿瞥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得又青又紫,嘴唇不止的颤抖着,就在方才,有一抹黑影在窗外飞身而过。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子外头,大气都不敢呼一个,静静地盯着,外面异响的动静越来越大,我感觉到有个东西在慢慢靠近,这时候,一个黑影突然窜到了窗前,漆黑的夜色里,他顶开窗框将头往里面缓缓的探进来,我愣愣地看着,吓得几欲要哭出来,硬是捂着嘴低低的啜泣,天,外面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轻声地跳进来,轻盈的落在我的榻上,声音轻得根本就不似人。我甚至不敢睁开眼看清他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瑟瑟的闭紧了眼睛,装死。大抵是习惯不了屋内的黑暗,他慢慢的模索过来,模到了我的脚底,我浑身一凛,差点没昏死过去。
不过又转念一想,鬼应该不存在适应不了昏暗光线的问题吧,那就是说他是个人,三更半夜从窗户爬入姑娘家闺房的,动作还轻盈无声,除了,还会有谁。再装死下去,估计要被他给……胡思乱想了半天婬秽之事,拿不定什么主意,决定先看清了他是谁再说。
毕竟凤府可不是凡辈随意就能闯入的,最有可能行凶的还是府中的人。其实想到时,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影就是那个衣冠禽兽——弘凤兮。我做足了心理准备,慢慢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是一个纤细飘渺的白影,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念头马上又从转换为了鬼魂。
这一回,我再也忍不住,大喊了起来,结果那抹白影飞快地越过来,一把将我摁倒在了榻上,随即他的身子便压了下来,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我的嘴。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的,头歪在了一边,正好与我的脸面叉开,彼此隔得很近,我甚至听见了他剧烈的心跳声,好在我们之间隔着一床薄被,否则入睡时我穿了件单衣,岂不是要被他占去了便宜。
“姑娘,冒犯了,在下实非故意,等风头过来再与姑娘赔罪。”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很轻很快,听他的口气像是在被谁追杀。“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便点下头,在下便将你松开。”
其实在他说话时,我已注意到了他的声音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只是并不确定,而且我不敢相信,会与他在此时此景此地重逢。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他俯下用身子将我的双手双脚固定住,腾出的手将我的嘴捂得更严实,大概是怕我失声尖叫,招来了他的追杀者。虽外人看来这样的动作太过暧昧,然而他却很有分寸,敏感的部位他一概是不会触碰到,我也任由他摆弄着。
我无法出声,亦不确定是否是他,只静静地盯着身上面他的脸庞,打开的窗框外透进来几许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映照在他风华绝代的脸容之上,卓绝华美。凭借着微弱的月光,他渐渐地看清了身下的我,眸光微敛,不由自主地喃喃道:“祢祯,怎会是你?”
我伸出手抚模着他脸容上地白玉面具。他亦没躲开安静地任由我触模。多么熟悉地触感。我微微一笑:“是我。渐离。你怎会来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么失态。尴尬地起身。顺便也将我拉了起来。便虚弱地靠在墙头。淡淡地道:“冒犯了。”
其实刚看清他脸容上地白玉面具。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错以为他是吟风。然既然渐离也是太宸宫地龙子。自然如此穿着打扮亦是正常。只是不知为何。我心中惦念着地人竟会是他。
他看起来十分疲惫。身子软软地虚靠着。紧闭着唇也不说话。像是没有半分力气。大略是方才制止我出声时。已将精力使尽了。我从未见过这样虚弱地渐离。他春光潋滟地眼眸也从未若今日这般消沉。
我深知当下不可点烛。便爬至他身侧。借着暗而迷离地星光。我看见了有一根断箭深深地扎在了他地小腿上。他雪白地裤襟上沾染着惨淡地血痕。我轻轻地推了推他。道:“渐离。你不要紧吧。告诉我。现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轻轻微笑。“祢祯。你先让我休息一会吧。我累了。等重新蓄积体力。大约要两个时辰。不若那时再叫醒我吧。”我回了声。“好。”然后便扶他躺好。拉好被褥。静静地坐在一旁守着。默默祈祷着渐离他不要有什么事。
凑近去凝视着渐离熟睡地面容。他地面色微微发白。却不似吟风那般苍白如雪。他廋了很多。原本莹润地脸颊瘦削得露出肌肤下骨头突兀地线条。虽不影响他绝代**地美貌。看得却令人心疼不已。
持起他露在被褥外的手,轻轻地用双手握住,是否真若人所说的那样,我太过冷静了,面对着久别重逢的朋友,只感到些许的悸动,便再无其他,此刻内心平静的宛若盛大的湖水,渐离的出现不过是微风过后刮起的轻微涟漪,而今又恢复到了波澜不惊。
他秀美的手,纤长而好看,宛若是上等的美玉一寸一寸细细的雕琢出来,我就这样轻轻的握着,揉捏着他柔软无骨的手心,不由得会心的笑起来,在渐离的身侧,感受到的是谁也给不了的温情和暖意。
风骤然大了,刮着榻上的窗框咯吱作响,我连忙起身去关上,这时候不知为何,有一种力量牵扯着我往那儿望去,在阴暗的竹林深处,站着一抹俏丽冷峻的身姿。在冰冷的月夜之下,他朝着我的方向,勾起暗沉的唇角,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却不似渐离那般风华柔美,不似司镜那般不识人间烟火,不似吟风那般气质温润如玉。
他明明穿着是艳丽的白裳,给人想到的却是白的反面,是的,是黑暗。虽离得那样远,他逼视着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强烈而窒息。他,就是追杀渐离的人么?他,是否发现了渐离藏身于此?
我骇得打了个哆嗦,手脚麻利地关上窗,默默地蹲在床沿上,内心忐忑不安。倘若他真的确定渐离在这,为何又不光明正大的进来索人,这只证明了一点,他根本就不晓得渐离躲藏在哪儿,然而我起身关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此一来,若他真是凤府的人,明日定会大张旗鼓的来搜查,今夜必须得把渐离送出去。
然而送人出府的念头,或许在别的地方还好使,在凤府想都不要想。光是乱石阵里潜藏的护卫,都不会轻易让渐离通过。这样看来,渐离应是使轻功飞进凤府的,而凤府防卫如此深严,岂会放过了空中防御,大抵渐离腿上的箭便是那时候被射伤的。
这并不是说渐离武功弱,凤府的机关我是亲眼目睹过的,当日蔚染率领袭府的那一群黑衣人,哪一个不是死于非命,能死里逃生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何况渐离只受了轻伤,但疲于应对重重机关,却耗尽了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