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妃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雪里诉衷情

作者 : 舞纤罗衣

苍穹之上阴霾重重,苍茫的大地落满了纯白色的雪,一瓣一瓣的雪花仍在不停地无声地飘落,落地的声音很轻,听在我的耳里,却像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轻声叹息。时间在渐渐地流逝,转眼又过了一个时辰,我单手倚着梅树干躲在后面悄悄探出头偷看着。

他始终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平躺着背脊贴在冰冷的雪地之上,他的脸容静静地面向空中,若有所思,黑密的睫毛微微卷起,在冰冷的湿气下染上一丝氤氲,潋滟的凤眸幽深得望不见底,时而眼底有锐利的光芒掠过,神色难辨。

自我所见起,他在雪地里已足足躺了一个时辰了,先前他在这儿有多久了,不得而知。抱着他是个男人,身躯必定无碍风寒为由,我又耐着性子雌伏树后良久,在等待中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他仍是未有要走的打算。

这样下去他的身子兴许会垮掉,我踟蹰了一下,本想再看看情况,岂料他忽然闭上了眼眸,一动不动,宛若僵死了一般。嗳,不会被冻晕过去了吧。我快步跑至他身边,探手试他的鼻息,瞧瞧他死没死。

一条臂弯伸过来忽然环过了我的肩头,随即一拉一扯,我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不用说也知道光天化日是谁敢对秦王妃无理,又不是没被他抱过,我便任由他去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怒意,这个家伙竟然学会了诈晕来欺骗于我。

“你躲在树后作甚?”他更加大力地拥紧了我,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脸颊贴了上来,湿热柔软的薄唇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后颈,我不由得怔了一下,伸手想要推开他,手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说实话现今我们的姿势非常的不齿和尴尬,若是有人经过这儿,必定是误会以为是在野合,羞愧而逃走。他为了不动声色地起身,便以最小的幅度支起半身,一条臂弯将我控制住后,另一条伸过来将我的双手弯在一起紧紧地握住。饶是姿势所限制,我俩的距离必定不能离得太远,故他分开两腿强行将我压在他的胯下,便又将计就计靠上来,将身子贴在了我的背脊后。这样的姿势便强行使我背对着他,双手受缚,任由他摆布着。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我皱了皱眉,暗骂了几句,自然是不敢说出声来的。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吹过,“你还没回答寡人的问题。”他素来冷漠的声音,今日里少了几分王者的威严,多了几分难以比拟的温情,这样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应有的模样,而不是终日里深沉难懂、难以近身。

由是年龄相仿,他似又无敌意,我便只当眼下之人为朋友,撅了撅嘴,轻声道:“那你在躺在这儿又是做什么?很好玩么?”他似是听出我口气里几分怒意,低声笑了一阵,道:“你在担心寡人。”这句话,谁都听得出是陈述,而非疑问。

我正欲扭头反驳,脑袋却被他死死地按住,随后听至他在附在我耳边道:“不要转过来……看。”声音不大,却很温柔,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年在对着挚爱的姑娘开玩笑般。我摇摇头,赶走这怪念头,喃喃道一定是错觉。

我依然深深地记得半年前地那个夜晚。他送我会凤府后。傲立在黑马上地背影。有多么无情、冷酷。即便日子过去了那么久。那夜他立在高高地城墙上宣告他一统天下地野心时高傲得不可一世地神情。还是无法从我地心间抹去。

不过今日地他地确有些反常。若心中无事。绝不会躺在雪地里自我受罪。可他执意不说。我便也是没有办法地事。

察觉环在肩头上地臂弯突然松开了。我这便可旋身去看他。只见他一袭深黑色地身影。起身向后走去。在一株梅树下席地而坐。后背靠在树干上。唇角冷冷地勾起。似在自嘲。又似在嘲笑他人。

我诧异道:“你笑什么?”他闻言。抬起潋滟地眼眸朝我望来。慢慢地说道:“魏国公主。你似乎忘记了什么。”见我仍是不解。他便又说下去:“你莫非是忘了寡人地身份。既不行参拜之礼。言语之间亦不用敬称。”

我笑道:“若是你真要我若别人那般疏离你。那奴家照做便是。”说罢。我将手搭在腰间恭恭敬敬地半蹲下行礼。随后又眨眨眼。朝他扮了张鬼脸。他先是一愣。仿若从未想过我会那么说。随即轻轻地笑起来:“你说地仿佛很懂我地心似得。”这一次。他没有对我自称寡人。

他沉默而又安静地坐着。脸容微带着忧伤。黑长地睫毛低垂。沾染着氤氲地湿气。宛若两只黑蝴蝶遮住了凤眸地神采。深黑色地瞳孔里充满了深深地寂寞。见我走至他身前。便直接伸手将我一并拉坐下来。一只手握紧了我地手腕。却很有分寸地与我保持着距离。

在我眼底,此时他只是一个失落寂寞的少年而已。

没有了往日的英气逼人,没有了往日的慑服威严,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爱憎分明的少年。

他的手很冷,没有一丝温度,若不是他明明白白地坐于我身边,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牵着的是一个死人的手。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偶尔与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偶尔轻轻一笑,便再无其他。

原来卸下了君王的面具,他也仅仅只是个会笑会沉默的平凡少年,只是,他的眼神为何那样另类、寂寞……

我试图想从他口中问出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淡漠地应了句,不该你问的事,便不要管。

他的内敛与隐忍,将感情掩饰得极好。非常好。什么都不会对人提及。

他的唇淡淡地抿成一道直线,唇色略微发(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ωаС紫,大抵是给冻出来的,却固执得一声不吭,我默默想了片刻,将手伸进他宽大的锦线水袖下面,握住了他的两手,捂在怀里暖热,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帮他暖手了,他总是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他微微皱眉,抽了抽手,似是不习惯,被我手一紧,却硬是抽不出来,便敛眸道:“你要做甚?”

我瞥了他一眼,瘪了瘪嘴道:“你不是明知故问嘛。虽然你很霸道,又很喜欢处罚别人,我也十分不喜欢你,但是今个儿,对你的认识稍稍有些改观。”

他垂下眼眸,沉默良久,眼眸闪烁不定,突然狠狠地甩开我的手吼道:“我不需要你对我好。”然后便径自离开我身边,脚步一直走至碧水湖畔才停下。

他静静地望着遥远的天际,幽深的眼神仿佛在想着一件难懂的事,长长的眼睫上凝着细碎的冰粒,一袭单薄的黑色金线深衣,在寒风在轻轻摇摆,他高深莫测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已然是清澈如水,那里面满载着的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君王是孤独的,那一次我深深地直观地体会到了,谁都说高处不胜寒,王者是见不得别人对他好,因为所有接近他对他好的人,都是对他有所图。换言之,他若不是王,那些人死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而嬴政除了孤独,他的心中还有自卑,他是个多面性好坏兼备的王者,敏感得像狮子,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在性格上霸道却又内敛,隐忍却又野心勃勃,残忍却又宽容这看似都是对立的两方面,却共同的融于他的体内,兼之一颗聪慧坚忍的内心,顺理成章地继承王权,他几乎具备了所有称霸天下的优势。

然而,上天给了他震慑天下、一统江山的能力,却似乎忘记了赋予他爱人的能力。

他拒绝我替他暖手,是心中的自卑在作祟,他的多疑坚信着我必定是由于什么目的才对奉承,而他却从未想过他的王者魄力亦可以深深地吸引着我。纵然我的确想过与他接近,来换取弘凤兮的自由,但我绝不会真的付诸实践,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可以用任何利益交换的。

我缓缓走向他,微微扬起一个笑容,将手伸到他的身前,道:“我们,做个朋友怎么样?”他冷冷地抬眸,凝视着我的眼眸中带着冰封的诧异。

我轻浅微笑,慢慢道:“我过去见惯了父王也是若你这般消沉,国事与政务的巨大压力大抵是会令人心力交瘁,那时候父王身边便是少了一个可以交心的人,才走不出孤独的困就,他很痛苦很寂寞,大抵君王都会如此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帮你,还有,补偿我那已过身的父王。”以前我是那么憎恨他啊,他越失落越消沉,我便越是开心,现在想想再怎么不济,我也是他的女儿,多么不该。说了一些心里话,联想到了过去种种,到最后,脸上的笑容已是消失了。

“我不需要朋友。”他淡淡地说着,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有暖意稍纵即逝,似是有了一丝动容,却别过脸不再看我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放了弘凤兮。”高傲冰冷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指责。

真是别扭的家伙,我苦然一笑,他果然还是误会了我。摊摊手,算了,我又不是爱心泛滥,干嘛没事扯那么多烂摊子,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清风一阵,红梅飘香,我闭上眼,静静地闻着,脑海里浮现的那个身影愈见清晰了,秀美的五官,如雪脸容,乌玉墨发,翩翩飞舞的紫衣,身上带着白梅的香味儿,那个人果然是吟风。

“你喜欢梅?”一句话不冷不热的在耳畔拂过,我睁开眼,淡淡地笑了笑:“梅多美啊,迎雪吐艳,凌寒飘香,愈是寒冷,愈是风吹雪压,开得愈是秀美。除了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她还象征着强大的坚忍不拔的精神力。”我吐了吐舌:“不过我不喜欢凤府里的红梅,开得太过娇艳,反而失去了梅的灵性。”

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总之,在我动情又喋喋不休地演说之后,才恍然发现他早已走远,梅林深处,一抹纤华冷杀的黑影傲然而去,高贵而忧郁的王者,如疾风般穿行,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根本就没在意过我。

然而,在我回到东守阁后,才听人说了,弘凤兮软禁的命令被秦王解除了。

ps:小政与小祯的感情渐入佳境,同志们,撒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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