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笑出了声,那是成峤死后,她当着外人的面第一是啊,祯,自小便是那样倔强不可一世的孩子,可是眼前的男人,他是秦国的大王,心里容得下除了庞大的野心与天下大业,竟还存有儿女私情的温柔,他却对她的品性了如指掌,她想,他是真的很爱她的吧。
思及此,她沉下眼睫,联想至自身的下场,眼底有了几分凄厉的怨念,待祯入宫后,她的地位会从此平步青云,日子也会比几欲被置于冷宫中自己好过得多吧,毕竟是秦王甚宠的女子啊。
他们比预期得更早便到了雍地,承载祯的马车未及时到达,在城门外她转过身便看到了他冷冷地玉立在大风中,黑色的衣袂随风乱舞,身后是大片黄土的荒原,他侧目视着东边祯将要来的方向,眼底一片失望的落寞,稍纵即逝。
她随他入住了雍地的宫殿,居雍宫。雍地,是秦早期政治中心,旧时国都,繁华一时,秦献公时将都城由雍地迁往别处,但依据习俗惯例,天子祭祖与盛大典礼,皆要回到雍地举行,嬴政的弱冠亲政之礼,便是遂了先辈的礼数。
她在居雍宫里可以自主走动,不受限制,嬴政一到行宫便开始着手处理十几日后的祭天大典,半刻阖眼的时间也无,更也无心牵挂他事,比如儿女私情。
几日相处下来,无法恨得起嬴政,但也谈不上喜欢。他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强势霸道,不容人辩驳,但就是那样一个人,在心里想念着深爱的女子时,孤傲的眼神里却又是那么的温柔体贴。
居雍宫的后花园,桃花依开得灼灼美艳,雍地居于咸阳的西北边,气候更比严寒,花期也要来得晚,故咸阳盛放的桃花已是末期了,在雍地却依然璀璨夺目,十分好看。白日的时光,她几欲都是漫步在落花瓣里,踏着细碎地落叶枯枝声响,迎着耀眼的光,回忆着成峤的音容笑貌。
找了块冰大石坐下,搓了搓手掌,她冲着发凉的手心里呼了呼暖气,忽而忆起十几日之前,成峤还用他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握过她纤细的手,口中轻而温柔地呼着温热的气息,做过相同的暖手动作,如今却已天人永别。恍如隔世啊。她低低地哽咽了一声,尽量不使自己哭出声来。
她站立起身,强制分开心思,不去追往昔,心里念着其他,沿着一条小径出了后花园,独自走在雍地的行宫里。比起咸阳宫,居雍宫的摆设和装潢都显得陈旧发黄,许是并不大有人居住,连刚刷上不久地红漆,都风干皱巴了,轻轻一碰便会剥落,露出树干的轮廓。
边转角那栋偌大阴深的宫殿,大门一直洞开,里面漆黑幽深,看不清是否有人在内,静得仿佛灵堂,家私摆设寥寥无几,人烟飘渺。她的脑海里飘过冷宫一词,那是王宫里积聚阴气与怨念极重之地,常有人白日黑日里会看见死得不明不白的弃妃游荡的鬼魂,她的背脊一凉,不由得畏缩地退回脚步,朝着有人地地方疾步走过去。
她向着西面走。满头大。一直走到了另一处大殿。殿内仍无人。悄无声息。黑亮光滑地地面映出她清丽地倩影。她凝视着自己地身形。微微一怔。便抬步慢慢地往里去了。这座宫殿是赵太后赵姬。即是嬴政地母亲静养安修之地。她本是居于咸阳甘泉宫。前些日子却因清心寡欲为由。迁来雍地独居。这会清闲之人都被调去分派祭典任务。余下地人不多。手头也没什么差事。只管在寝中浅谈。故殿上也无什么人走动。
她一步一步往深处走去。越里女子地申吟之声便越强烈。她有了疑惑。便止不住脚步。藏匿好身子。将头朝内探去。那是一扇窗纱竹门。透过门缝间隙。她望见了榻上两人正行巫山云雨地姿势。男子将女子压在身下剧烈动作。她立马羞红双颊。正欲回避。却见那榻上地男子仰躺起身道:“姬儿。那两个孩子你要如何与陛下交待?”
姬儿?赵姬?赵太后?哎呀。她低吟一声。怎是这般诡异。她皱起娥眉。更加疑惑地打量着屋内地壮年男子。若她真是嬴政地母后。那么他又是谁。
女子娇声应道:“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政儿。若是知晓了我们地事。定是会情断义决。”
男子压低了声。离她不远。得分明:“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动手吧。我们地孩儿可以是秦国地大王。”
女子。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绝对地深处境,一人是秦国太后,一人是身份不明的男子,他俩是何关系,不用猜也想得明白,非是正常之交,且有密谋造反之心,若是有一个万一被他们发现,定是会被灭口。
她略微晃了晃身子,目光死死注视着里边的动静,缓缓地后退,右脚挪到一边,却堪堪踩中一支断花枯枝,“咔吱”一声清脆地裂响,她地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紧
下一步该是赶紧逃跑都忘了。
这时,屋内的男子已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眉宇上扬,披上深色外衣,快速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而来,同时,一只修长的臂弯飞快地从身后揽住她,一使劲便上了飞檐。出外地男子四下盼顾,并未见着可疑人影,待了不久,便又入了屋。
而飞檐上那名黑衣蒙面男子却紧紧地将她窟在怀中,一双犀利莫测的黑眸若有所思,心思全都在集中听着檐下屋内地动静,对于她连声轻唤了几句放开她都未听及。他的手指十分用力地握在她瘦弱地肩上,她的身子自小便不甚好,满面苍白,痛苦难耐,却又生怕发出地声响会引起他人注意,便一直强忍着。
直到他放弃了对檐下的盘视,转过脸才发觉了她的不适,抱歉地说了一声,便抱她平安落地,然后退开来离她至一步以外。她摇头,善解人意地说着无碍,再一瞥,却匆忙拜跪下来,道了声:“陛下。”
是了,救她于险境之人,是嬴政。
此刻,他一身萧的紧身黑衣,立于她的身前,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凌乱地散在风中,轻扬向后飞舞,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孤傲眯起,透着几分邪侫与霸气,一挥衣袖,沉声冷冷地道:“今日所见之事,全都忘却了,你清楚了吗?”低沉成熟地嗓音是幽远的,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地决绝。
她沉默地点头,有些震惊,未想过周身由高手护卫的嬴政,秦国的大王,他的身手却丝毫不逊色于江湖绝顶杀手。冷静无误的判断力,踏雪无痕的轻功,以及那把腰间的佩剑所彰显出震慑人心的魄力。他的自信与傲气显示着他不低于任何地能耐,护卫不过是个迷惑众人的幌子,实力却是自己拥有的。
他面无表地立着,黑色的长发散在风中,一双琉璃色的黑眸静静地望着遥不可及的天边,唇角孤傲地抿成直线,神色难辨,然后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她,便一言不发地走了,那最后看她的那一眼,似是在给她可怕地警告,那个凌厉而残酷的眼神仿佛在说,他可以救她,同样,也可以毁了她。
冷漠无情的黑衣转眼消失在宫殿,他转身而去的那一刻,她突然看见了他落寞纤长的身影以及他的心理可怕而致命的阴影,他的母后竟然与别的男人,上床。
且,他全部都知道,一清二楚。
十日后,祯归来地消传遍了居雍宫,这一次,嬴政却没有多大的喜悦,他深邃的眼仿佛洞穿看透了一切,冷淡无情。他不是特意来此接她,仅是公事缠身恰好经过,却逢她乘坐的马车远道而来。
车上的女子探出素净的白,掀帘而开,有人上去将她搀扶下来,她的脸十分地憔悴削瘦,唇色是苍白毫无血色,下巴比四年前她离开魏皇宫是瘦尖了许多,尖得会把人的眼睛刺出泪来。她披着灰色厚重的裘衣,单手倚着一个男人勉强站立,单薄的身子看上去摇摇欲坠,这,真的是身体一向都十分强健地祯吗?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祯无力地略微抬眸,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她望见了冰冷而立地嬴政,以及护卫在他左右的容月和若水,还有,她地皇姐,。
看到这里,她猛地一怔,突然睁大了眼睛,眼底含着氤氲的泪意,她地皇姐,她的皇姐为何会来到秦国?那么,她到此所做的一切,代她嫁与秦王联姻,为她所受的痛楚责罚,莫非皆是没有意义的。
她强忍着难以自持的泪意,狠狠地,握紧了身边弘凤兮的手臂,她用得力气那样大,握得那样紧,指甲盖深深嵌进他的血肉里,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疼痛难耐,却并无吭一声。
他默默地想,此刻她心中一定是更加疼痛,便放去了。
待三刻,她冷静下来,径自走向嬴政敛襟福了福,屈膝参拜,依照礼数行该行之礼。他沉下细黑的眼睫,深不见底的黑眸宛若浓墨渲染,幽深难辨,他并未应答,冷冷地无奈地低笑一声,似在嘲笑她,又似在嘲笑自己,随后一身黑衣,转身而去。
她笑了,是无奈是,多么努力地想逃离回避,最终却依然回到了原点。
他亦笑了,是绝对霸道自信的控制力,无论她到天涯海角,枯海石烂,都也逃不出他的掌。
(本篇)
与此同时,咸阳,司镜化以魏国人蔚缭之名,入住长史李斯府,与其交好。花信回到了生他长他的大家族中,却闻至了祖父大将军蒙骛一年前战死沙场已亡身的噩耗。
历史,仿若早先预设好的一般铺展开,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步上了正轨,各个人物,知名的,不知名的,在无形力量地推动下,都一步一步地,走上乱世的舞台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