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队营管带马国宝月兑了上衣光着膀子,挺着晃悠悠的大肚腩不住地下达炮击的口令。
中路炮营的官兵们也是甩开膀子打得热火朝天,尽管他们不知道自己当前的炮击是为骑兵开路,是引诱敌人的重炮上钩,但在前线骑兵、步兵战斗胜利的鼓舞下,骄傲的中路炮营官兵们几乎拼尽了全力,开炮,再开炮……
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官兵们看着火炮猛地朝反方向退去,在炮后的斜坡阻挡作用下又滑回炮位,恢复基准射击状态。
轰隆声中,张云松奔跑到马国宝身边,拉着管带粗壮的膀子喊道:“大人,参议官有令,转移阵地、向前推进至乙区,快!毅军兄弟们都冲上去了!”
正打得性起的马国宝兀自没有回过神来,又一次下达“放”的命令后,才疑惑地看看张云松,看看远处挥舞的信号旗,哟!真的命令向前推进呢!
铜哨子立即被马国宝塞进嘴里,发出尖利的“哔哔”声,从炮兵阵地的中心传到四周,火炮安静下来了。
“各哨!以法造75炮队为首,保持放列队形,急速向前推进,目标乙区!”
几名传令兵骑着马将管带的命令传递到各哨队,顿时整个超级加强炮营又忙碌起来,套马的、推炮的、装弹药的、安保险的……此时,官兵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可以推进到前面更好地狠揍倭国小鬼子了!
刚刚挨了一通轰击的日军重炮阵地上硝烟弥漫、弹坑遍地。不过方才那通炮击并没有多大的效果,仅仅是杀伤了几名日军炮手而已。8300米的距离对这个时代的轻型火炮来说显得有些远了。炮击只是告诉日军松本大佐和他的参谋军官们——清军测得了己方的炮兵阵地方位。
松本桓兵卫大佐还是用“经典”的姿势扶着指挥刀,分开罗圈腿儿,“威武”地站在参谋军官堆的旁边。他在等待着参谋们的运算结果,他要给清军炮兵一通毁灭性的炮击后才转移阵地。毕竟,除了清军炮击以外,秋山少将已经发来通报:步兵正在收缩防线,骑兵溃灭!
大佐不明白,三浦的部队是大日本帝国骑兵的精华,怎么会落得个溃灭的下场呢?难道是自己的炮兵配合不力?难道是秋山的步兵没有牵制住清军?不,炮兵和步兵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三浦,作为一名帝国大佐,可耻地落进了清军的圈套!清军,可耻地纠集了数倍于三浦联队的骑兵!
圈套!圈套?
“不!”松本大佐几乎跳了起来,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象爆炸一般地放大了——清军炮兵在那个魔鬼李焘的指挥下,会打出刚才那般低水平的炮击吗?不会!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自己报复炮击的念头正中对方的圈套,人家,等着自己炮击呢!
“转移阵地,宜兴埠方向!快,快!”松本抽出指挥刀挥舞着下达了命令,差点控制不住劈向面前那些没用参谋们的冲动。
思想,从一个极端转移到另外一个极端。松本的命令是错误的,是在内心隐隐对李焘的恐惧中作出的!105毫米的重炮在泥泞的道路条件下转移阵地,其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打击对手的时间!也远远落后于轻型火炮运动的速度!更要命的是,清军一支骑兵丢弃了溃退的日军骑兵,绕开日军步兵收缩后的阵地,正从东南方向朝重炮阵地快速迂回!
策马飞奔中,毅军马队哨官秦铁锤将日军骑兵联队旗揉成一团压在马鞍下,那是他光荣的战利品呢!自古以来,斩将夺旗就是勇士的最大荣耀,如今,秦铁锤这个前马匪在对外战争的战场上赢得了这样的荣耀!
“拿来!”他抢过旗手的黑罴战旗,呼啦啦的一卷,将战旗裹了一大半,只留出一小截旗面迎风猎猎。如此一来,兜风的大旗对战马奔驰速度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一整个骑哨的前进速度在他的引导下瞬时加快,目标——西北之日军炮兵阵地!
日军山炮、野炮部队发现了这支骑兵,拦阻射击的炮火频频炸开。只是因为骑兵的速度太快,与日军轻炮兵阵地又不是迎面的角度关系,因此日军的炮火准确性并不高,只有几发炮弹落进了冲击队形中,炸飞了大约十多名毅军官兵。
秦铁锤挥着手里的环首大砍刀呼喝着:“加速!不要停!停就是死!冲上去,抢鬼子的大炮啊!”
全哨官兵一阵唿哨呐喊,战马的速度被催到了极限,大地上的一切景象在飞速地向后倒退。五年了,毅军的士气几乎从来没有如此的高涨过。五年前的甲午战争失败了!眼前的战争呢?自毅军开赴天津前线作战以来,攻紫竹林,不下;攻老龙头,不下;守军粮城,被夜袭溃败……而同时,武毅军八里台大捷、紫竹林大捷、盐官浮桥大捷!就连被他们看不起的练军,也在八里台砖瓦窑子表现出舍生取义的无畏来!
而今,以毅军马队为首的骑兵大战获得了全胜!怎能不让这些汉子们欣喜若狂、士气如虹呢!?
小摆口战场上。
日军退回了进攻出发阵地。这些被步炮骑联合攻击打得失魂落魄的“东洋武士”没有胆气再组织进攻,实际上在爆发出高昂斗志的清军连续的攻击下,他们只能防御。日军步兵也不能放弃阵地,因为清军两千多骑兵远远地控制着战场,人腿绝对没有马腿跑得快!因此,秋山良作少将和他残余的部队只能困守阵地,等待援兵。
督战队长高连山带着火力连仅存的三十七号兄弟,携着两挺珍贵的马克辛机枪,坚定地匍匐前进着。稻田的土坎、田间荒地偶尔出现的坟包、吃饱了雨水低垂着头的植物、遍地的弹坑……成为他们隐蔽接敌的屏障。
日军的排枪打得相当疯狂,完全是困兽犹斗的状态。子弹就在高连山等人头上、身边飞窜,被打断的稻穗一排排整齐地簌簌落进田间,不时有中弹的兄弟发出闷哼声,却没有一个人跳起来或者掉头。
六点五毫米口径的金钩步枪具有优良的弹道性能,射击精确,穿透力强大;日军经过了良好的射击训练,一阵阵排枪给清军进攻部队造成不少的伤亡。不过,凡是有好就有坏,有优点必然也存在缺点。金钩步枪优良的弹道性能带来的是弹头在人体内的停止翻滚作用大大减小,中弹者只要不是被直接命中头部、心脏、大血管,往往只是受贯通伤,甚至一些坚毅的战士还能保持作战。
高连山突然在一个土坎后停了下来,抽出提着机枪左前脚架的手,向侧后的黄毓英打了个手势。黄毓英领会到意思,点点头带着一挺机枪沿土坎向右迂回。高连山看了一眼身边的苟来顺,嘟着嘴向后方努了努。
苟来顺眼光漠然地看着前方,假装没看见高连山的示意。
高连山暗赞了苟来顺一句“狗子有种!”又转向孙福贵努努嘴。
孙福贵知道,那是命令自己带人在后方掩护的意思,连长要带机枪班用猛烈的火力打击撕开敌军的防线。那就代表着重机枪班将成为突击兵力!女乃女乃的,老子孙福贵冲犯了哪路神仙啊?凭啥每次都是老子殿后,那黄大板牙凭啥就能带机枪班上去?!因此,他带着怒气和哀求向高连山回敬了一个圆滚滚的白眼。
高连山嗖地拔出六子左轮指向孙福贵,孙福贵的头本能地缩了一下又马上昂得更高。高连山无奈,扭着腰爬到孙福贵身边,咬着牙恶狠狠地低声道:“你狗日的要打不好,老子割了你卵蛋喂狗!滚!”
孙福贵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整齐的白牙,欢天喜地匍匐向重机枪,与苟来顺一对眼神后,带着机枪班协力推枪向前,愈来愈接近日军构筑在一个土包上的简易阵地。
几颗手榴弹飞向日军阵地,“轰轰”的爆炸声中,“嗵嗵嗵……”重机枪突然打响了,密集的机枪子弹将那些受惊的兔子一一扫倒在地。与此同时,右边也响起了手榴弹爆炸声和机枪声。
“提枪,前进!”孙福贵大模大样地下达了命令,随即就猫腰提着枪架急冲向前,机枪班冲上土包的反斜面上,七手八脚地很快架好机枪,又“嗵嗵”地咆哮着向失去地形遮蔽的日军倾泻子弹。
后面的高连山猛地跃起一挥手,带着步枪手们冲向敌军纵深。
一点突破和两挺重机枪的强大火力,让日军的防线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更多的毅军官兵蜂拥而来,经过机枪阵地向前猛冲。在毅军步兵后面不远处,武毅军中路炮队营正在放列火炮……
“狗子,你的望远镜儿呢?”高连山扑到苟来顺身边大声问道。
苟来顺利索地从背上的布袋中抽出单筒式的望远镜递给高连山。这望远镜还是李焘的,只不过现在参议官有了炮队镜用,自然就背在亲兵身上了。
高连山拉开镜筒观察着日军防线纵深的态势。
一群青衣骑兵携着一面黑罴旗落进高连山的视野。只见这群骑兵纵马冲进一群黄色的人群中,顿时马刀闪亮,血光飞溅!日军炮兵们不得不丢弃火炮、弹药大车和一些已经套好的骡马,四下奔逃。
“女乃女乃的!”高连山狠声骂了一句,他也打着再次夺炮的心思呐!谁叫自家兄弟参议官最喜欢大炮呢?可是,这功劳给毅军骑兵抢了去!
“狗子,给参议官发信号,日军炮兵阵地已经被夺取!”
苟来顺痛快地“哎”了一声跳将起来,边向后跑边月兑上的青色号褂,站在土包的最高处向后发出信号。
高连山收起望远镜,冲孙福贵吼道:“下次你再跟老子横,有你好看的!女乃女乃的,毅军骑兵真他妈的快,老子,老子应该带马上来……”
“呯”的一声枪响从前方传来,孙福贵立时发现了目标,转过枪口就是“嗵嗵”的一顿狠打,一个黄色的身影被子弹崩得扭摆着向后飞跌出去。
机枪咆哮声中,高连山突然迸发出一声大喊:“狗子!狗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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