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营帐同珠儿她们容身的小偏帐只离得十几步,珠儿随着高无庸由漆黑一团的世界进入暖光融融的主帐之中,然后高无庸帮她褪去了蓑衣,就低头退出去了,她见地上除了比小帐多了十几块供人踏足的草垫,条件也不甚坚苦。
除此之外,正当中一张大桌子,珠儿抬眼处,却对上胤禛一双漆黑的眸子,急忙低下头,就要跪下行礼,却听见他道:“免了,地上脏,就站着说话吧。”她闻言立住,道:“奴婢给爷请安。”
珠儿因低着头,也不知胤禛在做什么,却半晌都没有听见他说话,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却见胤禛正俯桌写着什么。
不明白他唤自己过来是何事,她正要低下头去,却听见他轻笑道:“一见爷就把头低着,到要看看你能低到何时?”知是他故意逗她,微恼的抬头,却听见他又说道:“珠儿你识得字吧,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他面上带着笑,把一张纸向珠儿推去。
她不明所以,是什么东西要让自己看?说完她走上前去,隔着桌子,借着烛火看向胤禛递过来的纸条,只见上面他的字工工整整,写道
“叫她看,抬首却不忍,低头偏又偷瞧,她是何人,正是老四家一小“猪””
珠儿看了,立刻羞红了脸,她退开几步,把脸埋得更低了,胤禛怎么这样坏,居然打油消遣自己,胤禛却隔桌俯身探过身来,轻道:“生气啦?逗你玩儿呢,别气了,这小脸和桃儿似红了。”说着他抬手举起她的小脸,在她的左脸亲了下子。
珠儿被他的举动弄的更加羞赧,一张俏脸,只有更红,没有最红,她开口轻怨胤禛:“爷真真羞杀奴婢了。”
自相识,胤禛就十分喜爱珠儿俏脸染红的样子,喜欢她低垂螓首,那乌鸦鸦的黑发轻堆漫卷,低首处,浓长的眼睫在面上划下二道阴影,羞涩的模样令人难以不爱。
胤禛忍不住伸出手,牵起她软软的小手,带她绕过桌子到了自己面前,再伸手一带,就将她带坐于自己的腿上了,饶是珠儿平日里十分顺从,也被他吓了一跳。略挣了挣,无奈胤禛铁也似的臂膊紧紧挟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胤禛自后把脸埋进她始终发散淡淡甜香的颈项间,同她一处时,只觉得浑身的疲倦都不觉散去大半。
片刻。他于她耳边轻道:“就睡我这儿吧。”说着不等珠儿回答。就站起来。打横抱了珠儿。向桌后地一张卧榻走去。
来到榻旁。他先将珠儿放下。对她说:“睡里面去。爷睡外面。”珠儿却低头道:“爷。这在外面。恐怕不合规矩。被人看见……”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胤禛抬手打住。他道:“那有别人?赶紧睡吧。明日还要赶路。”珠儿闻他这样说即使再害羞也不便说什么了。她月兑了鞋。翻身往床里爬去。
胤禛也跟着和衣上了床。且一睡下来。就轻轻环抱住珠儿。口中还说道:“怎么这么凉?”但只一小会儿。轻轻地鼾声就由珠儿地头顶传来。他已沉睡。却令她兀自紧张半晌。这才松了口气。借着他身体传递地温暖。听着帐外哗响地雨声和低沉地风声。沉沉睡去了。
也许是累了。这一夜无梦。她醒来时。天已大光。见自己已经睡在了马车之中。马车轰轰跑着。撑身起来。见其它人都在。且都昏昏沉沉地在打着盹。想到可能是胤禛抱她上地马车。她不由地又红了脸。轻手轻脚地撩开帘子。发现天已放晴。车于密林中穿行。道道阳光沿着枝干间地孔隙直射下来。高福儿身上还穿着蓑衣坐在车首和车把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概是听到身后地动静。他转身看到是珠儿。便笑道:“姑娘累了吧。这马车里颠簸地厉害。对了。姑娘早上没有吃过东西。这是爷叫小地给姑娘留地。”他最后一句话说地很小。说完后就由怀中掏出一个油汪汪地纸包。递给了珠儿。
珠儿听他说地。心中觉得温暖。急忙道了谢。伸手接过纸包。见是一些芝麻油饼和二只煮鸡蛋。月复中虽然饥饿。她却想着自己没有洗漱地事情。便红着脸小声对高福儿道:“高管家。奴婢还未曾洗漱……”这时车正行至一处茅舍。高福儿急忙令车把式停下。转身对珠儿道:
“姑娘先等等。容我去那人家讨些水来。给姑娘洗漱。”说着就跳下车去。往茅舍去了。珠儿本想推辞。无奈他动作实在太快。
片刻他就讨了水来,等珠儿在路边洗漱时,又同车把式下去讨了几袋热水,末了塞给主人二两碎银,便转身要走,谁知那主人原是山野人家,几时见过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诚恐地说“几位赶路,我们给弄点热水,费不了钱银,那能收客人的银子呢?”坚决不收,后来见高福儿态度坚决,这才千恩万谢的收了,又拿了家中自种的玉黍洋芋硬要送给高福儿,高福儿见推让不过,又不想耽误时间,就勉强拿了十几根玉黍。
经过这一闹,车上的众人也醒了,看着堆在车内的玉黍,一王姓河伯嘻嘻笑道:“这么好的珍珠玉黍,中午休息时,埋在土里烤来吃,滋味最棒!”
另一个河伯却道:“我觉得用水煮来吃比较好!”听着众人一壁笑闹着,珠儿居然不觉得车有多颠簸了。
由于中午他们只是吃了些干粮,又加之天晴路好走了,因此在太阳未下山时便赶上了胤禛带的大队人马。
人马住扎在一处背山面水处,正在忙活着扎营做饭,空气中漂着柴火香和着饭香,马夫们牵着各色的马,至泉水处放饮。
珠儿和众人也下车来,和众人一起帮众人忙碌,被派了清洗菜蔬的任务,她和兰儿和几个小兵拎着大堆的菜蔬往河边行来,待行至河边,却见远处山峦叠韵,一**而红的落日一半已落入山中,另一半还在半空悬着,不远处的下游,马群在默默的饮水。
红日的光茫溅落于水中,影影绰绰,珠儿在红日下,溪涧边的大石上看见三四个人,其中负手而立的可不真是他?虽然他们都背立着,可从那挺直的背影上还是一眼便看出。这是多么熟悉的背影,看了片刻,她蹲默默清醒起菜蔬来。
胤禛和几个河伯还有水臣正在商量着治水的事情,却听见身后传来水声,一转眼就看到珠儿和另一个府上带出来的小丫头同几个小兵正在溪边清洗菜蔬,她在外衫上系了条水蓝淡花的围裙,长发上缠着条蓝帕子,浑然一幅厨娘的样子,让他不禁笑起来,但一想到公事,还有旁人在边上,他敢忙收住了笑,转过身去,继续加入讨论之中,就这样到天渐渐黑透了,才有兵勇过来请他们吃晚饭,经过珠儿她们刚刚洗菜的地方,心想她怕是早已回去,自己一谈起正事,连她何时洗完回去都不知道。
夜,大月亮头下,世界于朦胧之中是淡蓝色的,蛙鸣阵阵,草虫唧唧,珠儿拎着小木桶去河边洗衣,都是胤禛的衣服,这还是珠儿第一次替他浆洗衣裳,心中不觉甜蜜异常。
来到河边,她把驱蚊的香插在石头缝里,把气死风灯立在桶旁,月兑了鞋,放在沙地上,又将裤腿撸至膝盖处,才低头洗将起来,正忙碌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人,猛然一回头却是高福儿,手里打着火把,明晃晃地来到她身边,笑道:“爷儿知道姑娘来溪边洗衣,特命小的来陪着姑娘。”说完把火把往沙里一插,就要来帮珠儿浆洗,珠儿忙摇手笑道:“就是爷的几件衣服,还何劳高管家动手?这就要洗完了!您且拣块干净石头坐了,歇歇吧。”
高福儿见她如此说也不再推让,因见她白藕似的小腿和小巧的双足都祼露着浸在水中,面上不禁一红,赶紧就拣了块干净石头,背对着她坐下,和她聊起天儿来。
洗完衣服后,二人说笑着往回返,却见他的大账依旧灯火通明,珠儿心痛的摇摇头,自己把他衣服在自己的小账后,请二名亲兵帮着搭了根杆子,晾晒起来,这才回到自己的帐蓬,
近去前,又对着他通明的大账看了片刻,只见里面人影绰绰。心想着他不知又要忙至几点,弯腰进了帐蓬。
却见兰儿脸靠着里面,已经在床上睡着了,珠儿感觉身体疲倦,但思想却很清醒,自是不想睡,就又起身,想着给胤禛他们准备点宵夜,不觉已来到准备食物的帐前,看了看储备的食物,竟有绿豆,她欢喜不已,打算做个绿豆沙,她知道胤禛最最害怕热,这几日宵行夜宿,难免虚火上身,吃点绿豆沙是好事。
谁知才忙活起来,后面一把声音突然问道:“你是谁?深更半夜的来厨房做什么?”急忙回头,借着微弱的烛光,她却看见是伙头兵刘大柱。便轻声道:“不要慌张,是我,我来给爷做点消夜。大柱师傅,你可不可以帮珠儿烧柴啊?”
于是,前头胤禛他们为了治水之事,挑灯夜谈,而珠儿呢,和大柱正在厨账里煮绿豆沙。
绿豆沙熬好后,珠儿一边把它用凉水冰着,一边和大柱轮流搅拌,想等着豆沙凉下来,好端去帐里,给大家消暑解渴。
谁知这豆沙还没凉下来,就突然听到外面马蹄得得,旋即听到一名兵勇破着嗓子喝道:“报,报雍亲王爷,八百里加急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