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搞的,可我的那个笑话,却似乎变为他的话柄,到下班时还有人在拿他开玩笑,我呢,则像个锯了嘴儿的闷葫芦,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言不发。
他下班照例在老地方—烧饼摊前面等我,看见我,他转身捧着还在冒热气的烧饼就走。
我腿上也不加快脚步,而是继续磨磨叽叽的跟在后面,我害怕他了,躲还不成么?
可低头走着走着,居然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教养良好的我急忙抬头说:“对不起,对不起!”一抬头,却是他,手上的刚买的烧饼被我撞掉了二个,在地上嘀溜渔溜打着转儿,跑了。
我眼看着那该死的烧饼和长了腿似的,知道这时候抢救也来不及了,只能把强硬进行到底。
我开口就是伤人的话:“喂,你个死胖子,走路怎么这么慢?”
他面无表情道:“你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什么?他说我无理取闹?”我坚持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气愤不已的说:“你少来这套贼喊捉贼了,你刚才明明走街那边,怎么突然走我前面去了?”
他闻言不怒反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对面,那还能走人么?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看看脚底下!”
我顺着他手指过去,原来放着一排通地沟用的小铁皮桶。
这种桶,不知道是不是南京本地特有的,反正我在其它的城市没有见到过,是一排四组,都装着小轱轳,后面用个推的杠子,好像是那种装石油的大铁皮桶做成的,里面盛满了从地沟里掏出来的淤泥,老远就闻见一股难闻的味道,可我因为在想心事,所以没有看见。
看到此情此景。我终于把嘴给老实闭上了。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最大地好处就是。当我真觉得自己很错地时候。就会一言不发。张国荣哥哥说过:“沉默是金”!
错了。瓦大不了闭嘴就是!想到这儿。再看他。已经走到前面把那两个烧饼给拾起来。丢入了街边地垃圾桶中了!
他转身。冲我挤了下眼睛。我明白他地意思。这家伙是要和我和好呢!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地坏脸。一下子什么气也没了。于是隔街抬脸给了他一抹比哭还难看地笑来。这个笑容一定一极难看。要不骑车从对面过来地送面条地怎么差点摔到地沟里去?
看到那个送面条地狼狈不已地扶着车子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骑上车走了。再也崩不住了。放声哈哈笑起来。
一边慢慢走向他。他脸对着斜阳。正是六月骄阳如火地天气。这个家伙真了厉害。愣是捧着幸存地烧饼小口啃着。
我们一路走,一路沿街买些小吃,我请他喝了一瓶冰可乐,那个时候,可口可乐的健怡可乐刚刚上市,这种健怡可乐据说虽然也是甜的,味道也和普通可乐没有什么区别,但它是不含糖的,所以本身含的热量极低,因此,喝了不会发胖。
所以它一面市,就被我深深地爱上了,这简直就是爱喝可乐又怕胖的人的福音啊!记得有柠檬和原味两种口味,我比较喜欢柠檬的,喝起来微微带点酸,再放冰箱里一冰,那叫一个字,“爽!”
就这样走着,走着,天光不觉微暗,我们走到了各自的车站,他的在这边,我的在对面。
我们都住在南京的郊区,只不过他家和我家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所幸那天车非常好坐,我居然还有位子,坐在车上,当车转过高大雄浑的中华门城堡时,天完全黑了,城门楼子上挂着红灯笼,一瞬间让人恍觉是时空发生了错误,也许是刚才走了好多的路,我疲倦不已地靠在坐椅上睡着了。
忽然我发现,自己居然梦到了立在一处古代的高楼窗前,窗外就是一条河,对面是秦淮河上标准的仿古建筑,正是夜晚,河面上花舫照影,丝竹声声,入耳的,具都是软言温香的南国小调,只听得我骨酥肉麻不已。
风过处,花香阵阵,我看着窗外,不知是什么地方,自己也不能觉得是个梦,只是感觉到身后恍然有人,笑语阵阵,一转眼,却是若大的一处厅堂,里面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夜宴。
这时我耳闻身后有人声:“小玉,你快些过来,江南织造的曹大人,此时已经等得久了,他们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儿啊!你可不能怠慢!”
我闻声回头,只见厅堂里的暗廊处,却却立着一个妙龄的少女和一个脂艳粉香的中年女子,
红溶溶的灯光将她的小脸照的不甚分明,我却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女子怎么和我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就在我惊愕错立处,她却已经款款迈着莲步,随着音乐移往厅堂正中,缓缓舞动起来。
我目注着她,此刻才看出她和自己的不同来,眼前这个女子,似是我而又非是我,因为她舞蹈时,随着衣裙的翻腾,我已经看到了纤巧的一对三寸金莲。
她跳着跳着,便又开口唱起了一支歌:“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
摇曳了江上远帆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这歌,我虽然没有听过,却觉得它明明就是属于现代的流行歌曲。
可未何却出自这卖艺为身的古代女子口中,错愕不已的我抬眼偷瞧对面的客人,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不是他么?
只是比他略瘦一些,白皙的面庞,挺直的鼻梁,也许此时有些微熏了,所以斜斜靠于红木榻上,也着一双桃花眼,那眼中湿润的仿佛可以滴下水来。
这是什么状况?我迷迷糊糊,怎么一会子我和他全出现了,只是一个成了在厅堂中轻歌慢舞的歌妓,一个成了寻香买醉的翩翩公子。
我似是傻了一般,立在当场,怎么他这样的人,到了古代却成了大帅哥了?
这时我听见耳边的女子似乎提高了声调,正唱到了此曲的高调处:“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这位歌妓轻轻唱完,便轻轻对着对面众宾客轻轻福了福,便碎步而退。
我抬眼再看对面,只见他已然是完全陶醉于这歌声之中,一双桃花眼暗随着女子离开处,静静闪着光。
我看着他,只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怪异,却不料脚下猛的一沉,接着就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唤道:“姑娘,姑娘,你醒醒,车到站了,别睡了!”
我随声猛睁开了眼,眼前那里还有什么舞蹈的歌姬,寻香的公子,只有一位司机大哥,笑看着我,我还有些迷糊,对他说了句抱歉后走下了车,外面仍然是车水马龙的,灯光明亮的现代化城市,那个梦,可能不过是往昔的旧梦残影,留存于我的记忆之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