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夫人道:“南少侠於今晨曾入七星楼,不知可曾见寒家叔公?”
南天翔道:“有幸得到他老人家召见,晚辈还聆听了他老人家不少教诲。”
史老夫人心中暗叹,道:“家叔公才骏不凡,却独好老庄之学,淡泊名利,宁愿将一家上下生计托於老身妇道人家之手,也绝不过问家族事业。敝府以商贾身份挤身武林,能两百余年不倒,进入七大世家之列,盛及一时。但常言道,盛及必衰。如今天下动荡不安,老身真担心史府荣耀,将在老身手中毁於一旦啊!”
她这话锋一转,令席上融融的欢乐顿时带上几分沈重。她的目光落在史朝阳面上,但史朝阳神色不动,静静地吃著菜。
史朝阳之名,在商界可是鼎鼎大名,比起靠贩布起家从而起义造反的徐寿辉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的领导下,史府的势力早就出了秦川,巴蜀、荆楚、乃至苗疆,各大城镇商邑都有史府的商号。
现在有尊长在席,虽然不会说是没他说话的份,但历来信奉沈默是金的他,能少开口那是求之不得的事。
南天翔的心立即有了几分惴惴不安。
史朝道道:“娘亲不必为此萦挂於心,只要我们史府能恪守本分,永远保持中立,不介入天下的纷乱中。不管是谁的天下,史府都给其上税纳贡,总可生存下去。”
史老夫人道:“好了,不谈这个。大家别停箸。”
南天翔一边享用著美味佳肴,一边寻思道:“史老夫人提起史克俭老前辈,绝非无因,她在暗示什麽?家族的兴衰?莫非暗示我身份卑微,对史府毫无助力?”
翦益道:“太夫人完全是过虑了。朝阳兄弟智计过人,这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及之处,别人都不大愿意作他的同行。朝道兄弟武勇过人,中原镖局有贵府入股以来,业绩蒸蒸日上,几乎成了一块金字招牌。翦益今日前来,就是有一事得报告老夫人。”
史老夫人道:“有什麽事非得要总镖头劳动玉趾?”
翦益道:“也许是翦益杯弓蛇影。连日来,黑道绿林人物,源源不断地涌向大别山一带,而我们刚在皖地安庆府新开了分局,曾与大别山的十八寨的头目贾陵一帮人有过冲突,因此我担心是冲镖局来的。”
其实史府入股中原镖局,只是为了史府商队南来北往的花费不落入别人腰包而已,除了史府货物的押运,并不过多的插手镖局事务。但是翦益也非平庸之辈,借著史府的文治武功,稳步扩张,与史府形成了双赢的局面。因此,翦益常常将镖局实务交给史府打点,有事也非找史府商议不可,并不大权独揽。
史朝阳终於开口,道:“到目前为止,那些绿林中人绝非冲镖局来的。但镖局与绿林是天生的冤家,镖局终久都会被卷入其中的。因此,翦兄在主持安庆的业务时,少不得要谨慎再谨慎,而且要多加注意绿林的巨擘们的动向。把握好机会,何尝不是分局打开局面的大好机会!”
翦益苦笑道:“可是,绿林总盟主黄天笑的独女黄可儿与他座前四大弟子徐岳等人亦有前来,说明黄天笑亦有可能会现身。”
庄继堂皱眉道:“黄天笑名列黑榜之首,血刀之下难有三合之将,据传其刀法仅次於霍大宗师,有什麽事能劳动他的大驾?”
史朝阳道:“翦兄肯定黄可儿曾在皖境出现?”
剪益道:“千真万确!淮北铁拳欧德与淮南大侠穆中清被她挑拨,两家火拼了一场,死伤不少。”
史朝阳道:“血刀黄天笑最是宝贝他的女儿,从未让她离开自己三十里范围。黄可儿出现,黄天笑焉有不在之理?这件事大有内情。”
史老夫人道:“现在是吃饭时间,闲聊尚可,正经事还是吃过饭再谈吧!”
美味当前,南天翔也暂且抛开心事,大快朵颐。这一顿酒席,宾主尽欢方散。
南天翔见史老夫人单独约见自己,一颗心顿时紧张起来。若非有相思戒,南天翔可以肯定自己连现在表面上的平静也不能维持。他心中不停地默念:“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但并不能让他做到宠辱不惊。
“南少侠救寒家不肖孙女於终南山,寒家感激不尽。昨日少侠过府,老身未能亲自张罗少侠的起居,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史老夫人挥退侍奉茶水的丫头,示意南天翔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後,很客气地向南天翔表示了歉意。
南天翔受宠若惊,道:“太夫人客气了。贵府的招待,早令晚辈受宠若惊,铭感五内。”史老夫人道:“不过史府应尽的地主之谊罢了。少侠在明玉山庄,霍庄主推许少侠将为武林新贵,委以重任。此事已渐被传开,少侠可否知道?”
南天翔毫不为此而矜持,道:“霍前辈的夸奖,晚辈愧不敢当。其实晚辈勇不足自恃,谋不足果断,霍前辈的重任,晚辈尚不知如何自处呢!”
史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年轻人戒之在气,少侠能如此谦逊,已足见不凡。以霍庄主的慧眼,焉无识人之明?不过,过份的谦逊,倒显得自信不足了。少侠如今已被卷入武林中,霍庄主重任在身,倒不宜人前示弱。”
南天翔不清楚史老夫人是褒是贬,含糊地道:“晚辈受教了。”
史老夫人道:“老身倚老卖老,已有卖弄之嫌了。少侠一夕成名,有名自然有利。不过,名利即得,麻烦亦将不断。少侠对日後行止,可有什麽打算?”
南天翔想起自己本是要上门提亲,然後下江南侦破任家堡血案。但昨夜进史府,到今晚的夜宴,自己连一分主动也未占到,全按史老夫人的安排进行著。这一刻他竟然说不出提亲一事。
南天翔心中突然感到颤栗。贵客似的招待,让他确切地认识到自己与这高门大族难以道理计的差距;与史克俭的相见,使他认识到自己是什麽样的人,加大了与史府上下的商贾处世哲学格格不入的感觉;重提霍清明的重任,实际上是暗示自己,史府在天下纷乱中,永远保持中立,如因自己而卷入其中,自己就罪大恶极了。
欲擒故纵,欲疏远而先亲近,史老夫人老谋深算,攻心为上,令南天翔生出自惭形秽之心,无法开口提亲。就算开口提亲,也成了攀附富贵之徒,必遭拒绝,徒让人笑话而已!而且史府因南天翔日後的动向,必须做出选择的话,他哪能保证史府不受其害?如果史府有什麽不测,自己爱史爱兰之心则不再是爱史爱兰,变成了纯粹的有之心。
史老夫人不是不看重他。否则以她爱护史爱兰的心,大可将史爱兰嫁给南天翔,让他们平凡过一生。但南天翔毕竟不是平庸之辈,受霍清明的重托在身,岂能平凡过一生?这样,就得看南天翔的本事大到何种程度了!
史老夫人简简单单就将南天翔逼入难以自主的境地。
看著史老夫人淡然自若的笑容,南天翔回想刚才自己受宠若惊的样子,心中渐渐冰冷。不过,能在最後关头识破史老夫人的用心,南天翔知道自己还没有一败涂地,否则,连这等才智也没有,想娶史爱兰的资格都没有。
南天翔道:“晚辈现在回想起来,霍前辈对晚辈委以重任,绝非简单到是晚辈有什麽过人之处了。”
史老夫人一震,双目爆出精光,道:“少侠才智过人,不须妄自菲薄。霍庄主确有意借少侠让老身表明态度!先夫为了所谓的武林公义,抛下了一门老小。如今天下纷乱,谁分得清正邪?正义已不足以令老身做出什麽决定了。南少侠可否不齿老身的作为?”
南天翔叹道:“为了一家上下,太夫人决定守成,这是稳妥的选择。但是世事难料,豪门亦可能一日崩溃。晚辈的前途虽有无尽的艰难险阻,但为了所爱,晚辈可以不计手段!”
史老夫人道:“不计手段?算了吧!老身虽不在乎什麽正邪,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如此认为的!良心一关,大奸大雄亦少有过得了的。若少侠当真是不计手段的人,就不会到史府来了。”她的语气渐渐淡薄,道,“老身决定了,我史府只作商贾!少侠对兰儿的救命之恩,老身决定酬以黄金千两。少侠要成就一番事业,自有用得著的地方。如果少侠有了功名,世间好女子多著呢!”
南天翔对史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语气、样子感到愤怒,更对自己的鲁钝感动愤怒!被这些大侠、大户高门玩耍於股掌之间,这种感觉让他深深感到受伤害!霍清明也罢,史老夫人也罢,表面上说得漂亮,一顶一顶的高帽子给他戴,目的还不是为了驾驭他!有谁真将他当作人物?
千两黄金他固然有可能一辈子也挣不到,但绝对不能将他的感情买去!
相思戒让他心头保持了最後一丝冷静,他终没有拂袖而去,他站起来拱手抱拳道:“太夫人,黄金晚辈绝不奢求,晚辈斗胆请求您老将令孙女史爱兰小姐许配给在下为妻!”
史老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南天翔固然聪明,但终究没能把握到史老夫人确切的意思。史老夫人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南天翔提亲!这虽然表明南天翔确实深爱著史爱兰,但也逼著史老夫人做出决定!
史老夫人也站起来,脸色渐冷,道:“黄金是老身的一片心意,要不要在於你!就凭你,想娶兰儿今生休想!春燕,替我送客!”
南天翔站在长街上,心痛难以自抑,他记不得自己是怎麽走出史府的。
天地间空荡荡的,一片灰暗。痛苦在这片灰暗的空旷里迅速蔓延,痛楚的心不断膨胀,似欲破体而出。然而冥冥中又似乎有张无情的网,兜著他的心极力收敛,紧紧地收敛,但并不能竭止他心中痛苦的蔓延、膨胀。痛苦交织成一片,他想竭力嘶喊、狂叫;想以十指撕开胸膛,揪出滴血的心;想用利刃砍毁一切美好;想……
他什麽也做不出来。他血淋淋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痛苦的深渊翻腾、堕落。一半却清醒异常,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痛苦,这份痛苦,或许不是用可刻骨铭心四字就可以形容的。
迎月节,在这还算繁华的长安城里,其实是很热闹的。世道再乱,得行乐时且行乐。
烟花映红天空,有钱人家举办的猜灯谜活动,让这夜并不寂寞。街上时时可见青年男女相偕走过的身影。
但南天翔却茫茫然地牵著马,不知何去何从,唯有信步前行。眼前浮现的是史府几个丫鬟怜悯的眼神,耳中回响著史老夫人近乎变态的咆哮:
“就凭你,想娶兰儿今生休想!”
“将兰儿关起来!不许踏出闺楼半步,直到找到婆家为止!”
“我们史府不会欢迎你的!”
……
除此之外,南天翔心中空荡荡的,不容一物。
他茫然走著,也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一处庭园外。园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不时传出女子银铃似的笑声。
南天翔靠著围墙滑坐地上,低低吟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铮!”
不知过了多久,园中小楼上一声琴弦声响,四下顿时一片寂静,只余琴声在夜空中弥漫,渐渐填满了南天翔的心房。琴声凄凄切切,低婉幽回,充满自怨自怜之情,将先前的热闹绮縻一扫而空,与他的心境不谋而合。
琴声中,一女漫声而歌: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南天翔抽出紫竹箫,和著琴声吹奏,心中的伤痛从箫声中溢散出来。
夜,凉如水。
终南山诛无肠公子、子午镇不辞而别、明玉山庄重逢、秦岭山中诉衷情……与史爱兰相处的一幕幕浮现脑海里,满脑子都是史爱兰的倩影,南天翔只觉魂断神伤。
嚣闹远离了这片天地,只余无尽的悲愁笼罩其上。行人进了这片悲怆的天地,再也迈不开脚步,一个个悲不自胜,一曲未终,已是万人空巷,哭声嘤嘤一片。
琴箫声中,对失去所爱的悲哀、对爱人的思念、对阻挠世界有情人成眷属的力量的痛恨,共同表达了出来,合奏下来,竟有知音相投之感。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铮!”
琴弦承受不了太多愁绪,终於崩断。
南天翔暗叹一声,收起了箫。一时之间,他只觉万念俱灰,身疲力竭,侧身睡倒在街上,雪龙伸头来拱他,他任由雪龙湿呼呼的舌头在他脸上舌忝著。
“公子,我家小姐有请!”一个清脆中略带稚女敕的少女声音在南天翔的上方响起。
南天翔觉得自己睡在冰凉的地板正舒服,被人打搅心中颇为不爽,不过他没有理会她的兴趣,眼睛也懒得睁开,准备到梦乡去寻史爱兰的芳踪。
那少女弯下腰来,轻轻推著南天翔的肩头,又道:“公子,你醒醒!这样睡在地上会著凉的!”
南天翔觉得自己的鼻子太不争气,闻到的全是少女的幽香,心中顿时十分烦躁,大声道:“喂!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理我?”
那少女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怏怏地离开。
不多时,又一阵细碎的脚步传来。
“小姐,就在那儿,你看,他睡在地上。”一听声音就知那少女去而复返,还与她家小姐一道。
这位小姐胆敢半夜邀请男子,想来不是什麽清白人家的闺女。
“唉!傻丫头,他也必是情场失意,万念俱休,自暴自弃了。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我们就收留他一个晚上吧!”那小姐的声音低沈,掩不住一腔落寞。
“可是,小姐,我们怎样才能带他回去呢?”那少女稚气地问道。
那小姐略一沈吟,幽幽叹息了一声,道:“我们是什麽人家,还需存什麽顾忌吗?扶他回去好了。”
“他会不会生气?小姐,刚才他骂我呢!”那少女怯怯地道。
“唉!眉儿,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可以去做,别人的笑骂你都管得著吗?”
其实,在南天翔与琴声合鸣後,他一直就清醒著,只是心中空荡荡的难受得很。他懒得动弹,任两个女子将扶了起来。
两女扶著他,牵了马,从园子的角门进去。穿过後花园,进了後堂,南天翔挣开两女的扶持,坐到桌边,抓起桌上的酒壶,往口中灌去。那知壶中之酒又辛又辣,一喉如火烧刀割一般,南天翔忍不呛咳起来。
那小姐见南天翔咳得辛苦,心生不忍,用一手扶著南天翔,一手轻拍他背脊,道:“公子若不善於喝酒,这般烈酒,就不要喝吧!”
南天翔此时最怕别人瞧不起他,缓过一口气,道:“谁说我不会喝?”又将那酒向口中灌去,任喉间火烧刀割、月复内翻江倒海,只盼的痛苦能减轻心灵上的痛苦。不消片刻,就将壶中斤多烈酒倒入月复中。他摇晃著酒壶,将壶中最後两滴酒滴入口中,才放下酒壶,道,“痛快!”
他直著眼睛向那小姐望去,那小姐鸭蛋形脸庞,两道弯弯柳眉微蹙,一双眸子波光盈盈,似喜似怨,肩若削成,腰如弱柳扶风,直鼻薄唇,虽不若史爱兰、凤小舞、霍雪梅等女那般容光绝世,倒也是位十分耐看的大美女。
以那小姐阅人千万的眼睛,焉有看不出南天翔是故作洒月兑之态?她眉宇间泛起一丝苦笑,幽幽叹道:“眉儿,去打些热水来替公子盥洗。”
见了她的苦笑,总是未语先叹,南天翔心中更是没由来的愤懑,掏出一锭金子抛给眉儿,道:“有什麽好笑的?不就是喝酒麽?去,给我再拿一坛来!”
眉儿呆呆地拿著那锭金子,道:“小姐?”
那小姐目光落在南天翔手指的相思戒上,柳眉微聚,道:“公子叫去,你就去呗!”
前院不时传来莺歌燕语,猜拳行令声中,男女的调笑声放荡不羁。
酒意上涌,一个个大胆无忌、古怪新奇的念头浮上脑海,南天翔笑咪咪地看著那小姐,道:“秦楼楚馆,小弟我神往以久,没想今日落魄失魂时,蒙小姐青睐,有幸一游啊!”
那小姐神色倏变,柳眉一挑,面含薄怒。但她觉得自己不应是这麽容易被激怒的,於是很快又平静下来了,漠然道:“公子,你喝醉了!”
南天翔剑眉紧皱,道:“什麽醉了!?你那个丫头怎麽还没把酒拿来?”他边说著边站起身来,一脚轻一脚重地走到那小姐面前,继续道,“你很生气麽?嘻嘻,难道我说错了麽?莫非襄王有梦,神女却无心?你看我再拿锭金子给你,够我的渡夜资了吧?”
那小姐顿时怒上心头,道:“我头上刻有‘烟花女子’四个字麽?好心收留你,你却随便污辱人,真是好心没好报,你要颠疯,就请出去!”
南天翔毫无所谓地笑道:“就算我说错了,也不需发这麽大的脾气吧?恼羞成怒麽?”
这时眉儿抱著一坛酒进来,见两人大眼瞪小眼,剑张弩拨的样子,怯怯地道:“小姐,还要不要酒?”
南天翔道:“要!怎麽不样?”
他扯住那小姐的皓腕,坐到其旁边的椅子,用力将那小姐往自己怀中拉开。
那小姐猝不及防,摔进南天翔怀中,被南天翔轻舒猿臂,搂个正著。那小姐又羞又急,用力挣扎,但她向不喜武学,怎及得上南天翔的力气?
南天翔见她挣扎,心中亦是恼怒万分。要知那时一两黄金可兑换四十多两白银,他掏出了二十两黄金,就近千两白两,用不著很节俭,已足够一个人用上一辈子了。就算这女子是青楼的红伶,一夜的盘头也差不多了吧?更何况他原来无心对她做出什麽越轨的举动来,他只不过想放纵一下自己而已。但这小姐分明没瞧起他,自是令他恼火,生出假戏真做之心。
眉儿看著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目瞪口呆,看著南天翔向她家小姐的小嘴上吻去,顿时惊醒过来,慌慌张张地将酒向南天翔怀中塞去,想将两人分开,道:“公子,你要的酒。”
那小姐几曾与男人这般纠缠过,在南天翔强有力的臂弯里,感受到南天翔怀中令她熔化的热力,那熏人欲醉的男子气息,早让她四肢发软,欲拒无力。
南天翔果然被酒坛转移了注意力,一手抓起酒坛,仰起勃子就往口中倾倒,将衣襟全都打湿了。酒一入月复,怀中女子的体香催发了酒的原始作用,一股火热的气息从他丹田窜起,直冲脑际,烧得他口干舌燥。他搂著那小姐柳腰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举起酒坛又往口中灌去。
酒已不再割喉,也不再令他想呕吐,他只想用酒浇灭他心中的火焰,但事与愿违,那股火焰越浇起旺。
那小姐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羞急之情,已然无以复加,鼓起余力,拼命想挣月兑南天翔的束缚。
两人身体的急剧摩擦,给南天翔的感官无比的刺激。他搂抱那小姐腰肢的手改为扳住她的肩,令她仰起头来。南天翔举起酒坛,酒倾入小姐的小嘴中、淋湿了她的衣襟,令她胸前饱满的双峰顿时怒突出来。
那小姐白玉般的脸庞上飞起两朵红云,娇羞欲滴。她的目光掠过这个搂著她、令她芳心紊乱欲拒无力的男子,他英俊的脸庞因狂乱而扭曲,星目因颓废而透露出嘲弄的笑意,很难想像他是刚才与自己琴箫合鸣、心中饱含如海深情的男子。感受到他不知是嘲笑她还是嘲笑他自己的笑意,她心中恼怒异常,只不过她自家也不知是恼怒他对自己的轻薄,还是恼怒他心中根本没有她,只把她当作可随意采撷的烟花女子?
“凭什麽让你这般将你的痛苦强加於我身上?”她心中这样想著,别过头,酒水淋湿了她的秀发,却令她心头亦燥热起来,她忿怒地道:“混蛋,你凭什麽这样对我?”
南天翔将酒坛塞给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丫鬟眉儿,道:“去!这儿没你的事了。”
眉儿不过十五六岁,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她家小姐的人,心中早就没有主意,为南天翔的霸道所慑,竟真转身离开。她走了几步,陡然清醒过来:“他在欺负小姐,我为什麽要听他的?再说,被他这样欺负了,炫少爷再回来了,那该怎麽办?”她回过头,见他捏著她家小姐的下巴,令她家小姐不得不面对著他。
南天翔道:“你们不是有钱就可用自己的身体给人带来快乐麽?哈!嫌钱少吗?等等……我这还有块黄金令牌,大概也值十两八两黄金吧。一并给你!”他掏出当日凤小舞给他的令牌,塞给那小姐。
那小姐见了他拿出的金牌,听他要将这块金牌作渡夜资,心中气极,不知那来的力气,抬起手来,就想给南天翔一巴掌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