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笑 第五卷 刀剑如梦 第五章 华屋丘墟

作者 : 梦蝶斋.庄易

“著!”

许定渊一声低喝,掷出了手中刀,将一名元将钉於墙上。他双拳一分,混沌真气倏,阴阳相随,重重拳浪,直击自院墙上临空下扑的卓不越。卓不越迎著许定渊的拳劲一拂大袖,身形再次腾空。就近的苏家儿郎回过神来,持弩机在手,扣动扳机,射出了利矢。卓不越唇角一抽,露出鄙夷的冷笑,两袖圈舞,袖影重重,将箭矢悉数收入袖中,运劲一震,将铁矢全都化为齑粉。大袖一扇,铺天铁砂罩向院中苏家子弟。

许定渊脚下连动,双拳化掌,推合搓动中,一颗青红相间的光球两掌之间凝成,他低喝一声,混沌真气自掌心急而出,将他以真元凝成的光球急射向卓不越凌空飞腾的身影!卓不越露出凝重之色,戟指作剑,吐气开声,明亮的光芒自指尖吐出,击中许定渊出的光球。

“轰!”

两相交接,出一声震天价响,劲气四散,吹得那些铁砂全都失去了力道方向。劲气过後,院中草木花石面目全非。而被劲气波及的苏家儿郎、魔门子弟、元兵,莫不受到轻重不一的伤。卓不越翻飞上院墙,冷目下望。许定渊卓立院中,元兵与魔门子弟无人敢近。

“休得管我,援藏剑楼!”许定渊目注卓不越,沈声喝道。

苏浪不再迟疑,领著苏家儿郎,杀出重围,直奔藏剑楼。

许定渊分割体内混沌真气,阴阳分离,混沌功运转,汲取天地间的混沌之气,补充损耗的真元。神光在他双目间闪耀,紧紧锁定卓不越的身形。

卓不越感到院中气劲变化,眉头一挑,再次御空飞下。

阳气向上,阴气下潜。许定渊澄心清神,双脚立定,双拳连击,拳风排空,仍然是最耗真力的破空拳。他的右拳以阴力击出,回气时吸收阳性之气传往左拳,左拳以阳力击出,回气时吸叫阴性之气传往右拳。如此循环不休,永无竭止,若令卓不越近不了身,便立於不败之地。

柳绝尘著苏亮、苏炳俩人去探察元军的的具体兵力分布後,他返回湖边,著苏家儿郎用树枝将苏家庄的地势地形图在地上画出。等到苏炳、苏亮回报,他就元军的分布,在心中筹划了几条破围救人的方案,又将几条方案对比分析,反复推算。直到心中有了成见,他抬头望天,启明星星光闪闪,却仍不见湖中水师到来。他心中忍不住急躁起来,眼看东方越来越红的天空,负手来回不停地踱著步,直瞧得留下来的苏家儿郎在心急如焚的同时,心中烦躁不堪。

“柳爷,湖中有人来了!”望见幢幢帆影,了望的人奔来禀报道。苏家儿郎顿时“腾”地振臂而起,柳绝尘按捺不住,几步蹿上湖边的高崖,举目望去,薄曦之中,果见大片艟影乘风而来。他以拳击掌,心神大定,跃下了高崖,望见一众苏家儿郎直愣愣地望著他,方才醒悟自己失态。他捋髯傲然一笑,心道:“庄主,你可曾料到苏家庄会有仰仗我们的一天?”

“走!我们去接他们。”柳绝尘抛开脑中杂念,领著众人从匿身处走出,到湖边沙滩上去接由苏二妹秘密训练的这批苏家儿郎。看到并肩立於船头的苏山河、霍雪梅、南天翔、第五波四人,柳绝尘更是大喜过望。

两下会合,一边向苏家庄赶赴,一边由柳绝尘简明地为大家讲了苏家庄现在的情况。他随即为众人讲了他构想的策略,众人并无异议,当下依计行事。

“启禀将军!前面出现一支约三千人的部队!”元军了望兵看见星星点点火漫野而来,赶紧报於留守苏家庄西面的喀宁错将军。

喀宁错“谑”然而起,摩拳擦掌道:“定教他有来无回!”他留了五千人马驻守,点了一万人马,挥师杀出。两下相交,苏家儿郎早弃火把於地──那些用苇草临时做的火把,也根本经不起烧。他们虽然只有一千人,但人均至少三个火把,看起来人就多了。当下纷纷掣出长枪,与元兵战在一起,黎明前的黑暗中,两方都也瞧不清对方有多少人。

短兵相接,杀了一阵,喀宁错终於看清对方的人并不多──但死的反而绝大多数是自己的人,他心中大怒,挥军狂追,死死粘住苏家儿郎。苏家儿郎且战且退,在南天翔、霍雪梅、柳绝尘三人断後指挥下,让敌人始终无法形成包围,直往北方退向灵岩山,沿著怪石嶙峋、坡度很大的山坡往山上逃走。喀宁错杀得性起,挥军直追著苏家儿郎上了半山腰。

南天翔停来,插枪於地,在霍雪梅的掩护下,绰八石硬弓在手,引箭张弦,瞄准元军的帅旗,“咻!”利箭离弦,如流星逐月。“喀嚓!”帅旗应声而倒。苏家儿郎大声喊,返过身来,居高临下,推动山石,弩射剑刺,反而占尽了上风。

当第一个人在剑下倒下後,人命便不在是人命、而是草芥了。整个战场就是疯狂的修罗场,霍雪梅也许不想杀人,但她的剑已经不再受她控制了──他在杀人、你在杀人、我也在杀人,大家都在杀人,没有人能停下来。

南天翔还弓入套,绰枪在手。他见霍雪梅向自己望来,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个苦笑,道:“这是战争──战场上,只有你死,才有我活,再无第二个选择。”

霍雪梅玉面雪白,心中想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黛眉一皱,道:“我们为什麽要战争呢?”

南天翔叹道:“是啊!我们为什麽要战争呢?”说话间,一名元兵瞅空挥刀向他扑来,霍雪梅一甩手,将那元兵斩於剑下。两人相视苦笑,南天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就算是为了所爱而战吧!”他转过身去,一挺长枪,将悍勇扑近的元兵刺死,舌绽春雷,大喊道:“元军已经败了!弟兄们,加把劲!”

苏家儿郎随之齐声大喊,道:“元军已经败了!弟兄们,加把劲!”

“元军已经败了!”这样的喊声传遍山野,晨曦中,元兵们寻不著帅旗,人心惶惶。眼看一个个大石头碾下来,岂是人力挡得住的?被子压死的元兵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令元兵士气急遽下降。

南天翔展开长枪,一马当先,向下冲杀元军,霍雪梅居右、柳绝尘居左,随著其红缨跳跃,如刈草般,元军纷纷倒地。南天翔连声大呼“败了!回苏家庄与大军汇合就安全了,快逃吧!”

元兵终於开始溃逃──或许一个元兵怕了,忍不住退了几步;他身边的另一个元兵也不想死,当然要比他多退两步;第三个元兵见了,心想没理由自己就该上去送死,自然是不甘人後──尽管元兵的人数远在苏家儿郎之上,但恐惧是具有传染性的。想到退到苏家庄与大军汇合,区区千多敌人算得上什麽?那,岂不是安全得很、而且稳操胜券?

苏家儿郎乘势掩杀下去,直杀得元兵心胆俱裂,哭爹喊娘,丢盔弃甲,仓皇逃窜下山。然而,刚下山不到三百步,等著他们的,却是五百只劲弩。由苏二妹秘训的这些子弟,不愧为精锐之师──没有算到苏家还有这样一批子弟兵,不得不说卓不越已经失策。元兵斗志既失,在这五百名苏家儿郎仇恨之箭下,吃力不住,结不起阵形,便向两边蹿逃。

当南天翔领著苏家儿郎追杀下来,大喊“投降不杀!”时,不少元兵弃下兵刃,抱头蹲地。

点了一下俘虏,竟有三百五十名之多。

南天翔与柳绝尘、霍雪梅走到一边。南天翔以指点了额头,皱眉道:“柳先生,我们就这点人马,真要去攻苏州府?”

柳绝尘叹道:“柳某也觉得自己有些疯了。如今庄里苏家的高手,大概与魔门子弟一较高下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至少可以突围逃走。但是,在元军的重重围困之下,里面的妇孺哪能留下性命?”

南天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咬牙,握紧拳头一挥,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再迟疑了。”他将目光投到霍雪梅的玉面上,继续道,“霍小姐就不必跟著我们了,你可去杭州,请项普略将军挥军来攻苏州──相信有你出面,项普略将军必无二话。”

霍雪梅长长的黛眉一轩,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什麽话?这时候让我去杭州?为什麽你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南天翔无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柳绝尘。

柳绝尘咳嗽了一声,捋髯道:“小姐……”

霍雪梅黛眉一收,态度坚决地道:“柳叔叔,如果你还当我是明玉山庄的小姐,就最好别劝我去杭州。反正、总之,不管你们说些什麽大道理,我就是不会去杭州的。时间无多,我想最好还是做正事要紧。”

南天翔与柳绝尘相视苦笑,心中也不太确定霍雪梅这种行为,是否该叫做“任性”。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有谁能让霍雪梅改变主意,那麽,霍雪梅就再也不是霍雪梅了。

当他们剥下那些元兵降卒的盔甲换上後,面对这些冷得直打哆嗦的降卒,南天翔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安置他们是好。

“杀了他们!”与苏宾、苏学、苏浪并列的四大头目之一,精瘦结实、中等身量的苏佳,双目闪动著仇恨的光芒,冷声道。

“不可能放了他们……但做人总得有个底线,管它是不是妇人之仁,总之,‘杀’字休再提起!”南天翔肃然道。

“杀不得,也放不得,而我们人手又有限,无力看管他们,这可真是个难题啊!”柳绝尘叹道。

“将他们交给我们吧!”苏佳目光一闪,道,“这附近的村子全是我们苏家的族人,我们在找女孩子的时候,可暂且将他们交给族人看管,我们还可招募一些人手。”

“好!就这麽办!”南天翔果断地道,“行动!”

比之乃兄虽是远远不及,但作为苏家庄第二大高手,放眼江湖,能作为苏山河敌手的,屈指可数。追在他身侧的苏家高手,虽然都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放诸於江湖中,无一不可称之为一流高手。当然,另外两百名在太湖中长大的苏家儿郎,也绝不是省油的灯。当喀宁错率军离开後,他们随之自茫茫夜色中杀进了元军阵中,在无比强烈的仇恨驱使下,他们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除了被弩射死的外,倒在他们枪剑下的元兵,很难找到一具全尸。苏山河一剑斩出,至少十名元兵被其强横的内劲爆体而亡。

面对这些杀神,元兵生出虽千军万马、也难攥其锋之感,在将领的暗中示意下,元兵走避不迭,让开了道路,将他们交由里面的魔门中人去对付──而实际上,如果苏山河等人想杀光这五千人,累也要累死他们。

苏山河也不敢稍有停滞,他想也不想,就领著众人旋风般地冲杀向藏剑楼。行进间,陡听一声霹雳巨响,一堵院墙随之坍塌,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尘埃中直退了出来──正是许定渊。他身形尚未立定,双手搓动间,一颗炽亮的光球已在两掌间成形,迎著鬼魅般跟进的卓不越激射而去。

苏山河剑射毫光,剖开被卓不越拍开而四溢的内家真元,异啸盈耳,重重剑影兜向卓不越。

卓不越与许定渊斗了许久,耗了不少力气,却拿许定渊无可奈何,心中方自警凛混沌功的厉害,不在抱侥幸之心,将“魅步流星”全面展开,身幻数影,令许定渊防不胜防,终被他欺近了身。许定渊著了几掌,受了不轻的内伤,却不得不抵死苦战,苦苦支撑。

卓不越自是不敢小瞧苏山河的剑。他能在掌指之间令苏方平重伤,一则是他的确胜出苏方平许多;二则是苏方平神不守意、心神已乱。高手相争,到了他们的级数,一点差池便可罗祸,苏方平焉有不败之理?而在此时,卓不越久斗许定渊不下,不但耗了不少真元,也磨去了他许多耐心。看到苏山河到来,便知梅花坞借刀杀人之计落空,情绪更受影响。一时之间,他也不敢用那“流云铁袖”去卷苏山河的阔剑,一抖腕,一柄长约一尺的镇纸汉白玉尺现於掌中。“叮叮叮”数声後,苏山河的剑影便被尺影搅散。

苏山河垂剑指地,与许定渊并肩而立;卓不越手中玉尺早就没入袖里。见他们两下相峙对立,第五波现毫无自己插手的余地,脑中空空荡荡的,也想不出什麽克敌方法,心中自卑复自怜,一腔雄心壮志终化为乌有。

“第五弟,带人去援藏剑楼。”苏山河沈声道。

第五波精神一振,心道:“论资排辈,我到底还是第五爷,岂会是无用之辈?”他当下一挥手,持刀开道,领著苏家儿郎、他第五府上的子弟,杀开魔门子弟,奔向藏剑楼。

藏剑楼外尸横遍地,一片狼籍。苏浪等人早就在朱不依等人全力攻打藏剑楼时,乘势杀进了藏剑楼,与苏策等人会合在一处。这藏剑楼墙厚达八尺,全以上千斤的巨大麻石砌成,以朱不依的功力,也徒唤奈何,看一楼的大门黑乌乌的开著,一付请君入甕的样子,心理作用,驱使朱不依作出从二楼入手的命令。殊不知从二、三楼进入更为困难。

经过苏二妹与隐身苏家庄的“巧夺天工”鲁机子的改造,藏剑楼楼上石柱遍立,且大有讲究。每一根石柱无不考虑到苏家庄子弟应用剑术的便利性、防御的灵活性与屏障性,再配合光线的布置,辅以一些可以改变声音效果的特殊装置,可令进攻的人大感缚手束脚,只怕打倒一根柱子便会令整层楼塌下来──连死带葬,倒也省事,可是谁愿意呢?

在与苏家儿郎捉够了迷藏、被搞得头昏脑胀的朱不依,怒火填膺之时,终於一掌拍断了一只石柱,听得头上“簌簌”作响,眼见苏家儿郎仓皇散开,朱不依也赶紧逃开,下达了退出二楼的命令。

朱不依在广场上清点了一下伤亡,竟然损失了几名一流高手!他望著傲然屹立的藏剑楼,心道:“天下第一世家便是天下第一世家,绝非任人宰割的鱼脯!”等了半晌,不见藏剑楼坍塌,正在他又恨又惧、又恼又怕之际,第五波引人杀到。

朱不依浓眉一挑,正待下令加以截杀,田无浪却一整脸色,拱手道:“朱师叔,且让他们进去。”

朱不依一皱眉,带著质疑,将目光转到田无浪的桃花脸上。田无浪气定神闲,悠然道:“如今他们强援刚至,士气必高涨。而我们新挫,人心不定。两相比较,明明实力相当,却有了高下之判。”

在他们迟疑时,第五波已经领人冲进了藏剑楼。

朱不依一甩袖,道:“依贤侄高见,我们该当如何?”

田无浪淡淡一笑,道:“如今情势已变,苏家庄的援手大抵已经到齐了,我们还有必要争那一时半刻吗?我们只需在一旁看著,养精蓄锐。可令元兵轮流进攻,那藏剑楼有多大的地方?就算用元军用尸体去填,也用不了多少人。等到苏家的人弹尽粮绝、精疲力竭之时,我们再出手又如何?更何况,令苏家庄化为废墟、掳鲁机子这两个主要目的,我们都已经完成!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现在不若保存实力为妙。师父久久未归,大概遭遇了劲敌,师叔若是觉得无聊,不妨前去助师父一臂之力。”

朱不依一拱手,道:“愚叔现在头脑热,果然是思虑不周。多谢贤侄提醒!”

“不敢!不敢!”田无浪忙揖道,“小侄只是紧记师父之言,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小侄略尽本份而已。”

“好!此处便由管宗主与贤侄把持大局。”他飞身而起,声音远远传来,道,“愚叔去助门主一臂之力……”

“嗤!”

苏子乐的王剑刺中高无惧的杖尖,高无惧向後滑行数步,瘦小的身子跌回了那些毒人之中。苏子乐面对那些神志不清的毒人,剑眉一敛,王剑便再也刺不出去。

高无惧翻身而起,将手掌放到怀远和尚的背上,咳嗽了几声,道:“黄盟主,你再不出手,那天机宝盒落入了苏子乐手中,我们谁也甭想得到了!”

“也罢!”黄天笑缓步而出,道,“让黄某领教一个王剑的高招。”他心道:“若我不用断魂三刀,大概算不上以大欺小了吧?”

苏子乐转身面对黄天笑,见其步履轻松,隐含神韵,但是忽慢倏快,又全然不可捉模。不禁激起他心中无穷斗志,将杂思嗔念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凝神聚气,王剑的招法但如深谷幽泉,在他脑中忽隐忽现、忽明忽暗,曲折婉转,再也寻不著规律。他心中一喜,将王剑籍著直觉刺出。

苏赤等人相顾之间,喜上眉稍。但觉苏子乐这轻飘飘的一剑,极尽王剑之堂奥,莫可匹敌。而实际上,苏子乐顶多不出王剑第七重“轻剑”──举重若轻,化劲无形。

黄天笑面色一凝,振臂间血刀化为重重血浪,卷向苏子乐。但苏子乐手中沈沈王剑,却似没了重量,倏然间化为一尾游鱼,任你风高浪急,他却悠哉游哉、自由自在,逆浪穿梭,殊无滞碍。刀剑交锋,黄天笑但觉王剑正中血刀力量最弱处,王者之气似是全无来处,却偏偏是浩浩汤汤,潮涌而至,一波接一波,绵绵不绝,令他气脉翻腾,不可自禁。他低喝一声,拖刀後退,苦修洗髓易筋经而得的淳厚真气,自然而转,将侵入体内的王者之气,逐出体外。

苏子乐一剑令黄天笑後退,心中大喜。他心神激荡,灵觉便自烟消云散。王剑起处,气劲迫人,沈重雄浑,朴实无华,却攻敌之必救。此剑的威势,看上去声威夺人,实际上却比轻剑倒回了一层,乃王剑第六重“重剑”──重剑无锋,大拙胜工。

黄天笑一指弹在刀上,血刀出凄厉悲啸,红光倏盛。他大喝一声,与之呼应,忽微间,将全部精神气融入刀内,化繁为简,一刀劈出。

眼见血刀诡异地破空而来,填满眼前空间,苏子乐明白黄天笑将破绽隐於最强处──击破其最强处,便是最弱处。然而,他的内力真元修为岂能与黄天笑数十年的苦修一较长短?黄天笑终是可入宗师级的人物,眼光手段,独到老练,眨眼间便捕捉到苏子乐的弱点,令苏子乐的最强处反成最弱点。

苏子乐越是了然局势,气势越是受挫,力气越是减弱。刀剑接锋,这次换成他应刀而飞,喉中一甜,鲜血涌出。

高无惧见状,一顿荆杖,尖声叫道:“黄盟主,那天机宝盒就在那三只镖箱中,如果黄盟主助高某取得宝盒,高某不但会恭还令叔岳,我家掌门师伯也必有重酬!”

黄天笑将目光投向那三只镖箱,心中突突直跳,顿觉口干舌燥。他将目光移到怀远面上,心中天人交战,转念不休。

苏赤七人护在苏子乐身,并肩而立,阔剑出鞘,斜指地面,气度庄严。尽管他们仅只达到王剑第五重“慢剑”──慢工细活,悠闲沈著,然而七剑合璧,以多胜少,威力不容小觑。

黄天笑心道:“那天机宝盒若被苏子乐带回了苏家庄,果真是没可能再抢到手。如果落到高无惧手中,不但可救回叔岳,伺机抢夺时,不管用什麽手段也不必忌讳,抢到的可能性大增……”血刀低啸间,他举步逼近七色王卫。

晨曦初露,七色王卫错步滑动,七彩衣袂飘舞,用出了苏二妹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王卫之剑第一招:朝阳吐华。黄天笑修眉一挑,心中杀机顿起,血刀一声欢啸,冲进剑阵,“铛铛”数声後,黄天笑的身形已经过七色王卫,血刀直奔苏子乐!

苏子乐刚回过一口气,但见一抹妖异的血光在眼前绽开,剑眉一轩,浩然正气迸,王剑竖起,奋力劈出。黄天笑心中一跳,一紧手中刀,倏然倒撞进七色王卫兜过来的剑阵,血刀一扬,横斩出去。当其冲的苏赤觉得眼前的天地都被血刀吸进了刀中,心中一阵骇然,抽身一退,另六剑如影相随,七剑合一,正是王卫之剑中的“彩虹横空”。

“噗!”一声闷响,刀剑一触即分。苏赤等以七敌一,犹觉手臂麻,不禁心中直怵。却不知黄天笑收刀而立,体内气血翻腾,亦是难以自禁。血刀出不屈的低嘶,黄天笑握紧手中刀,涩声道:“黄某并不想大开杀戒,要命的就走开!”

苏子乐任由鲜血自口角溢出,仗剑在手,走到了七色王卫之前,傲然一笑,王剑指向黄天笑,战意狂升。翦冰玉的朱唇动了动,终没说话,一振柳叶刀,越众而出,与苏子乐并肩而立,双眸盯著黄天笑,毫无悲喜恐惧。苏子乐不觉皱了皱眉头。

“方某来迟一步,各位朋友恕罪恕罪!”方舒志人未到,声先至。他步入院内,含笑拱手,向各方人马请罪。追随在他身後的,是明玉山庄七大管事中除柳绝尘、许定渊外的另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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