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玛丽有点紧张,赶忙压低了声音问仆人们。[]
“应该是小动物,可能是鹿,”仆人们显然要比玛丽镇定的多,已经纷纷把背着的火枪拿下来,其中几人,甚至做出了瞄准的动作。
玛丽又仔细看了看,那小动物大概也发现了这些人马,也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对峙着。于是她便低声吩咐那个替她背着火枪的人,“把枪拿给我。”
仆人们似乎都有些惊奇,有几个甚至十分失礼的看了玛丽几眼。玛丽却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全部在那草丛中的小动物上面了,她接过枪,立刻开始瞄准。
“嘭”的一声,玛丽被火枪的后坐力震得有些发晕,她有太长时间没有打枪了。但是,她仍然确定她打中了,在刚才的一瞬间,她已经看清楚,那是一只年青的小公鹿,头上顶着十几公分长的小鹿角。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击中要害,那可怜的小鹿猛烈的摇晃了几下,然后挣扎着朝反方向逃走了。
追!玛丽周围的,可都是些训练有素的仆人,他们既然知道在玛丽开枪之前不得开枪,当然也做好了准备,能够在第一时间冲出去捕捉那可怜的小鹿。
玛丽愣了一下的功夫,她的仆人们,就还剩下两人仍然恪尽职守的留在她身边,她便把火枪随手交给其中的一个人,也催马前行,朝着那只小鹿逃跑的方向追去。
前行不远,玛丽就听到了人群的喧哗声,很快,她就看到几个仆人向她迎过来,“殿下,王储在这里,那只小鹿已经被他打死了。”
玛丽已经看到了她的丈夫,路易?奥古斯特正在那只可怜的小鹿的尸体旁绕来绕去,仔细的看着。在他身边的那个仆人,似乎正是原先替她背火枪的那一个,正滔滔不绝的述说着什么。
王储一抬头,看到了玛丽,微微笑了笑,指着小鹿上的一块地方,提高了声音,“王储妃,你的子弹从这里擦过去了,看,这里有个烧焦的痕迹。”
玛丽也下了马,走过去站在自己的丈夫身边,笑着回答,“我还没有成功猎杀过小鹿呢,这一次又没有成功。”
“已经很不错了,”王储慢慢蹲下来,用两个手指捏住小公鹿的角,仔细的看着,“要是没有你这一枪,这小东西大概不会跑到我这边来吧……唔……这角还算不错,等拿回去让人加工一下,一个挂在你门上,一个挂在我的房门上,正合适。”(注:当时流行在房间门上挂鹿角,以用来敲门。)
“那么,殿下,”玛丽立刻乘机提出一个大胆的请求,“您能同意让我参与到您的打猎队伍中来么?”
“这个……”王储的犹豫多少让玛丽有些失望,但好在他很快就补充道,“您就跟着我们吧,说不定您会给我们带来好运气呢,”王储一边说着,一边用马鞭又捅了捅小公鹿的尸体,“这可是我们今天打到的第一只鹿啊。”
王储说完,便向他自己的马走了过去,而托了小公鹿的福,玛丽也就加入了她丈夫的行猎队伍,她匆忙扫了一眼仆人们,果然,只有一个仆人在他的马前挂了两只野鸡,这大概就是王储见到她之前仅有的战果了。
之后的打猎过程中,玛丽作了很长时间的看客,她的丈夫在打猎上的技术,果然能够使人多少忘记一些他在凡尔赛宫光滑的地板上的笨拙,玛丽虽然一直很想再次的试试身手,但多数时间里她只能勉强保证跟上王储的前进速度,于是,甚至还没等她从仆人们手中拿过自己的枪,王储通常就先出手了。
就这样大约奔驰了快一个小时,王储突然放慢了马速,回过头来对她笑道,“王储妃,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在现在要求仆人们把枪给我,因为我预感,鹿群就要出现了。”
玛丽立刻便从仆人手中再一次接过了她的枪,这到不是因为她真的相信了王储的所谓预感,而仅仅是她想表现出这种相信而已。然而,仅仅又过了几分钟,他们居然真的在一条浅浅的小河边上,再一次看到了鹿。
有成年的公鹿,还有几只母鹿和小鹿,都低着头在河的对岸喝水,也许是潺潺的流水声妨碍了它们的听觉,使得它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潜藏在树林里的猎手们,或者它们更加相信河水能够帮助它们挡住一些敌人,但是,人类的子弹显然是能穿越河水的。
就在玛丽打量整个鹿群的时间里,王储已经举起枪瞄准了,玛丽也就立刻举起了枪,她没有瞄准,因为她只能在王储开枪之后再开枪,而到了那个时候,鹿群大概都跑掉了吧。
事情的发展与玛丽的预测有了些出入,王储果然瞄准的是最大的公鹿,他击中了那只鹿的颈部,公鹿的倒下给鹿群带来了极大的恐慌,所有的鹿都惊慌失措的逃命,甚至出现了两只小鹿撞到一起的情况,而玛丽的那一枪,就是恰恰是在这时候发出的,她十分幸运的击中了那两只小鹿中一只的头部――完全靠的就是穿越女主的人品了。
一共就开了两枪,剩余的鹿都逃跑了,仆人们立刻涉水过去,把两位殿下的猎物拿了回来,王储对于他自己的那只公鹿兴趣并不大,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那么瘦,”便赶过去看玛丽的那只小鹿了。
玛丽的猎物是一只今年春天才出生的小鹿,她的那一枪把小鹿的脑袋整个打碎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看起来非常惨烈。玛丽自己,几乎都不愿意去看,而她丈夫看起来则完全不受那血腥场景的影响,把那可怜的小动物上下打量着,似乎还挺满意。
“王储妃,您的打猎技术真是令我意外啊。”王储啧啧的感叹着。
“殿下,我真的完全没有瞄准啊,只是您既然要我拿了枪,我也就跟在您后面,象征性的放了一枪而已。”玛丽觉得她必须把实际情况说清楚,她真的没有那么好的想法。
王储沉默着,以至于玛丽都开始考虑她是否需要再解释点儿什么,突然,王储开口了,“我知道你能打中这一枪,肯定是靠运气,因为你是在我之后开枪的。”
“不过,”王储笑了起来,“看来上帝在打猎这方面,还是眷顾你的,以后你还是多多跟我出来打猎吧。”
玛丽垂首答应了,王储从怀中掏出表来,放到眼前看了看,“唔……从开始到现在,一共过去了两个半小时,打死了三只鹿……”王储随即放大了声量,“那么,先生们,我们这就启程回去吧,让我亲爱的堂兄看看王储妃的猎物。”
仆人们欢呼了一声,纷纷调转马头,王储和玛丽也都上了马。夏尔特尔公爵派来的仆人中,有熟悉这片森林的向导,于是,这支满载而归的队伍在回程时几乎没绕什么弯路,大约又过了不到一小时,他们就回到了最初的那片林间空地,玛丽惊奇的发现,夏尔特尔公爵仍坐在小餐桌边上,不知是否是从她离开之时开始,一直就没有挪动过。
看到王储,公爵才站起身,很热情的喊出声来,“我亲爱的堂弟,是什么风这么快就把你吹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到太阳落山是不会回来的呢。”
负责驮着猎物的那几个仆人,则直接冲到空地中央,把大大小小的动物尸体扔在松软的草地上,供人们欣赏。
“堂兄,我们得到了上帝的眷顾,”王储一边答应,一边跳下马背,“请过来,让我给您展示一下王储妃的猎物。”
“王储妃的猎物?”除了公爵之外,公爵夫人和朗巴尔夫人那边,也传来了同样的惊叹,于是,不仅仅是公爵,两位夫人也急忙过来看个究竟。
玛丽被马颠得浑身酸痛,正想要坐下来好好休息,看到这情景,也只好万分郁闷的跟了过去。仆人们很知趣的把那只成年的公鹿仍在最下面,而玛丽的那只被打烂了脑袋的小鹿,则被放在最上面,那些凝固了的血浆和脑髓,正以最狰狞的模样接受着这些出身高贵的人们的目光的洗礼。
王储却是很开心,指点着那只小鹿,兴高采烈的述说着玛丽的好运气,并且甚至有些夸张的,把自己能够遇到并猎杀那只成年公鹿,也算成了玛丽的运气的附赠品。
还没等玛丽来得及不好意思一下,她就惊奇的发现,夏尔特尔公爵,一改往日的严肃恭敬,突然转变成了一个最能讨得君主欢心的宫廷弄臣,他迎合着王储的口气,不仅仅恭维了玛丽的好运气,顺便又一次的赞扬了他们的婚姻是“天赐良缘”,前前后后,说了无数的好话,以至于让玛丽,真的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王储宣传完玛丽的好运气,他本人大概也开始觉得累了,他告诉公爵,今天的打猎就到此为止,但是,等到明天,他还要带上玛丽,再去别的方向上碰碰运气。
玛丽确实够累的,她真想告诉王储,所谓“上帝的眷顾”,是要细水长流的节约着“使用”的,既然今天已然承蒙了上帝的恩惠,那么,明天他们似乎更应该放下猎枪,找个时间去认真的感谢一下上帝。
当然,玛丽是不会把上面的话说出口的。公爵立刻指派了几名仆人驮起猎物,先赶回庄园去洗剥,玛丽又回到了夏尔特尔夫人和朗巴尔夫人的陪伴中,一行人便缓缓的,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庄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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