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玛丽又犯了一个小错误。
是的,历史上是有一位奥尔良公爵在大革命时期推波助澜把国王夫妇送上了断头台,但那个人现在仅仅被人们称为夏尔特尔公爵,刚刚在他的封地接待过王储夫妇。而现在玛丽所面对的这位,她和王储都称他为伯父的奥尔良公爵,看起来只是个因循守旧,喜欢财宝和打猎甚于政事的普通法国贵族而已。
因此,在奥尔良的三天里,玛丽跟着她的丈夫,仍然按照最初的安排,把主要的时间都花在了参观和接见上。奥尔良在百年战争时期是法国的首都,当时留下的各种王家的遗迹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然后是贞德,这位小姐是所有市民心目中的女神,她在城里,留下了各种各样的遗迹,王储夫妇也专程去缅怀了一下这位伟大的女性。
奥尔良也有大教堂,圣十字大教堂是从13世纪起开始修建的,仅仅是在这位奥尔良公爵的任期里,才宣告正式完工,因而这座教堂成了这位并不伟大的公爵的政绩之一,仅凭这一点,王储夫妇也需要去赏光做一场弥撒吧。
奥尔良是整个法兰西中部最大和最重要的城市,为了表示他对于王储到访的重视,奥尔良公爵招来了几乎整个中部地区所有的贵绅们,让这些没有机会到凡尔赛的人们,也能沐浴在王室的光芒之下。接连三天,每天都有宴会舞会之类的社交活动,玛丽在这三天里见到的贵绅和他们的妻子们,其数量远远超过她在凡尔赛见到的贵族们地总和,事实上。玛丽对于这些人,一个也没有记住,但她相信他们中的很多人,会记住他们在何时何地见过未来的国王和王后的。
在这种繁忙地安排之下。玛丽再要想抽出时间来了解一下奥尔良公爵的统治情况,就几乎不可能了。然而,她还是敏感的发现了一个特殊之处——在这三天里,奥尔良公爵分外殷勤的陪同了王储夫妇的每一次外出,而玛丽不断走到哪里,只要那里有旁观的人群,就会传来“奥尔良公爵万岁”的呼喊声,虽然其后也有人喊“王储万岁”之类。但玛丽觉得。那声音远远不如前一句响亮。
玛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诺伊阿伯爵夫人谈起了这件事,她同时表示,这可能是公爵事先派人安排好地。但她地女教管立刻表示了反对意见,“殿下,据我看。这些来欢呼的平民,可能真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奥尔良公爵可能是法国国内对民众统治最宽松的领主了,奥尔良地区平民的税赋,要比别处少不少呢。”
原来如此,奥尔良公爵看来正是用这种最简单地办法,赢得了民心。同时,据玛丽所知,至少在经济上,目前自己的婆家,已经是负债累累了,但奥尔良公爵家却是富可敌国。因此。玛丽不得不承认,作为法国真正统治者地波旁直系。看来真是要比不上旁系的奥尔良家,按照原来的历史,再经过两代年青的奥尔良公爵的不懈努力,这个家族,终于真正取代波旁直系,就毫不意外了。
但在现在,玛丽只能叹气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她已经清楚谁是她的敌人,并在不断了解敌人的手段,这就足够了,其实,并不用太担心的。
因此,等到三天过完,王储夫妇再次登程的时候,出现了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地局面,首先就是奥尔良公爵地一家子,终于可以从待客的辛苦中解放出来,好好享受一下地方领主地生活了。
王储也很高兴,就像他好几次反复同玛丽说过的那样,能看到很多历史遗迹,享受一下亲手触模历史的感觉,顺便还能吃到各地的美食,在不同地方打猎,这些都充分证明了,旅行确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对于玛丽来说。她最高兴地。就是终于能离开奥尔良一家人了。出于某些原因。她不喜欢与他们相处。而剩下地所有旅程。如她所愿。都是属于她和王储两个人地了。
王储夫妇地旅行队伍将沿着卢瓦尔河一直向东南方进发。从南部穿过勃艮第地区。最终到达他们下一个目地地。里昂。这是一段漫长地旅程。计划要花去十天左右地时间。除了每天晚上地例行驻跸之外。不另作停留。
这十天地头三天里。队伍一直行进在卢瓦尔河河谷中。这一带不仅仅风光秀美。而且。就像我们前面说过地。在百年战争时期。有相当数量地贵族从法国各地聚集到当时地首都奥尔良城周边。虽然首都最终迁回了巴黎。但贵族们兴建地城堡和庄园却传承并保留了下来。特别是在卢瓦尔河河谷。这一类地庄园简直比比皆是。
这到给旅行地王储夫妇增添了便利。他们除了不用担心晚上地驻跸之处以外。现在连中午饭也都有人解决了。某某庄园或是某某城堡地主人们。显然不能看着王储和王储妃在离他们近在咫尺地地方野餐。因此。玛丽仿佛回到了凡尔赛地生活中。午餐前要换衣服。接见某某贵族。并和他们共进午餐。到了晚上。这样地戏码还要重新上演一次。
到第四天走出卢瓦尔河谷。这种“社交活动”才少了一些。但随之而来地。是王储和玛丽都多少有些厌倦他们地旅程了。王储虽然时不时骑骑马。兴致来了还放上两枪。玛丽虽然通常都跟着王储行动。但这种单一地河水、森林、花草、缓坡、以及庄园地景致。确实是再也提不起他们地兴致了。
到中午休息地时候。人们在河边给王储夫妇摆上了午餐。在这样美丽地自然环境中用餐。本来确实是一件很惬意地事情。但无奈玛丽心中那“找点儿事情做”地种子已经埋下。正在生根发芽。因而她吃得心不在焉地。频频地看着河水发呆。
如果仍是没有穿越前的玛丽,看到这样清澈的河水。大概早就奔到河边去玩玩水,洗洗脚了吧……看起来,穿越,特别是这种灵魂穿,真地会很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
既然不能玩水,那么,还有什么亲水活动可以做呢?对了,划船吧。反正还要沿着河走上好几天呢。与其在河边无聊的一塌糊涂。不如泛舟而下,岂不快乐。
玛丽是这样想的,但等到她和王储说的时候,又换了一种说法,“殿下。您知道么?为什么人们不安排我们乘船走呢?我觉得这样沿着河走,还不如乘船呢。”
王储立刻高兴起来。“乘船?这到是个有趣的建议。在这种河上前进,要比在凡尔赛的运河里划船有意思多了。”
按照王储地意思,他立刻就要去向随队地礼仪官员们提出这个要求,但是玛丽阻止了他,那些人,不论他们是想偷懒还是真有难处,一定会百般拒绝王储的要求的,而她的丈夫,显然不是那种善于通过威压或是坚持而达到目的地人,因此。不能让王储去。
玛丽对她丈夫笑了笑。“殿下,我认为。这种事情不需要你亲自去说的,不如请德.莱歇先生跑一趟吧。”
“这样也好,”大概王储在本质上,也并不喜欢同那些礼仪官员打交道,于是,他叫来他地男仆总管,吩咐了一番,让他去了。
事实证明,玛丽的人选是正确的。德.莱歇先生在凡尔赛宫干了二十多年了,他清楚的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等到王储和玛丽吃完午餐,小小的散了一圈步,男仆总管已经回来了,而且,超额完成了任务。
随队的官员们已经答应为王储夫妇准备船,但德.莱歇先生要求他们做出了保证,明天早上起王储夫妇将不用再忍受马车的颠簸,或者说,他们将改换到河面上去颠簸了。
到了第二天,泛舟而下成为了现实,礼仪官员从当地的贵族家中征用了好几条游船,王储夫妇以及所有随队地贵族们,也都转移到了船上,只有可怜地卫队,带着所有的辎重,仍然在河边地陆地上缓慢的前进着。
一般人到了水面上,心情都会畅快很多,更何况是生性内向,不善言谈的法兰西王储呢?所有人都发现了,王储很高兴,因为是他主动提议,为了活跃船上的气氛,来唱歌吧。
这对于王储来说,是个很疯狂的提议了,因为他本人,似乎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唱过歌,这次也不例外,他要求玛丽唱第一首歌,玛丽当然不会拂他的兴致,反正她在维也纳,也不是没练习过。
玛丽先唱了一首奥地利民歌,然后便是各位夫人和随从官员们,最让玛丽惊奇的是德.莱歇先生,这位老绅士居然唱了哪一支歌剧中的咏叹调,不仅仅是玛丽,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种河上的旅行又帮助所有人度过了两天,就在大家渐渐要对此失去兴趣的时候,他们的旅行路线,终于离开了卢瓦尔河了,于是大家又都高高兴兴的弃舟登岸,开始沿着大路冲向里昂城。
说是冲向,一点儿也不为过,在经历了这么些天越来越乏味的旅行之后,所有人都对繁荣的里昂充满了期待。这座城市自从中世纪以来,一直是地中海地区通往整个西欧北欧地区的交通枢纽,大量来自意大利、非洲、甚至东方的商品在那里集中,其丰富程度,甚至大大超过了巴黎。
与玛丽同行的夫人们中,数管理衣服的博纳瑟夫人兴致最高,她对服装的特殊爱好,使得她对里昂这个欧洲丝织业中心向往已久,一路上,玛丽就听她在盘算,要给王储妃购置多少,又要给她自己,以及她家里的亲戚,买上一些,似乎完全忘了他们不是就此转回巴黎,而是还要到意大利那么远的地方去。
等玛丽去跟王储交谈了几句之后,她就发现,王储居然也在向往着。按照王储的介绍,里昂充斥着从罗马到高卢再到中世纪的各种历史遗迹,王储盘算着,要参观完这些地方,怎么也要花上三五天的时间。
玛丽很想跟王储说,按照安排,他们夫妻还要到罗马去拜见教皇的,那才是永恒之城,那里有最美丽的罗马遗迹,但她也明白,大概在王储没看到罗马之前,他还是会满意他在里昂所看到的一切的。
于是,结果就是,最应该对里昂表示好奇和向往的穿越者玛丽,反而表现的最为平静,在她目前的心目中,里昂只是她这趟旅行中小小的一站而已。
但是,真是这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