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关于改革宫规和宫内人员安排的计划不断进展,玛丽突然意识到,假如她真要是在凡尔赛宫推行这庞大而复杂并且牵动众多利益体的宫内改革,将遭受到的反对意见,估计会一浪高过一浪。
因此,她在不紧不慢的做着改革的计划的同时,也在考虑另外一件事,是不是应该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去寻求更多的拥护和支持,这不仅仅是为了应对某个改革,作为王后,她需要在贵族和平民中都拥有大量的支持者,才能憧憬一个稳固的统治地位。
在这方面,约瑟夫皇帝似乎已经为她树立了一个好榜样,在奥地利,女王被普遍视为王权的象征,因而,为了突出自己,约瑟夫皇帝也就以“民众的保护者”自居了,他过着简朴的生活,努力营造自己“平民国君”的形象,人们常常看到他跟在犁杖后面与农民闲谈,或是穿着普通服装出现在市民中——这种平易近人,就如当时就已经流传广泛的一些传说一样,已然在民众中激起了一种别样的狂热。
玛丽写信给约瑟夫,同他讨论关于“亲民”的话题,但出乎她的意料,皇帝给她的回信中,反而充斥着对于此事的无奈。
“亲爱的安东妮德,你跟我不同,我现在,完全是一副闯荡江湖的模样了,但处于我这个位置的人,似乎也只能如此。因此,我还是要提醒你,博得民众的拥护和爱戴确实很重要。但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作为统治者,你必须认识到,贵族阶级才是国家地主要团体,是我们能够实现统治的基础,这才是你必须去争取、去笼络并且去统治的主要对象。”
约瑟夫皇帝的信还有一份附件,那是俄国女沙皇叶卡特琳娜二世最近颁布的《贵族宪章》,皇帝建议玛丽好好读一读这份文件。因为它完整而具体的概括了在一个国家中,贵族所能起的重要作用和应该享有的权利。
玛丽现在明白了,任何国家,都是需要有相当数量地中产者。也就是能从统治阶级的政策中获得实际利益,并因此拥护统治阶级的人存在,才能确保统治的稳固性。在这个时代,统治者们不约而同地选定了贵族阶级,而对于玛丽来说。即便法兰西积弊已深,贵族们大量侵占土地,积聚财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站到整个贵族阶级的对立面上。
约瑟夫皇帝最终还是建议玛丽,好好学一学他们的女王母亲,作为奥地利历史上第一位女性统治者,他们的母亲在执政之初。曾经顺利的赢得了各方面地支持——这使得玛丽不得不哀叹,在这时代。做个统治者还真是辛苦,一面要争取民众的支持。另一面,还得兼顾笼络贵族们。
不过。哀叹归哀叹,在玛丽还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并付诸实践之前。宫里面的一切看起来还是照旧。阿特瓦伯爵把撒丁王国的公主娶回来了,这是一位沉默、内向的女性,即便是她那抱着挑剔眼光的丈夫,对于这个新婚妻子,唯一抱怨地内容也仅仅是她的容貌也与她整个人一样,平凡地仿佛是大海中的一颗沙子。
玛丽要顾及地事情太多了,这样一位平凡的妯娌到是很得她地心意,阿特瓦伯爵婚后也住到巴黎去了,在玛丽的印象中,阿特瓦伯爵夫人,似乎住进汤普尔宫之后,就再没有来过凡尔赛宫。
另外一件最近发生地事情是老奥尔良公爵去世了,于是,读者们熟悉的夏尔特尔公爵,得以顺利的继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新一代的奥尔良公爵。同时,国王还把公爵的长子,三岁的路易.菲利普,按规矩封为了夏尔特尔公爵,在玛丽知道的那段历史上,这孩子曾最终取代阿特瓦伯爵的某个孙子,成为法兰西国王,但现在,不知道历史又该上演怎样的戏码呢?
就在最近。诺阿伊伯爵夫人利用玛丽给她地假期。回巴黎私宅去了一趟。回到凡尔赛地时候。她给玛丽带了一只小包裹。从外观上看。到像是几本很薄地书。
“陛下。请看看这个。”内宫总管地神色有些凝重。“这是我家里地亲戚最近从南方带过来地。”
玛丽打开小包裹。那只是几本印刷粗陋地小册子。她拿起最上面地一本读了起来。很快。她脸上地笑容不见了——亨利.巴尔早就提醒她要注意普罗旺斯伯爵地谣言攻势。但她没有想到。这些谣言居然是以这种小册子地形式来传播地。
“国王地生理问题。并不是手术能够解决地”……“国王和王后联合骗了大家”……“两位王子都不是国王地亲生儿子”……几本小册子上。主要都是这些内容。只不过有两本是说“王后实际上没有怀孕。因此在她所谓地分娩地时候。不敢邀请皇亲国戚们观看”。而另外一本说地是“两位王子都是王后同某某情夫生下地野种”。
等她都看完了。玛丽表现地。要比诺阿伊伯爵夫人想象得平静地多。她笑了笑。“伯爵夫人。这么说。这种东西已经在巴黎流传开了么?”
“应该还没有。陛下。”内宫总管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地亲戚们说。这东西在普罗旺斯地区流传地比较多。”
玛丽默默的收起了这几本小册子,这东西只在普罗旺斯伯爵的领地里流传,即便把事情告诉国王,国王也只能要求他的大弟弟去追查此事——那无异于与虎谋皮,只会徒增国王的烦恼而已。
但玛丽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而问内宫总管,“伯爵夫人。您是否知道,这种小册子,是怎样被做出来然后流传起来的呢?”
诺阿伊伯爵夫人摇了摇头,“陛下,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就想办法去打听一下。”
玛丽没说话,她只是又把那几本小册子拿了出来,让内宫总管把夫人们都叫过来。给她们看,这些宫廷女眷们,很快就激动地议论起来。
很快,站在最末的康庞夫人小声的开口了。“陛下,到处都有靠写文章为生的文人,他们有的是平民,有些还是没落贵族,只要花上不多的钱。就能从他们手中买到这种文章,再印刷出版就行了。”
玛丽笑了,这些东西,说不定都是普罗旺斯伯爵自己写的呢,这家伙也喜欢以文人自居,没事儿写出几首十四行诗什么的。她想了想,又吩咐道。“各位夫人,既然你们已经见过这种东西了。那么,就请你们在凡尔赛以及巴黎地各处密切关注着。一旦发现有这种小册子流传,立刻报告我。”
玛丽自己也知道。这算不上什么办法,即使有再多的小册子流传。估计也无法追查出什么。但她绝不能无动于衷,她现在能够调动的力量,只有玫瑰小组,但这也确确实实是能用上玫瑰小组的事情了。
玛丽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亨利.巴尔很快从普罗旺斯给她寄来了新地建议,同她自己想得一样,是应该网罗一批文人到玫瑰小组的旗下了。而且,玛丽想的更远,她没有忘记,法国大革命的中坚力量,不就是大量的文人和律师们么?因此,何不借这个机会,在这两个群体中,都储备一些人才呢?
新地命令很快就下达给了整个玫瑰小组,这也是一个长期的命令,玛丽也并没有对此抱有什么短期的希望。然而,有关这些来自南方的小册子的事情,却仅仅是刚开了个头,很快,就演绎出后续的发展了。
国王在案头的待批文件中,居然也发现了一本这种小册子,这善良而虔诚地君主在仔细读了读其中的内容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在玛丽得知此消息地时候,国王已经召见过警察总监布勒斯特了,宫里面甚至已经传开了,国王对这位七年战争战场下退下来的老兵表达了不满,要求他追根溯源地把此事查下去。
而当国王真正同玛丽谈起这件事的时候,玛丽发现,她地丈夫确实已经联想到了那滞留在封地的大弟弟了,而且,他也明白,召见警察总监不过是走走形式,正如他对玛丽说地那样,“如果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真是普罗旺斯那家伙的话,上帝保佑,现在我们对他,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玛丽也很郁闷,但这一次,亨利.巴尔却行动起来了,他的来信中很清楚的告诉玛丽,“如果暂时动不了主人,不如先宰掉一只主人家的狗,也好让那群狗都知道,它们家的主人,是无法保全它们的。”
在玛丽看来,这整个儿事件十分戏剧化。亨利.巴尔开始在普罗旺斯地区结交以写文章为生的家伙们,他慷慨的在小酒馆里大摆筵席,款待这些新结交的“朋友们”,因此,很快就得到了不少穷困潦倒的文人们的信任。其中有一人,名字叫做布拉姆的,就很坦白的告诉亨利.巴尔,他受雇于某某显贵,通过写作攻击国王和王后的文章,最近收入颇丰。
亨利.巴尔便想了个办法,他装作好心的劝说这位布拉姆先生,可以拿上这份文章,到巴黎向宫廷告发——亨利.巴尔以一个饱经世故的巴黎人的形象,教导这孤陋寡闻的外省文人,只要把这文章交给警察总监,并说明自己偶然得到此物,出于对国王和王后的忠诚,因而赶在其正式出版之前,专程向宫廷报告,必然能得到一笔赏赐。
亨利.巴尔告诉玛丽,在他写这封信的时候,文人布拉姆也已经动身前往巴黎了,他虽然能保证这封信一定快于布拉姆搭乘的驿车,因为目前玫瑰小组,已经有了专门往返普罗旺斯地区送信的人员,但是,王后这边还是应该抓紧时间行动,安排警察总监,拿下这自投罗网的文人。
玛丽随即向国王报告了这一切,当然,在她的汇报里,亨利.巴尔已经变成了诺阿伊伯爵夫人家的一个忠于国王却又爱恶作剧的远亲,想通过这件事,向国王表一表忠心。
“这很有趣,玛丽,”国王确实挺高兴,大声的说着,“我这就通知布勒斯特,假如这个文人真的来到巴黎的话,我们一定要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