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薇把手中的书一扔,冲回自己的小院子里,砰地一声把门踹了一脚,见门板弹了回来,方想起这不是自己家中装了弹簧锁的那种门,气鼓鼓地跳起来,把门狠狠关上,抱过一张桌子顶在了门后。自己跳上桌子盘膝而坐。
容姬焦急地追了过来,在门上敲了又敲,唤道:“后主,后主!”
唐思薇只是不理会她,容姬叫了许久,见唐思薇还是不应,叹了口气道:“后主,我知道你不喜欢读书,可是这些都是必须要记住的东西呀!”
“我才不要去记!”唐思薇大叫起来,同时恨恨地捶了门一拳。
“我讨厌那些鬼东西,讨厌学那些罗里八嗦的礼仪!我才不要做什么后主,要做你自己做好了!”
容姬哭笑不得,劝道:“可是你是尊候的妻子,未来的君主之母,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唐思薇捂住耳朵使劲摇头:“我不听不听!你走开!”
她在这边大叫大嚷,早惊动了李忘忧,赶过来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容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一旁的小红道:“今早韩大小姐来给后主看病,说后主身子已经大愈了,容姬大人心想不日就要赶去洛阳,应该教导后主一些宫中礼仪,便让奴婢请了后主前去书房学习。”
李忘忧奇道:“这也是应该的,况且我也和后主说好了的,为什么后主又要大脾气?”
小红脸色有些尴尬,继续道:“后主很不乐意,先是学了一个时辰,就说累了,容姬大人体谅后主身体方好,说那就先读些史书吧,但后主看了半晌,容姬大人提问她时,后主却什么也答不上来。还说,还说……”
她说到这里。不敢再说下去。李忘忧问道:“后主说什么?”
唐思薇已经听到二人说话。隔着门大声道:“我说。书上那些字全部都认识我。可是我基本不认识他们!”
这倒是实话。那些书上全是该死地繁体字。真地能认全地没几个。而且又都是文言文。唐思薇古文底子一般。看得眼都绿了。哪有不生气地道理?
李忘忧呆了一呆。看到容姬无可奈何地神情。只得安抚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即走到房门前说道:“思薇。你这么可以这样和你地容姬姐姐说话?”
唐思薇大声道:“我也不想!可是要我背那些看都看不懂地东西。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痛苦地事情。还不如叫我死掉算了!”
容姬急道:“后主。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她话未说完。唐思薇已经接口道:“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
房外几人都是哭笑不得,说唐思薇不学无术吧,她偏偏有时又说出很多古人精辟的句子来,时而还会冒出几句人深省的话语,(当然,他们不知道那些都是唐思薇从别的书上看来的。)但一说要看书,她的神情就像是被逼着上刑场一样。
学宫廷礼仪也是不认真之极,只要容姬一转头,唐思薇马上就大做鬼脸,动作全然不对。上次示范宫中宴会时,唐思薇居然打碎了三个碗,两只勺子,泼翻了所有的汤,还很不小心地连裙子都扯破了,摔个狗吃屎,差点碰歪鼻子,吓得底下侍候的几个丫鬟脸都白了。
至于背女训,就更不用说了,容姬讲解完毕,让小红监督着唐思薇背诵,过了半个时辰回来,唐思薇背不出倒还罢了,居然抓耳挠腮,蹦出一句:“大女人不可一日无权,小女人不可一日无钱!”她见容姬脸色气白,忙又道:“那就是我记错了,所谓女训,应该是要遵从三从四德。也就是说,老婆的话要听从,老婆的命令要服从,老婆说错要盲从……”容姬差点晕去。
如此胡搅蛮缠之事,实是数不胜数,容姬又不好和李忘忧说,此时李忘忧见到这等情形,才大致明白。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思薇,快向你容姬姐姐赔不是。”
唐思薇道:“只要她不让我学那些东西,你让我赔一千个不是,一万个不是都使得。”
容姬听她语气坚决,大感头痛,李忘忧脸上现出怒色,走到门旁敲了几敲,喝道:“开门!”
唐思薇忙用背顶住门板,摇头叫道:“死也不开!”
李忘忧道:“思薇,你先开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清楚。”他的语气由严峻转为柔和,说道:“你今天学会了容姬姐姐教的礼仪,我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唐思薇有点心动,但想起那些枯燥无趣的东西,头就变作两个大,摇头道:“不好。”
李忘忧停了一下,忽然用断然的语气说道:“思薇,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学好礼仪,我下午带你出去玩;二是你学不学随便,今天晚上我们就洞房花烛。”
唐思薇这才大吃一惊,她原来和李忘忧约定好,若是自己乖乖听话,李忘忧便不可强迫她成亲,此时想来自己似乎确实过分了些。屋外三人听到房内半晌无语,知道她正在衡量得失,容姬和小红都不做声,李忘忧等了一会,催道:“你想好了没有?”
“哗!”
有桌子被移开的声音,接着门打开了,唐思薇只梳着一双辫子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我选一。”她瞪了李忘忧一眼,突然轻声骂了一句:“**!”
容姬如获大赦,朝小红使个眼色,唐思薇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她其实天分聪明,只是对这些繁文缛节反感之至,此时被李忘忧一逼,倒也学得飞快,很快就有模有样了,李忘忧甚喜,果然黄昏时分,二人换了便衣,携手出去游玩。
那庆元比逸仙镇不知要大多少倍,是人烟富盛之地,花柳繁华之乡,二人容貌出众,怕引起轰动,便以纱帽遮盖,一路上无人多加注意,玩得十分尽兴。
李忘忧先是带她去了三柳井,其实三柳井不过是一处较大的石井,周围栽着几株翠柏,有三棵大柳树长长的枝条如青纱帐般护住了泉眼,清泉淙淙,流入一个白石池子里,水质清醇,水底青石和池中游鱼都历历可数。以此水煮茶,茶味清香悠远。唐思薇喝了几盏茶,便觉得不耐烦,闹着要去还愿祠,李忘忧道:“你有什么心愿?无非是想离了这里,我带着你去许愿,万一心愿成真,我不是自找苦吃吗?”竟是不给。
二人走得累了,随意进了一家酒肆歇脚,这时已有农人挑了最新上市的桃子来卖,皮色鲜红,个头有拳头那么大,李忘忧买了几个,削了皮递给唐思薇,咬一口下去,清甜多汁,微微有点酸味,满嘴桃香。唐思薇三口两口吃完,忽然叹了口气,李忘忧问道:“怎么啦?”
唐思薇望着他手中的桃子,委屈地道:“韩姐姐说,我的身体和别人的不一样,不能吃人间烟火。”她口中的韩姐姐,自然就是韩忆歌了。
李忘忧点点头:“我听说了。”他继续削桃,唐思薇见他似乎无动于衷,心中生气,说道:“那我以后只能吃水果,总有一天会饿死的。”
李忘忧将削好的桃子递给她,说道:“怎么可能?修仙者素来不食人间烟火,还不是照样能长命百岁!”
他话音刚落,酒肆一旁便有一个蓝衣白袍的少年转头过来,朝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李忘忧见那人年纪颇轻,大约十**岁,但精华内敛,双眸湛然,显然是个武功高手,心中微微一动,知道遇上了昆仑弟子,忙将唐思薇一拉,说道:“这里人多,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唐思薇被他拉走,也没看到那少年,只是嘀咕一句:“只不过坐一会儿。”忽然眼角瞥见一个蓝色人影十分眼熟,月兑口叫道:“韩姐姐!”
李忘忧听到她叫韩忆歌,扭过头问道:“你见到韩忆歌了?”
唐思薇疑惑地道:“好像是吧,可是她见了我,应该会打招呼才对呀?”
李忘忧道:“韩忆歌这人古怪得很,她要是不想理你,你怎么叫她她都不会应的。”
唐思薇被他拉着走,前方一道黄影飞快掠过,唐思薇忽觉一股力道从手上传来,手掌一松,原先拿着的桃子便不见了,李忘忧看见,怒喝了一声:“畜生!”便要追上,唐思薇摇头拉住他道:“算啦,不过是只桃子!”她见那黄影身材细小,遍体绒毛,似乎是只猿猴,奇道:“咦,怎么你们这里的人喜欢养猴子吗?”
李忘忧摇头道:“那不是猴子,是猿……”他眼角余光看到那昆仑弟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韩忆歌带着两个侍女也跟在后面,虽然不知何意,却再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忙说道:“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去洛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