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北望 第五章 驿站

作者 : 格灵非斯

西平堡建于本朝正统7年,城呈方形,四条二百余丈的城墙组成一个四方形的城堡。城建在一个土坡之上,由城中向四面略呈缓坡,南北面各开有一城门。西平堡下属墩台13个,所辖长城边墙,北起大河口南到响台,南循小柳河南去,至陈家台、三台子、边冲台。辽阳、沈阳失陷前主要用来转运辎重,同时兼为驿站。辽阳、沈阳失陷后,西平陡然重要起来,成了抗击建奴西进的桥头堡,西平堡城墙被加固,堡内驻有一个步营及半个车营。

广宁离西平不足百里,傍晚出飞驰半夜就能到达西平。赵行估算自己天亮时候应该能到西平,好在官道上积雪有还几寸,天寒地冻来往的人也少,不然结冰后那真是寸步难行了。跑了半夜到了盘山驿,不仅人饥寒交迫,跑了几十里的战马也不断向外喷着热气,再不肯向前一步。

无奈之下只好下马,进了驿站。盘山驿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大战前的繁忙,十余间房屋内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嘭、嘭、嘭”赵行上前槌了槌木板门。

寂静的雪夜里屋内“深更半夜的,谁呀。”嘟哝声屋外清晰可闻,随即响起了奚奚索索的穿衣之声。

伴随着“来了,来了”门被打开了,里面露出一张无法形容的老脸。门打开后赵行不知道如何称呼了,叫军爷吧,对方实在太老了,叫老丈吧,可对方明明是驿卒打扮。

赵行行了一礼,想了想后说道“深夜打扰老丈,实在过意不去,只是人饿马乏无法赶路,不知道老丈这里可有饭菜、草料,能否寻个方便。”

老驿卒提着气死风灯细细打量了赵行一番,又探出头出看了看门外的战马,说:“进来吧,锅里还热着两个饼。”老驿卒口音不像辽东人,也不是官场上的官话。

屋内的暖气很快舒展了僵硬的四肢,老驿卒很快就张罗了两个饼和一碗热汤,说道:“吃吧,我去给马喂些草料。”

老驿卒一离开房间,赵行端起热汤就着饼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平时了也吃了不少好吃的,但是都无法这顿相比,甚至咬了好几次手指也没有觉。

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再美美睡上一觉,人生的乐事莫过与此了,才离家半天少年就有些想家了,自己没和父亲商量就偷偷跑了出来,父亲肯定很急,回去又要随着父亲西迁,实在是不是自己所愿。

“投笔从戎,杀敌报国”对着空气挥舞着拳头,赵行给自己暗自打气。身体活动开了,月复腔里也暖烘烘的,等老驿卒一回来就向他告辞。

“老天,又下雪了。”进屋后的老驿卒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灯光下赵行吃了一惊,老驿卒的齐耳根少了大半只耳朵,剩余的小半只耳朵仿佛脑袋上凭空多出的赘肉,显的十分怪异。

“后生,我的耳朵没有吓到你吧。”老驿卒边说边伸出双手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

老驿卒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赵行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这下更吃惊,刚才饥渴难耐没有好好打量老驿卒,现在一看还真吓了一条,不禁没有了半只耳朵,还少了半只手掌,走路时一条腿也显得很不利索。

“后生你是哪里人呀,天寒地冻的连夜赶路这是要到哪里去呀?”老驿卒对少年如同少年对老驿卒一样好奇。

“晚生广宁太学学生赵行,只因家父听闻建奴来犯怕广宁守不住欲西迁关内,晚生不愿离开广宁准备去西平堡投奔舅舅从军杀奴,故深夜赶路。惊扰老丈还望赎罪。”在这样一个老人家面前扯谎欺骗他说不过去,再说少年认为投笔从戎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老驿卒看了看昂头挺胸的少年,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歇息一会,你还是调转马头回家去吧,王化贞不知兵事,处处分兵定被建奴一一击破,广宁军疏于操练,不敢死战,连广宁都凶多吉少,你去了西平更是白白送了性命。”

6国轩,父亲,老师,三人都认为广宁凶多吉少,难道大明广宁军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巍巍大明,十几万精兵强将怎么可能败给几万建奴。话不投机半句多,少年逃出一块碎银子离开了驿站。

路上细细回想了三人不看好明军的理由,三人说的都有些道理,但是他们忘记了,这次是建奴来攻,大明只是防守,纵不能胜利却不可能失败。广宁一带河湖交错,丘陵遍地,对以骑兵为主的建奴很不利,他们只能与大明打一场堂堂正正的阵地战,而阵地战正是大明的强项。而且各地相差不远,重兵就地推进,建奴想萨尔浒之战那样分路围歼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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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汉军前营哨马陈正不停地抄起积雪在脸部擦使着,双手、脸暇被搓的通红。这是哨马队老黄告诉自己的防寒之法,不然潜伏几个时辰非冻僵不可。老黄是前营马军旗总,万历四十六年大帅镇守旅顺时他还是一个普通军户,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都没有,四年以来老黄随着大帅东征西讨不仅凭战功升到旗总,抢了不少金银,攻破沈阳时还抢了个老婆,据说还是一位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对老黄来说,现在唯一缺点就是他还是汉人,不过大帅已经亲口许诺只要攻下广宁就会让老黄抬旗。抬旗就意味着老黄成了女真人,是天命汗的族人了。

陈正是去年辽阳城破时投降后金的,由于孔武有力,马术出众被分到前营。陈正渴望攻破广宁,如同老黄般风光是不敢奢望的,抢个老婆顺利传宗接代是他最渴望的事。反正死后进不了祖坟,如果再没有子孙后代那自己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前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不被冻僵。只是这天气实在太冷了,几次想把披着马背上的毯子取下来取暖,但一想老黄的嘱咐又忍住了。

野外侦探必须保证人马的体力,马的体力尤其重要。那是哨马被敌人现后逃出生天的前提,当然人的体力也很重要。陈正不停地提醒着自己注意的事项,第一次侦察他可不想死在明军的刀下。

汉人,女真人,蒙古鞑子,不管称呼如何他们都有称呼。汉军呢,汉军是背弃国家和民族的一群叛逆,汉人把他们当卖国贼,女真人也处处透露出对汉军的轻视,就连那些骚鞑子也不太看得起汉军。身为汉军一员的陈正也不想做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可是又能如何呢,自己只是辽东一个普通军户,被女真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不投降性命就难保。

官道上“踏、踏”的马蹄声更显野外的寂静,听到声响,胡思乱想的陈正立刻离开了靠背的大树,轻声跑到战马身边掀开毯子取出大弓,用手一模弓弦,还好,弓弦未湿。取下箭袋夹用胳膊夹住,轻手蹑脚靠近官道。

来人未着衣甲,看上去年龄也不大,跨下的战马四肢奔跑有力,是匹上等马。马蹄践踏的声响在官道两旁回荡,受到惊扰的小鸟纷纷从栖息的树木上起飞,树木上的积雪纷纷下落。

陈正手中的大弓已拉满,白雪映衬下的箭头闪着寒光,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先宰了再说,就冲那匹好马自己也不吃亏。树木上的积雪落到陈正的脖子里,很快就被体温融化,冰冷的雪水让人痉挛,陈正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嗖”的一声,大木箭破空而出,直奔马背上的少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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