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食堂最清闲的时候,中午的一拨结束了晚上一拨还没到开始,唯一的一名正式工厨师小卫现在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剩下的七八个人都是家属工和附近村里找来的农民工。
孙大姐闺名玉莲。要说人一生下来就取名确实是早了点,坏处是常常有人名实不符,孙大姐正是这样。
孙大姐黑脸膛,浓眉大眼厚嘴唇,头顶一头又黑又密的头,若不是这些头被编成了一条又粗又短硬得卷不过弯来的辫子,九成以上的人会以为这是颗男人的脑袋。更加诡异的是这颗好似男人的脑袋偏偏长在一个有着特大号胸脯的女人的身体上。
那个大胸脯是孙大姐作为女人最显著的特征,也是唯一让男人们有些垂涎的地方。那两个大咪咪一天到晚根据孙大姐的活动情况从颤动到上下跳动不知疲倦地在孙大姐的胸前晃悠着,也在食堂里的男人们的眼前晃悠着,晃悠得大家晕晕乎乎,都恨不得被这对大咪咪砸死算了。孙大姐为人粗豪,随你开什么级别的玩笑不兴恼的,就算有人动手擦了那对大咪咪的油也只会引来她的一阵笑骂。
玩笑归玩笑,孙大姐可是正经人。孙大姐和男人的打情骂俏全部做在明面上,私下绝对没有苟且之事。虽然如此,食堂那帮人的做派落在徐眉那种人的眼里一定皱皱眉头赶紧走开,但是这里却是电工老婆的天堂。女人经常在这里看着他们闹,若不是怕电工的巴掌鞋底女人真想加入到他们中去。
女人老远就听到孙玉莲那嘎嘎的招牌笑声,没有一点掩饰、没有一点保留,就像她的为人一样。
食堂的门大敞着,孙玉莲正被两个比她年龄小得多的男人按倒在长椅上乱模。孙玉莲披头散笑得只喘,旁边的三男一女一边起哄一边笑得打跌。女人立刻被他们感染了跟着快乐地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和另一个女人一起把孙玉莲扶起来,电工老婆还格外殷勤地抚着孙玉莲的背,让她尽快地顺顺气。
笑得喘不过气的孙玉莲刚刚平静下来,大伙儿的笑声也渐渐停止,谁知孙玉莲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刚才两个小伙子之一的**的关键部位。
“哎呀,你这个娘们想谋杀亲夫啊!”小伙子杀猪一样地大叫。
“你说什么?我是你什么?”孙玉莲的大嘴列得像裤裆,可眼睛却告诉那个小伙子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女乃女乃!你是我祖女乃女乃!”那个男人怕她真下黑手赶忙改口。
“这还差不多!”孙玉莲松开手。旋即瞪了另一个正在嬉皮笑脸的男人一眼,意思是:这回算你命大,等下回老娘再跟你算账。
女人悄悄扯了扯孙玉莲的袖子,孙玉莲明白她有话和自己说,于是起身往库房走去。男人们哗地退出老远,以防她再次出手暗算。
库房是孙玉莲的天地。其实孙玉莲也不过是个农民工,连家属工都不是,而且还不是附近的农民。她是两年前跟着一批承包食堂的人一起来的,那帮人早就离开了可孙玉莲留了下来。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承包食堂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孙玉莲却能岿然不动,俨然是这个新组建学校的老职工了。
一个没有任何后台的农民工难做到这样的地步有不少人都惊奇过,其实原因很简单,孙玉莲有一样绝活――做馒头。
一样的机器一样的面,孙玉莲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精道。如果你本来一顿只能吃一个馒头,但是孙玉莲的馒头你至少吃一个半。所以教职工不仅自己吃还会买一大塑料袋回家去让家人享用。如果孙玉莲不在,这个食堂最多可以卖出一百斤面的馒头,有了孙玉莲,至少要卖到三百斤面。这真的是本事是技术你不服不行。
孙玉莲混成了食堂的元老,手下还混出了两个帮手,自己又多了个小小的差事――保管。买进来的东西在孙玉莲那里验收入库,需要用的东西从孙玉莲那里领用。
孙玉莲在权力和人情之间游走得恰到好处游刃有余,既不不过分铁面无私又不过分徇情枉法。缺的就是机会,否则孙玉莲会是行走官场的天才。
现在女人就和孙玉莲一起坐在那个小小的仓库里,空气中有一种密室特有的浑浊气味,既让人感到闷气又让人感到安心。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孙玉莲好奇又有点关心地问道:“张师傅又怎么着你了?男人脸上都是长毛的,你不要理他让着他一点就是了。动起手来还不是你吃亏?巴掌打在身上揭都揭不下来。”孙玉莲越说越快越说越大声,以为女人来找她还是老一套还是因为受了电工的荼毒诉苦来了。
“不,不是因为那个人欲言又止。她突然想起假如孙大姐问起她消息的来源怎么办,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她和潘甜儿这么近乎。
“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说我走了,躁死个人。”孙玉莲是个急性子大刀阔斧的人,看见别人吞吞吐吐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一件事不过你不能问我是怎么怎么知道的。”女人先打预防针堵住孙玉莲的追问。
“好的,好的,我什么都不问,我光听行不?”孙玉莲好奇心被调得高高,所以满口答应。
“徐眉的儿子是个私生子!”一个多小时了,这句话就这么梗在女人的喉咙中,吐出来以后感觉好极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谁的?”一大串问题像鱼吐泡泡一样从孙玉莲嘴里冒出来,嗓门也变大了,她早就忘了只听不问的承诺。
“你小声点,让人听到了!”女人满脸惊慌赶紧提醒,接着面露难色地道:“有的我不能说,有的我不知道。”这句倒是实话,她不能说是潘甜儿告诉她的,她就更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了。
“哦,哦,我知道。”孙玉莲赶紧用她那只骨节粗大的手掩住那张大嘴,铜陵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好似要把那些一贯分呗很高的声音生生地压回原生地。
“你放心了,我谁也不告诉,我让它烂在心里。咱们姐妹的私房话我能跟人说吗?”孙玉莲一边忙着表白,一边想着一定要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尽快告诉她最好的朋友程?――就是那个出轨的小车司机李师傅的老婆。男人跟小张搞了半年了程?还蒙在鼓里,要不是孙玉莲提供情报她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呢。孙玉莲最恨那些装模作样的狐狸精,孙玉莲最有正义感了。前一段时间她还同情过徐眉,还对徐眉的迟钝和懦弱恨铁不成钢来着,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徐眉自己生了个野孩子,还会有脸再管她男人吗?没想到这个女人还不如潘甜儿,孙玉莲为她所受到的蒙蔽感到愤怒感到痛心疾,她一定要让程?知道这个学校都成啥了!
“你说灵儿会是谁的?”女人主观地认为孙玉莲是在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是女人百思不的其解的问题。
“灵儿是谁的我也猜不出来,不过那个女人既然能生私孩子男人也不会是一个!”孙玉莲沉吟了一下又冷笑了一声然后肯定地说。
“一点都不错!”女人立即肯定孙玉莲的说法,暗自责怪自己脑筋太慢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到。
两个女人个个不甘示弱,热烈地讨论着徐眉平时的所作所为,徐眉野男人的可疑人选。讨论的结论大致如下。
徐眉没结婚的时候就跟那些分来的男大学生一起住在一层楼上,男男女女在一起还能有好事了?半夜里谁钻进谁的被窝里别人谁能知道?再说徐眉也经常回家,谁知道她回家是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回哪里去了!外面也有人也不一定。那个灵儿那些小年轻个个喜欢,个个抢着抱,说不定就是他们其中谁的种。
两个人瞪眼、努嘴、囊鼻子、拍大腿、咬耳朵讨论得热烈非凡,直到外面有人喊孙玉莲干活女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到家后女人做饭、打全家吃饭,吃完晚饭张师傅又去传达室看电视聊天,一直等到孩子睡着张师傅回来,女人才有机会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这回故事的出处已经变成了孙玉莲,故事的内容也扩大到下午两个女人讨论的结果,灵儿的问题也变得铁证如山不容更改了,唯一的缺位就是那个野男人的姓名了。
张师傅想了想对女人说:“这是件了不得的事,弄不好要闹出人命来。我就知道你这个娘们嘴比裤腰都大,这次你要是敢到外面说一个字仔细我揭了你的皮!”张师傅意识到事件的严重,也知道自己女人的劣根性,所以说到最后张师父眼冒凶光咬牙切齿,希望能吓唬住女人。
看到张师傅恶形恶状女人果然害怕,连忙保证道:“我不说,我谁也不告诉!”她真怕说错了一句一巴掌就劈脸呼来。
看到张师父神色稍缓,女人暗自松了口气,庆幸没把下午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他,要不一顿暴打是免不了的。
女人表面恭顺心里咒骂:“格挨千刀的老鬼!”心里还在盘算着徐眉对事。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