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鸢尾花解放战线的白底金花大棋飘扬在滚滚浓烟之中,百战的老兵们再次集结在战壕里,血红着眼睛看着河对岸被帝国的紫罗兰夺走的城市――马塞,圣女诞生之地。
现在是清晨,可是炮声仍然没有断绝,仍然保持骑士作风,把自己裹在银罐头里的将军们皱着眉盯着被红蓝两色箭头填满的战略地图。建在郊区的小圣母教堂里的指挥部里充满了南方运来的烟草和豌豆瘦肉汤的味道。共和国的志愿军军官们和大团长们压低声音争论着,当忠诚的守护骑士贝德维尔掀开通往后院的门帘进来时,嗡嗡的讨论声和电报的滴答声似乎同时消失了。
“她睡着了。”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贝德维尔忧郁得回望着后院修女宿舍,在那里躺着的是所有鸢尾花人深爱的王。
“我们怎么办,曼施坦因快不行了,老头子从来没输得这么残,现在爬都爬不起来了,查理被围在对面,他手下的禁卫都乱成一团了,王的身体又……”拿波里.波拿巴非常悲哀得现,现在解放战线已经没有可以做主的人了。贝德维尔倒是有点人望,可是他不会打仗,他的好友蒙奇,艾比安只会一股脑得往前冲,而且输在那个公主手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至于他,的确勉强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但他比较擅长的是组织撤退……
“可恶!”艾比安挠着脑袋一**下,“难道我们的战斗就在这里终结了吗!”是他背着王一路撤出马塞的,那个轻若无骨的少女身体状况有多差他知道得最清楚,她颤抖的身躯和满是冷汗的滚烫的额头刺得骑士心里剧痛。
贝德维尔沉痛得低下头,圣母在上,那曾经的胜利的荣耀又一次要离我们而去了吗?“拜托!拜托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起码不要现在就夺走她啊,她的梦想还没完成呢!如果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还需要任何祭品,就将此身带走吧!”忠诚的骑士向着教堂里那被硝烟熏染的圣母像祈祷。所有跟随鸢尾花新的旗帜奋斗到今天的军校们都低下了头,奇迹,圣母还能再赐给他们一个奇迹吗?
“我――靠――!”“哗啦!”
克伦威尔艰难得从瓦砾堆里支起上半身,喘着气把压得粉碎的女神像从**下抽出来。恶狠狠向天空竖起了中指。收回翅膀的叶塞尼亚好象影子一样从修道院顶的破洞飘下,然后很没风采得爬在神抬上,痛苦得捂着差点闪了的腰。
“你很没用诶……”公爵用圣母的手指点着老吸血鬼的脑袋。
“拜托,你快让奥利芙把那个能飞的机器搞出来吧,我活这么久从来没象今天这么累过……”叶塞尼亚非常不满这个披挂了重甲骑在自己脖子上的主君。
“人生都是很辛苦的……”克伦威尔尴尬得用圣母指引胜利的手指挠挠脸,这时才注意到台下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他傻的将军,“我说!纳税人的钱拿出来不是看你们吃着菠菜罐头打败仗的!谁解释一下啊!”
“殿下――!”克伦威尔扬着眉看着扑过来抱住他大腿的禁卫官兵们……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情况是,柯内立亚很豪放得把帝国东线一半的机械骑士集结起来,跟着炮击冲进了左翼曼施坦因的阵地。经验丰富的大团长布置的反突击部队用坦克开道反扑,可是用新的萨扎兰德装备的紫罗兰亲卫骑士团借着度优势从下水道通过半个城区端掉了老头子的指挥部。然后一鼓作气沿着阵线横扫,直逼圣女阿尔托莉亚的王旗。
本来这只是一次和往常一样的大攻势而已,虽然坦克机动性差一点,可是以平射炮和重机枪也不至于怕了那些机械骑士。再加上圣女和圣剑,完全可以弥补数量和火力上的劣势。可是很不幸的是,那指引胜利的王是个女生,既然是个女生,那么每个月总有几天,可惜这些兵哥根本不知道,一见精神象征那脸色就……
“于是你们就撤了,而她受了风寒又加上连年的旧伤一病不起,我那个好运气的哥哥这次因为跑后方看家里送的酒到没,根本没接到撤退命令就被围住了……”克伦威尔爬在地图上把脸埋在手里,为什么我手下都是这种人啊,而且还因为主将生理期打了败仗,你是上杉谦信啊……
“算了!好在你们也不是新兵,立刻就在第二线重组,损失也不大嘛!”克伦威尔强打起精神,嘛……起码说明阿尔托莉亚生理上已经正常了不是吗?话说这什么血统啊,现在才到生理期……
“呃――元,”拿波里打断了大公不洁的思维,把地图上被包得和甜甜圈一样的查理部指给他看,“可是我们的人加起来都不到他们七成,现在又失去了地利,而且他们炸断了电话线,这里没有水源和报机,山上的禁卫军主力可能连重炮都没有……”
克伦威尔很不爽,话说本来看到你的名字还挺激动,怎么这么悲观啊,完全和那个西西里小个子不能比啊。要是你能有他一半,不!十分之一的军事天赋我也不用硬着头皮帮老婆指挥了……这个情形还挺眼熟的诶,话说是什么电视剧来着……
“我们硬冲上去吧,这里被包围的第七十四精锐步兵师如果被吃掉可损失大……殿下?”艾比安莫名其妙得看着元瞬间变得无比阴沉的面孔。
连孟良崮都出来了,真是不吉利啊……克伦威尔这个时候真是无语问苍天了,大兵团作战最怕被围歼了,到这种地步除了血拼,外线的部队根本没有什么解救的好办法。而且现在的关键其实是被围住的部队能支撑多久,是做张灵甫还是朱可夫只能看他那个哥哥自己的本事了。
从这个一线的物资集结地最高的山丘望下看,满山遍野迎风招展的紫罗兰大旗遮蔽了查理的视线。远处隐约可见的马塞的白色城郭显然已经被狮子与蛇的帝国占据了,而下山前往渡口的一片丘陵已经被炮火覆盖,顶着红色扁盔的禁卫们很奢侈得把整个解放联军的弹药分到每个散兵坑,现在志愿军最高统帅的查理将军一低头,就寒毛倒竖得现垫脚的都是暂时用不到的加农炮弹,于是抱着他心爱的红酒,头皮麻得从火药堆上爬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查理现在直想哭,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打仗,那次莫名其妙得从西线活下来以后,他就誓过他弟弟说的‘农妇,山泉,有点田’的幸福生活。可是……
“去守护家族的名誉!查理!胜利家族的血脉一定要守护在王的身边!别和我提他!我没有出卖祖国的儿子!少废话了,夺不回仙度拉底就别回来见我!怎么,你眼里也没我这个父亲吗!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你不去我去!放开我,放开我!”
天哪~~~每次想到他那个老爸像疯了一样抗着安大略家的大旗往外冲他都一阵阵头痛,最后这南方的‘军神’是被他的父亲挥着剑从庄园赶出去的。
是啊,军神。这些南方的小伙子深信他在西线的奇迹,并且认为跟着他一定会胜利回到家园。以前那些漂亮的女孩靠在他怀里时,查理倒不埋怨弟弟帮他吹的太过。可是现在这种绝境,那些兵士仍然用充满信任和希望的眼神看他实在像往他心里插刀子。
别开玩笑了!奇迹的查理好象一只鸵鸟一样把脑袋使劲埋进铁盔里,他其实什么都不会啊!现在的战争模式早就不用那些什么军神了,只要搜索到不列塔尼亚军的情报,组织炮击后跟着坦克杀过去就完了。有什么硬仗从来都是那个女王带着人上的,他只要躲在后面叫,“弟兄们!给我冲!”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把我陷入这样的绝境啊!我不想死!查理把脸贴在冰凉的酒瓶上,喃喃自语,“我恨战争。”
“敌袭――!”凄厉的喊声还未传遍山冈就被潮水般响成一片的枪声淹没。什么!查理挣扎着爬起来,不对啊!那个该死的女罗刹不是喜欢跟着炮上吗?
可是从山顶往下看,毫无疑问得,那恶魔般灵活穿插在步兵阵地之间的紫色身影正是柯内力亚的亲卫骑兵团!他们刺耳的机轮声好象是恶魔的嘲笑,操纵着重机枪把弹药箱打成一个个火球,或是抡起巨大的重骑兵枪把嘶吼着举着刺刀冲来的禁卫们打成一个个肉块。自从那个皇女带着那些机动过摩托车的萨扎兰德出现后,新解放军的战线就一直不能从马塞再往前推一步。没有重步兵武器,士兵只能用血肉之躯阻挡这些怪物的突击,对于死咬着嘴唇看着他忠城的士兵白白牺牲的查理来说,这些东西就如同它们的名字……噩梦。
混帐……你们以为是在玩游戏吗!查理手拧着土地,纂出一把碎土块,血红着眼睛看着那台领头的打靶一样,用手枪把抱着炸药包冲来的士兵打碎。他们只是个诱饵!查理沉重得呼吸着压抑胸腔的刺痛。那个女人只是想吸引鸢尾花的主力过河来营救他们,是啊,这他早明白了,对一个志愿军师这么兴师动众得包围,不就是等那个谁都不肯放弃的女王与她决战吗!可是……可是!我们也是人啊!完全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吗?你们以为炮灰就可以随意牺牲了!还是这样被当作道具一样用掉……谁给你这个权利的!
“混帐!想拿我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大家都这样!父亲也是威尔也是!谁管过我的感受!”肾上腺刺激着查理的神经,操纵着他狂怒得跳起来把酒瓶砸向山下那个机甲骑士脑袋,“凭什么――我非要死在这种地方不可啊――!”
不列塔尼亚大营
“什么?”柯内利亚皱着眉头,遗传自父亲的凌厉眼神立刻把周围的将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达尔顿竟然会擅自带兵出击?”那个稳重的达尔顿?
“启秉公主殿下,”她的左右手吉尔富德骑士是个扎马尾带眼睛的冷俊军人,“山上围住的是几年前击败达尔顿将军的查理。安大略。他说愿意任殿下您处置,可是他要报上次的大仇。”
柯内利亚军法非常的严苛,不过严于律己而且对属下非常公正才是这么多优秀的骑士向她效忠的原因,对于这个豪放的将军因为一次失败而沦为笑柄,并且从此仕途终止的事她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她只是轻簇了一下漂亮的紫色眉毛,“擅自出动不可轻饶,传令达尔顿降级为先锋团长,明天由他主攻,到时拿不下来就自己去领鞭子吧。”
“是,我的殿下。”吉尔福德低下头,不敢面对不列塔尼亚皇族的公主,妖艳得诡异的容颜,“我想达尔顿将军会很感谢这次降级的。不过这样好吗?您不是一直希望和那位一决胜负吗?”他愿意终身成为公主的剑,所以无法容忍这位好友和搭档把自己的荣誉凌驾于公主的心愿之上。
柯内利亚注意到参谋们都离开时,才严肃得面向自己的骑士,“现在我告诉你的是帝国的机密,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把战线稳定在马塞河边,刚才传来的消息,我的那个笨蛋弟弟,第三皇子克洛维斯……被人暗杀了。”
“早上好。”阿尔托莉亚使劲眨了眨眼睛,才认识到窗边这个用他家族的红色眼睛温和得看着她的青年是她的未婚丈夫。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他们一起练剑,一起起马,一起用餐……
“又饿了?这馅饼是母亲做的,她现在要照顾一个固执的老头,厨艺相当不错的,来,蓝梅酱的。”阿尔托莉雅睁大眼睛瞪着他,可能是因为他从盔甲里套出饭盒的动作把少女从美梦中惊醒,可能是因为她偷偷的念头总被他识破,不管她是个多么坚强的王,多么自信的胜利女神,在他的面前,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克伦威尔微笑得忍着剧痛,看着她含着泪狼吞虎咽得啃着刚才差点把他肋骨撞断的食盒里的馅饼。心里真的很难受,真可怜啊,是豌豆瘦肉汤和菠菜罐头吃伤了么……下次还是不要带保温盒了……
“呜!眩(现)在中空(战况)只么样了?”铁盒子和盔甲的撞击残酷得把少女从小小的温馨拉回残酷的现实中。
克伦威尔心里叹息着把未婚妻睡得有些凌乱的金理好,“马塞丢了,查理被包围,刚才消息说曼施坦因已经死了,不过你的军队还没散,那个波拿巴的确很能撤退……”
“她在向我战书,”墨绿色的眼睛没有丝毫灰心,“我必须去把他们救回来。”
克伦威尔瞥了一眼她一动就渗出一层汗的身体,很严肃的握住她冰凉的手心,“现在的你做不到,不要让那些爱你的人担心。一切我都会解决的。”
可是她仍然注视着他,“你不会去救他们的。”是的,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你并不清楚查理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他认真的看着她的女孩,“好吧,我承认我把他推上战场是有私心的。因为如果他真的被惹火了,你就可以和我到南边小岛度假了……”
“什么?”阿尔托莉雅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山冈上的禁军将官仿佛石雕,他的视线扫过云层和大地,最后停留在大风中咧咧作响的紫罗兰军旗上。
“将……将军,他们撤走了,部署在正面的六团基本上丧失战斗力了,强尼团长以下十二名军官殉职……”脸上结着一层血块的参谋麻木得向独自矗立在黄昏中的将军报告战损,查理一直看着那些家伙训练完成一般大摇大摆得撤回去,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和燃烧的阵地。他的士兵们用长枪支着身体重组,机械般重新安排防线。身后江面上的炮声终于停了,骑士团又丢掉了几百条姓命,可是却没法突击过由平射炮和噩梦机动步兵组成的火力网。
“将军……我们怎么办?是继续防御还是突围请您下答明确指示……”“我在想。”参谋这时眼里才回过神一般,好象听错了这个平时很懒散的将军说什么,于是又试图重复一遍,“可是将军,现在您的命令关系我们全师官兵的生死……”
“我正在想。”查理凝神注视着黄昏中燃烧的修罗场,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参谋握住的拳头。
“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算祈祷,死神也不打算放过我们的灵魂了,你到是说句话……”
“闭嘴!”“诶?”参谋惊讶得看着仿佛于血色的天空和战场融为一体的长官。从他猩红的眼睛里,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孕育而出。
“我正在想!”他终于选择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