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骑士与公爵 第十五章 泪水与誓言

作者 : 红战列舰

(应书友要求本章为注水章节……竟然还有这样的要求……)

皇历两千二十五年的冬天,在北方的鲁尔,先代皇太子阿拉贡.亚瑟在命运的嘲弄下兜了个大大的圈子,在那一年鲁尔的第一场小雪中,接过了他家族的宝剑,正式向世界起誓,成为鸢尾花的新骑士王。同时宣告的,还有骑士王鲍温德的女儿,阿尔托莉雅.亚瑟的死讯。

后世的史学家也许会为了斯图卡特公到底是个神棍还是个人渣争个头破血流,可是当他们翻烂了记载着变革之年的那些史书时,都会深深得为那个如同彗星般闪现而又陨落的女孩叹上一口气。也许她还没有神圣到传奇或是野史中与弥撒亚和盖亚并肩的地步,可是每个人都承认,她的勇气,她的正义,她的信念就是那个乱世中最耀眼的明灯。

现世的学者们不止一次的想过,当这个女孩最终决定舍弃她自己的幸福,为了挽救她家族做了三百年的那个虚妄的梦,举起那面锈着鸢尾花的旗子走过积尸如山的峡谷和平原,最后回到她先祖的起点,然后在北方广无边际的树海,无声逝去的时候。甚至连作为墓碑的十字剑,也带着她和所有先祖的期望,寄托在家族最后一个人腰间。她就那么如同清风一般消失,最后连安身之地也找不到的时候。她的心底,会不会有那么一丝的遗憾?

如果她选择留在他的身边,那么一切会不会有些许的不同?

然而历史学家不是小说家,他们不可能相信某本野史小说中,阿尔托莉雅最后化名,和斯图卡特公永远在一起那样的欢乐情节……那小说里还说公爵上了他曾曾曾曾……祖母呢,怎么你也信么?

不过历史学家们可以确定一点的是,当时那场因阿尔托莉雅之名而起的战争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相反,也随着这个女孩的死,彻底从贵族与骑士之间的战争演变成了斯图卡特公克伦威尔与所有荣光贵族的战争。他们都知道这必然的结局,然而他们不知道当时导致这一切的真正的原因。

――――――――献给书友封底和幻界的分界线――――――――――――――――――

“你说谎了!?”芙蕾简直无法相信,她的上司已经无视承诺到这种地步了吗?“他那样跪在你面前求你,你明明答应的好好的,连剑都给他了,现在又翻脸不认了?”

“……你小声一点。”克伦威尔抹着汗抬头看看里屋,必须趁阿尔托莉雅睡觉调节力量的时候把这事搞定才行。

“芙蕾,你要明白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啊,现在的骑士团根本撑不到我的援兵来,再说我也无兵可派了,这里打的本来就是补给,可是有好几百万人啊……”

“那您为什么要答应他!为什么还要给他那样的假希望?”

克伦威尔很尴尬得撇撇嘴,“给他个希望总比没有好嘛,再说这主要是为了她的名声……”

“所以等阿拉贡公布了她的死讯就没有用了!!??他就可以作为她的代替品,和那个旗帜一起泯灭了?您是个混蛋!!”芙蕾觉得自己都找不出词来骂他了。

克伦威尔一脸无所谓得耸耸肩,他喜欢的又不是阿拉贡,再说本来就很讨厌他……

“殿下,”芙蕾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您说过不会让他死的吧?向她答应过的吧!”

女人真是烦啊……克伦威尔摇了摇头凑到芙蕾的面前,“今晚叶塞尼亚带你们离开鲁尔后,你就告诉她我已经尽全力了不就行了?没有人规定我一定要成功是吧?”

“你说过不会骗她的!”这家伙的那些爱都是假的吗!

克伦威尔倒是笑了,“我当然不会,骗她的是你。”

“你这个……”看芙蕾的样子似乎忍不住想挽起裙子踹他,克伦威尔才哈哈笑着闪开了,他倒是不担心这个女人胡说八道,芙蕾是很聪明的女孩,所以她能很恰当得掌握所有人的底线,而且她其实也很明白,既然克伦威尔不惜瞒着阿尔托莉雅也不肯帮忙,那就是共和国真的没有办法参合进这里的战局,就外交上来说,为了确保盟友丢个空头支票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事情应该还是有转机的……

远离开阿尔托莉雅的房间,克伦威尔才渐渐沉下了脸,其实这一次,他本来的确是些打算的。可是……

“您打算怎么回信?”叶塞尼亚习惯性得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来,看着克伦威尔面色灰暗得**着那枚随信封一起寄来的戒指。那是用来盖章的戒指,红底和镏金的三头狮子。指环则是两条交缠的金蛇。

“我以为那个家族已经死绝了。”克伦威尔模出来自荣光议会的黑色信封,纠结在一起的两条金蛇无比刺眼。然而即使是他们,也是没有胆量私自加上一个三头狮子的徽章的。

“纯血,真是难以想象啊,即使是您也是只是二分之一啊……”

克伦威尔横扫了一眼那老吸血鬼,“我可并不以安大略的血脉为耻……虽然我父亲不让我用那个姓……”

“殿下,”叶塞尼亚声音很低,“我知道您从小就对那些古老陈旧的传统不以为然,与其说是高傲,不如说把贵族也当成贫民一样看待。可是我提醒您,议会那些老人就算了,但对这个家族,您最好把头低下……弥撒亚也是要低头的。”

“因为她是他们家的媳妇?”所以更加不爽啊!克伦威尔眯起眼睛,似乎恨不得用视线把那个戒指熔化掉,他再一次把那信读了一遍,或者说是把议会的要求和决议又看了一遍,第一次感到胸里充满了那种无名的业火。

三百多年以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克伦威尔有一个祖先带着这样的怒火,举起蛇缠剑的旗帜加入了一个酒吧招待和他两百多个同乡组织的起义军,然后用鸢尾花的旗帜,代替了荣光城趴了无数年的那只三头狮子,然后改名叫仙度拉底。

可是克伦威尔没有魄力做那种事,他从祖先的笔记和一个吃泡面的祖宗那清楚了解到那个家族都代表了什么东西,制造弥撒亚,捕捉盖亚,妈的,他都不知道那个前辈是怎么打赢的。

“他们的条件可以接受,我屈服。”克伦威尔本质上是一个荣光,荣光都是高傲的,不过死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是会妥协的。

“您让我很失望,我曾经以为您又是一个意外。”喂喂,是你叫我低头的诶!

克伦威尔很不爽得看着这个一直向管家,或者说引路人一样的老吸血鬼……虽然其实看起来是个很女性化的年轻人。“为了对抗他们,你愿意把力量借给我?”

“殿下,”叶塞尼亚指出了他的错误,“您已经有拒绝他们的力量了,重要的是您有没有拒绝他们的心。”

你真的是个瞎子么?克伦威尔摇了摇头走出园子,他知道这个时候阿拉贡和他的骑士团正在用他们的血肉阻挡滚滚向前的帝国的铁流,知道今后天气越来越冷,水和面包不出一个星期就会用晚,然后那些躲在地窖和仓库里颤抖的老人与孩子会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啊,也许烧了那些鸢尾花的旗子取暖还能多撑些时候,然而那又怎么样?他救不了他们,不,他甚至不会想办法去救他们。

因为一封信就让他妥协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下棋的人都想你们死,因为这是默契,是革命,是新的势力划分和利益分配,而你们是不合潮流的,你们是分不到任何东西的。

所以你们死吧,你们带着悲哀和绝望,还有那些虚妄的对完美的骑士国的憧憬死吧,你们全死了以后,鸢尾花留下的遗产才能开始分配,你们全死了以后,荣光和神灵们才能出一口恶气,你们全死了以后,他克伦威尔就可以成为议会和整个世界认可的,那个家族的世俗代言人。

是啊,中部和南方,这两片土地已经够了。这样他就能腾出手来构造他的世界,起码让他治下每个人活下来并不难,这样不也是实现了阿尔托莉雅梦想的世界么?他也不愿意打仗,如果只牺牲你们的话,这个世界能和平不是很好么?牺牲四十九个救五十个,已经算是绝对的正义了不是么?反正人类就是这样的,他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是答应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你们都死光……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投降吧。”朱雀平静得说道,好象单机冲到敌方指挥部,被重炮围着指着脑袋的不是他一样。

“在产生更多的牺牲前,请您投降吧,阿拉贡殿下,为了一个注定灭亡的国家,已经没有必要再让更多的人牺牲了。”

朱雀的话是通过扩音器放出来的,几乎整个战场都在注视着那个银色的装甲骑士,畏惧,仇视,不屑,愤怒,期望,所有的眼神都汇集在那如同天神般,握着制裁的长矛的骑士身上。

“那个傻瓜以为他是谁?炮兵……”“等一下!”阿拉贡走出护卫他的人群,把誓约之剑立在身前,“骑士,你的姓名。”

“朱雀,枢木朱雀。”“是那个叛徒!”“他不是斯图卡特公的骑士么?”“为什么在帝**?”刺杀第三皇子的嫌疑人在北方可是家喻户晓。

“骑士朱雀,你仍然铭记你向鸢尾花的旗帜下的誓言么?”阿拉贡皱起眉头,不能理解,愿意牺牲自己接受不公正的审判,为什么如今又要加入帝**?

那银色的机甲沉默了很久,“我不记得了。”

“什么!”“这混帐!”骑士们咬着牙拔出刀,这个叛徒!

“那么,你也不记得守护国家与弱小的誓言了么?”阿拉贡的厉喝如同雷霆。

“守护?”朱雀眯起了眼睛,指着他身后被尸体和鲜血堵塞的河道,“你就是这么守护你的子民的?”

兰斯洛特猛得跨前,惊得骑士们四散退避,而朱雀愤怒的声音传得更远,“你们说要给他们平等,自由和公正,可是除了死亡你们还带来了什么?所谓的正义就是这种东西么?别说笑了!”

“这胡说八道的混帐!”骑士们肺都要气炸了,这是强词夺理啊!

阿拉贡闭上了眼睛,“你说的没错。”

“哈?”鸢尾花的骑士们看着新的王毫无畏惧得走到那机甲面前,眼睛里没有一丝动摇。

“一个平民跟本不在乎头顶上飘扬的是什么花纹的旗帜,每个人都是先在乎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保证,根本没有资格被称为王,没有资格领导国家,然而!”阿拉贡睁开眼,好象那悲伤和愤怒的火焰压抑不住得喷射出来。

“然而你觉得,如果鸢尾花真的是一个靠谎言缔造的国家,为什么直到今天仍然有这么多人团结在他的旗帜下!他们!七年前他们选择了接受新的国家,因为在乎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守护他们。没有办法达成自己的誓约。可是现在他们被抛弃了,被帝国抛弃了!是的!明明有能力守护他们,却把他们抛弃了,所以守护他们的誓言会由我们完成,只有我们鸢尾花能完成!那么,你凭什么,再要求他们向帝国投降,把自己的一切,再一次交给一个抛弃了他们的国家!”

“抛弃……”朱雀的手在抖,是啊,是啊,你说的没错,可是难道这样你们就想死么?你们都会被杀光的,为什么要抵抗?既然明白生命的重要,为什么还要抵抗?正义,信念,荣誉,守护,这些东西根本没办法拯救你们!明明放弃这种无谓的抵抗就可以得到的,重要的生命你们为什么这么轻易舍弃?

“那么你以为,一面旗子和一把剑,可以救多少人?你真的以为自己守护得了么?守护得了所有人!?”朱雀愤怒的大吼着,在那个小庭院里,芙蕾则不知所措得看着那个镇住了的女孩。

在那个广场上,骑士们看着那个雕像似得僵住的王。

你守护得了所有人么?

神明?你算什么神明?你谁也救不了!

阿拉贡,我爱着的阿拉贡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阿拉贡……

“没有神明,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没有!”阿拉贡鲜红的双目直视着那机甲眼中幽幽的绿光,好像看着那些在天空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天神。

“所以我要救他们!我要救他们所有人!凭什么由你们决定他们的命运,我会救他们所有人!”

朱雀低下了头,那样的信念,的确是他所尊重的骑士的表率,可是只有信念根本不够!他咬着牙打开舱门站走了出来,看着那些震惊的骑士。

“那么我来告诉你,你根本没有那种力量。”

“力量么……啧,真是两个可怜的男人。”刚才朱雀和阿拉贡自白一样的对话克伦威尔听得清清楚楚。他要是有这两个万分之一的良心就不用在这烦恼了。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被那两个大嗓门吵醒的那个他烦恼的根源。

阿尔托莉雅一个人站在那火灾的废墟前,被浓烟割裂的燃烧的天空好象褪了色的墙壁,连带那褪了色的短短一个晚上的记忆,压得她透不过气。那个时候她一直没有看清这个宁静的带着葡萄架子的庭院。她想过,她真的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和他在一起,一起经营这个小小的酒吧,像那个和母亲一样温暖的女孩那样,照顾很多很多孩子,一切该有多么的美好。

可是,现在她只能孤独得蹒跚在她梦想的灰烬中,从记忆中的步数,推测出那个狭小的阁楼的位置。而那个每次醒来都握着她的手心守在身边的女孩,却再也找不到了。她终究没有守护得了她们……本来她是可以幸福得生活下去的!和那些孩子们一起,和阿拉贡一起……

“这不是你的错。”克伦威尔觉得这句宽慰实在是没水平得可以了。

“我没有资格守护那些相信我的人。是我把战火引到这里的。”阿尔托莉雅低着头,额前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是我任性得把战争延续下去,所有这些七年前本来就该结束的……”

克伦威尔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有点担心阿尔托莉雅的信念已经被彻底击垮了。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正义的,可以保护所有人不受伤害,可是突然间醒过来,切身体会那些卷入她的圣战的弱小生灵的哀伤,以她那样光明而纯洁的灵魂几乎是无法接受的。她忘不了骑士的守则与正义的心,又不想伤害任何乞求爱与希望的人,现在还要正视自己内心的渴求与**……不会精神分裂吧……

“知道么,克伦威尔,我记起母亲的样子了。然后又一次因为自己的无力失去了她们……朱雀说的对,我没有力量守护所有人。”阿尔托莉雅回过头的时候,眼神中的脆弱与哀伤甚至刺痛了克伦威尔坚如磐石的心。“现在我只有你了。”

其实,你要是想要母亲的话,一个批萨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克伦威尔能坚持不把这么刹风景的话讲出来。可是面对那种能倒影出人灵魂的祖母绿的秋波,克伦威尔觉得有些事自己实在瞒不下去了……那个祖宗的事以后再说好了……

“这个纹章,你可能不知道。”克伦威尔放在阿尔托莉雅手心里的,是那枚刻着三头狮的戒指。

“是贵族家徽?”阿尔托莉雅皱起眉头,她曾经长年在大修道院苦修,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典籍里都没有这样的东西,这个大6只有不列塔尼亚帝国国旗里有狮子……和蛇……就是说!

“是你的祖先推翻的那个前代皇朝,听说斯图卡特家是他们的世代管家,啧啧,真够高贵的。”克伦威尔挠着下巴,说起来还真不爽啊,传说中的人类皇族。

“我祖先推翻的,真正的王族?”阿尔托莉雅喃喃自语的同时,她身后的市区正在轰鸣的炮火中化成一片废墟。

还真是讲故事的不错背景啊,克伦威尔摇了摇头,那莫名其妙的感想甩出去,“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大概情况是,因为你父亲的死,骑士们驱逐了暗中守护鸢尾花的体系教廷力量,于是荣光议会就给了斯图卡特这个叛徒家族一个机会,在分家不列塔尼雅的配合下,灭亡亚瑟家族,使大6重新回归荣光,实际是这狮子的指引下。然后,整个计划中,我是一个意外。”

“意外?”克伦威尔无奈得叹了口气,其实他成为意外的过程真的也是很意外的。

“我喜欢上了你,而且低估,或者说干脆无视了整个荣光的力量。”因为他是个穿越众啊,他骨子里就没在乎什么贵族,也根本没有对贵族的历史底蕴的认识。记得看那些大6历史的时候,这种灭亡了的王朝名字都没去记。在他的世界,一个再长寿的王朝也不过三百年的文明,讲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无数势力千年来死忠于一个家族的事,根本没办法想象嘛!你这么牛叉,当年怎么让两百多了乡下骑士和自己的管家逆推了?好吧,当时是不知道还有弥撒亚什么的。

所以当克伦威尔仅仅因为‘不想在那个法庭一样的礼堂办公’和‘经费不够了’的理由铲平南方荣光时,说实话,议会方面也是很吃惊的,‘这小子有毛病是吧?’

由于斯图卡特家的家长集权制和议会为了保护皇族而刻意营造的神秘性,克伦威尔才可以通过荣光公爵的最高级身份,自行解释议会的命令,并且得到南方无数中小家族的盲目效忠。这也是克伦威尔曾经疑惑的共和国的国家凝聚力的真正由来。他们服从的是荣光公,不是斯图卡特,或者克伦威尔。

然后问题就来了,你现在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了,怎么善后呢?克伦威尔通过枢密院,梅罗纹嘉的卡迪琳娜传达的意思是,‘那帮老头先动手的!’议会方面倒也可以理解,反正荣光家族之间也有世仇的,你杀几个老头算是报复当年被降级也无所谓。再说斯图卡特家还有那一位存在,考虑到那一位的感情,也只能由主家来压制分家了。

可是议会方面也是有要求的,骑士团和他们有亡国之恨,必须被灭亡。夏6路背叛了当初的秘密协定,那么他多吞的中部行省也得吐出来。共和国作为荣光的复兴,其强盛完全符合议会的要求,克伦威尔虽然很不听话,但是只要消耗掉他兄弟查理掌握的直系部队,一切都会按轨迹回到议会的双蛇纹章与皇室的三头狮子旗的领导下。即便损失了南方大量纯正的血统,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意外。

其实从心底来说,只要成功救下阿尔托莉雅,这些条件克伦威尔到是无所谓的,消耗就消耗喽,荣光就荣光喽,那又怎么样?

然而关键的是那个导致一切的意外,克伦威尔喜欢上了阿尔托莉雅,所以一时心软似的把一切都告诉她了。或者说,真的不愿意再瞒她了。

按照荣光议会计划的世界,和平也会按计划降临,牺牲了骑士团和北方行省一半以上的生灵,帝国和共和国会停战,夏6路会由修奈则尔取代,克伦威尔不听话的话也会被替换,荣光们再次指引世界,直到下一次战争降临。这是这个世界每一次的轮回,双蛇纹章意义中代表的轮回,唯一不变的,是贵族不落之荣光。这就是荣光家族。

“那么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死的?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切会是这样!”阿尔托莉雅无法接受这一切,她以为她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她信仰的骑士道,因为她衷爱的祖国,因为所有渴望自由,相信她誓言的人民。可是事实上,他们这些鸢尾花骑士团的幽灵,只是荣光们为了教训夏6路的棋子,能走到现在,只是荣光们顾忌她那个计划中的意外的未婚夫。甚至那个一直在支撑着鸢尾花旗帜的骑士的正义之国,也仅仅是靠着一些拥有**他人意志力量的教士才得以保存。当残酷的力量压倒一切,那如同泡影般虚幻的‘每一个人都是骑士,每一面旗帜都是正义’的骑士国也轰然倒塌。

克伦威尔闪避着阿尔托莉雅的目光,闪避着远方耀眼得燃烧的世界,他一手参与毁掉了这个女孩的家族所期望创造的一切,并不是因为荣光那种高高在上的自矜,或者迫于强权得执行命令。而是因为他知道,那样的国家原本就不可能存在,他真的只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孩成为一个必将被世界抛弃的错误的王国的牺牲品。

他喜欢她,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开心,喜欢看她喝茶,喜欢看她贪吃的样子。他知道,如果把一切告诉她,这些东西就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他也不想再看她哭,不想再看她伤心,不想看她继续自责。因为那原本就不是她的罪啊!他费劲心计把这个女孩从家族的枷锁中拉出来,难道又要把她送入这个世界的枷锁之中么?他没有想过与世界为敌,没有狂妄到那种地步,他一直企求的,其实也只是让这个女孩,好好得,快乐得和他一起活下去。她已经选择了,和他在一起。难道他就没有勇气和她面对这世界么?是,克伦威尔真的没有那信心。从头到脚,他都是个理性得冷酷的人。他所谓的改造世界,只是从物质的层面上,让这个星球更接近他的家乡,如果奥利芙那个实验室研究电子计算机的进程能赶上核弹,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然而面对阿尔托莉雅,他真的没法说出,‘算了吧,反正人都会死的。’那样冷酷的话。他克伦威尔也许真的是个人渣,可是在她面前,他不想被当成一个人渣。

于是克伦威尔问她,阿尔托莉雅。“你想要看到什么样的世界?”

“每一个人都是骑士,每一面旗帜都是正义,弱小不因弱小被欺凌,强大不因强大而自傲,平等的,自由的,没有人被牺牲的,每个人都爱着的的国家。”阿尔托莉雅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胳膊里背诵她先祖绢刻在鸢尾花旗帜上的誓言。那并不是胜利誓约之剑上的铭文,而是一个卖酒的贫民和二百八十四个同乡对着十字剑许下的承诺,一个拥有真正的王者之心的骑士,所梦到的理想乡。

可他们失败了,鸢尾花带来的只是另一个名为胜利骑士的贵族。所谓的平等要求的是等价的军功,守护弱小的誓言成为骑士们开战的借口,连年对东部少数民族的讨伐最后导致了骑士王时代的全面大战。这些甚至不关荣光们什么事,风水轮流转罢了。

然而她仍然做着那梦,即使她已经被刺得满身伤痕,仍然想要实现那个梦想。不,也许她真正想要的,是和他一起生活在那样的世界吧。

克伦威尔叹了口气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握住了她修长的手指,声音很轻,“那样的乌托邦我办不到,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有终止这个世界的‘荣光诸神’们所订下的轮回的体制,然而能孕育出什么我一点没有把握。”

阿尔托莉雅抬起头,看着那双闪烁着的红色瞳孔,克伦威尔,你想说什么?

斯图卡特公抬头望了望远方的云层,似乎下定了决心般正视着他的妻子,突然觉得很讽刺,是他想方设法让这个女孩摆月兑她的誓言与责任,正视自己的内心。可是到头来现,其实他自己,也不忍心让这个再没有任何信念与正义保护着的女孩直面冷酷的残忍的世界,该死啊,哪怕局面再好上一点点,他都可以没有任何心理包袱得带着她离开,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到脑后,也许喝喝茶,生几个孩子,说不定也开间酒吧?可是,可是她不会高兴吧?会内疚吧?会伤心吧?那样还有什么意思?他真的不想看她哭。所以,

“好吧,我输了,那么,你想和我一起试试看么?挑战这个世界的神灵们,把规则和制度撕个粉碎。然后一起重组成那个阿瓦隆,你所梦到的理想国。”

“克伦威尔……”

“想不想,再试一次?会很麻烦,非常非常麻烦,你的面前是整个世界,然而我会和你在一起。”阿尔托莉雅第一次觉得吉安娜说的没错,那是魔鬼的眼睛,可是能够从众神的手里抢到一片乐土的,不正是魔鬼么?既然这个世界的神灵已经否定了,那么就让魔鬼来建立这个理想国吧!

“这是誓约么?”克伦威尔看着那重新燃起了希望与决心的火焰的祖母绿眼睛,心里半是失落,半是松了口气,就因为不想看到她的眼泪,他竟然会承担下这么麻烦的事,真是难以想象。

“是的,誓约,决不可毁弃的,我们最后的誓约。”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半跪着,俯身亲吻了她的指尖。

然后阿尔托莉雅看见从他身后的云层里,似乎是撕开了天空一般得闪现了无数钢铁的巨鸟,它们轰鸣着滑过鲁尔的市区,如同是来自异世界的恶魔,随之而来的除了那逼迫人仰望的巨大恐惧,还有翅膀上那蛇缠剑的纹章所昭示的,斯图卡特公对这个世界的荣光的正式宣战。

变革世界的所有一切都来自于那个意外。而那个让小说世界到处出场的命运车轮意外出轨的克伦威尔真正成为意外,是因为他爱上了阿尔托莉雅,而且不想看到她哭。

是的,一个荣光爱上了一个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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