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青给晓霜联系了车马,三天后就送她去徽州。佟氏很不甘愿,但是也只能妥协。许靖青交待她许多,“此去徽州得需要一些时间,届时送你去码头再走水路。”
染晓霜对他自是感激,佟氏满脸不悦,在她心里晓霜这样离去根本不识好歹。晓霜无可辩驳,何况在佟氏面前做这样的辩驳根本毫无用处。她不需要看佟氏的脸色过日子——她不禁同情表哥,怎娶了这样一个女子……
出去徽州那天早上,天好不容易止了雨,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好歹地上是干的。空气中漫溢着清甜,鸟儿啾鸣,似乎也在欢喜天气放晴。碧色陪着晓霜去徽州,许靖青交待道:“要照顾好表小姐。晓霜,到了那儿写封信回来,好叫我们安心。”
晓霜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晓霜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去徽州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姨母纵然不说什么,底下那些人肯定会对她指指点点。寄人篱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可是没有了依傍的人,只能去寻求只存的亲戚啊……
车子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嘎然而止。
晓霜的心顿时悬到极致!她如今最害怕的就是马车突然停下了。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每次马车被停下,都意味着她要被人掳走!她都怕了这种事了。
悬着心问外面,“生什么事?”
静悄悄没有人答言。一会儿有人说,“没事,马车被绊住了。”
接着又轱辘轱辘地往前开。晓霜的心复又归位,但癖有一种忐忑挥之不去。她靠在窗棂旁,掀起帘子看外头。外面是大街,铺面都开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晓霜想起了耶律赦……他到哪里了?此时想必也还在江面上漂泊吧?
每每一想起他,心就如刀绞般疼痛。他们永远不能再见面,这个念头总是在煎熬着她。纵然他曾经欺负她,从不给她好脸色,然而他给她的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温暖。
车子颠簸,外景逐渐安静下来。晓霜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却是官道!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明明是要去码头的,怎么会上官道?连忙爬到前头,和驾车的人道:“大哥,你驶错方向了。这不是去码头的路。”
那人冷冷瞥她一眼,“我们就是从这里走。”
染晓霜盯着他,忽然道:“你不是许府的人!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这可是掳人的勾当,会被官府抓起来坐牢的!”
马车夫冷笑,“坐牢?俺不怕。”
晓霜一听急了!刚刚还不敢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掳了她们,但听他现在这语气,分明就是!明明之前是表哥家里的小厮替他们驾车,怎么转眼成了这个人?她放下怒容,可怜兮兮地说:“大哥,我是许靖青的表妹,我们家在苏州有权有势,你若是得罪了他……“
“你省省吧,”车地凉凉地道,“是许家的当家夫人让我们把你送走的,还有什么可说?”
染晓霜脸色巨变!是佟氏?!“她要你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不知道吗?当然是给高胜安做小妾啊!”
染晓霜的头顶上好似打了个焦雷!佟氏竟然把她卖给高胜安做小妾?不不不,表哥是否知道?还是这件事是瞒着表哥的……
碧色脸上亦露出了惶恐不安,“怎么会这样……夫人怎么能这样对表小姐……”
染晓霜咬了咬下唇,“大哥,您放了我们行吗?要是到了那高胜安那里,我们也活不成了。”
“放了你们,就是我活不成。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纵然同情可怜你,也不想搭上我的命做赔偿。”
晓霜全身颤抖。碧色着急地哭起来,晓霜心烦意乱,被她这么嚎哭弄得更加无措,只得安慰:“别哭。他们只是想要我,让他们放你回许府。”
碧色眼里有惊讶,随即道:“好,好。”
晓霜苦笑一声。果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一句虚伪的‘表小姐,碧色与你同甘共苦’都不说。她让车夫把碧色弄下车,车夫看怪物似的看她:“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到高家去。两个人上了车,我只带一个人去高家,你让我和高相公怎么交待?”
碧色闻言大声啼哭,晓霜愤然道:“我又未曾许给高家,这样将我送去,根本欺人太甚!你把车停下!”
车夫哪里理她。
晓霜怒气盖顶,冲过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几乎没把他撞到地上去!他怒目圆睁瞪着染晓霜,“你疯了?要死也别拉我垫背!”
“给我把车子停下!”她咆哮怒吼。
她的声音太清脆,音量有限,就算是怒吼听起来也不具慑魄力,车夫哪里理她。
染晓霜扶住车棂,一脚脚朝车夫身上招呼。那车夫没料到个大家闺秀竟会有这样的举止,不由惊呆。半晌才道:“小姐你就认命吧,既然是许夫人给你保的媒,你若逃了,让他们也不好做人。”
晓霜冷冷地:“她好不好做人与我什么相干?她可曾问过我!”她根本就是被骗的!心里耿耿于怀,不知道表哥究竟是与佟氏一伙儿的,还是也根本被蒙在鼓里。
她欲哭无泪,苦痛排山倒海而来!她为何这般命苦……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找不到,要这样颠沛流离!
那车夫驾着马,冷哼道:“我劝你快坐好,不然一会儿被甩出马去摔成重伤,可没人救治你。”
“死也比嫁给那高胜安做小妾好!”染晓霜纵身就欲跳下车。
这可把马车夫吓了一大跳,连忙勒住马绳,才让染晓霜稳稳地跳到地上毫无伤。晓霜脚一着地立刻就跑,车夫连忙驾了车去追,嘴里叫着:“喂,你别跑!你这不是存心叫我难做人吗?”
晓霜拼了劲地往山上跑。上了山马车追上她,她知道。她紧张地只记得奔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嚎哭出声。她为何要忍受这样的痛苦磨难!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马蹄声逐渐消失,她回头看,马车夫正跳下马车前来追她。
她慌不择路,一边回头看一边往上跑,石头绊到她的脚,让她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膝盖碰上尖锐的石头,似乎把腿骨都震碎了!她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往上跑。突然间听到马车夫啊得一声叫,回头看他,只见他捂着头,有鲜红的血迹自他指间流出来。
呃,怎么……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