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严壮阔的皇宫内,太监急急忙忙赶向耶律沅的书房。守在外头通传的内监急忙拦道,“什么事儿呀,这么慌慌张张的。”
“出大事了!和亲的郡主半路叫人给劫了!”
守门的太监也吓一跳,慌忙通报正在阅书的耶律沅。他抬起眼睛,看他们欲言又止,问道:“什么事,说。”
他们忙跪下通传。
“什么?”他愣了愣。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敢抢和亲郡主?好大的胆子。“何人所为?”
“回皇上:听侍卫队说,只一个穿黑衣的健硕男子。”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
耶律沅的浓眉紧蹙。他近来何以这样不顺,对一个美貌的姑娘一见倾心,她半路被人劫。如今宋国和亲来一个据说长得沉鱼落雁的郡主,竟然又被人劫?好大的胆子哪。
“只一个人?”
“是。”
一个人竟能拦得住大几十人的队伍?是谁竟有这样的身手!“没有去追捕?!”
“正在追捕当中。可是在城里,似乎就失去了他们的踪影了。”
耶律沅喝道,“增派人手去查!此贼胆子未免太大!”
太监身子颤巍巍地应了几个是,连忙往后面退。耶律沅紧拧着眉。居然有人敢抢和亲郡主,还居然只是一个人!那些侍卫队都是饭桶么?!还是这个人,当真武功高强。他细细沉思着,若是这样的人能收到军中来用,未尝不是好事。
至于那和亲的公主,又有什么所谓……美丽的女子他见得多了,送这壮士个把又有什么要紧,只是,要先找得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劫匪才成!
他坐回位子人,心里不爽快。想他九五至尊,能够呼风唤雨,想要什么没有。偏偏想找个姑娘,在送来京城的路上便被跑了。他从抽屉中拿出染晓霜的画像,细细查看。其实他画的她,不算很像,只能有点神韵相似而已。
染晓霜……有意思。染成业的女儿!那染成业的秘密,不知道是不是她也知道?
耶律赦带着染晓霜在巷子里飞窜,忽上忽下,然后从一个小小的墙翻过去,便是一大片草原。墙角下停着一匹马,两人飞身上马,疾奔而去。晓霜依在他怀里,他真实的温度,他剧烈的心跳和喘息。他一定也觉得紧张,也感到害怕。
放眼望去,不曾见到追兵,也许是因为他轻功太好,他们没追上。又或者他刚刚绕了太多弯,早把敌人甩在身后。染晓霜喃喃自语,“耶律赦,你还是回去吧。任我自生自灭。”
“就算要任你自生自灭,我也要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觉得地府最安全。你杀了我,好不好?”
耶律赦的心猛得一窒!“胡言乱语什么!”
她抿了抿唇,“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一直延续着这样逃跑和被捉回,我的心受不住,觉得好累。”
她的模样让他的心疼痛。什么也不说,只是在越来越荒僻的地方疾驰。晓霜幽幽地说,“你走吧,万一被追上,你的一辈子就毁了。”
耶律赦只低斥一声:“闭嘴!”
染晓霜咬着红唇。对未来的茫然感愈强烈。她说,“你这般来救我,是想要放弃当将军么?愿意和我在一个幽僻的山村厮守终老?若你只打算将我一个人丢弃在你觉得安全的地方,那么还是把我送回宫去,岂不更好。”
“你就那么想进宫?”
晓霜神情淡然,“至少我们的局面不会比现在更尴尬。”
“不用一年,你就会在宫里死掉。”
“不用一年。”她痴痴地笑了声。对,不用一年,她是打着主意不进宫就死的。若不是他来,也许她现在已经死了呢。
晓霜只觉得拥着她的双臂收紧了力量,似乎要把她箍死在他的怀抱中。明明是如此真实的温度,却叫她更觉得冰冷。她猜到的,他不可能为她放弃所有,他只不过想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哪个地方对她来讲是安全的?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许真的只有地府……
仰起了脸,让眼泪不能流出来。
屋陋偏逢连夜雨,说得大概就是他们的处境。滂沱大雨浇灌而下,顿时将他们的衣衫淋得湿透。天气本来就不暖和,再加上淋了雨,两个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忍着割肤剔骨的寒意。终于他们觉得逃得够远了,在一个山头找了个山洞落脚。
耶律赦在附近捡了点柴火,晓霜紧紧攀着他的手,他瞥她,“怎么?”
黑漆漆山洞,她害怕!有过几次遇到老虎豹子的经历,她实在不敢在深山里一个人独处。耶律赦没等到她的答案,却从她的肢体里看出了端倪。直到生了火,她还是偎在他身边。身上穿着华贵的丝质喜服,衬得一张脸娇艳动人,只是因为淋了雨,又在风雨中狂赶,头凌乱,显得有丝狼狈。髻歪了,一头的簪歪歪斜斜。
耶律赦递过一只山鸡腿,“吃吧,赶了这么久路也累了。”
晓霜接过来,轻轻啃一口。“私奔原来是这种感觉。被抢亲的感觉,更加新鲜。”她像是自嘲,嘴笑升起笑意。
耶律赦也微笑了,“对于我们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体验。”
染晓霜什么也不说。哪怕知道他终会走,她不提。等他自己说要走……耶律赦在簇簇高升的火光中看到她脖颈上的划痕,大姆指轻轻摩索,“这里怎么了?”血痕是新的,血液凝结在那儿,已成了痂。
“没什么。”她默默啃鸡腿,自动避远一些。身上的衣服湿黏在身上,显得很难受。她动手解了衣裳,耶律赦停下吃的动作:“做什么?”
“将衣服烤干。”转瞬间身上只留一件艳红色的肚兜,衬得肌肤如雪。她摘了簪子,解了髻,瀑布般的头垂顺在肩头。红艳艳的肚兜,白得亮眼的玉骨冰肌,极黑的。在视觉上形成强烈冲击。
耶律赦一手将她捞了过来,因为冷,皮肤上已经起了点点疙瘩。他俯身在她红唇上亲了下,灵舌撬开她的唇瓣长驱直入。晓霜没的抗拒,热情如火地回应,剥了他的衣裳,冰冷的手在他火热的身躯模索。
在一番极剧**后,染晓霜躺倒在耶律赦怀里,她拨弄他的黑,轻声呼唤。“耶律赦。”
“嗯。”他的声音有着惫懒和满足。
染晓霜只叫了他的名一声,便合上眼,不再言语。山洞被火光薰得暖暖的,一路奔走的疲倦感涌上来。她很快就睡着了。她不去想他什么时候走,他们要停留在什么地方。她不想,因为她累了。
次日清晨,她睁开眼睛时,身边已经没有了耶律赦。他身边的位置空荡荡,冷冰冰,也许走了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心里有空落落的寂寥,走也不说一声?嘴角扬起自嘲,这样走了也好,省得斩不断理还乱。
正在胡思乱想间,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洞口。
他没走!
晓霜并非不欣喜的,看他手上抓着一只已经被宰了的兔子,放到火上开始烤。他看她,“醒了?吃过饭之后我们就走。”
晓霜点了点头。
耶律赦一边烤肉,一边时不时看她一眼,仿佛要说什么,却又最终没说。晓霜知道他想说的话,他想必觉得不好开口?觉得她孤苦无依,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晓霜漫不经心吃着肉,一边说:“耶律赦,你走吧。我以后就住这里。”
“开什么玩笑!”
“真的,”晓霜看了看山洞,“挺好的环境不是么,只要再来一扇门,这里便是绝佳的隐居地方了。”
“我不可能让你独自一人在这里。”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管送我去哪里,我都还是独自一人不是吗,那么在哪里还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耶律赦道,“至少住的地方要像样。”
“住的地方像不像样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分别。”晓霜平淡如是。
“听我安排。”他只撂下这句话,便不再言语。
雨已经停了,森林里行路有点难,马都几欲摔倒。终于走过最艰难的路段,仍然没有追兵,晓霜觉得他们应当不会再追过来,便和耶律赦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你把马给我。”
“不成。没有一个落脚处,你在这里想被野兽咬死吗。”
“那又如何,反天迟早都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
“你……”
染晓霜倔强地仰起下巴,“你反正也不准备陪我到最后,又何必现在当断不断。走吧。若你不舍得把马给我,那你尽管把马也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