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骏拖着晓霜陪他玩这个那个,不亦乐乎,晓霜没玩一会儿便觉得体力不支,耶律赦看在眼里,便叫拉姑进来抱走耶律骏,把他带到院子里玩。耶律骏还哭闹了会儿。晓霜说“要不还是我带他。”
“你累了。”他下了定论,先让拉姑他们出去了。、顿时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他们两人。染晓霜看着这里,“这就是我家?”
“不是。只是因为方便我经常回来看骏儿,才在这里寻了个房子。”她虽然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但很明显,对于亲情的召唤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否则不会在接近这儿的时候落泪,不会在看见骏儿的时候哭成这样。血缘亲情,这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
“哦。”她打量着这里。屋子很空,除了一床一柜之外,什么也没有。
耶律赦看着她,“你现在信你是我的妻子了吗?”
“有点相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染晓霜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头:“那时你才刚生完孩子十几天,在做月子。突然得了场大病,高烧不退,请医用药都没有效果,拉姑就说——拉姑是刚才抱走骏儿那个,请个人回来跳大神,看是不是沾惹了鬼神。可是等我们回到房间之后,你已经不见了。四处寻找,找了整整一年,你才突然间出现——还是以那么奇怪的方式出现。”
“我捅了你一刀?”她想起他说过的话。几天前的事,好像又有些模糊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你仔细想想,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究竟生了什么事?”
染晓霜心急火撩地想,可是,空白,还是一片空白!看她摇着头,神情激动,耶律赦连忙安抚:“好了,慢慢想吧。总有一天可以想起来的。那,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染晓霜没有回答。他说,“你不喜欢骏儿吗?”
“喜欢。”她不经思考就说,“好可爱。他的眼睛很漂亮。”
“大家都说,他的眼睛像你。”
“真的吗?”她喃喃自语,心里酸酸地疼痛起来。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可她却连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她还算是个母亲吗……
“嗯。所以,你就住在这里吧。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吗?难道不想天天看着他?”
“想。”她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耶律赦笑了笑。“累了吧?你先躺着休息会儿,过会儿我来喊你吃饭。”
“不用了,我出去和骏儿玩。”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耶律赦拉住她的手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很明显能感觉得到她全身一僵。他轻轻地安抚着,闭上眼睛。有多久,没有拥抱过这具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灵魂。染晓霜只静静地让他抱着,心里又有酸楚上涌,眼泪止不住就要冒出来。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亲的吗?
忘了,她全部忘得精光。
为什么呢?一年前,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这一年,她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她都不知道,不单如此,她还完全忘了从前的事。不管是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她全然不记得。好像她就是个空白的人,突然从婴儿就到了她这么大,记忆里什么也没有。
耶律赦说,“你别担心,已经回来,就不用怕了,那些事情,迟早能弄得清楚的。就算你把以前全忘了,不是还有现在吗?”
“万一连这些都怎么办?”她问。
“会吗?”耶律赦担忧地看着她。“你这几天的事情不是还记得?”
“快要忘记了。”她蹙着眉,“真的,快要忘了。也许明天又记不起来了。那怎么办?”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的。”他安慰着,心里却同样是惊慌。有这样的事吗?前几天生的事情,转眼就能忘掉?这究竟是什么病症啊!大宋名医很多,也许他可以去寻找这些大夫诊治看看。
染晓霜有些惶惶不安。这些消失了的记忆,究竟去了哪里?这一年,她又去了哪里?这种滋味绝不好受,不是他们简单地输送给你你的过往就可以接受的了的。然而越想越觉得无力,越觉得惊慌。她不自禁再一次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只有现在才是清醒的时候,起疯来,便又要拿刀子捅人。她可以把耶律赦捅一刀,万一她也对骏儿也那样呢……
这个念头让她惊吓,她摇着头:“不,我不要住这里。”
“怎么?”耶律赦皱了皱眉。她怎么又反悔了?
染晓霜将她的担忧说了一遍,耶律赦大掌覆住她的手,“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心智都很正常。你就住在这里,晚上我会派人看住你。而且骏儿跟着拉姑睡,你不必担心这一点。”
晓霜仍然很害怕,她望着他,“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你有见过哪个疯子说自己是疯的呢?都说自己好好的,正常的很。”耶律赦心隐隐作痛,“你别担心,回头带你去找大夫看看,是得了什么病症。”
染晓霜点了点头。然而始终觉得惶惑,所有记忆的空白,让人胆颤心惊。
耶律赦轻拍她的手,“不要急于一时。只要你现在平安健康地在我们身边,这样就已经够了。哪怕你转眼就把我们忘了,那都没关系——只要你在这里,这样就好。”
染晓霜望着他刀削般深刻的轮廓,俊逸的脸庞,黑如浓墨的瞳和眉睫。她和这个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怎样成的亲,是否感情很好,她已经都不知道,但是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包容和宠溺。她想,他应该是个疼妻子的好夫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