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不过百步,见两人一马立在道旁。看我们过来,高个男子抢上来行礼,“给小姐请安。”声音妗熟,我喜道:“是阿齐图?”
男子站起,肩宽膀阔,身形高大,黝黑脸上却仍是我熟悉的羞涩笑容。昔日少年已是威武壮硕的成年男子,我轻叹时光如梭,笑道:“阿齐图,多年未见,你怎在这里?”
哥哥接口道:“年下阿齐图已擢升三等护卫,调至御营当差。”
我微笑点头,正要夸赞几句,却听一人轻唤“宛如”。暮色正浓,那人背对夕阳瞧不清面庞,声音却是极熟,听在耳中心里不由微微一颤。“是福九哥么?”
那人答应了一声,近前几步,夕阳斜辉映在他的脸上,正是那个上元月夜向我告白的青涩少年福尔陈。经年未见,他已为人夫、为人父。心里微微的尴尬,连忙抢着请安,含笑叫声“福九哥”。
他轻托我手肘,扶我起身。我尽力笑的大方,眼睛看向他的眉心,“许久未见,福九哥安好么?”
“好。”他轻轻答应一声,问道:“宛如,你在宫里过得快活么?”
我微微一怔,“嗯”了一声,回身看向哥哥,却见他和阿齐图不知什么时候已退至路旁一棵树下,只远远朝这边望。
福尔陈笑道:“舒尔月兑仍是把你看得如珠似宝,求了他许久他才应了让我见你一面,却仍是这般处处提防。”
我见他笑的清朗,心中欢喜,便也望着他笑,四目相投,福尔陈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嫂子待你好么?小阿哥叫什么名字?”
“珍儿很贤惠,也很会持家。孩子是阿玛给取的名字,叫阿木古朗,小家伙儿顽皮的紧……”
我见他神色温柔,昔年的青涩已淡的只剩眉宇间的些许,心里又是喜慰又是酸楚,柔声道:“福九哥,我早知你定然会是位好丈夫,好阿玛。”
他强笑一声,转过了头,喟叹道:“还记得以前应了带你去郊外打猎,终归是没能成行。如今能随皇上行围,也算如你所愿。那匹大宛马我特央了你哥哥带了来,你便骑着它吧。”说罢走过去把马牵来给我。
我轻抚马背,含笑不言,听他说道:“宛如,这些年我常自回想当日你对我说的话。你说你自己既不美又不温柔……呵呵,每每想起我总是会笑……宛如,若你不喜欢哪个男子,千万莫要对着他的眼睛朝他笑,你会令他无法自拔的。”
我低了头,心潮起伏,想了又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福尔陈忽地笑道:“不知哪个傻小子有福气娶到你,可是有得苦头吃了。”顿了顿,又道:“无论你嫁与谁,我总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如初见你时那么的快乐。”
他语意真挚,眉目磊落,我知他总归是放下心结,心里喜慰,终于忍不住轻拥他一下,唤声:“福九哥,谢谢你。”
他身子轻颤,旋即笑道:“宛如妹子,你可别招我了。”
…………
牵着马往十格格的营帐行去。天已然黑透,御营内四处点了火把,映得站在帐前的十三眉目清晰如画。他迎上来笑道:“哪里来的马?”
“哥哥带来的。还是旧年福尔陈送我的生辰贺礼呢。”
十三“嗯”了一声,绕马一周,拨拨弄弄了一阵,忽道:“这马不好,我另寻了好的来给你。”说着就要把马牵走。我自然不肯,奇道:“这可是大宛良驹!哪里不好了?”
十三剑眉微蹙,道:“我说不好,难道你还不信?”不由分说,牵了马便行。我惟在他身后顿足,“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寻来什么样的好马!”
……
晚间与十格格联席而卧。正要蒙蒙睡去,忽听小格格问了一句:“姐姐,你与你哥哥向来都是这般亲热的么?”
我答应了一声,随口道:“我是哥哥抱大的,可他今日却和我说以后再也不能抱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