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以来，林东海和郝宏的电话联系突然频繁起来。
在此之前，郝宏说过要请林东海去厦门一起创办公司。后来，又说时机还不成熟，还要等上个一年左右。但是，早晚还是要做这件事。
林东海此时正在学习网络知识，买了一套系列丛书，从头到尾一本本仔细看过后，就跑到‘瀛海威’开通了电话拨号上网。和很多人上网不一样的是，他没有一下子就迷上网上冲浪，而是在电脑连接设置、局域网的架设、电子邮件终端连接等应用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因为有较好的电脑应用基础，接触网络并没费多少事，很快就能够轻松运用了。当他试着要用和郝宏联系时，有国外留学背景，能讲一口流利英文的郝宏竟还不知道电子邮件有什么用处。
都到了二十世纪末了，很多国内的外贸公司还局限于使用传真和电话与国外沟通联系。林东海立即告诉郝宏，如果自己办公司，一定要上，一定要使用电子邮件，可以大大降低国际通讯费用，而且，使用效果比传真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郝宏很高兴。同时，他要林东海有时间把英语捡起来，将来用得到。还有就是国际贸易的实际操作，书店有这种书，叫《国际贸易实务》，有时间也要看一看。
林东海去书店买书的时候，见到了一套书，是系列课程教材，感到对今后的商业管理很有帮助，可全套书的价格将近元，他犹豫再三，还是买下了。
郝宏整理出十几箱库存产品，通过铁路从厦门运到沈阳。‘出口转内销’这个名词并不陌生，可这次，真是要亲手把这些外销商品在国内市场卖出去，对林东海倒是一种新的尝试。
不光是林东海，相信国内很多人都从来没见过这类以不饱和环氧树脂为原料制作的工艺品，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十几箱样品，拆出来摆满了整间屋子，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种类繁多。大致分门别类整理了一下，竟有上千件。
第二天一早，林东海就用旅行用的手拉车装好两箱，直奔五爱市场，那里有很多间工艺品批部。
老板很识货，一看就知道这些工艺品是从福建来的。他挑挑拣拣，忙了半天，却没选出多少件来。最后，他说道：“这些给外国做的东西大都不适合国内，很难卖得动。”
林东海注意到，店里货架上陈列的同样材质的工艺品大都是动物类，就算是有些外国人物，也都是家喻户晓的体育和电影明星。还真的没有什么圣诞老人、天使等等洋味儿十足的东西。
再走几家店，情况都差不多。最好的一家，选中了十几件，一问价格，林东海愣住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细节。这些样品郝宏是送给他的，他根本不知道怎样定价、报价。
“价格好说，按行情，只会比你们以前进货的价格便宜。我们是厂家，只希望能长期合作。”
“沈阳的物价低呀，工艺品这东西不像吃的、用的，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老板还在拐弯抹角。
“不用说了，一口价，这些加一起，你就说多少钱吧？”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这十来件，总共我只能给你元。”
林东海立即想到了那套让他咬牙买下来的教材，他二话没说，点头成交。
夜晚的和平广场，锣鼓声、唢呐声响成一片，老年秧歌队每天都会在这里扭大秧歌。看热闹的、散步的、乘凉的人很多，把诺大个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在一个路灯下，林东海在地上摊开一块白布，把工艺品一件一件摆了上去，没等全部弄好，人群就围拢上来。
“太好看了！这是怎么做的呀？”
“爷爷，我喜欢那个天使。”
林东海忙得一头汗水，他在小马扎上稳稳坐下，刚想点支烟，就有人问价了。
这回林东海心里有数了，给五爱市场的是批价，加点利润，就是现在的零售价了。考虑到是第一天，新开张，再给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五块、十块、三十块，一个个产品在往外卖，一张张人民币在往口袋里装。不到半个小时，带来的一箱货就卖得只剩下了几个。
那个喜欢天使的小女孩还站在一边紧紧地拉着爷爷的手。林东海看她爷爷的样子，不像是会掏十块钱买东西的样子。他拿起一个小天使，递给小女孩，“送给你玩，以后要听爷爷的话啊。”
小女孩欢天喜地。老爷子连说谢谢。
第二天晚上，林东海照样来到广场，刚刚在地上铺开白布，就有一个带着执勤袖标的人过来了。
“这里不能摆摊。”
“这里不能摆，哪里能摆？”
“你愿意去哪里摆就去哪里摆，反正广场上不让摆。”
林东海笑着摇摇头，收摊走了。
离开广场一段距离，锣鼓声不那么吵了，林东海放下纸箱，拿出手机拨通了郝宏的电话。他把这几天市场考察的情况大致和他说了一下，并具体讲了哪些工艺品好卖。电话那边，郝宏好像正在和别人吃饭，声音很嘈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挂掉电话，他点上一支烟，思索着是继续跑五爱市场供货，还是干脆自己在那里开个批部。
一辆红色的本田雅阁轿车在身边悄然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时髦打扮的女人，她盯着林东海看了一会，就走过来问道：“老板，今天怎么收摊这么早？”
“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真认不出我了吗？”
这一下子把林东海给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