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为上 第四卷 起落参商 第二章 诱子搏杀(二)

作者 : 粉笔琴

丢下了手中的奏章景灏有些失神的抬眼望着藻井里盘旋的龙只觉得此刻身心都在疲惫。从太后那里回来将谎言编织打着一切都是自己布置安排的旗号将母后的疑虑消除也答应了她一定要将奸细挖出来。

奸细自己该交谁出去呢?景灏有些忧虑。

殿门吱呀的轻开一个年轻的太监捧着一盅汤走了进来:“大王参汤好了您请用。”

景灏抬眼看着那小太监抿了下唇看着他把汤盅放在了桌上。景灏伸手捏了勺将汤汁舀起那清亮的汤品在起落间变成玉色的水线。

“下去吧孤想一个人静静。”景灏轻声说着看着那小太监恭顺的退了出去。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说:“大王这几日您也劳累了这是参汤您喝点。”吧?景灏在心中问着自己看着那盅里的汤几番起落后丢下了勺子起身出了殿。

小太监正在门口侯着眼见大王出来赶紧欠身:“大王天色已暗您这是要去哪?”

“随便走走。”景灏蹙着眉说了一声便迈了步子心中却想着换做是他只怕他才不会去问这些而是默默地跟着自己吧。

小太监低着头看不到大王已经蹙起的眉只恪守着职责轻声的提醒着:“大王再有一刻便是去承欢殿的时辰您看……”

“孤什么时候去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提醒!”景灏不快的轻喝。甩了袖子便大步向前:“都别跟着孤!”

景灏忿忿地在殿前空旷地院场里行走皎洁的月光昏暗的灯火交织成斑斓将大殿的青石地面映出一片晕色充满了阑珊的意味。

景灏捏着拳头在殿前踱步他踩着那些斑驳地光影。纠结着内心想要的答案。终于在片刻之后他做了决定大步的走向奉天殿的殿后。

推开了那无人敢碰触的后门他踏进了凤藻宫行至那尊凤像前他抬手轻抚。渐渐地一片黑暗中慢慢地走出一个老头月色照明了他的脸。是安德安总管。只是他那以往还有些劲头的步子此刻全是老态的蹒跚。

“大王您来了?”安德低着脑袋问着话语里满是等待地味道。

“是啊来了。安德你陪孤再说说话吧。”景灏说着就转身坐上了台阶在一片夜色里看着那轮月。

“大王要老奴陪着老奴自然陪着就是不知道大王是要老奴讲自己的事还是听您的心思?”安德口中说着也坐了下来坐在景灏旁边一臂距离的台阶上……

“你自己的事你又不会说。孤不指望只想和你聊聊心思都好。”景灏说着转了头:“安德在你眼里我是个好帝王吗?”

“有帝王之才却无帝王之心你谈不上个好字。”安德说着冲着景灏笑了笑。

“我无帝王之心?安德你糊涂了吗?就算你心属他国。可是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做什么可没瞒着你难道你看不到我所做的吗?”景灏的双眼在月色下泛着粼光。

“是老奴都看到了所以才说您有帝王之才曾经老奴也坚信你是有帝王之心的可是这今日老奴却知你无。”安德说着伸手揉揉他自己的腿。

“今日才知?这话怎么说?”景灏问的很认真。

“大王老奴可是一直在您身边。什么都看到地。不错身为大王您也在谋算您也在防范但是今日的你与往日不同。曾经老奴看着你设下计谋让真正的嫣华郡主甘心变为棋子踏入澜国为你潜伏老奴真的是心里佩服。那样地人间美色那样的才华女子。您竟舍得。还亲手让她踏入此路也不曾皱一下眉。面对美色能这般心狠的世间没几个!”

“心狠?”景灏的眼皮垂了一下。没再说话。

“是啊心狠您不是还叫奴才去杀人灭口已除后患吗?”安德说着呵呵一笑:“若不是老奴犯了点错让您去弥补只怕现在那位让您乱入麻的丫头已经成灰了吧?您今日也许也不用如此烦恼与纠葛。”

“你是故意的?”景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是啊不过老奴想留下的是那诱骗了嫣华郡主情感地人却没想到顺势也让那丫头活着了。”安德说着挂着笑容装模作样的看向月亮但是他此刻心里也清楚那夜他可是把那小子关起来的那个半夜冒出来想要带郡主走的人却真的是个巧合连那个人是谁他也至今没能猜出来。

景灏没有说话他看着安德脸上的笑容忽然心里一惊想到了他之前忽略地事:“你把那小子藏了起来然后是你要他去找紫瞳是不是?”

“是。”安德很痛快地认了:“只有这样当嫣华郡主遇到紫瞳的时候才会知道是她被算计了那个小子是你为了让她踏上此路放下地诱饵。”

“你还真是衷心为主啊枉我这些年来如此的信任你。一路看小说网”景灏气恼的甩了一下衣袍。

“大王您别说笑了您信过谁呢?您不过是心底忧伤的时候会和老奴说说话罢了倘若你真的信了老奴老奴这次只怕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而不是暴露了自己被您抓住了。”安德说着转头看向了景灏:“所以您的防范您的计谋老奴看到了您的帝王之才但是现在的你却没有帝王之心了您已经失去了那份心狠。”

“你说我失去了心狠是因为我将你囚在这里而不是将你送入牢狱吗?”景灏眯着双眼。

“哈哈。您将我囚在这里是不想我的事打草惊蛇吧!毕竟老奴是您身边伺候的人要是让大家知道一个堂堂地总管竟然是他国奸细只怕这宫里要乱成一片了吧?大王啊老奴是老了。可是却不糊涂。老奴说您心狠是因为您对那一个丫头竟然几次反复了抉择几次改变了计划。老奴一直在想她究竟有什么好?她难道会比嫣华郡主好?不就是她有一对酒窝吗?不就是和这里面的画像有这么一点像但是却令你如此……哦不好像还有什么誓言之类的您曾问过奴才死人是不是能还魂是不是能控制了别人。看来她是入了你的心代替了你心中的王后芙儿吧?”

景灏看着安德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孤真的觉得她就是芙儿。”

“哈哈大王您糊涂了吗?凌相一家可是死光了的啊!”安德说着笑了。

“或许她没死呢?或许她逃月兑了呢?”

“瞧瞧现在的你哪里有你父王的那份帝王之心?当他要用凌相的时候他可以许诺要凌相的女儿入宫为妃看则是荣宠实际却是手中的人质而当变故生。即便哄着自己那有预见之力地儿子说他们都已流放自己是仁爱之君却也要私下派人去追杀要赶尽杀绝不留一丝后患才能令自己高枕无忧。这便是帝王的心:为我用者。爱;逆我心者诛!”

“是父王他骗了我就算是他们谋逆可芙儿是无辜的啊!他何必要夺掉那样一个生命?”景灏口中喃喃。

“大王何必这么说呢?您难道没做过这样的事吗?这几年里您让老奴给多少人喝下过汤药?您还一次又一次的挑起后宫争宠叫他们争的谁也别想平安的去生下子嗣不是吗?这会您不必装作仁爱。也不必冷酷纵然你口口声声心里只有那一个女人你现在也已经背叛了她背叛了你心中的王后你爱上了一个丫头还是一个妓奴。一路看中文网”

“够了。安德。你没资格教训孤!”景灏咆哮着挥了衣袖安德就直接从两阶台阶上滚下。

“我一直把你当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可是你却背叛了我如今还来教训我?你说我防着你你错了我恰恰没防着你!你好好想想孤的哪件事瞒过你?就连这凤藻宫除了孤也只有你能进!你说你没拿到密录你暴露了自己。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孤一时心动换了藏匿之地那密录可是要放在你手里地!你说孤囚你在此是怕打草惊蛇。不错孤是怕打草惊蛇可是孤已经知道你是奸细只要一掌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却为何不曾动作?因为孤早已习惯把你当作依靠什么都告诉你!”景灏看着那滚在地上的身子激动的咆哮着。

“大王你不要说这样地话老奴不会信的。天底下最会骗人的就是帝王。”安德捂着脸慢慢地坐了起来:“您杀了老奴吧反正我是个奸细也该杀。”

“不错你该杀可是可是我不会杀你你不是说我的心不狠吗?我就狠给你看我会把你囚禁在这里对外说你失踪然后让你在这个空荡的宫里活着慢慢地去煎熬你的心让你好好想想你是如何的对不起我!”景灏说着转身就要走。

“你疯了吗?难道你要一个他国奸细会对你有愧疚之心?”安德那苍老的声音也嘶哑在夜空里。

“你会地因为你很清楚我有多么信任你!”

“大王啊!”安德忽然声音里透出一份恸哭之音:“你何必这么执拗!”

“什么?”景灏愣着看那安德抽*动的肩。

“一个芙儿老奴不清楚你究竟和她有怎样的约定却可以令你固守这些年哪怕对身边的人都如此狠却也不自知。而老奴虽然在您身边这些年可老奴是个奸细是他国潜伏在此的一步老棋你该要了我的命就是何必非要我去活着呢?难道您非要证实什么才满意吗?好好你赢了是老奴对不起你。老奴愧疚求您要了我地命吧!”安德地声音已经带着哭泣地嚎音。

景灏地手紧紧地攥着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安德那佝偻的身子想着这些年一个老太监却时常给他劝慰他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拉了起来:“我也想杀了你可是我下不了手如果不是你在我一问之下就承认你是奸细我绝对不会怀疑你。”

“大王您……哎老奴受已逝碧王恩惠自愿到此来做着奸细潜伏着数十年虽然没能把什么重大地消息回去但也是目睹了一些事。既然您如此信任老奴今日也不防告诉您凌相一家的确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没有谋逆之心。”

“你说什么?”

“那些刺杀之人都是碧王选出来而后费劲心思才做了凌相家的家奴他们本意是要将先王刺死可是偏偏你做了梦预见了此事于是临时起意就想着若是搏不下先王的命也要让凌相死。毕竟他背叛了碧国。可是您不要再妄想芙儿会活着了先王当年派去灭口的暗卫里也有我们的人他们是一定会赶尽杀绝的。”

“赶尽杀绝……”景灏重复着退了一步。

“大王您不是来找老奴想说说心里话吗?老奴知道您在愁什么。大王您要真地信任过老奴就听老奴的话吧:您好不容易真的在意一个人了又何必顾虑那么多呢?她现在可就是郡主的身份你想给她一切都可以啊您何必犹豫呢?您放心吧知道她身份的只有你我我若死了不会有人识破的如果您忧虑子嗣的事……大不了将她先封后然后选个妃生下孩子过继给她就是。毕竟汤药已经入月复没什么指望……”

“你说什么过继?”景灏愣了一下。

“江山后继总要有人您若是为她好就选个信的过的妃嫔生下子嗣吧这样群臣们也不会计较什么血统。而她也可以代替芙儿做您的王后了。”安德说着扶着他自己地老骨头给景灏跪下了:“大王。以后请别那么执拗了。就算您的预见之力可以告诉你一些事可也总看到的是表象啊。丢开那些枷锁吧老奴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以后老奴不能在您身边伺候您多保重吧。”

景灏看着安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伸手拉他起来然后拍拍他地肩膀:“你说的对我没有帝王的心我也曾心狠过可此刻我真的狠不下来你走吧离开这里回你的屋里去明日你递个奏章吧就说告老还乡我会下旨准了的。”

“什么?您您要放我走?”安德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放你走。”景灏说着就转身离开月色下他的背影竟十分的寂寥。

安德哆嗦着看着景灏地背影消失在那扇门之后他又一此跪了地可这次他是冲着东南的方向:“先王碧君安德一生身在澜而心永碧可是末料却……安德有愧有愧!”说完他重重地磕了两个头便起了身颤巍巍地挪着步子消失在夜幕里。

景灏迈着步子带着沉重前行才绕到殿前就听到宫女太监们那焦急的在询问自己的声音于是他使劲地摇摇头丢下了脑袋里闷的纠缠走到了那帮下人们的跟前:“吵什么孤散步一会你们就闹成这样。安总管不在你们就乱成这样吗?”

“大王您看这会都……”

“行了孤知道了摆驾承欢殿!”景灏微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到。

殿角高檐脊兽铜铃景灏在轿辇里看着月下地他们只觉得心口凉凉地。这便是宫廷寻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这么难如今连安德都是他国地卧底那么自己还能相信谁?除了母后难道只有蝉衣了吗景灏想到蝉衣就想到她那对酒窝对着自己招手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愧疚万分。

我毁了她要是她知道她不能生育的话……景灏烦闷的想要捶自己一拳。

当轿辇落下他看到那高挂明灯的承欢殿时他想起了安德的话:过继。

过继这似乎是个办法毕竟汤药已下她已经……景灏想着坐在轿辇里并没下去。轿下伸手相扶的两个小太监则举着手臂你看我我看你的无奈的等待着。

景灏抬眼看着那份明亮他的脑袋里出现了夜昭容的模样他抿着唇一边一边的想着:“她适合吗?论身份血统她倒是可以但是她恐怕是觊觎着后位的若要她过继她回答应吗?就算她遵照我的意思应了可是那对蝉衣来说就真的好吗?”

“大王承欢殿到了。”一直跟着的小太监见大王不动终于开腔提醒。

“哦。”景灏应了一声起了身伸了手臂便下却因为脑袋里还在想着自己的盘算并未注意搀扶的太监结果下辇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但还好没什么事。

“你们干什么吃的竟然伤了大王要是大王有个什么不适?小心你们的脑袋。”那小太监急忙训斥着身边的人景灏本欲说自己无事可是一听到小太监的话却觉得心里一亮。

如果她生下孩子后意外死掉那么过继给蝉衣的话也就是顺利成章的事了吧?景灏转了下眼珠拿定了注意: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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