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争霸 第三十四章 痴屠三酒醉颍州城 忠耿京一命陨泰安

作者 : 三亩半

话说光阴似箭,初春的倒春寒冷过数日,便迎来了夏日炎炎。

季湘君在魏正的一再挽留之下留在了飘零山庄,魏香脸上的伤早已好了,只是魏正的那一个耳巴却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上,她与季湘君之间的隔膜却也没想魏正对季湘君说得那样烟消云散,但是碍于魏正的威严,她也是收敛了许多,自然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少。

魏正自四月初便开始着手将自己闭关三年习得的飘零剑法记录成册,除了萧常问更是少与众人接触,更是不理庄中琐事,饮食起居先还有小厮打点,后来便连小厮也遣去了。

期间风平也是能下地行走,功力也日见回复,只是他也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少语,有时更是伫立在化剑阁前久久的沉思,望着门柱上那个记印分明的口子,那是当初秋无月月兑手信函所插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出求援的邵清华也在五月初四那天回来了,他不虚此行的得到了中原众多门派的回复,但是毕竟庄中太平无事,倒也没有什么惊动武林的举措生。

戚千书的伤本就不重,那日更是遇得廖一峰,又自他那里得到一些独门疗伤药,功力更显精进,加之魏正忙着抄录飘零剑法、萧常问本就不问庄内琐事、风平也受伤初愈更兼沉默少语,庄中大小事物几乎都是他在统领,倒是难道清闲。

张志先还是那副嬉皮笑脸、好好先生的模样,整日除了练功便是去魏香、魏零等处转转,乐得逍遥自在。桥恩自那日与廖一峰比拼,不留神被魏正夺了手中兵刃,自知武学未精,每日更是闻鸡起舞、刻苦修炼,整一个大忙人。只是那记名弟子李俊三年孝期尚有两年,只是托人传来口信向庄内众人问好道安,若不然,庄中众人恐怕都忘了庄里还有这么个人在外。

魏零和屠金除了每日念书识字之外,一寻着空挡便缠着众师兄也要习武练剑,最后没法,魏正着戚千书找了个功底扎实的三代弟子传了些基本功给魏零和屠金练,虽不期盼他俩能练出个什么名堂,却也是为后来修习剑谱打下基础。

清儿却是清闲了很多,自魏零和屠金进了学堂便很是无聊,后来那两个家伙又学什么武艺,更是少有时间陪她玩耍,只得跟在徐春妮身旁学学针线,要不是就躲着魏香向季湘君学习琴棋书画,日子很快便过去了。

期间徐春妮又想起屠三几次,眼见春暖花开、云开雾散,可以行得,却因屠金与魏零一道念书习武,心想不能耽误了金儿,若他们真是老屠家祖宗显灵,金儿若中得什么功名那便光宗耀祖了,就算中不得功名,至少也是能文能武的全才,总比自己夫妻两个睁眼瞎好得多,以后娶媳妇的时候也能省去不少功夫,于是便将那般心思藏了去。

绍兴三十二年五月初四,颍州城外。

屠三拖着长枪,一身疲惫的站在远处眺望,城墙上来来回回巡逻的金兵也不似数日之前在蔡州遇到的那般强壮,再看时却是没见到先前在唐州见过的坑洼和残缺,料是好久不经战乱的缘故。城门里来来往往的百姓也没有半点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迹象,手推车、牛车、马车络绎不绝,相识的人还不时说上几句笑话,如果站在城门口和城墙上的不是金兵的话,屠三还以为自己生活在盛世之下。

虽说这个时候不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明晃晃的太阳还是让屠三看得眼花,抬手遮住太阳,望着高大的城门,却不识得“颍州”二字,心中念想,他们该是在这里吧。

屠三终是放下手,准备进城。城里有一个希望,尽管屠三已经不报太大的希望,毕竟这里已是金国境内,但有希望便有可能,屠三已记不得这是谁给她说的话了。可当屠三刚走到城门口,只听得一声大喝道:“站住!”接着屠三便见几个金兵围了上来,将自己堵在中间。

不一会儿,屠三的周遭便聚了许多围观的路人,都用一种屠三看不明白的眼神盯着自己。像这种阵势屠三已经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次,每到边境城市进城之时,他都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手中的那柄长枪。屠三坦然的站住,他知道那些士兵也只是用声音来吓人而已,曾经,他也是一个士兵。

“干什么的?”

“难民。”

“进城做什么?”

“找人找事做。”

“找什么人,找什么事做?”

“找我的妻子和儿子,顺便找个力气活。”

屠三也不知道为什么金国的士兵和宋朝的士兵问的都是这几句,唯一不同的只是带着各种不同的浓重地方口音,或许只因为他们都曾是宋朝的士兵。

接下来的事便如同屠三想象的那般,自己很轻松的便进了城,而围观的路人也在守门士兵的吆喝声中很快散去,他们口中依然如同屠三以前的遭遇那般,数落着竟没看到一场好戏。

屠三始终没有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非要看到鲜血淋淋,自己命丧城门口,第二天那些人便可以在某个客栈吹嘘,当时如何如何才好?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快便在屠三的脑子里消失掉,因为他见得多了、遇得多了、想得多了,却始终没个答案,毕竟知道这个答案并不能当饭吃,更何况自己一直以后始终都没想明白,现在也无须去想,以后也懒得去想了。

还像往常那般,屠三在这个城镇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最便宜的客栈住下,与其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一个最原始的出租屋来得贴切,却是没有普通客栈所拥有的一切服务。当然,屠三也不需要那些服务,他需要的只是一个遮风避雨能睡觉的地方,更何况现在又是夏天,就算在大街上躺着也能过了一夜,但是却会惹来很多麻烦。

屠三当然想马不停蹄地走更多的地方,兴许还真的能在人海中遇着徐春妮和屠金娘儿俩,但现在他考虑的只是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银子能撑得更久远一些,能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挣得支撑自己生活下去而已。

从一个个陌生的城镇走来,屠三已经习惯别人的冷眼,也习惯了别人的漠然,他只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那样才有希望。

自上次遇到沈启尧之后,屠三真的好好的想过几次,自从有了屠金之后,自己真的变得怕事,他也知道这全是因为屠金的存在。有了屠金自己便有了希望,人言说的好:养狗防盗、养儿防老。自己和春妮虽说也是多年夫妻,可始终没个子嗣留下来却是夫妻俩最大的遗憾。春妮只知道自己喜欢喝酒,可她不知道我屠三心里的寂寞。

屠三兀自在想: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可以哭、我可以闹、我更可以觅死觅活。但是自己是个男人,在任何人面前都要坚强,即使是装出来的也无所谓。而那种内心深处的痛只能靠烧酒去麻醉,醉了便什么都忘记了,醉了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醉了,只是为了不知人事!

此时的屠三一个人坐在小酒馆里,顾自喝着闷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喝上的,而且比没有金儿之前喝的更厉害,桌上的酒罐子堆了好几个,可他面前的小菜却是没有怎么动过,他真的想醉了。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自己给自己虚构希望,有些时候连屠三都觉得自己很荒谬,明明知道不可能却又要一次次的踏上孤独而悲伤的路。

不知不觉,夕阳挂西,猩红如血。屠三有些醉了,早些时候寻遍了大半个颍州,却毫无半点收获,心中积郁这才去喝了一回,没想到竟有些醉意,走起路来也有些偏倒。热气蒸腾,烘在屠三的脸上也有些冒汗,早就听说北方天气比不得南方,一旦旱起来便是大半年或是一整年、更甚则为连续好几年滴水不下,冬日更是奇冷无比,却不似南方那般湿漉漉的冻得心寒,而是干冷,刚才听酒馆里的人说起,前些年还冻死了好些人,那些冻死的人周身肤色如同酱肉一般紫红骇人,屠三心中想想,竟是一阵恶心,不禁趴在路边的一个大树上大吐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思念过深还是酒劲儿作,屠三在吐完之后便倒在路旁稀里糊涂的哭了起来,多少心酸多少苦难随着胃里那一阵翻江倒海一般的抽搐统统都哭了出来,或许他的眼睛也醉了,眼前竟出现徐春妮和屠金娘儿俩的模样,口中不禁喊道:“金儿你在哪儿啊,春妮儿,你们到底在哪儿啊?”

常言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屠三借酒买醉,借醉抒怀,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砸在干燥得全是尘土到得道上,竟扬起一阵尘烟,蔽了屠三的眼睛也蔽了头顶残阳。烟尘里,一个女子从屠三不远处经过,只侧目望了屠三一下,继续行了开去,一匹马跟在她的身后,马蹄砸出铿锵的声响。风起,划开了烟尘,屠三隐约听得那女子一声叹息。他想上前去问她知否知道春妮和金儿的下落,只可惜双眼沉重,嘴里黏了一口尘土,有心无力浑然倒下,沉沉睡去。

绍兴三十二年五月初八,山东海州。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就像是天公正在肆意的挥洒着他的愤怒,要将人间得种种罪恶都收了去。

城外三十里,官道上,一彪人马正在雨中疾驰,激起无数昏黄的泥浆,急促的马蹄声在倾盆大雨之下却也是传出去好远。道旁驿站的留守远远的听到了马蹄声冲破了暴雨的阻挡而来,起身望时,但见十余骑飞奔而来,寒冷空气里马的鼻息清晰可见,对于这种不管先前怎么热,一旦下雨便像过冬一般的天气,留守早是习惯了,裹了裹身上刚加的厚衣,转身进得驿站去收拾一下尚未打理清楚的对象,这一彪人马料是不得在驿站停留的。

果然,这一彪人马在经过驿站时,居然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当这驿站为无物一般。留守正在内里收拾一干物件,不想却现马蹄声竟已经在门边响起,心中不禁诧异,方才自己转身进屋之时那彪人马最近也在了里许之外,不想片刻之间便到了门前,心中也是纳闷,除了八百里加急军报才如此拼命,这一彪人马如此行进却是为何?只是他有所不知,这一彪人马的领头二人便是当今皇上宋高宗亲自召见并册封为天平军承务郎的辛弃疾和天平军总都提领贾瑞,他们正马不停蹄的赶往山东泰安,那里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自采石大战之后,金主完颜雍害怕自己阵脚未稳、根基不深,再加之北方诸路抗金势力突起,更害怕完颜亮的余党旧部趁机作乱,于是便下令金军全线北撤,若有违抗者斩立决。而后,金世宗一面跟南宋讲和,一面在北方使用招抚和镇压两种手段,企图瓦解北方抗金的义军,尤以山东耿京这股最大的抗金义军受到的威胁为最。

这时,于绍兴三十二年正月初辗转加入耿京部的辛弃疾便提议道:“为了抗金,咱们一定要和朝廷取得联系,南北呼应;万一咱们在这里呆不住,也可以把人马拉到南边去。”山东义军领耿京思前想后便接受了辛弃疾的意见,欲派义军总提领贾瑞做代表,到建康去见宋高宗。可贾瑞是个不识字的武将,不懂得朝见礼节,而辛弃疾在军中已是掌书记一职,再加之辛弃疾的声名在外,影响颇大,便要求耿京派辛弃疾跟他一起去。

于是,绍兴三十二年三月末,贾瑞、辛弃疾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忠心之意,便只带着十几个随从人员到了建康觐见。宋高宗听说山东义军派人来归附,十分高兴,当天就在行官里召见他们。辛弃疾陪同贾瑞上朝,从容不迫地宣读了他代义军起草的奏章,报告北方义军的抗金情况,又分析了当下时局、痛陈厉害,更讲述了北方百姓的归宋之心。听得一向主战抗金的宋高宗十分高兴,更是欣赏辛弃疾的才干,欲留之,却被辛弃疾以义军尚未成型,自己责任重大为由推月兑,于是宋高宗便即刻任命耿京为天平军节度使,并册封辛弃疾为天平军承务郎,贾瑞为天平军总都提领,并让他们回去向耿京传达圣意。

于是辛弃疾和贾瑞二人带着一彪人马和宋高宗的赏赐即刻又往泰安赶回去,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昨日突然听闻泰安有变,义军领耿京被帐下张安国给刺杀,众人一下子便从云端跌到了谷底,故此才暴雨行军,欲赶回去为耿京报仇雪恨。辛弃疾知道若这么大的抗金势力一旦散去,金国便会肆无忌惮的清理掉其余诸多小的抗金势力,一旦金国境内再无抗金势力,那便是金国大举南侵之时,心中除了与其他众人一样的悲愤之外,更多了不敢言说的惊惶。

多年后辛弃疾想起今日之事,不禁写下了如此诗句:人已归来,杜鹃欲劝谁归?绿树如云,等闲借与莺飞。兔葵燕麦,问刘郎、几度沾衣?翠屏幽梦,觉来水绕山围。有酒重携,小园随意芳菲。往日繁华,而今物是人非。春风半面,记当年、初识崔徽。南云雁少,锦书无个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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