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整天暴雨的洗涤,天空有种难得的清新。刚才还厚厚实实的云层不知何时豁开了一道口子,现出淡远深邃的天青色。月光从窗外一片片飞来,汇在一起又象是水在流淌,显示着夜的宁静。
林翔仰面躺在床上不时地翻着身,脸上露出了不安和焦躁。一只苍蝇在他头上飞来飞去,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烦躁的坐了起来,拿起报纸驱赶苍蝇。
林翔并不开心,虽然拿回了经营许可证,顺利地成立了客运公司。还挂靠了五百多部车,收获算是不小。但成立客运公司只是个开始,它是为大项目上马做的铺垫,扩大战果成了他的新课题。现在和今后一个时期都离不开李宇。弄个妓女片两张相片的雕虫小技不能总用,总用就会让他看出破绽也就失去了作用。还是应该投其所好,把秋兰送给他为上策。他围绕着对李宇的承诺,开始苦思冥想。
今天一大早,他让秋兰带着有关人员去了客管局,办理客运包车变更为出租汽车的手续。秋兰不时地用电话向他反馈,进展不是很顺利。
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刹车声,随着传来了由远而进的脚步声,秋兰的疲惫地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淤血,走路时有点瘸,这是在和黄倩激战时留下的。
林翔的睡意顿时跑得干干净净,他紧张的问:秋兰,怎么样?秋兰瞟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饭菜,轻轻地把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上,她想邀装出平淡的样子给林翔一个惊喜。但她还是没掩饰住内心的喜悦,猛扑到林翔得怀中兴奋地说:林翔,我们的根据地创建成功,现在已经有了五百部出租汽车了。喜悦冲淡了林翔心头的愁闷,他显得很激动:秋兰,我们终于成功了。秋兰端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一饮而进,抹了抹嘴边残留的水珠:司机挂靠的时候我们没注意,有五十部车是报废车辆。经过交涉,客管局答应出租汽车的经营权可以保留,以后可以办理车辆变更手续。林翔高兴地有些手忙脚乱:这太好了!秋兰,你辛苦了,你为我立了一个大功,我要好好地犒劳你。秋兰指了指茶几上的饭菜:就拿这些犒劳我?林翔拿起了手包:我没想到后来这么顺利,还以为你要后半夜才能回来,所以随便预备了点吃的。走,我们到外边吃饭。秋兰摆摆手:还是免了吧,我都累了一天了,只想早早休息。林翔也感到累了,他是心累。他提心吊胆了一天,现在一块石头落地,他感觉浑身的乏力。
他张开双臂打了一个哈欠:也好,算我欠你的,那就在这随便吃一口。秋兰拿起了一双筷子边吃边说:客管局对底档查的很细,幸亏我们提前做了准备,否则就要出麻烦。林翔点点头:秋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没有你的努力,就没有今天的客运公司,更不会有大项目上马。秋兰放下了筷子:心里有数就行,别光拿最对付要履行你的承诺。我是个很务实的人,为了不给你的添乱,我连绑架过我两次的李闯都原谅了。因为什么,因为你要用他,我不原谅他你会很为难的,这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做得到的。林翔似乎是莫名其妙:说了半天,你要我履行什么承诺?秋兰很是生气:才几天你就忘了,你答应的,我要做林太太。林翔笑了笑:没错,我是承诺过。但现在的林太太来合理合法的出在着,我没有办法让你立即就成为我的妻子。给我点时间,让我做一些准备工作。秋兰笑了: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你再忘了这件事。林翔,说到大项目上马我有种担心,李宇受挫会不会影响大项目上马?林翔的情绪开始低落,忐忑不安的心情油然而生:是啊,这次把他算计的太惨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姑且不说他会报复,就是不和我们合作了,我们就损失惨重。林翔此时的心态,秋兰自然清楚原因,她低着头机械地咀嚼着,嘴里没有一点味道。屋里静静的,两个人的呼吸声似乎都变小了。
还是秋兰打破了沉默:林翔,我在外边跑了一天又脏又累。我先洗个澡,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说着她走进浴室。
林翔削了一个苹果慢慢地吃着,他吃不出味道。他知道秋兰生气了,洗澡是为了躲避他。他盼望她快点出来和她说些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一分一秒都这么过得慢。
浴室里面的水哗哗响个不停。本来听着不响了,可过一会儿又响起来了。里面终于没有一丝声音了。林翔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可秋兰还是不出来。
过了好久,秋兰穿着一件白色浴衣出来了。由于是林翔浴衣又宽又大,浴衣的下摆快到了她的脚面。她没有和林翔对视,只是坐到了林翔的身边,用毛巾搓着头。
林翔的脸上有些不安:“秋兰,这次生意为公司今后的展创造了条件。对你的忠心和你的实力我从不怀疑。但这次李宇偷鸡不成丢把米,他已经和黄倩分手了。照理说他给我们办了事,就应该得到报酬。可眼下他是人财两空,现在我们多了一个疯狂的对手,而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损失也不小。”
秋兰很敏感,她放下毛巾,将头甩到身后:“林翔,这么说是因为我让你做赔本的生意?这次生意我是尽了力的,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有的事尽管我不愿意做,但还是违着心地做了。现在,经营许可证也到手了,客运公司也开业了。目的全部达到了你还不高兴,还说多了一个疯狂的对手,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我真不明白,如果说因为我影响了你和李宇今后的合作关系,实在是冤枉。因为他要求的远远的出了我的承受能力。别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妻。”
林翔有些恼怒,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未婚妻?是啊,毕竟是未婚妻,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就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也未必能一起走完人生。人的相识和离别都是缘分,谁都无法抗拒,这就是命。”
秋兰的脸上一下子苍白了许多,这是和林翔相识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说出的绝情话。她明白,自己誓死不从李宇,确实造成了林翔生意上巨大的障碍。但她不后悔,感情上宁可林翔对不起她,她绝不会对不起林翔。在这件事展过程中,迫于林翔的压力她犹豫过,彷徨过,但最终还是违背了林翔的意志。她知道在林翔的眼中,她的被利用价值只剩下了躯体了,她即将成为他的包袱被甩掉。他要把这残值当作礼物送给李宇。对李宇的荒唐要求,林翔始终认为很正常,并从来不在乎她的感受。她把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林翔,只换回了几分钟的震撼。她曾寄托于他的悔悟,但到了感情和生意生矛盾的时候,总是让她失望。什么感情上接受了她,什么做完这次生意就和她结婚,全都是骗局。实际上林翔早已经把她作为一个砝码压在了生意的天平上,而天平的另一头是金钱,他要用她的**翘起天平另一头的金钱。为了商场上的需要,她将被变成一颗人肉炸弹。在他的操纵下随时射出去,摧毁那些用金钱摧毁不了的堡垒。想到和林翔相处了二年,竟然是这样一个定位,她感到悲哀。此时她只有卧心藏胆,积攒自己的经济实力,尽早达到独立经商的实力。
“林总,干嘛说的那么悲切,好像我们真要分离似的。不就是給李宇当二女乃嘛,只要你不在乎,我能做到。”秋兰说完静静地等待着林翔的回应。
二人顿时四目对视。
过了一会儿,林翔点上了一支烟缓缓地说:“秋兰,我没有让你离开我的意思,我是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我的情人。情人和未婚妻还是有距离的,我们应该抓紧时间缩短这个距离。你听明白了?”
秋兰眉头一皱:“我听明白了,我已经又从你的未婚妻变为你的情人了。情人,一个新的角色,一个十分尴尬的角色。难道我们的感情竟真的变成了交易?”
林翔有些紧张:“对不起,秋兰,是我说错了话。我觉得未婚妻和情人只是称谓不同,没有实质上的区别。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有感情,称呼什么无所谓。你要是认为未婚妻的称谓好听,那你就还是我的未婚妻好了。
秋兰松开了双眉:“未婚妻和情人不仅是称谓上的不同,而且有本质的区别。未婚妻取得名份的几率很大,而情人恰恰相反。而你是把我由未婚妻变为情人,我当然不高兴了。”
林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了,好了,我已经道过歉了你就不要说起来没完。关于利用李宇的问题,我另想办法,就不为难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和李宇就不要接触了,他给你的三十万你就留下吧。有关他的事都由我来处理。你就把精力就放在出租汽车公司的经营管理上吧,我经常在外面跑,出租汽车公司就拜托你了,”
秋兰很认真地说:“你就放心吧,我会把出租汽车公司搞好的。林总,李宇对你的生意就那么重要吗?”
林翔点点头:“我们刚刚组建了客运公司,还要靠李宇开辟业务领域。不管怎么说,他是我们目前最好的合作伙伴。面对即将到手的项目,我不会让它因生活上的小事而毁于一旦。正面攻不上去,就侧面攻,一定要排除干扰达到预期的目的。”
可能是太累了,秋兰不知什么时候她倚在床头睡着了。
看着熟睡中的秋兰,林翔有些感慨。眼前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多次周旋于李宇的身边。尽管没让李宇占到什么便宜,但在一个十分讨厌的男人面前强装笑脸,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这些日子他一直恨自己摆月兑不眼前这个女人,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尽管他知道这很危险,有可能打乱他的全盘计划。但努力多次还是挥之不去她在自己心灵上的位置。他爱她的歌声,爱她的美貌,更爱她对自己的忠心,总之,他爱她的一切。越是这样,他就越惶恐不安。
身边的秋兰不知嘟囔着什么着,动了动又睡着了,该不是梦中咒骂林翔无情无义吧。她微微的鼾声与正在墙壁上滴滴嗒嗒响的钟声交织在一起,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林翔从茶几上模起包香烟,横着撕开,抽出其中一支,用嘴唇含住,把烟点燃。猛吸上一口,再慢慢地吐出去,让烟雾在屋里打上个圈。他转过头,凝视着正在酣睡的女人。
烟灰在节节跌落,林翔的手指被灼了一下。
漫长的夜,林翔辗转反侧,床单被他不停翻动的身躯碾成了一团。他在利益和良心之间,在理智和感情之间剧烈地煎熬。直到窗棂染上了曙色,他才觉得不安的情绪有些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