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众人一早动身,在草原的朝阳中继续向南行去。(,手机站.更新最快)。
日移偏西,落霞满天的时候,马队站上了一个丘陵,远远望见雁门关的旗子在飘荡。
不约而同,众人停下了脚步,纷纷下马。
离别在即,相顾无言。
婉贞勉强笑了笑,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王爷就此留步吧,前面就是雁门关了。”
颉利点点头道:“好。”
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婉贞一时语塞,半响道:“那,我走了。”
颉利微微点头,眼睛却看向了别处。
赛燕和婉贞牵着马就要向下走,忽然,听到颉利叫道:“婉贞,我在漠北的草原上等你回来。”
婉贞怔住,回首看到那人平整的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墨黑的发丝垂落在棱角分明的面颊旁,深褐色的眼睛透出温和回护之意。“你是我封过的宜家王妃,你是跟我一起走过草原沼泽、听到神的天籁的有缘人,不是吗?”
染满天边的红霞里,他高大挺拔的身姿一如同当初对峙之时那般气宇轩昂。
被掳突厥、协议合约、身世相诉、生死交心、更有月下策马,倾听那风中传送的大漠歌谣,一切忽然涌上心头,历历在目。“颉利,我这一去……”婉贞顿住,看着颉利走到她面前。
伸开双臂,他轻轻地拥住婉贞,“我等你,回来。”
他松开手,从怀中拿出一条链子,放在婉贞手中,“留个念想。”
婉贞仔细一看,是那日颉利给过的信物,那串孔雀石项链。
“这是你父汗的……我不能收……”
“拿着吧。这串项链从母亲离开我身边开始,保护我。我希望它以后能够保护你。”
“……好,谢谢。”
翻身上马,婉贞和赛燕快马扬鞭,驰向雁门关的城门。
婉贞略略回头,一切抛在身后,只看见那个人和红马屹立不动,隐入夕阳的红晕之中。
城门下,守城的将士见远远的几十匹战马立在对面的山丘之上,又有两人直奔城门,早派人禀报了当值的将军,先锋梁振业等人立时赶到城墙之上。
“来者何人?”
婉贞勒住骏马,朗声答道:“领户部侍郎兼平西军监察使李宛,返阵归营!”先有梁振业带兵来迎,后面连何尚书、陈玉泉、凌霄等人都出来了,众人寒暄一阵。忽然,城头上的守将叫道:“将军,那群突厥人还没走!”
众人心中一惊,婉贞更是连忙跑到城头,远远望去,那几十个人如同小黑点一般,可婉贞一眼便知道为首的那人正在看向这边。
看到她出现在城墙之上,颉利挥挥手,和身边的卫士一起掉转马头,策马徐行。
看着他们慢慢离开,婉贞手扶城墙,身上有些颤抖。
赛燕站在婉贞身边,见此情景,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胡笳,放在嘴边幽幽地吹了起来。
众将也走上城墙,看到突厥人已经离去,不再担心。听了赛燕的曲调,精通音律的陈玉泉道:“《阳关三叠》,可惜悲了些。”
呜咽悠鸣地胡笳声中,婉贞依稀听到风声中吟唱着那无数离人之心:
“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参商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饮心先已醇。载驰,载驰,何日言旋辚?能酌几多巡!
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尽的伤感。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鳞。尺素巾,尺素巾,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