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牙 第二十九节 薛鹏歪吟诗,牡丹软语求

作者 : 天地豪雷

薛鹏狼狈地爬到岸边的泥地上,用手使劲地捶打着双腿,让腿上的气血重新活起来。少女见到他已经安全了,便想要转身离去,薛鹏出声叫道:“哎……”

少女定下了脚步,却不肯转过头来,薛鹏正在想着要找个什么方法来搭讪,忽然听到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赛赛,又有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吗?”

薛鹏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越急脚越不听使唤,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少女的模样比他还着急,先是准备把他扶到隐蔽的地方,可是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得找些树枝树叶把他先胡乱地盖了起来,然后竟然一下坐在这些枝叶前面遮挡住他。

刚把一切弄好,薛鹏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从林子后面转出来个老女人,满头白,拄着根老长的拐杖,走起路来气喘连连。

老人走到少女面前,慈祥地问道:“赛赛,刚才我听见这边有些声音,是又有人来烦你吗?”

赛赛急急地摆着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又指了指旁边的寒潭,正在这时,一条游鱼猛地从潭里蹿出,姿态优美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重重地跌到水中去了,把月亮击成处处的碎片。

老人释然地笑道:“今天晚上刚赏了那姓赵的一飞刀,他应该又要回去养伤,会要消停几天的。不过女儿啊,有时候你也不要心肠太好了,见了那些坏男人就使劲打他,要不就摇响我给你的铃铛,不管多远我都会听到的。”

从背后薛鹏看不到赛赛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双肩好象在颤动,双手又在急地挥着,伴着不时的啊啊声。

薛鹏正在研究她的这些动作是何含义,一阵淡淡的幽香忽然扑鼻而来,这不是树木枝叶的清香,也不是寒潭流泉的水香,而是淡雅如兰的处子之香。

老人依然在不停地唠叨着,赛赛只是静静地点着头听着,有时也会咭地一笑,如同暗夜里突然绽放的礼花。薛鹏完全没去注意老人在说什么,他贪婪地,偷偷地嗅着那股久违了的幽香,正如那天他贪婪地嗅着陈雅的香。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无趣地道:“每次跟你说你都不愿意听,等以后吃了亏,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先回去了,风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赛赛很认真地点头,目送着老人消失在林子那边,连忙转身把枝叶搬开,露出薛鹏的脸来。

薛鹏正在如痴如醉地闻香,一下子被抓了个正着,尴尬得无地自容,赛赛的脸也红了个通透。她指了指薛鹏的腿,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薛鹏尝试着站起来,可是他的腿抽筋以后没能好好活动一下,刚才又一动不敢动地压了许久,刚站到一半就痛呼一声重新倒下,差点又掉到潭里去。薛鹏感觉腿上仿佛有千只蚂蚁在血管里钻来钻去,啮咬着他的身体,他痛得颤抖起来,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赛赛见到他痛苦的样子,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手上几次欲抬又止,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指点在薛鹏左腿膝盖下一分处。薛鹏的左腿猛的一弹,感觉腿上麻痒难止,却是没那么痛了。

赛赛骈指如兰,在薛鹏腿上点敲按锤,薛鹏觉得一股暖流从腿上直升上来,让他懒洋洋的很是受用。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腿上的疼痛,直直地看着赛赛,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看着她。

赛赛的肌肤极为白皙,在月光下似乎要隐隐地透出光华,她的眉毛很淡,淡得有如聚峰远黛,她的鼻梁很挺,挺得有如滴雪飞崖,她的眼睛黑得那么深邃,嘴唇红得那么鲜艳,薛鹏看着看着,忽然从口里溜出两句诗来:“冷月寒潭影,玉壶冰露香。”

赛赛一楞,好象在思索着他在说什么,然后薛鹏就看见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过了一会居然连脖子都红了,好象夏日傍晚漫天的绯红云霞似的。

她先还镇定心神继续给薛鹏按着脚,但是她的呼吸明显地加快起来,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不自然,终于她停下了手,示意薛鹏起来走走。

薛鹏有点失望地爬起身来,试试走了几步,又尝试跳了几下,果然腿脚不再酸疼了,他殷勤地向赛赛道谢,赛赛却象只受惊了的小鹿一样,一下往后跳出老远,然后快步跑向树林,倏尔不见了。

薛鹏怅然地望向她消失的方向,呆立了许久,终于怏怏地离开了。

薛鹏刚刚渡过那条隔在前山和后山之间的小溪,就感觉一个硬物顶在自己的后背上,一个低沉的声音阴恻恻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薛鹏心头一紧,他已听出这个声音正是刚才那个老女人的,那个声音接着道:“马胡子早就下过严令,不许任何无关人等踏过这条小溪,你不知道么?”

薛鹏不敢回头,解释道:“我没有踏过这条小溪,我是从那边的峰崖上掉下来的。”

“胡说八道,那边的山峰陡峭难行,我年轻的时候都攀不上去,你怎么会从那边掉下来,除非你是飞上去的。”

薛鹏还要继续分辨,老人却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我不管你编出什么样的理由来,总之你今天看见了我女儿,就要把眼睛挖出来。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挖?”

薛鹏大惊,急步就要开溜,忽然脖领一紧,原来是衣领被拐杖的弯柄勾住了,他连忙挣月兑出来,刚准备迈步,脚下又被一拐杖扫倒,变成了个滚地葫芦。

老人用杖柄勾住薛鹏的衣服,竟然将他横着提了起来,薛鹏又惊又怒,骂道:“白牡丹,你……”

白牡丹眉毛一震,一把把薛鹏提到身前,正正反反抽了他十几个耳光,喝道:“我白牡丹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得的?”月光下,她的白在风中飞舞,佝偻的身躯竟一下子挺拔起来,瘦弱的老人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威武的将军。

薛鹏被打得脸肿得老高,大怒道:“你杀了我好了,士可杀不可辱。”

白牡丹嗤笑道:“你这样一个废物,也配自称士。”

薛鹏极力挣扎,可是越挣扎被勾得越紧,终于泄气道:“算了,我打不过你,你要挖我的眼睛就来挖吧。”

白牡丹想了一会道:“挖你的眼睛么,本来看你鬼鬼祟祟的,我确实有这种想法来着。不过看你能把我女儿哄得那么开心,就把你的眼睛暂时寄存在你那,但是今后如果给我现你对赛赛有不轨之心,我不但要挖你的眼睛,还会取你的性命。”

薛鹏连连摆手表示不会,白牡丹却叹了一口气道:“赛赛这孩子是个苦命,生来就不能说话,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只能在土匪群中长大。当我看见她小小年纪就和那些土匪们厮混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所以我就带着她搬到后山来住。可是我忘了她也是需要朋友的,我不许她跟着土匪学坏的同时也让她一天天地变得更加孤独,每天只能和山里的小动物一起玩耍。再长大一点,那个赵明高又老来纠缠她,让她现在一见到陌生人就躲了起来。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将来我要是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刚才你们在一起。”

薛鹏连忙道:“刚才我可没有丝毫不敬之意。”

白牡丹面冷如霜道:“你若有半分歹意,我岂能容你活到现在。”她接着道:“刚才我一直在树上看着你们,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看见赛赛这么轻松,这么开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她的朋友,多来看看她,多和她说说话,让她快乐起来。这个就算是我做为一个母亲的请求吧,你能答应吗?”

薛鹏几乎要马上答应,但是脑海里忽然现出军师那阴沉的脸,答道:“不行,我不能答应,我不敢答应。”

白牡丹的身形好象刹那间萎缩了下去,她缓缓转过身去,头上的白在风中胡乱地飘飞,她的腰弯得更低了,好象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白牡丹一边拄着拐杖往回走,一边喃喃道:“是的,你们都不敢答应,你们都怕他,现在这里已经是他的天下了,我这样的老婆子已经过时了……”

薛鹏目送着白牡丹消失在山林那边,几次想要叫住她,却终于忍住了没开口,闷闷地径自回自己的小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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