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祗如初见 盲夜

作者 : 裂帛

入夜,一人独自闲暇,垂漫步在八爷府的园子里,穿过一道抄手游廊,瞥见一抹身影与一盏寂寥的灯笼,“今天和九弟出去了?”

月光清泻在青葕斑驳的墙头,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含着笑启唇问道。

“是。”

“你和他最近走得很近?”

“是。”

“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隐忧。

避过那样的眼神,我问道:“八爷,您会吹笛子?”

“噢,只是见皇阿玛从前吹过,曾经一时兴起便学下了,对这玉洁冰清之物倒是甚为喜欢,所以常常拿来摆弄。”

“素颜在乐理方面总不太通达,不知八爷能否吹奏一曲,也给素颜开开窍?”

他轻含玉笛,闭目轻轻蹙眉,沉静处高山流水,激荡处似……那样熟悉的旋律,那样似曾相识的笛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细风撩起他的翩翩衣袂,愁惨凄绝之时,笛音蔓然而止,宛若绝尘,一曲未完,人已经痴了……

他启目与我相视,那双眸子清澈却又见不到底,似乎总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的雾气,我回过神来,却仍旧痴痴的道:“八爷的笛声,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素颜便听过。但久得好像从来不曾生过一样……却又那样熟悉”

“这世上相似的东西原本就很多,我的笛声也不过寻常之至。”那样的云淡风清,仿佛那一曲寂寥凄绝的笛声并不曾响起过。

我轻叹道,“八爷笛音固然好,只是太过凄然了……”

“你可度过《遣悲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元稹十四岁明经及第,莺莺冷静从容,一对才子佳人,莺莺奔向他时,元稹却要放下情爱奔前程了,三年后他取了太子少保韦夏卿的季女韦丛,三十岁遇上薛涛,那一年韦丛走了,两年后又在红陵贬所纳妾安仙嫔,三十六岁又续娶了翡淑,全是大家闺秀,呵。”我冷笑道:“男人见异思迁,毁了多少芳心碎满地,这厢红烛犹新,那厢,多情手已把玩新人,与他人结同心去了,剩下残烛红泪倘不尽……”

他猛然扳住我的肩,神色凄然的喊道:“他并不负情,‘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绝不是负情之人写出来的诗句!,他也会手抚墓碑,无语话凄凉,他也会忍住至深的伤痛去抚拭那些记忆!挽留不住的,终究挽留不住……”到后来,他近乎是自言自语。

“八爷,您怎么了?”我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凑近才嗅到他满身的酒气,“八爷,想您许是醉了,素颜扶您回房休息吧。”

“不必,我没醉。你用不着扶我回去,陪我走走,走走就好!”

我大叹倒霉,真正醉了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但愿这爷酒品好些,不要像从前那些朋友一样,喝完就吐我一身就好,于是只好去伸手搀他,不料被他顺势一带,重重的靠在了他的胸前,他从身后紧紧圈住我,炙热的大手抱着我,玉笛勒得我生疼,挣扎了半天,我又急又气却还不能动弹憋屈得眼里泛晶莹,良久之后,我终于不再挣扎,周围安静的只有风要摇树叶的“沙沙”声,他有力的心跳在我背部一下一下波及而来,彼此皆是缄默不语,整个世界都寂静得只有彼此的心跳声,直至原出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伴着更声闪烁而来,他才放下圈住我的手,惘然若失地站在那儿,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便飞跑进了房,站在诺大的房里气喘吁吁,绣儿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支吾了半天才问道怎么上午出去现在才回来,我只当未闻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咕咚咕咚几下喝了下去。

那一夜,我用被子蒙着头,逼着自己去想想其他的事,然而无论怎样那个人的每一丝气息都在身上久久不能退却,所有的梦里都只有那个怀抱的温度……

第二天,姐姐便召了我到她那去,八爷自然也在,他一如往常那般,嘴角边挂着丝永恒的笑意,甚至没有给过我一个正面的眼神,波澜不惊的表情着实令人佩服,絮叨了半日才知原来过两天就是姐姐的寿辰,八爷的意思是几个大了的阿哥把福晋们都带来,妯娌之间本就该多走动,莫要显了生分,全当是一次小家宴,就这个机会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回了房,一门心思地琢磨着该送姐姐什么好,便叫绣儿把几口大箱子全都搬了来打开,我坐在一张矮凳上一样一样得翻看着,珐琅钗子琉璃簪,白玉镯子耳坠子,这些我平日里不太沾边的东西姐姐自然多的是,指不定都是姐姐送来的呢,丝绸布帛也轮不上边,倒腾了半日,竟是一无所获,手里执着一张叠得又平又薄的纸,心不在焉地打开一看,那行字又刺目地出现在我的眼里“稳耐风波愿始从。”这些日子,被一些七零八落的事情搅得竟忘了有这么个叫我心中忐忑的人,思绪又一次回到那个倚门而望的夜晚,那抹清冷的月光和若有若无的笛音……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也是笛声,猛地翻开那张纸仔细看,脑海里交错着昨晚与那个夜晚的画面,顿时了然,心中一阵剧烈地伏动,竟是他……怀疑过九阿哥十阿哥,却惟独不曾想到过一心一意宠着姐姐的他,心中不免疑惑,他昨晚激动的令人不解的言语,那张墨迹犹香的薄宣,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呢?为什么醉了酒还会在我的小院门口?

一串问题进入我的脑海,不觉忘了手中的活,自顾自地拿起一件又放下一件,心思全然不在这儿……“哎呀!”

“小姐?呀!您的手怎么流血了?奴婢给您去拿创伤药膏!”

绣儿小心翼翼地给我上着药,我却只顾看着手里的短剑,问道“怎么这箱子底还有剑啊?”

“小姐您忘了吧,以前您是个野性子,对这琴棋书画的都不爱,偏爱缠着老爷带您舞剑,教您骑射。”

“是么?”我模着剑锋忽地站了起来,绣儿自是又被我吓到了,好歹我从前也练过舞蹈跆拳道什么的,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有这身子底儿,怪不得落了水也没什么大碍,我跑到院子里,结合着现代舞蹈与古代兵刃的特点,轻盈地舞起来,绣儿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我却心中暗自得意,姐姐的礼物到手了!

苦练了两日,总算是功到渠成,动作已十分娴熟,刚劲的力度轻盈柔雅的舞姿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绣儿对我的舞姿很是诧异,总在我练习时偷偷找小丫鬟们来看,每看完一遍她们都惊叹不已,这让我信心倍增,到时加上我特别为这个舞蹈准备的装扮一定能给姐姐一个大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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