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斜斜映在窗扉上,如同被遗忘在人间的浅浅一无息地孤独。我伴靠在他的影子旁,渐渐倚着墙滑坐在地上,心里却是愁肠百结。
胤禩……我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影子,若有若无地顿在了他的脸畔,这是你的眉,这是你的鼻翼,这是你的唇……是你强装的那一丝永恒的微笑。我心中一颤,慌忙移开指尖,不知怎么,手抽回来的哪一刻,身体深处有种隐隐的感知在清醒着我的思绪……仿佛预兆着什么,永远都有着那样一层隔阂,脑海深处仿佛有着来自前生遗失的记忆,顽固地抗争着。
“吱呀……”门被一声推开,我忙撑着墙壁站起身来,微微施了个礼,欠身道“娘娘睡下了吗?”
他微点了下头,便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走。这一次,并没有去偏殿的暖阁里,他走在我前头,一直缄默不语,我也不敢吭声,直到绕着长行了大半个,他才顿下脚步,突然回头看着我。
“……八爷,有事麽?”我纳闷地回望着他,一时心里也的确觉得他有些与往日不同。
“刚才额娘说的话,你……”
“奴婢方才什么也没听见,也什么也没有往心里去,八爷无需担心些什么。”我抢过他的话,率先说道。
他怔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将一手的袖子掀起来,示意我给他换药。
“这伤比昨日明显好了许多。红肿也都消了,今日奴婢替八爷下了包扎之后,八爷一定要自己注意,用些温凉的东西,秋日里本有些心浮气躁,多饮些杭白菊也是好地。”我一面替他下了包扎,一面絮叨地说道。
“你在想什么?”
“啊?”我一时被他问得有些哑然,抬眼不知所谓地望着他,手里的功夫却没有停下来。一不小心便被手中剪纱布的剪子刺到了虎口,我吃痛忙扔下手里的剪子,用力掐住手心。
“怎么这样大意!快给我看看?”他忽然面露焦色,却让我不知所措。忙把手背到了身后,道“八爷方才问奴婢什么?奴婢一时大意……没有听到。”
他沉声叹了口气,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也终只是噎在喉头:“我看你今日心不在焉,罢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淡淡地笑了笑“去吧!”只得转过背去,却听他忽而又温和地在我身后喊了句“记着手上的伤口不要碰水。”心底忽然漫过一阵暖流,却合着不同的情绪无法辩驳。如果要让我彻彻底底忘记,便无需再对我这样好,如今这样……又算什么?是依旧替了九阿哥的心意……还是他……终于有所转变了?
夏暑未退。秋霖方始。正是寒褥不接的时节。天气一时凉一时暖。雨却没了尽头似的绵密不断,日子却也不再静好。良妃地身子虽不再恶化。却也拖杳得越陈久,面色一日黯比一日,我的心却未能全然放在良妃的病上,此时只要是在掖庭混得熟络的宫女们,私底下必定会或多或少地谈及长地司茶宫女在内御膳房的小杂院里因为一个品级低下又带病的下等宫人大烧艾叶、制造混淆宫廷谣言的琐事……每每听到有人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提到此事时,我心里总能勾起一个满意地微笑,不为其他,仅仅是心知肚明……四贝勒并未食言,答应过我的事情果然就办到了。
四五天的时间转瞬而过,后宫里服杂役的低等宫女与内监纷纷都自危不已,最初地谣言此刻已变成了杂院的下等宫人中间已有部分感染了毒热,各宫室的妃嫔虽仍无较大反应,却减少了由御膳房内监宫女送食盒地令,想来也是有着几分顾虑。思及时机地成熟,永和宫那边也应有了动静,我便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下去,只一想起东厢姐仍在那样地地方受着委屈我的心里便阵阵绞痛,好不容易等上了太医们为良妃请脉地日子,有着彩菊和崔锦在一旁伺候我倒也无太多顾虑,便直接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按照那日与四贝勒之间的约定,我只需在阳光还未映照上养心殿的正吻时小侯一会儿,便能够遇见他,却不知为何等了这么久,始终未见他的影子,万一这一次计划的落空,很有可能就是满盘皆输,不单保不了东厢姐,就连南苑也会跟着受牵连,我不敢在此多呆,便想先回长再说,不料一转身,就看见安茹的身影。
“不在你良主子身边侍候着,怎么有闲工夫在这儿溜达?听说你们主子近日可不大好,娘娘还有意去看望一番,哪知道这宫里的事情……真实计划不如变化快啊!”
我故作不知地问道:“什么事情计划不如变化快?”
她狐疑地瞥了我一眼,却也无心多做研究,只扬头道“如今这宫里的疯言疯语你不会听不到,你也就别装蒜了,当初德妃娘娘说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如今我看倒也不过如此,为了行自己的便,你也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我情知戏已做得差不多,便半昧半明地朝她一笑,道“这还多亏了德妃娘娘为奴婢备的戏码子……不是麽?”
“哧……”她唇齿间荡过一丝不屑,道:“气氛渲染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赶紧上好段子吧,记着,这药可不是为她一人备着的!”说罢,她紧贴住我的袖子,往里探了会儿,握住我的手塞给我一瓶东西,便也做了个让旁人琢磨不透的眼神,便转身离去。
她们似乎丝毫都没有怀疑过我,我的心里不觉有些担忧,拢起袖子一看,整整一瓶药粉末子,用红色的标签细细点了两个字:紫雪。
心头一震,不禁骇然到她们的警觉,竟已知道我查过那药的成分了,只是却依旧由着我去摆弄这件事,究竟是何居心?莫非她们早已猜准了我想借势引出东厢姐过往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