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 第34章:刘氏枝叶繁,青霞拜长辈(3)

作者 : 韩咏明

青霞要拜的第五位长辈,是刘辉德的母亲。

刘辉德在“恩”字辈中排行老三,他的母亲七十高龄仍身体健朗;刘辉德的长子也已结婚添子,按说四世同堂之家,应该欢声笑语,尽享天伦之乐,怎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刘辉德的母亲,在辉德十二岁那年便守了寡。做为女人,中年守寡,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再嫁吧,已是半老徐娘,也嫁不到什么富饶的好人家,又舍不掉刘家的衣食无忧,不嫁吧,年纪轻轻的她又耐不住长夜的寂寞,夜夜孤枕难眠。时间长久了,便饥渴难耐,与家里年轻力壮的单身车夫对上了眼。

年轻力壮的车夫体魄魁梧,五官端正,四肢达,老实巴交,语言木讷,不善言表,踏实能干,老家是太康人,家里有年迈的老母和哑巴妹妹,因为家贫,他快四十岁了仍未娶妻,只从与辉德的母亲有了瓜葛,一个是初尝男女之欢的单身壮男,一个是孤夜难眠的饥渴寡妇,那真是干柴遇烈火,久旱蓬甘雨,一来二往,天时地利两全,辉德的母亲不小心便怀上了车夫的孩子。

寡妇怀了自家车夫的孩子,这事若被刘氏族的人知道,那是罪不容赦的事情,但二人倒也不惊慌,因为辉德的母亲也真真确确对车夫动了真感情,待肚子里的孩子长到像八月的红薯,起了堆之后,便借故到商丘的娘家走亲戚,顺顺利利、安安全全的将孩子生了下来,寄养在车夫家里,辉德的母亲出钱,由车夫的母亲精心扶养。

车夫的母亲深深知道孩子的来头,视孩子如血脉,精心呵护。待孩子长到十多岁,刘辉德的母亲便把孩子接到身边,认作养子。

车夫自从跟辉德的母亲生了男女之欢的关系之后,他越卖力拼命的效劳于辉德的母亲,视辉德家的一草一木如己家之宝。当辉德的母亲给车夫生了孩子之后,车夫更是恨不得将命给了辉德的母亲,仍嫌报答不够,天天像个守护神一样,捍卫着辉德的母亲和她的家。

因为平时,辉德的母亲做事谨慎,给刘氏族的人留下通情达理、坚贞能干的好印像,刘氏族的人不但不怀疑于她,还以为辉德的母亲命好,摊上个忠厚能干的勤快车夫。

但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刘辉德的双眼。十多岁的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管吃饱饭,穿好衣,静静地等待着自己慢慢长大。

刘辉德三十多岁的时候,洞察一切的他,在精明妻子的帮助之下,已润物细无声的掌管了自家的全部田产。做了家中撑门人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万金给母亲的养子捐官,又花钱托人,让母亲的养子到外地候补外任。又两年之后,从不会喝酒的车夫,被辉德支派到离家最远的乡下收租娘,几个佃户竟商量好似的联合将他灌醉,在返回尉氏县城的途中,又凑巧失足落入荒郊野外的池塘中,一命呜呼。

辉德母亲的心里,悲伤欲绝,昏天黑地,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哀悼车夫,有泪只能流在夜半的凉枕上。怎奈儿子辉德孝顺倍至,大大慰藉了她悲伤愁闷的孤寂之心。随着岁月的洗涤磨砺,十多年后,她和憨厚车夫的男欢女爱,只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片美好的甜蜜回忆。若不是一佃户的女儿嫁到她娘家村,将秘密无意中泄出,她将会带着甜蜜的回忆走进坟墓。

原来。车夫喝醉后掉进池塘淹死。都是儿子辉德一手策划地。立时。辉德地母亲便明白了。儿子为什么给养子花万金捐官。又为什么花钱托人。让他到外地补任实职了。

只是。事过多年。知道了此事又如何。可怜憨厚地车夫。已入土多年。人死不能复生。再痛心疾、愤恨恼怒。凶手毕竟是自己地亲生儿子。再说了。她剩下地岁月。就像残烛。将越熬越短;她以后地日日夜夜。就像汤药。越煎越苦……

这剩下地日月。再短再苦。还是要煎熬下去地。因为。在遥远地异乡他地。还有一块自己身上掉下地肉。她迫切盼望着见养子最后一面。

从此。辉德地母亲失去了往日地沉静和坚贞。对于她。过去那些美好地甜酒回忆。突然变成了痛心疾地愧疚了。因为痛心疾。因为年老体迈。辉德地母亲便倚老卖老。经常在家里骂骂咧咧。以泄心中那不为外人所知地郁愤和无奈。

刘辉德地家。在刘耀德家南边地那条街上地最西边。青霞一簇人来到刘辉德家时。刘辉德地年迈健朗地母亲。正正襟危坐在前厅里。指桑骂槐……

青霞要拜地第六位长辈人是……

二:

从辰时到午时,青霞跟着刘宪德的媳妇,一家一家的拜,一家一家的磕头,一家一家的说着几乎是一样的话,可尽管只有五六家,因为居住分散,这一路拜下来,青霞不仅仅感到身体劳累,她所看到的一幕幕,让她的内心也疲惫不堪。她心想:幸亏自己和淑女都是大脚,如果是三寸金莲,恐怕早就磨成烂萝卜了。也不知眼前的族嫂和春草,是怎么忍受这的。

青霞把刘氏族的长辈全部拜完之后,一簇人坐车,回到刘家大院。青霞先见过婆婆杨氏,大略回禀了拜见族里长辈们的经过,便与淑女直奔属于她们的院落,守门的老女佣老远便迎上来说:“少太太,少东家到西花园里陪几位外地的朋友,让老奴告知您。”

“嗯。”青霞望见了属于自己的房阁,疲惫突然灌满了全身,她连话也懒得说,只是冲老女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青霞一头插进罗帐里,闭上眼睛,本想昏天黑地进入梦乡,刘氏族里所见到的那一幕幕,就像烟雾一样在她脑海中飘浮,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一座高门大院里,一位干枯疲弱的年迈老人,搂着一个无知憔悴的年少小妾,缩卧在灰暗的房间里,正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抽食着鸦片……

一座宅邸大院里,一位神智不清的白老女乃女乃,正魂牵梦绕地祈盼着为官在外的儿子……

一座深宅大院里,一个丫头正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和拷打……

一座深宅大院里,一位貌似健朗的老太太,似乎有天大的郁闷和积怨,无处挥泄,无处诉说,只有用骂骂咧咧来宣、流泄,而她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却无一人吱声……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吗?这就是传说中的刘氏族吗?这是就是所谓的中原富之族吗?那些传说中的耀眼光环,那些传说中的富饶高贵,那些传说中的衣食无愁,那些传说中的享受悠闲,就是这些吗?远远地看,关于刘氏族的一切一切,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五彩缤纷,让外人羡慕不已,怎么一旦走进来,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一幕,那些传说中的荣耀,那些虚幻的光环,都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说那一切,都是不知内情的外人瞎胡编造的吗……

这是怎样一个大家族呀!没走进刘氏族的时候,青霞所听到的是刘氏族的富贵、辉煌和荣耀,怎么一进来,是这样的让人失望和不舒服。没有欣欣向荣,没有忙忙碌碌的拼搏,没有书香儒雅的味道,没有合睦相处的祥和。有的只是,让人感觉不到吉祥如意,让人看不到饴糖戏孙的天伦之乐……

可还不仅仅这些,更让青霞惊呀的是:她所见到刘氏族的家人,还把吸食鸦片当成了一种时尚,当成了一种攀比,当成了有钱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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