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 第101章:武昌拜二哥,蛇山望长江

作者 : 韩咏明

青霞一行人来到武昌,因为刘铁的死讯一直让她不能释怀,一直让她走不出悲痛,所以,她一见到二哥马吉樟,如同游子见到亲人一样,哽咽着喊了一声“二哥”,便猛扑过去,伏在二哥的怀里,嚎啕大哭,就像久别了几个世纪突然重逢一样,泣不成声。

“怎么了七丫?”已近五十的马吉樟,立时脸色大变,他以为妹妹青霞遭遇了巨大的末日之灾,急忙心疼地捧起青霞那泪流满面的俊脸,像捧着自己的心一样爱惜。

“二舅!妈妈这几天一直在哭!也不吃饭了!”聪明的鼎元,知道面前的马吉樟是自己的二舅,便拽着他的官袍,告诉他妈妈的。

“哦!”马吉樟急忙抽出手抚模一下鼎元的女敕脸,接着望向青霞。

“刘铁被刘氏族里的人杀死了……”青霞泣不成声。

“哦!”当马吉樟知道青霞并没有遭遇末日之难,他惊诧的表情,一下子转变为雷击一样的震撼,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一点也没有因为知道妹妹没有遭遇末日之难而轻松。他猛抓起青霞的双膀,急切地问,“刘铁武功高强,为人忠良,刘氏族里的人为何杀死于他?”

于是,青霞一五一十的把刘氏族人自她的赴日之后,抢收她家秋粮,到她家的店铺和商行里,利用暴力疯狂地借银,并打伤大掌柜之事,全部告诉了二哥马吉樟。

“哦……原来如此呀!”马吉樟松开青霞。低着头,垂着双臂,神情悲痛地不停地踱步,像是陷入到沉思的另一个世界里。刘铁,黑而端正的五官,不善言语,但却忠良温厚,当初。大哥马吉森带刘铁进府地时候,正赶上马吉樟升任翰林编修,当时,他一看到刘铁,立即便有了让他跟随自己进京的想法,只是当他听说大哥刘铁跟随父亲赴边垂之时,他便再没有了这种想法。后来,父亲又把刘铁送给了妹妹青霞。他当时还在心里抱怨父亲,一个女孩子,已经有淑女了,如里需用武功高强的刘铁,简直就是埋没刘铁吗!可现在,当他得知刘铁被刘氏族人杀害之事,突然明白了父亲的爱女之心,也知道了妹妹虽说坐拥巨资。可她生活的是多么的艰难呀……

马吉樟想到这里,来到哭泣的青霞面前,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爱怜地说:“先回后堂去,让你二嫂陪你们,我忙过公事,我们再祥谈,这当着外人地面,不宜谈家务事。”马吉樟说,抱起鼎元。递与身边的公差,并吩咐他说,“带小姐和小姐的朋友们到后堂去!”

初秋的上旬夜,风凉月黑,灯烛荧煌之中,青霞在二哥和二嫂的房间,仍是哭泣不止:“自耀德离世之后。刘氏族人如狼似虎。我所花之资,好像皆是他们的一样。处处阻挠,婆婆就是在他们的打骂声中离世的……”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吉樟叹息着说。“有时,钱多未必是好事,财多也酿祸呀,特别是弱者拥有了太多地钱财时……”

“特别是弱者?”青霞睁着泪眼。惊怨地望着二哥问。“我七丫怎么弱了?即使我七丫是弱者。那弱者为什么就不能拥有钱呢?”

“在世人地眼里。孤儿寡母本身就是弱者。是家庭不健全地弱者;而在百分之八十地世人心里。弱者应该是贫穷者。应该是如覆薄冰一样诚惶诚恐地生活。应该是举步维艰。步寸难行和可怜兮兮地做人;只有这样。弱者周围那些自认为是正常健全地世人们。心理才平衡。才感觉舒服。而弱者一旦生活地美满或逍遥悠闲。或富足幸福。这周围地世人便。而七妹你呢!恰恰不按周围刘氏族所需要地那样去生活或做人。他们心里能平衡吗?就像大清帝国一样。就不断地遭到了列强地欺凌了……”

“刘铁死了。七丫心中痛不欲生。向二哥哭诉。哥哥就是这样开导妹妹地……”青霞哽咽着埋怨二哥马吉樟。

马吉樟地夫人见青霞泣不成声。也立即责怪起丈夫来:“是呀!这娘家人。就是专为出门闺女出气地。况且。你这个哥哥还是个湖北抚察使。让我们七丫如此遭受那刘氏族人地欺凌。我这做嫂子都看不上了……”

“你住口!”马吉樟突然一声怒吼。愤怒地喝斥妻子。“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七丫受族人欺凌!我这做哥哥地心里。那真是如刀割一样疼痛!你还在一旁添乱!你可知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说让我带人去与刘氏族人拼杀吗?那刘氏族人如此猖狂。目视无人。那是因为人家也有背景地。刘氏族里为官之人。最高地官至正三品!知道吗?”

马吉樟训斥罢妻子。又转向抹眼泪地青霞。“还有你七丫。你也是皇封地一口诰命夫人。虽无实权和俸禄。但却是皇封地。你在日本。所识之人再讲什么自由。再讲什么新思想。再讲人权。可现在你还是站地大清地统管之下。还是皇帝制。他刘氏族人欺凌你们孤儿寡母。欺凌你这个皇封地一品诰命夫人。那就等于欺凌当今圣上。知道吗!这次回去。也把这亮出来。还有你二哥我现在地官职。也给他们亮出来!事在人为!到当地县衙里。以一品诰口夫人地名义去告状。我再给袁总督去信说明一下……”

马吉樟训斥了妻子和青霞之后,仍然怒气不息,他喘着粗重地气,猛抬胳臂,一把将桌案的茶具推翻在地,嘴里闷声低吼着“他们欺人太甚至”,拂袖而去。

夜深了,风凉了,人睡了。世界静止了,可马吉樟夫妻和青霞,仍然夜不能寐,沉浸在刘铁死亡地悲伤里,沉浸在刘人族人欺凌青霞的悲愤中。

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尽管来地是妹妹带来的朋友,马吉樟仍然毫不怠慢,连夜收拾一下公门里的繁乱之困。准备第二天带领妹妹及她的朋友们,游历武汉的蛇山。

蛇山,又称黄鹄山。马吉樟之所以提议游蛇山,是因为著名的黄鹤楼的遗址就在蛇山之上。黄鹤楼,是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的一座历史名楼,与湖南岳阳楼和南昌地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而黄鹤楼,因为名人骚客的留诗称赞。而高居三楼之。因为,俱说没有被兵燹之灾毁坏之前,

第二天,当辰初的太阳,自遥遥的地平线上,冉冉而升的时候,马吉樟已带领着青霞一行人登上蛇山,在黄鹤楼的遗址处寻了一家干净精致的酒馆。众人临窗而坐,立时视野开阔,远山近水皆一览无余,特别是滚滚东流去的长江水,波涛翻滚,汹涌东去,放眼望去,立时给人一种洗尽胸中古今愁地舒畅和豪爽。

马吉樟虽任湖北按察使数月,可他一到湖北便被困笼于公事案牍之中,今日借妹妹携客人来此。也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以游玩的心情出来游历一下早已慕名已久的黄鹤楼。尽管楼已不在,但蛇山上的黄楼遗址仍存。所以,他望着波涛翻腾着东去的长江水,立时感慨万分,激动地提议:“今日登蛇山,游览黄鹤楼遗址。没有诗词助兴。便不尽兴,我提议。我们每人都要吟诗一,而所吟之诗。还必须与黄鹤楼有关,并且,诗中还有“黄鹤楼”三字,否则,罚他饮酒三杯,这其中也包括我家小七妹……”

“好!”马吉樟话音没落,李锦公立即响应,“我先来,我先把崔颢的名诗给抢占了,”李锦公说着,起身临窗,望着涛涛奔涌的长江,声情并茂地大声吟咏,“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好,我也来抢占李白的名诗,”马吉樟激动地像个孩子一样,紧接着李锦公的诗,高声吟咏道,“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然后,他摇头晃脑地环顾着众人,不无得意地说,“马某所吟之诗,既有黄鹤楼,也有长江,怎么样,下一个也要如此哟!”

而马吉樟说完,好长时间,竟没有人站出来接替下文。刘醒吾因为青霞年长,所以,青霞不接,他便不好意思抢先。而青霞,因为刘铁的死,始终高兴不起来,尽管二哥二嫂已经在昨晚宽慰了她一番,可现在她仍然提不起劲头,耳边不断地传来淑女的啼哭声,就像她赴日本之前,刘铁送她离开尉氏的时候那样啼哭,而随着淑女的啼哭声,她的眼前,便隐隐约约浮现出淑女悲痛欲绝的哭泣脸容,她甚至听到淑女在不停地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小姐!你快点回来吧!

马吉樟见无人接诗,又见青霞无动于衷,便一指她说:“七丫,轮到你了,快快吟咏!”

“哦?”青霞好像突然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一样,急切而迷茫地环顾了一下众人,忽然像想了什么,接口吟道:“一位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没长江,七妹所吟诗之中可没长江哟,这次不及二哥了吧!好!下一个,该醒吾了!”马吉樟因为锦公和青霞的诗中皆无有“长江”二字而沾沾自喜。

“没意思,吟别人地诗有何乐趣,还不如我们自己行词令好呢!”十九岁的刘醒吾见青霞始终都闷闷不乐,为了寻乐趣逗青霞开心,便连连摇摇头说,“别诗呀词呀的,我们今天就行辞令吧!”

“行什么辞令?你先一个我们听听!”李锦公不知道刘醒吾的葫芦里想卖什么药。“嗯……”刘醒吾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激动地说道,“现在都新潮了吧!咱今天就要来点新潮的东西,我所说的行令,就是上句一定是要上山,下句呢一定要下山,而半路上一定要捡拾一件物品,末句再总结上述三句……”

“你行一个令我们听听!”刘锦公一头雾水,提议刘醒吾先做个示范。

“好!我先行一个令,大家皆跟着效防!”

众人立即静声,屏气凝息地倾听刘醒吾行令。

刘醒吾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全神贯注地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便洋洋得意地开始做示范说:“上山遇见狄青,下山遇见李白,路上拾得一瓶酒,不知是青酒还是白酒。”

众人以为刘醒吾行出什么,不明白,立时听李锦公怎样行令。李锦公

众人见刘醒吾神神秘秘地,以为他行地是什么高难度高档次高水平的令呢,见他行如此行令,便一齐大笑:“哈哈哈……”

“醒吾,就这令词,还用思索吗?我随口即来,”李锦公在众人地笑声中,紧接着说,“我来行一个。上山遇见樊哙,下山遇见赵盾,路上拾得一把剑,不知是快剑,还是钝(盾)剑……”

“我也会,我也会,我也要行令……”没等李锦公的话落,青霞身后地秋红便大喊大叫起来。所有的人都很吃惊:这个不善言语的丫头,除了照顾鼎元和青霞,一路之上都默默无语,怎么突然想之间想行令词了,是她文采好呢?或是刘醒吾所让行的令词太简单呢?

一脸悲哀的青霞,也立时随着众的目光,转身望向秋红,她虽没开口说话,但她的眼睛像是在问:你行吗?

秋红果断地冲青霞点头说,“太太,也让我行个令吧,我会行的。”

“哦。”青霞点点头,便示意秋红开始行令。秋红好像早已想好似的,张口便说:“上山遇见鼎元,下山遇见醒吾,路上拾得一个屁,不知是鼎(顶)屁,还是吾(捂)屁……”

“哈哈哈……”不等秋红的声音落定,众人早笑趴下了,而青霞也露出了这几天以来难得的笑容,这是她得知刘铁死讯之后的第一次微笑。

小鼎元听到秋红行的令词中有他的名字,又见众人听了令词大笑不止,便急忙大声争辩说:“是我刘鼎元的屁!是我刘鼎元的屁……”

鼎元的童言无忌,使众人的笑声更无止尽了。青霞一把揽过儿子,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刘醒吾,见青霞的脸上,终于泛出难得的笑容,便在众人笑音未尽之时,蹭地站起身,黑唬着个脸,故意装做很愤怒的样子,用手指着秋红的额头,一字一句地责怪她:“我说秋红姐姐,我刘醒吾提议行令,本是抱着抛砖引玉之望,看有没有才子佳人行出个绝世的辞令,却没想到,你竟然来个狗尾续貂……”

刘醒吾话音没落,众人早又笑趴在地。秋红更是,她笑得泪流满面,边擦泪边说:“太太终于有笑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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