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 第125章:起程赴湖北,途经算卦摊

作者 : 韩咏明

足地照耀着白皑皑的银色世界。中午时分,房顶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滴滴答答的顺着瓦槽,下滩似的流下来,呼呼啦啦的流向地面,立时溅起了无数个在这个季节让人讨厌的水花。可下午的申时一过,天边的太阳,似乎被裹上了一层冰,突然之间便失去了温度。地面上的气温,便骤然下降。那些正顺着瓦槽流淌的雪水,立时被凝固在房檐下,凝固成了一排排、一溜溜的透明冰锥。

青霞在南京,在盼望之中,等待了钟端两个多月,现在,终于等到了钟端,可青霞,却要踏着冰天雪路,起程回开封了。因为今天已是腊月初二,如果再不动身,青霞担心那些提前赶到开封报年帐的掌柜和帐房们,等待的焦急。

鼎元踏着光滑而僵硬的地面,欢快地在院子里跳跃着。尽管他的小脸,被冻的通红通红的,可年幼的他,因为心中巨大而强烈的高兴,便哭闹着,拒绝任何人的劝说和阻拦,一个人跑到冰冷的院子里,来泄身体里的欢悦。因为佣人早在降雪的时候,便不停打扫的缘故,所以,青砖曼地地面上,已看不到丝毫的雪痕。

鼎元知道,马上要回老家了,尽管对于孩子说来,只要有母亲的地方,哪里都是家。可现在,鼎元一听说要回淑女姨经常念叨的那个真正地家。他仍然表现出了比平时多几倍的兴奋和欢喜。

为了泄这种高兴和欢喜,鼎元忘我地挥舞幼稚的四肢,尽情地跳跃着,嘴里仍然念念有词地唱着淑女教给他的歌谣。因为自钟端叔叔来了之后,他一唱《小花孩》的歌谣,钟端叔叔和众人便忍不住似的大笑他,所以,七岁的他,竟然也有了隐隐约约的自尊。尽管他自内心的喜欢唱《小花孩》,但他为了不引起钟端叔叔和众人的大笑。便改唱起了《小花妮》:“小花妮。爱漂亮,她有两件花衣裳。一件布衫没有领儿,袖子就有八尺长;一件裤子没有腰儿。裤裆不知有多长……”

此时此刻,鼎元仗着庞阔地大院子里空无一人,便又毫无顾及地唱起了他最爱地《小花孩》歌谣:“小花孩,骑花马,花马不动花鞭打。一鞭打到岳父家。岳父温酒俺坐下,隔着竹帘看见她,樱桃口。白玉牙,大红头绳把辫扎。回家对俺爹妈说。看个吉日娶了她。过了三年或五载,给俺生个胖女圭女圭。她抱抱。我抱抱,俺的女圭女圭再笑笑……”

鼎元每次唱起这歌谣。都会很陶醉,他唱着唱着,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经长成了大人,真的在锣鼓喧天之中娶了花媳妇。并且,他娶地花媳妇就是他春草姑姑家的二妮。

儿童的心境,永远都比大人们的心境多姿多彩,永远都比大人们的心境美妙神奇,永远都比大人们地心境快乐欢愉,永远都比大人们的心境简单纯。鼎元因为回家,因为将要见到春草姑姑家的二妮了,便只顾着在院子里陶醉幻想。而青霞地心里,在她走出房门的一刹那,在她牵上鼎元那被冻得冰红地小手时,在她一步一步向大门走去的步伐,无可奈何地心里,就像冰冷雪地的冬天一样,就像房檐上地冰锥一样,僵硬而……,

青霞牵着鼎元的手,只顾朝大门走去,她的身后,跟着淑女、秋红和南京金茂典掌柜派过来送她们的伙计。青霞不敢回头看,她怕看到钟端送她的目光。周掌柜临时给她派过来守院的两个门佣,在她没走到大门口时,早已经恭敬地把打开。

青霞心情寞然地跨出大门,将要登车的时候,才突然转身,准备与跟随在她身后送行的张钟端告别,她却惊诧地现,钟端竟然提着他来的皮箱,走在淑女和秋红的前边,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青霞惊诧:“鸣飞,你这是……提着皮箱做什么?”

钟端、淑女和秋红。同时大笑起来。钟端走近马车。将手中地皮箱放在马车上。说:“提着皮箱送你们上车呀!看着你们登车离开。直到你们在我地视线里消失。”

“送我们何用提皮箱?”青霞地心里。立时有了不祥地预感。她求助似地望着淑女和秋红。而淑女只是诡秘地冲她眨眼睛。

钟端见青霞地脸色大变。立即收起笑容。郑重地说:“你们回开封。把我一个人给孤零零地丢在这里。所以。我趁送你们地机会。也准备跟在你们身后。拽着你们地衣衫回开封。”

“回开封?这怎么能行!”青霞既惊喜又担心。

“有什么不行地?张钟端不能回开封。难道说刘夫人地家人也不能回开封吗?再说了。这才刚刚见到鼎元。就要分开。在这冰冷地南京。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春节。除非……”张钟端说着。放下皮箱。猛然抱起地上地鼎元。亲昵地说。“除非把鼎元留下来陪我。我便不跟随你们回开封。”

鼎元立时惊恐地脸然大变。他“嗷”地一声。挣月兑钟端地怀抱。大叫着扑向青霞:“不啊妈妈!鼎元也要回师古堂!”

青霞这才恍然大悟,也猛然现,钟端早已换上她为他添置的绸缎长袍。常言说:人是衣,马是鞍。钟端穿上这件华贵的长袍,除了威仪俊雅之外,倒也掌柜气十足,一副地地道道的高门深宅的家人气派。尽管青霞与钟端没有乘坐一辆马车,但她的心里。始终都沉浸在巨大而无际的幸福之中。她甚至感到恐慌,总觉得这幸福生活来得太容易了,甚至有点如梦如幻地不真实。比如说自己支持了大哥二百万两白银之后,刘氏族人虽说在暗中举报大河书社没有得呈之后,并没有再另生事端;比如说,同盟会河南支部的成员一再壮大;比如说,与自己敬佩的张钟端在一起……

这些都太美好了,所有美好都随着张钟端的到来,都随着张钟端也她一起回开封,而变得更加美好了。美好得不踏实。总担心是一场梦。担心梦醒之后,这一切会随着梦醒而瞬间消失。

回到开封之后,青霞忙于年底帐务。

而张钟端。则以青霞驻南京商行的经纪人身份,居住在刘家老营楼里。并趁着春节将至,官府巡防营松懈的大好机会,立即与李锦公、刘醒吾、和已从日本回国的刘积学、罗殿卿等革命党人,秘密召集在开封的同盟会员聚议。商量如何壮大革命队伍,怎么安全而快地把同盟会的革命精神,向官府及兵营里的开明人士渗透。

李干公一听说要争取兵营里地开明人士。立即站起来,自信地表示。他能把巡防营地稽查队长张小顺那个不识字的浑人给争取过来。

刘醒吾一听说李干公要争取张小顺,立时想起了张小顺带人来搜查**。自己给了他一部《金瓶梅》的事,便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李干公见刘醒吾听到张小顺地名字便大笑。急心相问。刘醒吾便笑着讲了他给张小顺时说的那番的言词。众人听了,也大笑不止。

春节过去了。一出正月,青霞因为担心钟端的安全,便做回南京的准备。但是,一提到回南京,钟端却没有立即应允,而是紧锁眉头,沉默不语。似乎有所顾虑,似乎有所为难,似乎很不愿意回南京。

青霞地探问之下,张钟端才难为情地说:“青霞,我这次回国,给你添了巨大的麻烦,我也知道,你很想让我跟随你南京。可是……”

“可是什么?”青霞突然预感到,她正拥有的美梦将醒,一切幸福和美好,也将随着梦醒而消失。

“可是,我向往湖北,因为湖北是我们革命党人聚集地地方,也是我们革命党人最活跃的地方。其实,我在给李绵公地信中,说我要秘密回国,让你给我在开封以外或河南以外给安排个能掩护我真实身分的职位,就是暗示地湖北。因为二哥就在湖北任抚府,我想你一接到信之后,会把我安排在湖北的二哥那里。可是,我一接到李锦公地信,得知你为了我回国,专意在南京买了房子,为我安排在南京时,心里很矛盾,不回来吧,你为我回国做了那么多,回来吧,可我实在向往湖北。其实,我明白你的心,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只是革命没成功……”

“别说了鸣飞!”青霞打断张钟端,看着他难为情的愧疚样子,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丈夫,眼前这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她继丈夫之外,又一个惊佩的男人。是他,照亮了自己心里的黑暗;是他,把自己引上了革命的道路;是他,指点自己创办了华英女校;是他,真正的关心自己……青霞想着这一切,动情地说,“鸣飞,现在什么都不晚,你向往湖北,我们明天就起程,去湖北二哥那里,可以

张钟端惊喜地望着青霞,激动得一把握住青霞的手,双眼立时潮湿了。青霞做为女儿身,她的胸襟和开明,是男人也无法比的。她高贵的气质,她俊美的相貌,她天空一博大的胸襟,真是罕见。

张钟端紧紧握住青霞的手。这是他们自认识以来,第一次握手。

青霞被钟端握着手,并不回避。她也像钟端望着她一样,望着钟端,轻声问:“鸣飞,你说你明白我的心,是怎样的一种明白呢?”

“就就像明白我一样,我也明白着你。”张钟端回答。

“我怕你没有真正明白。”青霞突然哭了。

“那你就亲口说出来吧!现在面对面的说出来,说出来我不就真正明白了。”

“不,我说不出口。”青霞很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又像想了什么。将手抽出,跑回楼上,稍顷跑下来,递给钟端一张折叠的信纸,羞怯怯地背过身去……

钟端接迫不及待地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将军拔剑南天起,吾愿随长风绕战旗。

钟端将信纸放入衣兜,激动地走到青霞背后,扳着她地双肩,让她面向自己。看着她羞恐的脸说:“青霞。我明白就是你所写的。”女和秋红,送钟端去湖北。当马车经过相国寺大街的时候。淑女突然提醒青霞说:“小姐,二爷在湖北,吃不到家乡的特产,我们不如下车买些我们当地的特产,捎给二爷。”

青霞点头同意。她惊叹淑女在有时候,思维的奇妙,有时。自己想不起来的事情,她往往出其不意地给想出来。

于是。他们下车,在相国寺附近的特产专买处。可是,当他们购买了足够的特产。穿过川流不息地大街,走向马车停站地地方时,却现了不远处的一个卦摊,那算卦人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眼,射着锥子一般地锋利光芒,直盯着张钟端,嘴里还像唱戏一样唱哟着:“白虎照命主大凶,一切计划要落空,如若遇事不谨慎,破灾生气见灾星;太岁照命主心焦,月令年上事不高,不要贪恋多朋友,背后暗藏杀人刀,倘若上了他的当,带路神仙也难逃……”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张钟端也看到了那个术士的目光,像利箭一样,穿过中间的人行,瞄准似地射着自己,并且,他嘴里哼唱的卦歌,也像是针对自己的,特别是那一句“一切计划要落空”,尽管他素来不信这些糊弄人地东西,可听了之后,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细心的青霞,早已现了这一切,为了打消钟端地顾虑,便宽慰他说:“鸣飞,算卦人的目地,是为了银子,所以,才顾弄悬虚,引得别人的注意。”

“嗯,我素来不信这个,只是他地目光,像是有意似的。”钟端说罢,便刻意不再朝看那算卦的方向看。

淑女紧接着钟端的话,说,“小姐,既然知道算卦人的是为了银子,我们何不去施舍他几文,也顺便迷信一回。我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还从来没算过卦呢!”

“哦?”青霞便笑,“没想到我们家淑女,连这个也羡慕别人,那就去施舍他几文钱

他们说着,便转身向卦吧走去。还没等他们走近卦摊,那算卦人的脸上,便露出了救人于危难的慈悲表情。

张钟端因为他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看,便迎着他的目光,问:“先生闲坐无事,与我们算上一卦,来打你的空闲。”

算卦人惊喜之余,摇了摇头说:“三位不是来求卦的,只是路过而已,所以,我不多说,送每人几句警言,以谢各位在我闲坐的时候,捧个人场,也让各位在迷津之中,能辩个方位。好了,你们之中,哪位先来呀?”

“青霞,您贵为一品夫人,还是您先来吧!”钟端面向青霞,故意弯腰揖身,伸手做相请的姿势说,让青霞近前。

面对张钟端如此相请,青霞也不谦让,大大方方算卦人,面带微笑,站在他面前,任由那阴阳怪气的算卦人端详面相。

算卦人很仔细地盯着青霞的五官,好一会儿,又让青霞分别伸出双手,很仔细看了手纹。便笑着摇摇头说:“我送夫人几句胡语,对于不对,只是戏言,如若夫人感觉不趁心,还望夫人原谅,若夫人不肯原谅,我是不敢出忘语的。”

“随说无防。”青霞快言快语地说。

“那好,我献丑了,”术士便无所顾及地说:“我送夫人几句话吧?”

“嗯,随意。”青霞点点头,仍然爽快地说。

“那夫人您听好了。”术士略一沉思,便抑扬顿挫地说,“少时贫,不算贫,老来贫,贫死人;少时苦。不算苦,老来苦,无处诉。”

术士的话音一落,众人相互看看,便“哄”地大笑。

“哦?先生好眼力!”钟端表面夸赞算卦人,实质上是花哨讽刺他,也伸出自己的双手让算卦人胡诌,“先生算卦如此灵验,也与我看看,我们将到江南去。若算得再准。我们就把你地大名传到江南去!”

算卦人便又像刚才青霞的五官和手相一样,很用心的样子,把张钟端看了一遍之后说:“我也送先生两句话无妨!”张钟端微笑着点点头。

“那好,您听好了。”术士用同样抑扬顿挫的腔调说,“空有凌云志,难于上青

淑女没等算卦人吟咏完。便将张钟端挤过一旁,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伸着头。说,术“给我也看看!给我也看看!”

算卦人一脸的不耐烦。看过淑女的手纹和五官后,脸上突上露出了喜色。慢条私理地说:“少时福,不算福。老来福,夫批护。少时甜,不算甜,老来甜,子孙贤……”

“你说的是狗屁,什么少时甜少时福的,竟是瞎胡诌,老娘从小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沿街卖艺,长大了,跟着小姐,本想着享受荣华富贵,可竟受气,年纪轻轻地我便守了寡,什么老来福,子孙贤地,我膝下无儿无女,什么少时甜少时福呢……”淑女本想让算卦人看看,以后有什么灾难没有,没想到这算卦人就会顺杆子爬,只拣好听的给她说,便失望地骂骂咧咧、嘟嘟囔囔,退到青霞的身后。

“哈哈哈……”淑女地由热烈变失望的表情,让青霞和钟端大笑不止。

本来趁机让算卦人送两句的秋红,见算卦人如此胡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众人便在算卦人的尴尬失望之中,快地离开了卦摊。突然,青霞像想起了什么,立即止步,笑着嗔怪:“淑女,不能空卦呀,空卦不吉利的,快折回去,给那位术士封卦礼?”

“哦,我也听人这样说过。”淑女恍然大悟似地猛拍了一下眉头,立即转身。

可就在淑女将要折回去的时候,钟端拦住了淑女说:“淑女!让我去给他封卦祀。”钟端嘴里说着,已转身向不远处的卦摊走去。待到了卦摊前,他将些碎银放在卦台上说,“老先生,劳您地吉言,封点薄礼,不成敬意,请您收下。”

钟端放下银子,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副欲走不能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拿起卦台地笔,当着术士的面,挥毫泼墨:大鹏一日同风起,传摇直上九万里。

钟端写罢,啪一声扔下笔,欣赏着自己地笔墨,满意得直点头,这才迈着豪健的步伐,离开卦摊,去追青霞她们。而身后地术士,却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大声喊住了他:“先生请留步!我有话叮嘱先生!”

“哦?”钟端以为术士倾倒自己刚才的笔墨,喊自己回去,多给他挥毫一番,他好留作收藏之用,心中立时便一阵欢喜。

“先生,术士待钟端走近,皱眉望着他,很仔细地把他的五官端祥了一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神色郑重地问,“我说……我只是随便送你们几句卦语,这送卦语,在我们这一行上,是不用封卦礼的。现在,先生即既然要封,我想知道,你这是封的你们几位中的何人之卦礼呀?”

术士的一番话,立时让张钟端跌入了失望之中。他没想到,这个术士如此贪,如果不折回来给他封卦礼,他也只得作罢。这一折回来给他封卦礼,他竟以为是封的一个人的卦礼,而要自己再给他封另外两个人的。于是,钟端又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又掏出些碎银,放在卦摊上,问:“够吗?”

“先生曲解了我的话意,我让先生回来,是想告诉先生,你刚才封的卦礼,若是为你自己所封,那就免了,我万不敢要先生的卦礼的。”

“哦?呵呵呵!”钟端的心里,又一阵惊喜,“我乃贵人,你顷不住我的卦礼。”

“不是。”算卦人说,“先生的面相和手相,皆有显示,六年之内主凶,如果生活在江南,可避之,六年之个若安然,以后倒有几年青云直上的岁月可为……”

“是吗?”因为钟端素来厌恶这些,他不等算卦人说完,便一脸睥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铿锵而有力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我张钟端的寿限真的到了尽头,难道说生活在江南,阴间的无常就找不到我了吗?”

钟端说完,呵呵笑着,再不理会算卦人的言语和眼神,急地离开卦摊,朝在不远处等他的青霞他们走去。

算卦人一把抓过银子,激动地收起碎银,望着钟端的背影,又叹息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卦纸上的字,惊叹道:“好字,好胸襟,只是天意难违呀!世人能有几人听劝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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