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振宣坐在台北市市中心一家高级咖啡屋靠窗的沙上,这间咖啡屋位于大厦的第5o层,可以俯瞰台北市区的夜景。
此刻已经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的霓虹将台北的夜空装扮得璀璨夺目,楚振宣无心去欣赏眼前这妖娆缱绻的一幕,呆呆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脸上的神情是愁苦的,疑惑的。
“振宣!”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阵香风飘来,一道窈窕的倩影已经施施然地坐到了楚振宣的对面。
“怎么今天突然对人家这么好,特地约人家出来喝咖啡呀?”说话的女子一袭黑色的礼服,白皙的脸隐在黑色中,眼睛却是昏暗的灯光挡不住的明亮,灿若银河,正妩媚地对着楚振宣出邪魅的娇笑,那种气场,恍忽的美丽,太过诱惑,如魅妖般不真实。
“罗拉!”楚振宣压抑住内心想要问话的冲动:“想要喝点什么?”
“照旧,跟你一样,黑咖啡!”罗拉看了看楚振宣面前的咖啡,伸手轻轻碰了碰杯壁,略带歉意地娇笑道:“对不起,我来迟了,瞧你的咖啡都已经凉了!”说罢,对远处的招了招手,让他撤掉已经冷掉的咖啡,重新点了一壶热的黑咖啡。
“你没有迟到,是我来早了!”楚振宣望着罗拉涂满黑色指甲油的双手,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罗拉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有些紧张,有些胆怯,抿了抿嘴,望着自己的手指甲轻声道:“怎么?这个颜色你不喜欢?”
“嗯,太刺眼了!”楚振宣诚实地回答,望着眼前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摇曳的礼服,似花的容颜,妖孽,媚惑,万种风情变幻,十足精致的尤物。
只是刹那,流光飞转。
曾几何时那个柔弱、腼腆、内秀的小女孩不见了,此刻的她已经是让无数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全台湾最大的帮会组织———竹联帮的二当家。
突然间脑海里突然想起王西爵说过的一句话:“金钱,被过分强调的金钱魔幻了人们的心智、眼力、善心,以致态度。我只是担心,还会不会魔幻头的颜色,黄色或者其他”
罗拉痴痴地望着楚振宣,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他的心思,有些受伤,立马从包包里取出一瓶药水,涂在自己的指甲上,嘴里低喃道:“你不喜欢,我立刻洗掉!”不一会儿,黑色全都褪去,露出原本的肉色。
罗拉像一个开心的孩子一般,挥舞着双手,在楚振宣眼前晃动着:“振宣,你看,黑色全都没有了!”
楚振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罗拉一把握住振宣的手,可怜兮兮地颤声道:“振宣,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吗?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楚振宣抽回被罗拉紧握的双手,眉心有些纠结,眼神有些逃避:“罗拉,你不要为了我而改变你自己,我无法承受!”
“振宣,你还记得5年前今天吗?”罗拉轻声问起。
楚振宣的记忆飘回到5年前的6月25日,那天自己正在宜兰的乌石港玩冲浪,玩得正兴起时,现海中间远远地漂浮着一个女孩。
半天都不见她有什么动静,情急之下,赶紧游了过去,现女孩气若游丝,虚弱苍白,赶紧救回岸上,打电话叫来急救车,送进医院。
“那次,如果不是你,振宣,我想我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罗拉望着楚振宣凄苦地一笑。
当自己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从昏迷中悠悠醒转时,看见他天使般的脸孔正在为自己紧张焦虑,身上所有的伤似乎都不疼了;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坚定地对自己道:“加油,撑下去!”那幅温馨的画面,那句滚烫的话深深地印刻在了自己的心上,仿佛赐予了自己无比的力量与信心,艰难地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连医生都赞叹自己能奇迹般的生还,从此便认定他就是自己终身幸福的源泉。
回忆是种可叹的不由自主,5年前的6月25日之所以在自己心中扎根太深,它已经成为一种符号,是某种不变的东西牵引的力量。它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每年都纪念它一次,直到最终自己的世界完全崩塌。
那一天是可循的,只是自己明白,累积到今天的全部的爱抽离的一刹那,会是怎么的空虚,怎么的撕心裂肺。
爱,到了深处,难以割舍的便多是情怀,多是回忆和不舍,多是习惯。在心里为自己的爱营造的天空会有外人意想不到的斑斓。
沿着习惯的爱路走下去,也并不是聊以维持的惯性,而是心之所向,心之所系,使自己与内心的相互依存。爱着的人会相信,生命能因爱而盛大,幸福的便是自我就在其中。
“那一天,你身上有好多处伤痕,我真的吓坏了!”回忆起那一幕,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振宣,想不到,你还记得!”罗拉心情一下子大靓,激动得泪光连连:“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罗拉!”楚振宣有些不忍心:“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你讲啊!”罗拉微笑着抿了一口咖啡,眼角眉梢尽是爱意。
“你认识台大一个叫嫣然的女孩子吗?”楚振宣也端起咖啡。
罗拉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张,她立刻恢复平静,镇定自若地道:“不认识,怎么这样问?”
楚振宣紧盯着她的眼睛,在他空明浩然眼神的直逼下,罗拉瑟缩了:“罗拉,那个女孩是我很想守护的人,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振宣!”罗拉脸色一下子卡白,脑袋快要炸掉了,胸中怒火燃烧,手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渗出丝丝血痕:“你想守护的人,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罗拉,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爱她,我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她!”楚振宣平静地讲,可是坚定的每个字却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插在罗拉心上。
“你好残忍!”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罗拉激动地站起身:“振宣,你是在向我炫耀吗?你爱她,你去爱好了,干嘛跟我讲!”
“对不起,罗拉,如果你要找人泄恨,找我好了,不要伤害嫣然,她是无辜的!”
“无辜!”罗拉抚掉桌上的咖啡杯:“她抢走了我的男人,夺走了我的幸福!”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楚振宣深呼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仿佛当头一棒,谋杀了罗拉所有的理智与情感,她重新坐回沙,冷冷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她也爱你吗?”
“她不爱我!”楚振宣淡淡地说完,转身离开咖啡屋。
在吧台结账的时候,楚振宣看到一种名叫“”的日本洋酒,多么富有诗意,多么贴合自己此刻的心情,仿佛昭示着一个梦幻的故事,一座越时间一切的浮桥,一场无望的爱情,一个“无”的境界我们从“无”中来,又要往“无”中去。爱从不同的路过来,有终将回归于“无”。这不是死亡。爱从来不会死,它会回归,回到它本来所属的地方。时间可以淡化它,但不可以磨灭它:这也不是虚无,虚无,爱从来不是虚无的,也不是盲目的。它不是一瓢一饭,一蔬一饮或是肌肤相亲,它是疲惫生活里的光荣梦想,它是冷水中的一点阳光,不一定要拥有它和抵达它,但生命应该被它照亮。
楚振宣没有告诉罗拉,其实爱和爱情是完全不同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而爱是一个人的事,没有索取和占有,简洁而神圣。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自己对嫣然,难道只满足于爱吗?突地想起席幕蓉的一诗: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歌。我说不出它的名字,我也唱不全它的曲调。可是,我知道它在哪里,在我心里最深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望着身下车水马龙的闹市夜景,罗拉拿起手机,拨给帮内自己的心月复“刀疤”,狠狠地吩咐道:“安排一场车祸,我要让那个叫嫣然的死丫头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