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无形中有股力量将唐曼与林恩拉得很近,这一个月来,林恩时常与唐曼通电话,两人都是聊一些生活琐事,各自都没有提及身边的人,她们就像一对相见恨晚的姐妹,彼此谈天时无拘无束。
是日,林恩约唐曼一起饮下午茶,两人来到波士顿最具民族特色的露天咖啡厅,坐在遮阳伞下,两人为各自点了一杯香浓的咖啡。
林恩摇着手中的勺子,唐曼则看着黑褐色的咖啡呆。
林恩抬眸瞄了一眼唐曼,见她失神,不禁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
唐曼摇了摇头,喘了口气道,"我原来很喜欢这种口味的蓝山咖啡,今天我却不太想喝。"
"那就换种口味,试试我这个!"林恩立即找来侍者,正欲帮唐曼叫一杯,唐曼却突然阻止。
"我想要一份咖喱土豆饭,这儿有吗?"唐曼询问侍者道。
"有,我们马上帮您准备,请稍等一下。"侍者恭谨道。
林恩微微瞠眸,"你没有用午餐?"
唐曼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午餐我吃得很饱,可是肚子还是觉得有些空。"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最近什么也没干却感觉很疲惫,或许,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变得好吃懒做。
"哦。"林恩觉得唐曼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哪不对劲。
"范范很乖,他在学校,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什么时候,我带范范出来,我们一起去玩吧!"唐曼一直在找机会让林恩能够与范范单独相处。
"不了,我想米洲应该不会开心吧。"林恩拒绝。
"你是范范的亲生母亲,你有权利和范范相处,况且,米洲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不近人情,我已经将你的事告诉他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怀有很深的愧疚。"唐曼如实道。
",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林恩平静道。
"我知道,我这是希望你们能有机会重新开始。"她无端霸占了米洲与米范三年,她该把他们还给林恩。
"恩?"林恩不明地看向唐曼。
"我和米粥不会再有婚礼了!"唐曼直接道出事实。
"为什么?"林恩愈加不解地蹙起眉心。
"米洲和我就像在孤岛飘荡的两人,我们可以相互扶持、相濡以沫,但,我们只能是最好的朋友……有种感情叫做-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我想,这就是我和米洲不能结合的原因。"她幽幽地解释道。她亦感到内疚,她不该选择自欺欺人,甚至伤害了米洲。
"那么,你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林恩顿了顿,"池总?"
唐曼淡淡地摇了摇头,敛下眸,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这三年,我逼迫自己不去在意有关他的任何事,而我的确做到了,我以为我可以过得很好,可是,他一出现便轻易扰乱了我的生活,我时常感觉好累……"
"这说明,你根本就放不下他……"一个女人若真能够放下埋藏于心底的那个男人,她绝对不会再为那个男人而流泪,更加不会感觉到疲惫,因为心已经释然了。
"我好烦,林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是想解决林恩与米洲的问题,可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的心实在堵得慌。
",请容我帮池总说两句话。池总的个性我相信你比我了解,这段日子,他为了挽回你们之间的感情而作出的努力,你亦看在眼里,其实,我很羡慕你!"林恩脸上漾起一抹凄楚的笑,"你知道吗?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够在披上嫁衣嫁给其它男人时,见到自己的-王子-适时阻止婚礼!"
"可是,他最后还是转身了……"她曾想过,如果婚礼上他能坚持到最后一秒,或许,最终的结果,连她都无法控制。
"转身?"林恩摇了摇头,"他居然没有告诉你他转身离开的原因?"
唐曼懵然地看着林恩。
林恩解释道,"池总的母亲因心脏病突濒临在死亡边缘,池总无从选择,可他并没有放弃你,他通知了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唐曼瞪大的眸子,微微泛红。她想起池亦彻不断在她面前宣誓的那句话——我不会再放开你!
",这个男人对待感情比较迟钝,你用了七年时间等待他开窍,如今,他终于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而你却在退却……何必将感情弄得这么累?爱,就要不顾一切去争取!"这是她的爱情观。
唐曼想要说什么,侍者已经将咖喱土豆饭端了上来。
瞟了一眼金黄色的咖喱饭,唐曼吞咽了下口水,却又是没有胃口。
"那么,你呢,为什么你不去争取?"唐曼问道。
"你错了,我并没有放弃他,我一直在等他,如果有天他的眼中能有我,我会不顾一切扑进他的怀抱。"林恩清淡的眸子中,闪耀着对未来的憧憬。
……
彼此都不想再聊这些沉重的话题,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倏地,林恩见唐曼叫来的咖喱饭一口都没动,不解道,"你不是肚子饿吗?"
"我忽然又没有胃口。"唐曼低看着已经冷却的咖喱饭,将它推向一旁。
",你最近……"林恩不确定地睨着唐曼,"我觉得,你该去看医生了。"
"啊,看什么医生?"唐曼茫然地问道。
"妇产科医生。"林恩面无表情道。
"看妇产科干嘛?"
"你一定是怀孕了!"林恩看着唐曼,严肃道。
"呵呵,怎么可能。"她笑答。
"你不是喜欢咖喱饭吗?为什么此刻却没有胃口?"林恩好整以暇地问道。
为了向林恩证明自己没有需要看医生,唐曼立即将咖喱饭移到面前,舀起一口饭,她的脸立即皱了起来,吐掉嘴里感觉变味的饭,她还觉得有些恶心。
"走吧,我陪你去医院!"说罢,林恩径直拉起唐曼。
她怀孕了,这回再也不可能有假,因为她几乎跑遍了波士顿的所有医院了!
唐曼缩在床头,抱着膝,脑子慌乱不安,怎么会这样?
该死的池亦彻,他是一个混蛋,坏男人!唐曼不断在心底咒?,她拿起床上的抱枕,狠狠地往地上摔。
上天总是在她摇摆不定时,无端制造出许多令人难以接受的意外,致使她措手不及!
她好烦,她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她甚至不敢告诉米洲,因为,她觉得好难堪……
她让林恩帮她隐瞒住这件事,她亦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池亦彻!
她该怎么办?
难道她的宿命就是同池亦彻纠缠一生吗?
床头上的手机倏地响起,熟悉的《遇见》旋律霎时飘扬在空寂的室内。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习惯将他的来电设定为同一种铃音,她的手一颤,原本想要挂掉,可是,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林恩得知她怀疑时所说的一句话——看吧,上天都在帮你们,好好把握吧!
最终,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是我。"池亦彻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传来。
"什么事?"她问。
"池氏在法国的分公司出了点事,我可能会去法国,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再回来……"他正色道。
"所以呢?"明知道他是在间接地询问她的答案,她却假装听不懂。
"明天,如果你愿意,我会在波士顿的私人机场等你。"法国的确生了一些事,而且牵连到池氏总部,他或许没有时间再呆在波士顿,所以,他想要离去前告之她一生。
"你又在耍什么手段?"她提出质疑。他是在逼她做个选择吗?
"我没有时间同你细说,但,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变,明天九点,我会在机场等你!"没有等唐曼作出表态,池亦彻已经率先结束通话。
唐曼木讷地放下手机,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他真的要离开波士顿了吗?这会不会又是他的某个计划?可是,他的语气却是这些日子少有的严肃……
思虑了片刻,唐曼拿起手机给艾琳打了一通电话。
"艾琳,我是。"
",我想死你了,你这没良心的,撇下我一个人在公司……"艾琳兴奋中,不忘嗔责道。
唐曼始终拿艾琳这个小女孩没办法,简单地述说了一连串的"思念"后,唐曼转了个弯,认真问道,"呃,,其实我是想问你,-远征-最近怎么样了?"
"你是想问池总吧?"艾琳嘿嘿一笑。
"什么呀……"唐曼假意不知。
"你别不承认了。原来,米范不是你的儿子,你和米经理也没有结婚!有同事参加了你和米经理数日前的婚礼,不过,听说池总抢婚去了,最后你和米经理的婚礼吹了。"艾琳得意洋洋道。说实话,她还真希望和池总在一起,那么,未来她追宫朔,那可就方便多了。
"别胡说了,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池亦彻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会成为公众舆论的对象,她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池总明天可能就要离开波士顿了,听说法国分公司出了很严重的商业纰漏,池总必须亲自去解决,而且,池总今日已经在会上宣布,宫朔即将留在波士顿暂代-总裁-一职!"艾琳道。
"真的吗?"唐曼杏眼圆瞠。难道,池亦彻即将离开是真?
"当然啦,法国分公司来的危机传真是我亲自交给池总的,你不会是舍不得池总离开吧?"艾琳调侃道。
"那……"她原想问艾琳法国那边究竟严不严重,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口水,"那好吧,我们下次再聊。"
"呜,你这坏蛋,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了是吧?好啦,记得想我……"
在艾琳恋恋不舍的言辞中,唐曼结束了通话。
靠在床头,唐曼转身望了一眼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它此刻已经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寂静而又安详,然而,她的心却愈来愈乱。
孩子的到来,他的离去,老天似乎在冥冥中逼她做一个最后的选择……
一夜无眠,时针指到六的时候,唐曼已经起床帮米洲与米范准备好早餐。
米洲与米范被唐曼叫起床的时,两个人连连哈欠,似乎都没睡够。
米范坐在餐桌前,捣弄着勺子,"妈咪,范范要去上学了吗?"米范的小脑袋可还没有时间观念。
",今天有什么事吗?"米洲亦感到奇怪,平时的起床时间一般都在七点半左右,然而今日,唐曼没到七点便已经唤他们起来。
"呃,没。"唐曼连忙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好似在争取时间一般。
米洲拿起一片吐司,沾了一些西红柿酱,随即道,"公司的筹划已经差不多了,估计下个月就能正式营运,这些日子我比较忙,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和范范。"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米洲这番话,她甚是感到内疚。那晚和米洲谈过后,米洲仿佛没有放在心底,他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呵护她,她都不知道,她该如何偿还他这三年所给予她的恩情。
"恩。"她轻声应了句。
"妈咪,老师说明天不上课,我要你和爹地带我去海豚公园玩。"早餐用到一半,小家伙突然放下勺子,认真道。
"好,明天爹地陪儿子去看海豚。"米洲宠溺地点了点米范的鼻子。
唐曼愣了几秒,没有作答。
米范稚女敕的脸庞转向唐曼,"妈咪,你明天有事要忙吗?"
唐曼望着米范,摇了摇头。是的,她在犹豫,她看着米范童真的眼神,突然觉得她好残忍,她怎么能够有离开的念头呢?米范没有了"妈咪",他会伤心死的……可是,她终究有一天要离开米范……
"范范乖乖吃饭,妈咪明天没事。"唐曼抚了抚米范的小脑袋,温柔道。
"恩。"米范重重地点头,脸上洋溢着孩童的天真笑容。
米洲感觉到唐曼似乎有心事,他静静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不时用余光看向唐曼。
唐曼抬眸不经意地瞥向墙上的始终,已经八点了。她知道,剩下的一个小时内,她若没有赶到机场,她与池亦彻再见面的日子,或许又将是个未知数……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想起月复中那个悄然而至的小生命……鼻子微微一酸。
米洲注意到唐曼不时地抬眸看向墙上的指针,心底隐隐有些疑虑。
待唐曼将米范送上校车后,米洲来到唐曼身畔,柔声问道,",有心事吗?"
唐曼淡淡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一直看时间?"米洲凝盯着她道。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好吗?我可以帮你分担。"与她相处三年,她的心情是晴是雨,他从她精致的脸庞中就能一眼看出。
唐曼再一次无法控制地瞥了一眼墙上的闹钟,已经八点二十了,此刻,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她跟随着她的心,"米洲,他要走了……"
米粥当然知道她言语中的"他"指的是谁,他轻声问道,"几点的飞机?"
"九点。"唐曼咬着下唇,淡淡逸出。
",去追他吧,让自己过得快乐一些。"米洲忍着痛道。
"我不敢选择,我不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我害怕和他在一起,可是,我舍不得他离开……"垂下眸,她的声音逐渐哽咽。
米洲扶着她的双肩,"不要再犹豫了,你已经没有太多的三年可以等待……我必须承认,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在乎。"
"我舍不得你和范范……"鼻子一酸,她的眼眶已经湿润。
"我和范范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他才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范范,你有空,还是可以回来,我这永远欢迎你。"米洲的心痛没有人看得见,此刻,他露出淡然的笑。
"米洲……"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不值得……
米洲抬眼看了一下时钟,分针已经指到六,他连忙道,"时间快来不及了,快点出吧!"
"我……"唐曼摇了摇头,这一刻,她的感觉好像是要失去最深爱的亲人,她异常不舍。
"你的东西我会帮你邮寄过去。"他领着她步出别墅。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和范范的。"她痛苦失声。
"恩……"
终于上了出租车,她回望着她生活了三年的别墅,此刻渐行渐远……她的心好难受,好不舍……
到机场的时间只要二十分钟,她以为她可以赶到的,但是,出租车却在三环的时候停在了一排车蛇的身后。
她慌了,她咬着唇询问司机,"可以开快一些吗?"
"小姐,现在是上班高峰,堵车很正常啊!"司机道。
唐曼从不知道,这条平常不太熟悉的路竟也有堵车的时刻,她很着急,她再次询问司机,"我赶飞机,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司机颇不耐烦,"这儿离机场还有十分钟的车程,要么,你步行,我可是没办法!"司机亦无奈。
堵车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钟,唐曼再也按捺不住,她起身付了车钱,随即下车。
顾忌到月复中的小生命,她的步伐很稳却不快,她不敢看时间,她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她还有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到机场时,她看见偌大的私人机场空空荡荡,一眼扫去,除了几位机场工作人员,她的视线中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眼泪倏地滑落,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原来,此刻已经九点二十……
他走了……
意识到这点,她因腿酸蹲坐在地上,眼眶已经被泪雾迷蒙。
又一次擦肩而过,为什么偏偏是这样?难道上天在惩罚她固执得不愿接受他的爱吗?可是,老天不懂……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心,她是那么的在乎他,这三年,她知道他生活在世界的另一头,她强颜欢笑,她不敢看新闻,她害怕沾染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她不敢让他知道,从她选择离开他的那一天,她就后悔了……
这三年,他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她时常在想,如果……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他,即便他不爱她,她至少可以呆在他身边,她为什么要那么固执?
她后悔了,她白天没心没肺的笑,夜晚却窝在被子里隐忍哭泣,她只能依靠她和他曾经有过的回忆,平静得生活在没有他的城市。
终于,他们不期而遇……
她心底隐隐有种喜悦,那种喜悦却带着丝丝的痛楚,她始终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不属于她……
所以,每走一步她都小心翼翼,她生怕一不小心在他面前露了端倪。
当她得知他与林恩去巴黎时,没有人知道,她窝在洗手间哭了好久好久……
之后,他一步步紧逼,他让她知道,他在意她……
可是,她觉得幸福不可能如此轻易地降临在她身上,她唯恐这又是上天制造的一个"陷阱",她一旦跳下去,便再也无法解月兑,她真真正正地怕了……
直到那一天,从来都不懂浪漫的他居然带她回文莱,他记得她说过的话,他和她共进了最浪漫的晚餐,他给予了她世界上最美烟火……
她又一次后悔向他道出拒绝……在回华盛顿的班机上,她一个人默默流泪。
之后,当她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时,他又以"卑劣"的手段欺骗她,她好气,他觉得这些年他的性子始终都没有变,他霸道狂妄,似乎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一件可以逃得出他的掌心,她对他有些失望……
于是,她带着一丝丝的赌气,选择同米洲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坚定地告诉自己,从此,她会抛下一切杂念与米洲好好生活……
然而,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婚礼上,他出现了。
她无法形容当时流窜在心底的窃喜,可她不能拿婚姻当做儿戏,她不能辜负米洲,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离去,心在滴血的同时,她无比地恨自己,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那一?那,她的心仿佛被车碾过一般的疼痛,痛彻心扉。
直至今日得知他即将离开的消息,她才意识到,她是有多么的愚蠢……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视线中已不再有他,他离开了……
敛下眸,她缓缓起身,紧紧地咬住下唇,她郁郁地转身欲离开。
孰料,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被毫无预警地拥进一个怀中,一股熟悉好闻的男性气息窜入她的鼻息,靠在他的怀中,她不敢置信地抬眸——
纠缠她无数日子的俊逸脸庞,此刻近在咫尺,深情的眸光自他幽暗的黑眸中迸射出,他心疼且带着无限的宠溺道,"傻瓜,不准再哭了……"
虐恋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