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 雌伏篇 第三章 一根细弦

作者 : 田中芳树

雌伏篇第三章一根细弦

伊谢尔伦要塞的中央令室是一间长宽各八十公尺高约十六公尺的大房间。打开通往走廊的门就是警卫的休息室打开更里面的一扇门迎面的墙壁是一大片萤幕。这面主萤幕长八·五公尺宽十五公尺。右侧有十二面的辅助萤幕左侧则设有十六面战术情报监视器。在主萤幕前面有三排二十四个席次的操作席。操作席后面的地上有一个立体投影机在投影机之后就是司令官座席。通常杨威利总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喝茶。

从司令官座席透过热线可以与都海尼森的统合作战本部或行动中的驻留舰队直接通话。司令官座席的左右和后方共有二十个椅子由要塞的脑部坐阵。一般说来杨的左边是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右边是参谋长姆莱少将坐在他背后的则是要塞防卫指挥官先寇布少将。其它还有客座提督梅尔卡兹、舰队副司令官费雪及要塞事务监督卡介伦的座席。不过卡介伦大部份时间都在要塞事务管理部的办公室而费雪则大多在出入港管制室。

室内的联络、指示、命令、洽谈公事全都由耳机通话。墙壁上设有一个监视摄影机将影像送至其它的监视管制室。万一中央令室被敌人占据了其它的监视管制室便成为新的战斗指挥中心。

多年以后每当回想起伊谢尔伦的种种时尤里安·敏兹脑海里便会浮现起杨威利坐在司令官座席上的情景-杨的举止不甚文雅常常把两脚伸到桌子上要不就是不在椅子上而在桌面上盘腿而坐因此有一部份奉严谨的形式为军人第一信条的人对他的评语并不是很好。他原本就不是像规格品一样在同一标准下制造出来的男人硬要对他做刻板严谨的要求是太勉强了……。

尤里安在这里还没有得到固定的位置而是坐在萤幕对面呈阶梯状倾斜的地上当杨叫他时他就像弹簧似的站直起来然后跑到杨的眼前。他在中央指令室中得到一席之地是在晋升军官之后的事了。

以嗅觉方面来说记忆中有些许的电子臭味还有人手一杯咖啡的袅袅香味。杨嗜喝红茶在令室是属于少数派因此红茶的茶香经常敌不过咖啡的香味。虽然杨有点讨厌咖啡的味道但这毕竟是小事一桩其它大大小小的各种问题才够他烦的。

尤里安自次出击归来第一次去见杨时杨是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来迎接他的并在沉默良久过后说道:“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

这番话对军人而言可说矛盾已极。听在耳里连尤里安和站立一旁的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都得费好大的劲才能忍住不笑出来。

尤里安回到官舍后打开家用电脑开始了一般性的日常作业。正当考虑晚餐的菜单时视讯电话响了起来菲列特利加在画面上出现。“好像又变成生活战争中的战士哦尤里安。”“还有赖长官的指导有什么事吗?”

少年有点拘谨如果有人说他对年长的女性情有独钟他一定会大为光火。“有重要的事要传达。你从明天开始正式晋升为上士了。明天中午到上级的办公室报到领取任职令可以吗?”“晋升?是我吗?”“当然喽。你建立了不少功勋啊!才第一次上阵就表现得那么出色。”“谢谢!不过杨提督的意思如何呢?”

菲列特利加淡茶色的眼眸里一种讶异的神色轻轻闪过。“他当然很高兴啦!只是嘴里不说而已……”

她只能这样回答了。通话完毕之后少年稍稍犹豫了一下。

杨并不希望尤里安成为军人但是尤里安却志在从军因此杨也不能执意强迫少年遵从自己的意思;但另一方面杨又希望让尤里安跟在自己身边。对于这件事“同盟军的最高智将”也显得言行不一、欠缺一致性。

杨在选择自己的职业时完全没有理想根据。他只是想找一所可以免费读历史的学校就进入军官学校的战史研究系就读但该系却在中途废止他只好转读战略研究系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地进入军队了。

和他相较之下尤里安以军人为职志大致上纯属个人意愿这或许是因为尤里安对自己、对职业都较诚实的缘故吧。杨应该没有理由再多说什么才是。不过尤里安仍然希望自己所选择的前途能得到杨的祝福。

尤里安的父亲虽是军人但在他死后若不是尤里安被托付给杨抚养的话或许尤里安也未必会以军人为职志。其中的利弊得失暂且不提但可以肯定杨的人格影响尤里安甚钜如果对杨说起少年的从军志向杨也只能露出一脸的无奈。

想到杨的表情尤里安不禁兀自笑了起来他相信总有一天杨会谅解的。

这年杨威利三十一岁了。“并不是我自己要变成三十一岁的。”他如此的极力主张。“您还年轻嘛!”尤里安安慰他道。

事实上杨仍显得年轻而朝气勃看起来活像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军官学校的前辈亚列克斯·卡介伦曾对他说:“和我这做丈夫的不同你没有家庭之累所以看起来比较年轻。”“有这种丈夫的卡介伦夫人才辛苦呢!也只有圣女才有这种耐性了。碰到这种蛮横粗暴的丈夫一般的女性只怕一年也忍受不了吧!”杨却持相反的论调。

尤里安听了不禁暗暗窃笑。其实卡介伦的家庭充满了温馨与幸福。杨与卡介伦则是“斗嘴朋友”不明究理的人一定会觉得他们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吵架?

以军人而言杨的射击表现平平腕力和反射神经的水准只能算差强人意以战斗员而言可说毫无价值。卡介伦甚至毒辣地批评他:“那家伙自颈部以下全部是多余的!”

而卡介伦本身虽然精通桌上作业堪称是优秀的军官幕僚但作为一个战斗员时他的能力也谈不上是一流的。

卡介伦的任务是利用软、硬体双管齐下来管理偌大的伊谢尔伦要塞。设施、装备、通讯、生产、流通-为使要塞全体能协同一致地积极运作各种不可或缺的机能全仰赖他的指导。“卡介伦少将打一个喷嚏整个伊谢尔伦都会感冒。”

士兵们的玩笑中隐含着百分之百的真实性。事实上在卡介伦有一次因急性胃炎而告假一个礼拜期间伊谢尔伦的事务部门就乱了阵脚只能按照前例外理事情。“无能!”“没有效率!”“官僚主义!”士兵们群起攻讦事务部门被骂得体无完肤。

由于杨在文字方面的能力很强、在数字方面很弱因此卡介伦和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两人对他而言都是世界上再重要不过的帮手。

把日常琐碎的工作交给他们杨则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大军作战方案的推演上只有在做战争相关方面的工作时他才感到精神奕奕。撇开杨的思想不谈他的资质是属于乱世和非常时期倾向的;若他生在和平的年代里很可能只是一名不见经传、终此一生默默无闻的青年而已-充其量也只是一位少数人知道的二流历史学家罢了-然而在如今的乱世之中他却成为星际间国家级的重要人物原因无它时代造就了他的才能。

在人类的所有能力当中军事才能是属于非常奇特的种类。在不同的时代或环境下它对社会而言毫无存在价值。在和平的时代里也有人怀才不遇、抱憾而终;他们不像学者或艺术家在身后还有作品可以遗芳后世;也没有人会再谈论他们。“结果”就是一切而杨已经充分地造就好这个“结果”了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第三章一根细弦

2

是夜杨和尤里安一同造访亚列克斯·卡介伦的官舍。以前他们时常碰面自从搬到伊谢尔伦要塞之后他们就改成每个月聚会一两次。那时卡介伦夫人便会煮一桌家庭料理款待他们用餐时宾主经常一面欢饮白兰地酒一面不亦乐乎地下立体西洋棋。

这一天晚上他们特地庆祝了尤里安·敏兹上士的次上阵、次建立功勋和晋升虽然是一次简单的聚餐但却显得十分温馨。

当两位客人到达时卡介伦家八岁大的长女莎洛特·菲利丝跑出来迎接。“请进尤里安哥哥。”“晚安莎洛特。”

少年郑重地向小淑女还礼。“请进杨叔叔。”“……晚安莎洛特。”

手里抱着五岁次女的卡介伦看到杨无可奈何慢吞吞地还礼故意露出嫌恶的笑容。“怎样?好像满脸不情愿哦!”“我的心灵受伤了我还是单身汉应该叫我哥哥才对嘛。”

在私下的场合里杨总喜欢用晚辈的口吻对卡介伦说话。“太奢求了吧!三十几岁了还是单身汉你不认为这是一种难以接受的反社会行为吗?”“有很多终身独身者对社会也很有贡献啊。”“我还知道更多有家室、对社会贡献良多的人呢。”

尤里安看出胜负了。不论在下立体西洋棋时或施展唇枪舌剑的挖苦战时年长六岁的卡介伦都比杨强一点点不过杨之所以没有再反击是因为他的注意力被饭菜的香味吸引过去了。

进餐的气氛非常愉悦。卡介伦夫人的拿手菜-女乃油焖鱼和白菜、苣菜肉蛋卷等都相当美味可口但令尤里安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次被劝酒。在这以前他和莎洛特一样都是喝苹果汽水的。

喝了酒以后尤里安就马上变得面红耳赤起来在座的大人们都觉有趣……。

饭后如往常一般宾主移阵开始在立体西洋棋上厮杀起来各一胜一败之后卡介伦正了正神色道:“我想讲句真心话杨。”

杨心情愉快地点点头并将视线送到卡介伦的身后。只见尤里安正把图画纸摊开在地板上教小女孩们画画。他想尤里安自己本身就是一副画了。身披战袍、挺立沙场也好置身平和的家里也好他那副样子仿佛已经注定要被画在名画里了。这或者就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吧。

同样具有这种气质的人到目前为止透过间接的关系杨知道还有一个-银河帝国的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杨身为组织核心你未免也太不关心自己的保身之道了。在这种时候那并不是优点而是缺点哪。”

杨微微移动视线看着脸色严肃的军官学校的学长。“要知道你并不是荒野中遗世独立的人身上背负着许多人的责任为了大家也为了你保护自己要稍微留心一下好吗?”“话是不错只是太忙了啊。若是要考虑这件事的话……”“若是?”“那可就连睡午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杨半开玩笑地说道卡介伦则不为所动。他把白兰地酒倒进杨和自己的杯中换了个姿势盘腿而坐。“不是没有时间吧?根本就是讨厌去想。明明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却连考虑一下都不要对不对?”“我不是那么清高的人只是觉得很麻烦啊。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卡介伦手里握着玻璃杯叹了一口气。“我会告诉你这些话是因为担心我们所‘敬爱’的国家元-特留尼西特。”“特留尼西特怎么了?”“这家伙虽然没有理想也不懂治理国家倒是满月复矛戟森然、图谋不轨。他笑的时候还好事实上最近我还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怕哩。”

不消说杨笑不出来了。他回想起去年秋天在群众的欢呼声中自己和特留尼西特漠然握手之时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他是一个只会卖弄辩才、专擅讨好选民的二流政客我可以感觉到这下子他又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了。最令人担忧的是这家伙表面上若无其事却在暗地里捣鬼!跟这种人在一起无异是与魔鬼在打交道。”

卡介伦心中惶惶难安其中原因之一是由于特留尼西特在军部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军部的龙头老大-统合作战本部长库布斯里上将曾遭暗杀未遂而长期住院后又被政变份子拘禁之后才恢复现职。在这段期间给了特留尼西特派系的份子一个乘虚而入、扩大势力的机会当他知道军部的中枢已被以德森为代表的特留尼西特派系所控制后也只能消极的对抗两者之间的摩擦日深嫌隙也日益扩大。“甚至连老当益壮的比克古司令官在幕僚人事和舰队调动上也倍受干预积了一肚子气。长此下去的话军部上层重心迟早会变成特留尼西特一门的旁支了。”“到时我就递辞呈啊。”“你倒说得轻松。你引退的话也许可以好好享受梦想已久的退休生活但你有没有设身处地为下面那些官兵和市民想想看?一旦德森之流的鼠辈当上要塞司令官整个伊谢尔伦岂不是要变成神学校宿舍了?搞不好那天他一声令下调动全体官兵在整个要塞来个大扫除呢。”

玩笑也好认真的推测也好两人都笑不出来了。“所以啊保护自己的事儿多准备点总没错自己要多留神了。尤里安已曾经一度失去亲人不管你这个监护人表现出来的成绩有多恶劣再让他失去一切的话实在太可怜了啊。”“我真的是一个成绩差劲的监护人吗?”“你自认为好吗?”“四年前‘是谁’故意把尤里安硬塞给这个成绩差劲的监护人的?”“……再喝一杯白兰地吧!”“干杯。”

不知喝了几杯白兰地了主人和客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尤里安。两个小女孩都睡着了卡介伦夫人和尤里安将她们抱起走向卧室。“和监护人不一样真是一个有教养的好孩子啊。”“他和监护人不一样之处在于监护人交了个坏朋友而他没有朋友。”“怎么说呢?”“在他这个年纪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朋友-斗嘴朋友、作弊朋友、队友、情敌等等。而尤里安的周围都是大人难怪他会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真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记得在同盟都-海尼森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然而他却被教得如此正直。”“就是说啊!”

杨以一种很认真的语气接下去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话-就是因为监护人太好了所以他才能避免跟大人们学坏。即使不是卡介伦大家也都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目的不外乎是想给自己找台阶下。“那小子曾有一次-就这么一次说了话不算数。隔壁的人家有事来托他代为照料他们家里养的夜莺一天。要他定时给夜莺喂食不料这小子却跑去参加飞行球的练习比赛把夜莺给饿死了。”“是吗?那么结果怎么样?”“身为监护人的我只好义正词严地罚他不准吃晚饭了。”“真是的阁下也蛮可怜的嘛。”卡介伦一脸同情之色。“为什么我也可怜?”“喝令尤里安不准吃晚饭你一定也不会让自己吃饱了撑着总之一定也和他一样少吃了一顿饭。”“咳……第二天早上食欲大增倒是真的。”“哦!哦!可不是嘛!”

杨轻啜一口白兰地想试着扭转劣势。“我知道自己还谈不上是个完美的监护人可是我也有话要说我是独身又在不完整的家庭中长大虽然想让他有完整的双亲但……”“小孩子不一定要在双亲的同时呵护下长大啊!有时候单亲反而可以成为反面教材让孩子培养出独立自主的精神。你懂吗?提督阁下。”“又被你重重地损了一次了!”“怎么样?不想让我损你就赶快结婚组一个完整的家庭吧!”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杨差点噎着了。“战争不是还没结束吗?”“话是不错不过人类最大的义务何在呢?不光是人类所有的生物亦然世代相传以延续种族得靠新生命的诞生不可不是吗?”“所以人类最大的罪恶就是杀人与被杀而军人却把杀人当成职业。”“这种想法固然有一定道理不过一个犯了罪的人若有五个孩子其中一个信奉人道主义也许这一个便会挺身为父亲赎罪以承继父亲未完成的职志……”“继承职志的未必一定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杨说着话视线投向尤里安继而转向军官学校的学长。“……谈到职志这件事……”

他想到什么似的欲言又止。

趁杨上洗手间时卡介伦把尤里安叫来并在杨先前所坐的椅子坐了下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你是杨的第一号忠臣所以我才跟你说。你监护人非常了解昨天已生的种种也善于预告明天将生的事情但是他却不知道今天聚会之事。你懂我的意思吗?”“是我想我明白了。”“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讲假设我们在今天的食物里下毒而他竟没有察觉那么即使他再能洞悉咋日和明日之事也是无济于事。这一点你也明白吧。”

尤里安没有答腔暗褐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沉的思虑。“……您的意思是要我担任‘试毒’的任务吧。”

卡介伦点了点头尤里安露出慧黠的微笑。“您挑了一个优秀的人选哦卡介伦少将。”“我想我看人是不会看走眼的。”“只有是为了杨提督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做但您的意思……杨提督的处境真的有危险吗?”

尤里安压低嗓门。“目前还好因为有帝国大敌存在的一天就不能一天没有杨。但是情势转变急遽无常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很担心杨应该也明白这层道理。但是这家伙却……”“学长啊!可别把这个纯真的少年给洗脑了哟。”

杨刚好走回这边苦笑着扬声说道。他正想叫尤里安准备打道回府看到卡介伦表情就耸了耸肩。“哎!不要担心了好吗?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想过。要我做特留尼西特的玩具还早得很呢!况且我还打算年老时能安度余年呢。”

第三章一根细弦

3-

费沙。

这里是一个奇妙的国家。正确说来它算不上是个国家。而是在银河帝国皇帝的宗主权下被承认具有内政自治与自由贸易的地方行政单位。同时它的名字也予人“活泼的经济活动、集积的财富、繁荣、成功的机会、享乐、才能的挥”等印象与感觉。可以说是加尔各答、巴斯兰、可尔多夫、长安、萨马尔多、君士坦丁堡、6别克、热内亚、上海、纽约、马赛港、波罗塞尔比纳……等人类历史上“冒险家与野心家的天堂”的再版。

这个行星原本是个不毛之地许多成功的传说和更多失败的故事在这里流传着。而费沙则是这些传说的涡心地带。凡是有众多人类居住的宇宙区域其所汇聚的人、物资、金钱和资讯均大大提升了它的附加价值并进而流传出令人响往的传说故事。

谣传也是资讯交流相当重要的一环。以许多独立商人群聚云集而闻名的“朵拉库尔”酒家据说除了大型的酒吧之外还有难以计数的“谈话室”和“磁卡室”在设有防止窃听系统和隔音墙的室内各种重要资讯正川流不息地互相交流。

这些资讯大部份都是空穴来风的谣传或是无关紧要的笑话而已很容易便为人所遗忘;但其中也有重如泰山贵比黄金的情报。现在商人们热衷的话题之一是生在约半个世纪前的一段小插曲主角是一个名叫巴兰泰·卡夫的男子。

卡夫是一个中坚阶层商船船主的儿子继承父亲的遗产不久之后便因短视的投机买卖失去所有的财产。后在好友的帮助下买了一艘小型的矿石运输船准备东山再起;不料船因磁爆失事连做他保证人的好友也受到波及而破产。走投无路的卡夫最后想到自己有投保他打算自杀将获得的保险金偿还他向友人所借贷的部份款项。有一天晚上他独自到“朵拉库尔”喝酒他想这将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喝酒了。就在这时他断断续续听到邻桌交谈的内容。“……因此侯爵拥立皇帝的弟弟……然而军务尚书却……”“……他变得自暴自弃……走投无路……军队……虽然没有获胜但……换句话说他垂死的挣扎只不过是一只被引向屠宰场的猪……”

笑声持续了好一阵子不过卡夫已无意听下去。他把酒钱放到桌上后跑出“朵拉库尔”。

过了一个礼拜银河帝国爆内乱据报赶到市场搜购物质的商人们得悉数种重要的战略物质都已被一个叫做卡夫的无名小卒所扣押了。卡夫根据上次在酒店中听到片断的谈话内容研究其中人物的特征并推断出他们的姓名和领地进而寻找领地所缺乏的矿物。因为他知道一旦内乱爆这些矿物将出现短缺现象于是他强行向人借了周转资金开始囤积矿产。内乱虽然不到一个月就平息了但在这段期间中这些物资都是不可或缺的。卡夫赢得了这场赌注从通往死刑台的阶梯上摇身而变为王座上睥睨群伦的富商。他获得了十二倍于商船利益的暴利并将半数分予有恩于他的好友。

后来卡夫展示了象征解除以前厄运的系列商业活动三度获得了年度“辛巴达奖”。当他五十岁猝逝之后留下了六个儿子和万贯家财。在今天卡夫财阀已涓滴不剩了原因无它只因他的六个儿子光会继承遗产乃父的才气和魄力却完全没有遗传在他们身上。巴兰泰·卡夫奇迹般的成功故事虽然只出现在他那一代但却已成为鲜活的历史事实不断怂恿费沙商人们的梦想与野心。“今天的你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但明天你将是卡夫二世!”

这句话是费沙最大的商科大学所揭示的标语文词虽不怎么洗练但却是年轻学生们奉为圭臬的金科玉律。补充说明一下这所大学是卡夫毕生的忠实好友-奥希根斯所捐助设立的。就某种意义来说奥希根斯对费沙的贡献更甚于卡夫;卡夫的巨富犹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了而奥希根斯所设立的大学却成立至今许多个体商人、经济学者、经济官僚辈出成为费沙唯一的人才资源供应站。

……有一天“朵拉库尔”的酒吧中一群自商务考察回来的商人围拢着一张桌子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话题是情势日新月异的帝国社会。“失去特权的贵族急欲将不动产、金银珠宝、有价证券等月兑手有人看准了这点狠狠地向他们杀价买进他们也曾想到要申诉但心里又害怕只好忍气吞声。”“一旦体制改变旧体制下贪得无厌的特权阶级往往成为复仇的对象这是历史的铁律。”“祖先所作的孽就由子孙血债血还唉!也蛮可怜的!不过……”“可怜的是五世纪以来那些被贵族们剥削压榨的民众。往后的五个世纪里贵族们生活再痛苦我也不会同情他们!”“这种说法太不近人情了吧。托这些贵族的福我们也尝了不少甜头啊。”“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是凭良心凭真本事来攒取我应得的一份的而且也做好了万一失败的心理准备。但那些家伙(贵族)既不动脑筋也不肯花一分力气就想坐拥金山银矿。岂能为人们所见容!”“我知道我知道。还有我认识一个自治领主府的仆人他还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传闻。”“哦?什么传闻?”“在自治领主的府上最近常有一个奇怪的僧侣来回走动。”“僧侣?听起来和黑狐的形象不太符合嘛。”“搞不好倒还很合称哦。那个僧侣好像是穿着附有帽兜的黑色长袍。”

安德鲁安·鲁宾斯基所执掌的自治领主府内职员们一面望着会客室一面交头接耳吱吱喳喳地低声交谈着。

公私两头奔忙的自治领主平常总喜欢把“身体要是有两个就好了要不然一天有五十个小时也好”挂在嘴边。但这几天他却好像被什么迷了心窍似的常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僧人私下密谈部属们个个都模不着头脑。在费沙人当中既知道自治领与地球之间的关系、又身居政治中枢部的人可说是少之又少。

在人们好奇的目光中全身包裹在漆黑长袍之中的僧人兀自站着。过了一会儿秘书出来带他到自治领主那儿去。比他先来拜访鲁宾斯基、却在他之后始得进见的访客们无不面有愠色地目送黑衣人渐渐远离的身影。

地球的总大主教为了监视鲁宾斯基特别派了一名主教-德古斯比来到费沙也就是这位黑衣人的名字。

德古斯比走进房间拉下帽兜。帽沿下露出来的脸庞出人意外的年轻。似乎还不到三十岁身体细瘦、脸色惨白显示出他严格而规律的禁欲生活以及营养不良的饮食习惯。黑色的长像从来没修剪过似的蓝色的眼睛像热带雨林地带的太阳般闪闪亮让人感到不太舒服并流露出理性与信念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主教猊下请上座。”“猊下”是对高僧的敬称鲁宾斯基大声说道全身上下显得谦恭有礼。不过这只是洗练的演技罢了并不是自内心的自然表现。德古斯比的态度与其说是傲慢不如说是不拘礼节来得恰当他在预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昨天那个人说的话是真的吗?”

招呼也不打一声他就冷冷地盘问起来。“是真的。除了经济活动以外我们在其它各方面对于帝国的配合与帮助占了较大的比重。而且并不是一时激进的改变。”“这么说帝国和同盟之间的均势已经瓦解了。我们该如何应变呢?”“我们可以等到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统一整个银河之后将他杀死再将其遗产据为己有您的意下如何呢?”

听到自治领主所说的话主教的脸上先是露出讶异的表情继而释疑般地恢复正色。“……想法不错。不过是不是太自信了点呢?那个金小子有那么轻易上钩吗?况且像奥贝斯坦那样老奸巨滑的人也不吃这一套吧。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简单。”“主教猊下对整个情势的了解真是精辟入理啊!”

鲁宾斯基果然善于应对。“不过罗严克拉姆公爵也好奥贝斯坦也好他们的计谋算策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必定有机可乘。就算没有我们也可以制造机会啊。”

要是罗严克拉姆是全能的话那么去年秋天自己就不会遭人暗算心月复吉尔菲艾斯也不会丧命了。“权力和机能愈集中愈座大但其核心是一样的可以运用四两拔千斤的方法控制小部份支配大全体。以即将诞生的新王朝为目标杀死罗严克拉姆公爵-不!杀死莱因哈特皇帝控制神经回路的中枢部位之后就等于直接控制整个宇宙了……”“可是自由行星同盟的权力核心也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之内。你们费沙利用经济实力掌握了其经济命脉而其元特留尼西特也在我方教徒保护下由政变中月兑险可说欠了我们一个人情。支持银河帝国固然是好不过不要让同盟这边的棋子平白牺牲了。套句你们的话说就是‘不要做无谓的投资’对不对?”

主教的分析简洁犀利暂且不提精神上的平衡但至少不是言之无物。“不不!不是这样的!主教猊下。同盟现在的权力核心等于是使同盟本身自内部开始腐化的腐蚀剂。内部强固却因外敌攻击而灭亡的国家可以说没有;内部的**只会助长来自外部的威胁。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国家绝对不会由下往上腐化而只会由上往下腐化这种情形无一例外。对此我们费沙也是无能为力的。”

主教以冷冷的目光睥睨着说得口沫横飞的鲁宾斯基。“费沙虽名之为自治领区其实也是一个国家。可以像同盟一样由上而下开始腐化。”“这点的确相当严重……这是为政者的责任我会铭记在心的。对了先别提这些生硬的话题吧。”

自治领主本想邀主教留下用餐主教却冷漠地谢绝了主人的好意自个走了出去。之后进来了一个青年看来似乎才刚从大学毕业眼光呆滞容貌端正给人一种刻板的感觉。身体略嫌消瘦中等高度谈不上是个大个子。

他是鲁宾斯基于去年秋天任用的副官-鲁伯特·盖塞林格。前任副官博尔德克被调派至银河帝国的都奥丁担任外交官从事某种工作。“主教不太好应付吧?阁下。”“的确啊。这个狂热的教条主义者比冬眠乍醒的熊还难缠……不知道他活着有什么乐趣?”

自认是个享乐主义者的自治领主对一付清教徒模样的年轻主教嗤之以鼻。“大约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吧基督教利用宗教力量将最高权力者彻底洗脑成功地攻占了古罗马帝国。后来基督教更以无比毒辣的手段弹压其它宗教使之相继灭绝。结果整个罗马帝国甚至连文明也被控制了这种高效率的侵略行动可说空前绝后。虽然我们想再次仿效但却固执于当初的计划是要使帝国与同盟相互倾轧一起灭亡……“费沙的黑狐”不禁动了动眉毛。因为修正原来计划是有原因的由于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这位集战争统治能力于一身的天才出现促使帝国内部走向激烈的改革路线。想当然耳-衰老的高登巴姆王朝必定走上灭亡。但是在燃烧其尸体灰烬的同时年轻而强盛的罗严克拉姆王朝诞生了。

要同时推翻同盟和这个新王朝并没有那么容易。一旦将其推翻接踵而至的将是宇宙全面性的政治混乱与治安败坏。要收拾残局必须运用强大的军事力量并花上一段很长的时间。最后费沙的权益将被许多小国的政治及军事势力蚕食鲸吞结局令人担忧。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个难题呢?

所谓“势力分割”并不是在宇宙空间中简单划几条国境界线就行了它可以分作好几个层面-政治、经济、军事、宗教。政治的支配权、军事的支配权以及伴随而来的“权威”全由皇帝一人独揽而费沙虽只是作为他的臣属但是经济的支配权却在费沙的手里。空间的分割没有实质意义可以藉着经济层面和社会机能的分割支配使新帝国与费沙在往后的日子里和平共存、相辅相成、一起展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就让颓废、闭塞的自由行星同盟成为掩埋在新时代土壤下的肥料吧。

不过鲁宾斯基并没有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年轻的地球教主教。地球教的目的并不仅止于宗教的支配权而是达到政教合一的神权政治使地球变成全体人类的神殿朝拜者络绎不绝。就让这种盛况出现也无妨-因为这颗位于银河系边境摇摇欲坠的行星其实就是人类的祥地。可是如果将它当作神权政治的枢纽再次成为支配全体人类的中心地诚然令人反感。那等于地球的总大主教取代了“神圣不可侵犯的鲁道夫大帝”而登场在此一双重意义下历史又倒流回去了。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形并实现鲁宾斯基的个人野心对地球教只得阳奉阴违等到帝国与费沙双重支配体制确立的时机成熟时再借助帝国的武力镇压地球教进而剿灭它!不消说保持全面警戒与提高注意力是必要的上一代的自治领主才稍稍显露出想月兑离地球桎梏的心迹便被以死裁决了。绝对不可以重蹈覆辙只有先制人取得全面的胜利才能解除地球的符咒!

第三章一根细弦

曾是帝国高等事务官的瑞姆夏德现在局促于费沙本星的一隅过着亡命生活。由于他在旧体制时代曾居高官要职因此一旦回国只有等待新体制的裁判来决定命运。如果他能痛改前非向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立誓效忠的话或许可望赦免。但是向一个“金的暴户小子”卑躬屈膝却不能为其自身的尊严及名门传统所见容。内战结束后他离开驻费沙事务官公邸搬到距都有半日行程的伊斯麦尔地区定居下来。

前方有水色湛蓝的人造海背后有玛瑙般的山岩环绕两者之间有一片平地延展开来杉林和草地混杂其间其中由花岗岩与硬质玻璃所建造的别墅静静地耸立着。

失去公职、生活孤独寂寥的伯爵出来迎接久未谋面的客人请他到接待室坐了下来。来访的客人是费沙自治领主的年轻副官-鲁伯特·盖塞林格。

他先对莱因哈特所推行的新体制批评了几句之后才进入正题。“虽然有些失礼但是瑞姆夏德阁下您现在的处境相当艰难啊。”“……这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伯爵浅色的眼眸里掩藏不了苦涩的神色。委托费沙的信托公司运用资产生活上虽然不虞匮乏但却无法消除精神上的空虚。对新体制的痛恨与憎恶、对旧体制的依恋、对故乡的怀念-这些虽然是负面的热情但这份热情却是不容置疑的。瑞姆夏德如玻璃般的双眼荡漾着渴望复辟的波澜。比伯爵年轻二十岁以上的鲁伯特·盖塞林格以其冷静讥讽的目光观察着伯爵的反应。不久他彬彬有礼地开口道:“老实说我前来拜访是以自治领主非正式使者的身份来的。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计划相信阁下会有兴趣请闻其详……”

……十五分钟之后伯爵满脸都是惊愕掺杂着疑惑的表情转向盖塞林格。“好个大胆的方案啊!虽然很诱人不过其实并不是您个人的意思而是自治领主的意思吧!”“我不过是自治领主阁下的手下而已。”

年轻的副官能言善道表现出谦让的美德但在说这句话的瞬间两眼却闪过一道精悍的锐光。“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理解啊。哦不!就我个人而言是很感谢你们的好意但这对费沙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配合金小子的新体制对你们今后的经济活动不是更有助益吗?”

盖塞林格微微笑着要解开前外交官心中的疑窦倒没什么困难。“罗严克拉姆公爵在帝国所推动的改革政策层面涵盖政治、社会、经济等极富急进及独断色彩。到最后可以预见我们费沙在帝国内的数项权益都将被侵吞。变革固然好但反方向的变革就不好了这就是费沙的立场非常单纯明快吧!”“……”“当然这个计划成功的话就可以从罪该万死的篡夺者手中拯救高登巴姆王朝届时费沙理当能取得相当的报酬。而救国英雄的美名当然非您莫属了!如何?考虑一下对双方都皆大欢喜的计划?”“计划……”

瑞姆夏德轻轻开启双唇。“想不到国家兴亡也成了您们费沙人关心的话题了。如果我们帝国能恢复活力与霸气的话另一个五百年黄金时代即将来临……”

盖塞林格若无其事地面向墙上挂着的蜡笔画忍住了暴笑的冲动。聪明的人明白什么是困难愚苯的人却连不可能也不知道。瑞姆夏德应该不是那么无能的男子但是要从自幼被灌输的“帝国永恒不灭”的思想中挣月兑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只要一日活着这个幻想便一日存在于寄居费沙的亡命者身上、也存在于残留在帝国的旧贵族身上。如此一来费沙政府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操控旧体制的人们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年轻的副官并没有浪费时间。步出瑞姆夏德的宅邸后他搭便车直抵一个名叫汉斯的男子的家门里。汉斯是自由行星同盟派遣至费沙就任的外交官负责处理同盟和费沙之间各种交涉事宜。除此之外他还必须组织谍报网负责搜集费沙和帝国方面的情报密切观察它们的动静随时向同盟政府报告。对同盟的国家战略来讲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只不过一个人的地位、责任和能力往往未必是一致的。

近几年中大家都认为同盟外交官的素质是一落千丈了。每逢大选之后政权交替之际就会出现高官阶层论功行赏的人事调度那些欠缺政治能力和外交手腕的财阀或候选人为了镀上“名士”的美名。莫不觊觎这些份外的职务与地位。汉斯不过是某一名门企业创业者的儿子据说他之所以拥有这个地位是由于同盟现政府嫌他没有能力、不孚众望但又不想失去他所代表的企业在大选中给予的支持所以才委婉地把他“流放”到这里来。

汉斯迎进了盖塞林格副官。在他那满脸横肉、粗短的眉字间掩藏不住困惑的神色。费沙向同盟购买的国债偿还期已届满。盖塞林格便是前来责问此事的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总额达五亿帝纳左右。应当马上偿还……”“一时之间实在……那个……”“是吗?很抱歉越了贵国的财政能力了我们自治领有权行使正当的权利以前之所以一直没有深加追究完全是居于对贵国的友情和信赖来考虑的。”“敝国政府感激不尽。”“不过这仅限于贵国是一个安定的民主国家的条件之下。”

鲁伯特·盖塞林格的声音和表情使外交官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说的是我国的政治情况使费沙感到不安。这样解释可以吗?”“你认为我还有其它的意思吗?”

尖锐的反问突如其来外交官心虚地静默下来。盖塞林格的表情缓和下来装出嫌卑的口吻说道:“我们费沙真心期望自由行星同盟永远都是安定的民主国家。”“当然!当然!”“像去年生‘救**事委员会政变’那样的动乱实在让人伤脑筋。如果政变成功的话我们费沙所投入的巨额资本都将在国家社会主义的名义之下被悉数没收了。为了维持费沙在同盟境内的利益我们必须保护企业活动与私有财产但贵国却生那种颠覆政府的革命使我们的利益没有保障让我们觉得相当为难。”“副官阁下说得一点也没错。可是乌合之众的政变阴谋已告失败了我国今日仍然保守着自由与民主的传统啊。”“关于这点杨威利提督的功劳可大了!”

言下之意是暗示不是你们的功劳。不过汉斯并没有听出这弦外之音。“是啊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名将!”“不错。以他的实力同盟军众提督当中无人足以与其并驾齐驱。”“的确……”“只是一个如此声名显赫、又手握军事实权的人他会满足目前的政权到什么时候呢?您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外交官阁下……”

外交官努力地思量着年轻副官话中之意过一会儿惊讶的神色溢于言表。“难……难道……副官阁下是在说……”

鲁伯特·盖塞林格露出邪恶奸险的笑容向他示意着。“外交官阁下的洞察力果真钜细无遗。”

他装模作样地赞叹着其实心里暗暗地臭骂对方反应的迟钝。当然他不会老实到把这种感受表现出来此时还要用训练记性笨拙的恶犬的耐性慢慢诱导对方。“……但是……但去年政变的时候杨站在政府的一边出兵镇压军国主义者暴乱怎么可能背叛政府……”“去年是去年现在是现在。您想想看只要有杨在就能在短短时间内把政变平息下来。一旦杨别具野心拥兵自重动兵变有谁可以制得了他呢?伊谢尔伦要塞也好‘女神的项链’也好在他跟前毫无份量不是吗?”“可是……”

外文官本想辩驳但终究没有出声来。他拿出手巾擦擦脸上的汗珠一种混杂着恐怖的疑惑感在他的胃里翻转着。盖塞林格的目的何在可见一斑。现在只要再添油加醋一番就可使外交官的迷惑变成坚定的抉择了。“这种有诽谤之嫌的推测事实上是有根据可寻的……”“怎么说呢?”

双颊僵硬身体挺直现在外交官已变成盖塞林格手中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偶任凭摆布了。“以‘女神的项链’为例十二个攻击卫星在行星海尼森的静止轨道运行这些已全为杨提督破坏殆尽了。你想想看有必要把十二个全部破坏掉吗?”“……如此说来……”“很明显杨提督是为了去除日后攻击海尼森的障碍所以早早将它们撒除掉表面上对同盟政府示好其实则不然我想你们还是去听听杨提督的解释才好。”

……盖塞林格一口气放出了这些恶意的攻击。辞别汉斯的宅邸之后便到自治领主那儿报告事情的经过。这时他的神色有点黯然。“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事不满?”“成功固然是好但那么简单就听任摆布实在是无趣之极。我倒是想试试那种擦出火花来的交涉场面。”“大奢求了吧。听你的语气好像是说想跟更难应付的对手打交道是吧?你要明白今天的交涉会如此轻松并不是因为你的外交能力特别优秀之故。”“我知道其中也是因为外交官的立场太弱了……于公于私都有……”

鲁伯特·盖塞林格出低沉的笑声。因为他遵照自治领主的吩咐赠送了金钱与美女给世俗**强烈的外交官。收实他国的政府官员并不违反费沙人的道德定律有的东西的确是金钱所无法买到的而可以用金钱买到的东西其价值也必须与价钱相符并且可以善加利用。“对了阁下。有件小事禀告是有关一个叫波利斯·哥尼夫的人……”“我记得这个人他怎么了?”“他被派去长驻在自由行星同盟的外交官事务所常常传来抱怨满月复牢骚。这个人欠缺听令行事的协调性和勤勉精神您有什么更好的安排吗?”“嗯……”“以个体商人而言算是个才干独具的人但现在他的身份却是公务员等于是授命游牧民族耕地种田不是吗?”“没有因才任用的缘故吧。”“若有拂逆尚请见谅。您对这件事一定已深思熟虑过了吧?……”

鲁宾斯基啜了一口酒。“没关系。暂时来说波利斯·哥尼夫或许只是一个被流放在外的人。只是虽然现在看来没什么意义。但今后也许会是大有用途的一步棋存款也好债券也罢总是越长时间获利也相对较高吧?”“没错……”“动植物被埋藏在地层深处之后要变成可用的石油也是经过数亿年的时间。相较之下人类再怎么大器‘晚成’顶多半个世纪就可看出结果了不用着急。”“半个世纪吗?”

年轻副官嘴里喃喃念着声音中包含着奇妙的气馁之感。

明白了才能的差别盖塞林格恍悟似的以略有不同的目光再次望向自治领主。“虽然如此但棋盘里的棋子有一定的移动方向而人却没有。要让别人照着自己的意思来行事实在比登天还困难哩……”“这就是重点所在了。没错人类的心理和行为的确比棋局中的棋子还复杂。若想使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那么想法本身愈单纯愈好。”“怎么说呢?”“把对方逼进某种状况剥夺其行动自由减少放在他面前的选择答案。例如同盟军的杨威利……”

杨的立场目前非常微妙同盟的权力阶层对杨可说爱恨交加他们深恐杨威利会利用个人的声望转入政界合法地夺取他们的权力。除此之外更令他们担心的是杨会仗恃其所拥有的强大武力作为后盾确立非合法的支配权。再加上鲁宾斯基吩咐盖塞林格煽风点火更加深了他们这一层的疑虑。在这两种可能性之下铲除执掌军事实权的杨似乎是势在必行的。不过对同盟而言杨的军事才能可说是无可取代的;一旦失去了杨帝**一旦大举入侵处于绝对弱势之下的同盟军将不战自败迅瓦解。

说来可笑对杨而言银河帝国的独裁者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反而成了他的救星了。一旦莱因哈特亡故同盟的权力阶层必定欣喜若狂搞不好还会把投有利用价值的杨杀掉了。也许也不一定要杀掉他只要捏造政治或私生活方面的丑闻让他名声大跌再剥夺其公民权就可以了。

一流的权力者懂得有效地善用权力来做事;二流的权力者则只是千方百计想着如何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力藉机坐大。而目前同盟的权力阶层很明显的只能算是二流以下的权力者……。“杨威利现在站在一根细细的弦上弦的一端是自由行星同盟另一端是银河帝国只要保持平衡杨就平安无事。但是……”“我们费沙需要切断这根弦吗?”“不切断也可以。但是我们可以把这根弦再削细一点如此一来杨便渐渐失去转寰的余地再过两、三年杨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其一被本国的权力阶层肃清;其二打倒现在的权力阶层由自己掌政。”“在这之前也有可能是败亡在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手上啊……”

副官执拗地提出质疑。“我可不会让罗严克拉姆顺心如意到那种地步。”

鲁宾斯基的语气一派淡然但其中却暗藏玄机。副官看穿他想搪塞的意图。“不过杨威利也有可能在战场上打败罗严克拉姆那时又该怎么办呢?”“副官……”

自治领主的声音略有不同。“我好像说得太多了而你也问得太多了吧。除了纸上谈兵之外我们也该做点实事了。在我们的计划中除了以瑞姆夏德暂居盟主之位外能够担任实行部队的指挥官尚未有适当人选先要完成这一点。”“……对不起!我会在最近几天物色人选并向您报告。”

副官走出房间后鲁宾斯基壮硕的身体深深埋进椅子里。

这项计划实现之后罗严克拉姆独裁体制之下的新银河帝国与自由行星同盟之间应该会产生不共戴天的仇恨而引全面的战争吧!在两国出现见识不凡的政治家之前在两大势力能达成和平共处之前有必要好好布置一番。

费沙的自治领主肥厚的下巴附近泛着野兽般的诡笑。

有件事非注意不可……自由行星同盟的敌人事实上不是银河帝国而是高登巴姆王朝也就是说当罗严克拉姆新体制与同盟政府同时意识到高登巴姆王朝才是他们真正共同的敌人时。两者就有可能和平共存了。这个事实是不可不注意的。两大势力的斗争目前仍须持续下去。但不是永远。顶多再三年或四年左右然后战火熄灭之时所有有人类居住的行星以及与其连接的空间到底是由什么样的人在统治呢?缺乏想像力的人大概永远都料想不到……-

银河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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