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怡瑾照样低着头固执地不语他所说的她心中都有数唯是不肯承认而已。姊妹们这几年对外倒还一致若论对内那是一年比一年逼得紧了尤其作为帮主的沈慧薇被她们横挑鼻子竖挑眼那日子耗人心力得很。前阵子系列凶杀沈慧薇承受帮主无能的指责已是进退维谷。若说这是谁在暗地里挑的头那也各自心里明镜似的。而自己是慧卿最好的姊妹也是最强的力助就算不动也自然而然划在了某个圈子里且她素日秉公执法不假颜色在帮里有意无意结下的冤家比慧卿尚多得多。在对吕月颖的处理上面那矛盾是前所未有的激烈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当面戳破这一层窗户纸大半倒是忌着皇帝皇帝对她两人的维护向来表现得异常明显就算他从前不肯亮出真正身份也多方暗中照顾更何况现在摆明了对她们的恩宠沈慧薇还因着太子那事有所顾忌对她的恩赐那是流水价不断地赐下来帮里朝廷里乃至江湖上纵使颇有非议哪个敢明着对她们不利?
众姊妹忍的忍嫉的嫉不服的不服该积下的怨气一点点膨胀起来一旦皇帝薨逝那确是可以在形成一次天变的。
虽然理论上来说继这个皇帝后接位的是太子就算不保她也会保住沈慧薇。不过吴怡瑾对他并不抱以信心一个不能坚定立场保住妻子的太子就算即位为皇帝到那时他不给慧卿添一重灾难就谢天谢地了指着他护住慧卿希望渺茫。
照此想来由着皇帝的意思。将接管过去把这牢固如沙盘的一个整体分散为一片流砂碎石各人飞鸟倦投林回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个身份。吴怡瑾在文府里管着一家大小终日为纳妾传宗与婆婆斗智斗勇刘玉虹回到宗家全心全意看顾丈夫的最后几年等待当富掌门人谢红菁也做她的侯爵夫人去就算沈慧薇也有着郡主地诰封。众人高兴的时候聚笑畅谈。不高兴了各自奔忙那个小小的人生天地。
她们都会平平安安真正意义上消失的只有的十万弟子。有如碎浪散入大海连个泡沫都打不起从此无踪迹。而以下所有产业届时也就全部充公连作为十万弟子归宿的连云岭慢慢地重新成为一座荒山。幽谷无人看。
到了那时姊妹们曾经一起欢笑、一起努力营造出来的哪怕仅仅是一个比较虚幻的天地也就随之消失那个天地中幻想在地女孩子永不受累永不捱苦能得到一生的幸福。
幻想破碎以后平淡悠长地日子。吴怡瑾失神地想想似乎连自己也很难接受吧?
她自嘲地笑笑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本心里。其实也还就是一个单纯的江湖女子庸碌平凡生为江湖忙就算常常会觉得疲累可是想悠闲下来那也是不愿意以家长里短就投入红尘。
思绪千万缕。最后轻轻道。“我想还是请陛下收回两位御史老大人吧。”
“不接受是吗?”皇帝并不意外。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微微笑着“算了朕不逼你回头又给朕脸子看。朕已付太子全权监朝明天和他讲一声就是了。”
“谢陛下。”吴怡瑾谢过随即又问“事委太子监朝陛下打算去往何处?”
皇帝准备外出的消息除太子外尚无人知他笑道:“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吴怡瑾道:“陛下出乎意料之行为很多既已起动行走却又委事太子必然另有所图不可能真的留在京都养病。”
皇帝饶有兴致地笑道:“如此说来知朕者唯瑾尔?”
吴怡瑾只当充耳不闻。://
皇帝便笑道:“做了几十年皇帝又闷又枯燥批奏章对政事整天干不完的活眼见这就快到头了还不许我出去走走?”
吴怡瑾望望他这真地算是个非常奇怪的皇帝了。别的皇帝有成就的没成就的只要国家安定没什么大事小事骚扰便一心想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千方百计把个国家折腾得鸡飞狗跳不是求什么长生之药便是捣鼓些海上之方仙丹红丸自古以来的明君霸主逃过此宿命的极其罕见反倒是那些家小国危战乱动荡年代地皇帝一个个兢兢业业没一个作此想的。她眼前这位皇帝性情喜怒无常然而战胡虏保家国文成武就江山一统历史上那些出色皇帝们该有的业绩他是一样也没少可偏偏这个皇帝提起只有五年的寿命半点也不在乎还一副乐呵呵的神气。
然而她心里警戒上来淡淡道:“陛下去哪儿都成别再去。”
皇帝不悦道:“这话怎么讲?”
吴怡瑾反问道:“陛下岂不是明知故问?”
皇帝哼了声道:“朕哪儿待错她了就算朕一时生气最后对她也没怎么样。当时那个情形难不成你让朕闷口不言就让她顺顺当当变成颉王妃合着两下见面就不尴尬了?”
那说得也是实情上天待人实在太薄待沈慧薇尤其严苛。但凡她碰到地不是颉王钟伯欣但凡她从不曾见过化名钟碧泽的皇帝事情变不会演化成今天这个样子……眼前掠过那双在瞬间绝望如死的明眸吴怡瑾心中复又一抽一抽地痛楚道:“陛下和她约定五年她等的远远不止是陛下失约。陛下从未失去过她的音讯五年之约陛下不赴心中当是自有取舍既然如此其后之事慧卿不应负责。而事实上是陛下大雷霆颉王平步青云。苦的全是外人。”
她提到外人忍不住向床上睡着地玄霜扫了一眼杨皇后母仪天下忽遭横死玄霜于凄凉中长大成*人她们是这场闹剧地外人却成了最终的受害者皇权无上帝王无错。造成这一切地罪恶却都无形中落在了沈慧薇身上承担。
她并未直指玄霜。是怕皇帝恼怒成怒反去对付孤弱地玄霜还诤诤有辞说什么为沈慧薇除去后患——这种事他未必就做不出来。因而明知玄霜会把一切过错加诸沈慧薇乃至与她亲近的旁人身上却只能静静地承受。但只说外人。言下之意是指沈慧薇受了苦并伴有讽刺意味有谁敢在皇帝这样说话?皇帝勃然大怒霍地立起冷笑道:“朕苦了她?朕苦了她?!好啊那你的意思是说——”他直眉瞪眼的再也说不出来稀疏星光下两边太阳穴一起在跳。面目狰狞显是怒不可遏了。狂怒之下把一张花梨木圆桌推翻其上杯盏碎了一地夜中清晰可闻“朕恨不得。恨不得——第一个晚上朕就该让她死!”
这一阵闹终于惊动其他宫人尽管外面有皇帝的人守着不让近前但也闻得低而惊惶的询问之声。皇帝身几名内侍忍不住了伸头缩脑的在外头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皇帝一脚把那张可怜的桌子踢飞:“滚出去!”众人吓得躲之不迭。
他生了阵气。见吴怡瑾在宫门边上跪下了笑道:“你胆大包天。说什么都无忌讳这会子跪什么!”
吴怡瑾平静地道:“陛下既生气我不敢再说——不过我没说错什么。”
碰上这样硬脾气地皇帝除了气得阵阵笑确实再想不出什么来说。
半晌废然叹道:“罢了!罢了!可见你还是恨我多——我不会再逼你了她也同样。我一旦死去她想嫁给谁到了那时难道也真是我能够做主的么?”
吴怡瑾脸色微微一变先前允婚那是不知情由既知是老天爷开地莫大玩笑再去做这么说真是对不在场那个女子的莫大侮辱!她气恼万分地盯着皇帝却见皇帝情形不对他重新坐回椅上整个身体都在打着摆子脸色枯黄先前瞧着还好好的就是这一句话的功夫变成这样子可见也是给她气得够呛了。她猛地记起他倒底是个病人还是个绝症病人先前纵有千般不是这以后怕也不能再那么气他更是催他短命了。吴怡瑾心里一软不忍与他怄气柔声道:“陛下的伤未痊愈夜里天冷瑾郎扶陛下回去吧。”
皇帝依然气咻咻地道:“不要你扶!叫朕的内侍进来!”
吴怡瑾便出去叫人。听她语气稍微有些急迫四名内侍直接抬了软榻进来外头有坐辇候着。犹闻皇帝呼吸粗重外面罩着地那件白衫胸口不住起伏吴怡瑾忍不住道:“陛下保重。”
皇帝坐在榻上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要是你回头拿你紫微堂的权限好好地审讯谢红菁。”
吴怡瑾愕然:“什么?”
“那么精明的人精心配制的毒药岂会外传外传了什么人她心中岂不有数?是主动还是被动?若是主动她倒底安的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皇帝声音渐渐远去吴怡瑾怔怔地站着心如乱麻。
这番对话里拉出的这条线算是正传里提及的其实不是《锁》里最重要地不过为了让条线清晰一点我在这章插了很大一段对话了。还有之前蛊祸案之类的如果嫌说的不明白我以后还会改改的短时间内则不太可能了。请加收藏和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