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取火凤一一如实报告神色不动火凤最后禀说:“公主似乎现了我们还拦着殷船王不让说穿。”皇帝还是无动于衷淡淡道:“没你们的事了退吧。”
御书房除地下站着的两名宫女外只皇帝独自徘徊思索良久忽笑道:“她以殷青荒为师呵呵每一次受挫都不白费这孩子越来越聪明。”应答他的只有空气皇帝忽然之间怔了怔脸容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抹恍惚。
刚才他是在对他的皇后讲话吧?是杨皇后呢还是莫皇后?这两个女子一个是雍容华贵律人律己永远不允许存在一丝一毫差池;一个是美艳万端从笑容到心机都浸婬着机变无双。他从前总是认为这两种类型都厌倦了然而直到如今才现皇后亡后帝王家事就没人可对谈了。
皇帝重新拣起殷青荒案卷来看看得一会听见轻悄的脚步声便道:“是太子?”太子应道:“是。”便走进来从容见驾。
皇帝道:“坐吧。”指着案卷“朕叫你来就为殷青荒这桩案子是时候结案了。”太子沉吟道:“殷船王自是无辜可是这件案子的元凶未曾露出水面。”皇帝冷冷道:“还需要再审么?传朕的旨意着乾王自尽妻女皆赐死这样差不多了吧?”
太子脸色苍白:“父皇?”皇帝眼波沉沉并看不出喜怒:“先头离别亭畔的林子里乾王的主使。已谋过一次玄霜叫殷青荒救下来了。乾王心犹未足这是第二次加害罪证确凿无可推诿地了。”
乾王暗中与猎日阁来往。前几次皇族受刺都与他有所牵连皇帝早就查了出来隐而不太子大婚前将乾王圈禁起来那时太子已料着乾王终究性命难保。离别亭攻击玄霜只是巧合太子原是怀疑另有隐情然而把那件事和目前的案情合二为一竟是天衣无缝。总好过继续彻查国公主为异国陌生男子所擒等流言传开将误玄霜一生。太子狠狠心肠低声道:“儿臣附议。”
皇帝冷眼看他神情终是郁郁也不由得略微有些烦恼。(手机阅读.)这儿子文治武功其实都已达到自己所望可是这付温吞的性子不改将来如何能够在这方最高、最大、最寒冷的位子上坐得稳当?
太子又说:“父皇只是这样一来。那殷船王无辜坐监似当有所补偿?”
殷青荒虽有大离名藉其实他原先却不是大离人七海之上。更是风云人物这样的人亏待了他又平白放归必然后患无穷皇帝心中微微涌起怒气冷笑道:“殷船王?朕可不知是什么人给予他那样地名爵?!”
殷青荒只是民间叫法人人叫着顺口都已习惯从严上来说。这真是逾制的这点皇帝也不是不知如何单单这会儿作起来。太子微凛道:“父皇的意思是……”
皇帝却又恢复了讳莫如深道:“殷青荒平白受了误会他救公主在前。如今更为其师父。这样罢那条贡道。他爱修给他去修就是了。”
太子也是这个意思小心地答应了看着皇帝是否还有下文。皇帝笑道:“你放心朕给他就是给他了没有后着。七海既非大离所长咱们不用做什么他回去之后自会有难以解决的麻烦朕不出手也有别人出手的。”
“父皇是说这次殷青荒涉案是有人精心算计的结果?”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他这样的人朕都不想去招惹试问有谁平白无故就肯去招惹?这一招借刀杀人不成功好戏还在后头。”
放下这件案卷道:“这件事撂过去罢。朕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是父皇。”
“琴清……”皇帝沉吟着吐出让太子微微皱眉地这个名字“你好象总是不喜欢她。”
太子无言地垂手立起但很显然他不愿意与父亲谈论这个话题。
皇帝视他良久忽而轻轻一笑:“琴清端庄温良世家教养足堪母仪天下。一路看中文网只是可惜不够美朕的儿子未来是一国之君天下美女伸手可取如今便有一个著名的美人儿送上门来。”
太子脸色一变道:“父皇这是从何说起儿臣并无纳侧妃之意。”
皇帝弯指轻敲桌面笑道:“这个侧妃朕很满意呀。说起来你也是见过的。”
太子微微侧过脸去意兴索然对于那个“见过的”美人儿连问一问的兴趣都无。皇帝大概也觉得扫兴转过话题道:“朕听说浣摩临走之前有意向国公主求亲?”
太子一怔未置可否道:“他是吐露过这个意思不过国书未父皇难道对此很感兴趣?”
皇帝饶有兴味道:“你好象不太感兴趣似的。浣摩是农苦未来的王他欲求亲只能迎玄霜为正后身份上而言和你皇妹倒也相配。”
太子默然一会方道:“玄霜体质极弱未必适合去往大漠。”
皇帝笑一笑道:“姑且存之。不过近期邻邦这类事情不少还有瑞芒正式遣使为大公向农苦的雍容公主求亲。而瑞芒御茗帝之女文华公主听说很快出降于殷青荒的副手南宫霖。”
他不往下说只笑吟吟地瞧着儿子。太子越听越皱紧了眉头:“这些和大离有什么相干?”
皇帝道:“大离为各国之虽无公主嫁过去如若有公主想嫁过来。那也不必拒绝。”
太子脸色苍白颤声道:“父皇!”
“朕接到消息农苦已于三日之前遣使他们愿将草原上地第一美女阿羡公主出嫁我儿为侧妃。”
阿羡?太子脑海中掠过一张记忆不甚清晰的面庞。有着青春张扬地笑脸草原上会走动的鲜花太子心中忽然一动似乎觉得父皇对她仿佛有些兴趣。皇帝微笑道:“朕老了你瞧他们都已经开始把局押在你身上了。”
这句话别有所指太子打了个激灵道:“农苦遣嫁公主另有目地。那是为了、那是为了……”
“阿羡不是祁顿王亲生女儿雍容公主才是所以瑞芒那边很明显是要雍容公主得到农苦王室正统的支持而农苦以阿羡求配原是值得玩味。”
太子忽略了农苦是欲以他为棋子不由得推想下去:“阿羡和穆丹一同出使我国他们关系也不错阿羡可能是穆丹的人。”
“这是一个可能另外地可能是。使节团既是穆丹亲自出面必然其间有另一方力量所以阿羡也许是奉了浣摩之命。”皇帝分析道“当然也不排除第三个可能。阿羡代表她自己所代表的力量与那两个人全都无涉则此番求嫁的用意更有趣了。”
太子迅道:“既是这样更不必考虑。遣原使返回就行了。”
皇帝笑道:“这怎么成朕觉得很有意思他们这几个公主一嫁会闹些什么名堂出来?阿羡容颜出色不输于我们大离任何一位美女。就以貌取人做你的侧妃也是当得起的。”
虽然是玩笑式地语气但太子心里清楚这句话一出口这件事只怕成了定局。
两个月后。阿羡公主嫁到大离。其婚礼之隆重、热闹、繁华较之月前大婚并不稍逊。
这桩少有的异国联姻盛事。玄霜未曾参加。
玄霜这次受的伤着实不轻外伤固愈内伤却是一时三刻好不了。她经此一挫似也灰心得多了略可起坐行动即向皇帝请旨要求到兜鍪山别苑中休养皇帝应允由莫瀛护驾一同出京。
兜鍪山离京二百里并不很远然而这里地皇家别苑是比较不有名的一个不象梅山、秋山等几个地方尤其是离水之畔的避暑山庄几乎天下人人皆知是皇家行苑地所在。而兜鍪山地别苑就和连云岭似的原是一个私家性质地产业当年一场豪赌把连云岭转手送给沈慧薇世上也没几个人知晓这是皇帝的手笔。兜鍪山也是差不多偶尔有特别喜好清净的皇族子嗣来小住几乎如同世外一般。生太子和沈慧薇的事件以后兜鍪山地名气比前略略大了些。尽管如此游人毕竟稀少玄霜在这儿休养世外的风刀霜剑就离她很远很远。
十二月间京都已飘起雪珠兜鍪山地底有温泉所以四季温暖如春满山红叶犹如火烧一般玄霜穿着雪白的衣裳在地下捡起几枚小扇子一样的红叶映得她脸如火烧她眉眼间有无限地欢愉。
不过在莫瀛看来却有着难言的担忧——只是这样极轻微的活动她便已气喘吁吁面上的红潮也显得颇不正常。受伤已逾数月她还象是瓷人儿一般碰也碰不得。莫瀛原有足够的信心十二万分的精心照料加养护总能使她的健康慢慢回复如今看来却有着渐趋绝望的趋势。她还这样地年轻难道剩下的那漫漫生命之路需得一直如此战战兢兢地走下去?
玄霜看见了他便弃了红叶向他走来:“子韶你回来了。”
莫瀛微笑颔。玄霜没去京都参加太子侧妃的成婚礼他却是去的先前太子大婚人在外面这回可离得不远倒底是近亲也不能装作不闻不问那也太说不过去了。短短两天打了一个来回。
“你怎么样啊?”接过玄霜手里的红叶打量了一眼便插一支在玄霜后面的髻之上“一切都还好么?”
玄霜抿嘴笑道:“你才去了两天而已我能有什么变化。”
她拖着长长地裙幅在前面走莫瀛不知不觉跟了上去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恍惚之色。
玄霜伤愈之后比前生了很多变化。最显著地变化是她好象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莫瀛赴京参加婚礼按照从前她的性子便是装作不经意也会旁敲侧击问两句地。
“玄霜。”
玄霜抬头向他笑了笑:“我有些累了。”
莫瀛叹道:“我抱你回去。”
玄霜伏在他怀里很轻很小乖如柔顺幼猫。莫瀛踩着满地的红叶漫山遍野只有这种叶子沙沙的声响心内忽起奇异的感受。
“玄霜的身份是国公主。”
成婚前夜仿佛已经接受了他命定的姻缘的太子最后一次与他长谈提起玄霜“对她而言不知是幸运抑或是不幸。”
“这是什么意思?”
“农苦遣使求嫁其实同时还有一项使命。”“哦?”
“那位左屠耆王浣摩正式向玄霜求亲。”
莫瀛没出声可是脸色变了变。
太子微笑道:“不用那么害怕父皇根本不予考虑。”
“为什么?”皇帝既有意联姻为什么宁要对方非嫡系的公主嫁到大离为侧妃却不是把己国的公主嫁过去为正后正是莫瀛百思而不解之处。差不多同时瑞芒那位最掌权的大公迎娶农苦嫡系的雍容公主为大公妃。从重要性而言聘阿羡公主为侧妃似有画蛇之嫌。
“他不是不愿意把公主嫁过去而是我们原无合适的公主可以嫁。”太子苦笑道“假如清霜还在的话父皇这次多半是愿意把清霜送过去的。”
莫瀛有些明白了:“你是说玄霜的身份?”
“玄霜是国公主啊。”太子唇边浮起依稀凄清的微笑“要是我这会儿死了玄霜就是大离之主如此重要的身份父皇若有意遣嫁只怕就不是浣摩一人来求亲那么简单了。”
这是莫瀛从未想到过的微微色变——
玄霜以国公主的身份不能嫁给任何重要地位之人而假如皇帝也不想让任何人因她而变得重要玄霜可以嫁给谁?
心上忍不住便是一颤朝着玄霜望去。
玄霜也在看他眼中有着伤后难得一见的深思:“子韶你不开
莫瀛笑着把那顾虑暂且丢开:“没有啊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