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丹听人禀报莫瀛一路跟踪快到大门口才打道回转的经过不禁连连冷笑大为失望。黑暗中先生道:“我说如何?你偏不信那莫瀛是朝廷中人更何况还是国公主的心上人岂会为一名失势的异国王妃铤而走险你这法子是不成的。”
穆丹冷冷道:“我用阿羡引开他也算是一片好意如若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呵呵那也休怪穆丹无情了!”
黄龚亭问:“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你用武力杀了他?”
穆丹冷静下来笑道:“不成他要是平白无故地死了玄霜那么聪明岂有猜不出的。”
一顿他反问道:“先生敢是有以教我?”
说到整人、阴人、背后祸害这些本事他不如黄龚亭远甚大概也不如玄霜远甚今日有先生继续为他出主意到将来玄霜和他共一个枕头议起事来更无羁绊。穆丹只想一想便觉前景可观锦绣大道正向他缓缓展开。
黄龚亭冷笑几声:“那个女孩子心计虽深可是太在乎莫瀛到了草木皆惊之地步。换言之她因从小失去所以长大之后她得到的东西便不愿失去哪怕一分一毫也是不肯的。可世事满则溢圆则损哪儿能有十全十美之事。要让她对莫瀛生出不满说难不难只要让她觉得莫瀛对不起她甚至更简单她只是觉得莫瀛是出她控制的范围了。则她的占有不是百分之一百地圆满两人间隙也就生定了。所以你与其千方百计引莫瀛主动背离还不如让玄霜心中生疑你摆明着与莫瀛如今是情敌。既不暗中害他明着就可以告诉玄霜他做了些什么。呵呵四两之力这么轻轻的一拨何愁大变不成?”
穆丹虽然想到自己是在“害”莫瀛可是这条计策经由黄龚亭说将出来怎么都是凛凛生寒他抽了一口凉气半晌无语。
黄龚亭笑道:“莫非穆丹。对一个情敌也手软起来?”
倒不是对情敌手软只是这个过程之中势必让玄霜伤心一次。看她那娇怯怯的模样是否经得起?
“若连小小情事打击都经不起只恐国公主亦非你的良配呀!”黄龚亭意味深长。
穆丹左思右想终于微笑:“先生说的是。”
他退出黑屋回到自己房中一时却未就睡而是剔着灯若有所待。
不一会门弦微动。极轻宛如风声他持灯走到门边上便见一张小纸片儿落于地下。捡起看时只有两个字:“已出。”穆丹不禁浮起一丝冷笑这位神出鬼没地先生还是忍不住了么?先生和他之间既起了芥蒂未免他常上三分心思。他欲娶玄霜这件心事与其说是黄龚亭建议不如说是黄龚亭猜到的但是黄龚亭和玄霜之间有着那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黄龚亭这般热心地促成这桩婚事果是一心为他出谋划策别无二心?想想也不可能!
他多了一个心眼往常不能掌握黄龚亭行踪是以处处落在下风想他如要运筹帷幄需有眼线往来。在禁卫森严的王庭内。并无明显余人相从那么他就肯定会有所行动。这个行动。终于被他抓到了。
穆丹相当激动毫不思索地尾随出府。一路都有他布下的人给出线索轻易追到野外白杨林一座黑乎乎的小帐篷。他皱了皱眉这个帐篷虽在密林之间四周却无遮挡从哪一个方向侵到其旁都容易被里面的人现。
他心有不甘难道一番心机就此白费不成?可是这种情况他总不能大踏步走上前去敲敲门说一声“有客来访”吧?
迟疑未决那帐篷忽然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个轻衫少年朱衣红唇俊俏风流然而浑身上下闪着淡雅慵懒的气息微笑冲着白杨树一揖:“陌轻寒受我家主人之命迎接穆丹王子。”
穆丹躲不得硬着头皮走出来:“你家主人?”陌轻寒抿抿嘴俊美脸庞流过一丝轻嘲:“先生在内。”
穆丹无话可说哈哈一笑只好走了进去。
自然还是伸手不见五指地漆黑。
“先生。”
“呵呵。”那声音冷腻腻的但是一贯平常的声气倒听不出多少冷嘲热讽“早知穆丹必来在此候之已久。”
穆丹干巴巴地说了句:“先生神机妙算穆丹佩服。”
黄龚亭也不避言直接道:“想是穆丹对我的一些行动有所疑虑然而七年合作时日非短又不好意思开口来问其实大可不必你如今既知我的真实身份若有疑问何妨对我直言以道彼此打消胸中块垒方能合作无间更胜从前。”
穆丹沉默了一会方道:“先生我前不久方知先生乃与大离作对而玄霜此来虽与先生在某些事情上面有所合作。但你之根本非她之终极所愿你两人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是不明白你先欲杀玄霜如何现在反而……反而处处帮起我的忙来了?”
所谓帮忙就是做撮合山了毕竟不好启齿但是黄龚亭也听得明白。
黄龚亭轻轻一笑道:“你只知黄龚亭为猎日阁之主专与朝廷为难就以为我和国公主定是水火不相容势必有一场生死大战是么?”
穆丹道:“难道不是?”
黄龚亭轻叹半晌道:“大离建国千载源远流长。根基有多深……我做过朝廷的官员我深知。当年或许我曾有野心曾有奢望然而如今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杀手的头儿。就算还占着山头手下也不过千人是一名钦犯就算我身死万万年这种身份也不会改变不但是我我地亲属、后辈他们一代一代的。都永远见不得光。全无根基行走在黑暗中地人……我能做什么?穆丹你觉得呢除掉那皇帝是我固愿但是除此之外呢以我的实力可能推翻大离?”
穆丹也沉默:“……不能。”
“呵呵是我尚有三分自知之明。不能。”黄龚亭轻轻道“但是穆丹你没想明白国公主却非常明白你还记得她上次是怎么说的?……先生地根本和我地愿望并无本质不同。我一切行为的立足根本。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愿望而已而如今我的根本指望她助我一臂之力此愿既完我和她又还能有什么尖锐的冲突?”
穆丹愕然:“先生是指?”
黄龚亭声音里带着倦意:“那皇帝死了他带着最大的痛苦与懊悔死去就是我复仇的终极希望。待他一死。我这满腔的愤恨满天地血仇纵然要报也落不到实处。剩下地我唯有运筹之智调配之才可堪为贵人所用。你。是我选择的真命之主。我利用了你我也没有完全利用你。穆丹王子你可明白?”
他的意思是他并无多大野心只要折腾到大离的现任皇帝死去他的仇恨也算报了。而他辅佐穆丹竭尽才智培养一个霸主出来实在并不是全部的私心。这理由乍听起来似乎不可信“大公无私”地很往深处去想了穆丹倒觉得很有道理以黄龚亭目前在大离地根基他再仇视大离皇族凭他一己的力量怎么可能推翻大离稳固如泰山地统治。而辅助穆丹成就千秋霸业这却已是展眼之间他不能做一个开辟疆土的霸主完全可以做一个谋算千机的权臣。
假如他是抱着这个念头的话说起来他和玄霜都想让那个大离地皇帝死得痛苦不堪这倒的确是没有根本性的矛盾。
至少表面上来看这套说辞全无瑕疵。
穆丹不见得百分之百相信但至少他对黄龚亭匡扶自己的信任重新又恢复了几分。
黄龚亭低低地道:“穆丹王子你是主做什么事情你都是在明里在前方在人人都能看得见的地方我是从在暗里为你搭线搭桥出谋划策。一明一暗一主一从唯有通力合作挥挥与行军方能浑然无破绽。如若主从之见不能坦诚相见你我之间的桥塌路断毫无默契可言那么便是偌大的危机在于眼前不免给人趁之机。我黄龚亭助你乃是看穆丹可成一代霸业你穆丹听我是因我实有助你一登大统之才我或有私心在你功成之前绝不会不出全力。穆丹王子实无需如此防我。”
“先生所言穆丹记下了。”
黄龚亭微微一笑听得出他的声音里终归是没有了最初诚心诚意地敬服然而这有何妨他的行事何尝有过一帆风顺当日九死一生都被他逃出生天何况如何倚借穆丹他实已有千军万马再加玄霜便更是一把突刺的尖刀。
他的根本哼他的根本难道是叫那个皇帝完了他便也完了么?
他要得到那个女子。
那也不够他还要得到离朝天下!
诚然靠着他自己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柔嘉国公主地出现却是皇帝亲手送到他眼前地一缕明光。
国公主的身份何等敏感岂能轻入异国邦中假若他能撮合穆丹和玄霜结合异日穆丹身登大统他与玄霜地孩子就是大离血统至高无上的王储!穆丹现在不会有这个想法就是玄霜也不会有这个想法。然而等他们到了相应的地位就会产生相应的**到那时自然而然会产生他今天的这个想法。他在其间只需小小的推波助澜大离天下不乱也乱!
那皇帝果然老了昏招连出啊哈哈哈哈哈!
黄龚亭和穆丹各逞心机皆不开口唯有沉默不语的陌轻寒水色眼眸微微一闪黑暗中谁也瞧不到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