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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当然楚云不会记得这样的琐事。
而槐枫根本不知道:当他睁开眼睛已是日上三竿呆滞盯着天花板望了半晌忽然觉臂弯里空空的在床单里私下模索怎么也触不到那团软软的绵球大骇满脑子飞舞的都是“不会真被切片吃掉了吧”的恐慌叠声唤道“楚……楚师兄……”
“什么?”
清亮的声线、淡定的语气、糯甜的苏杭口音——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槐枫略一偏头:楚云正立在床边淡青色的便服一丝不苟。望向自己的狭长眼睛略略弯着透出点薄薄的笑意来。从容而文雅一如……不正是日常的楚云。
这……
昨夜只浑圆柔软、小巧可爱的绵羊忽然成了一个遥远而荒诞的梦。
“不……没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果然是睡迷糊了吧居然做这种奇怪的梦槐枫一面自嘲一面努力端正自己的世界观:无论妖术如何肆虐这个世界的本质毕竟还是唯物的所以人忽然变成羊这种事情果然还是……
“符师弟。”
“嗯?”
槐枫听楚云唤自己回国神来见楚云已经回到了书桌边提笔不知写着什么。
“你洗漱之后去叫个人来把门修一修。”
槐枫转头看到那一脚踏入坟墓中的门——好吧最起码到汪二离开之前自己还是清醒的……
“……以及”楚云继续吩咐“把被子里的羊毛抖一抖。”
“?!”槐枫伸手往被窝里一掏:一团雪白的毛球……“师兄这……”
“什么都不要问。”楚云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张纸你可以看——然后我出去走走。”说着一甩袖子踩着那扇奄奄一息的门出去了留下槐枫坐在床头目瞪口呆盯着那广袖一甩翩然远去的背影——现耳廓红了而且……位置不对?
槐枫揉了揉眼睛——楚云已经走远瞧不见了——只得凑到桌前拿起他留下的那张纸上面白纸黑字确是楚云的笔迹只是写了又涂涂了又写排版混乱纸面污浊完全不符合楚云一贯的完美主义风格。
槐枫捏着纸边凑近了眼前在涂黑和涂黑的缝隙间找到了一下有效信息:
总之反正我就是个绵羊。
变身自控能力低弱。
汪二那混蛋乱喂药去死!
变成羊的时候好像偶尔会掉毛=“=?
药的作用好像是体能过低不足以支撑人形的时候不会假死会羊化。
打倒庸医汪二!
不许告诉别人我是绵羊!
药效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当羊[划掉]好可怕[/划掉](这一句是被划掉的没划彻底被槐枫认出来了)
——以及等等其他信息量不是很大的词句。
纸的最下面用黑色浓墨的大字重重地写着:看完毁掉看到当没看到知道当不知道否则就等死吧!
实心眼孩子符槐枫第一次面对“看到当没看到知道当不知道”这样繁琐的要求很是迟疑了一阵思量了足足一顿饭工夫才确定了行动方案。拿了火折把这纸化了又担心不保密拂了楚云的意把没化干净的纸边都塞嘴里嚼巴嚼巴吞下去才起身找人换门抖被子不提。
松派的训练日程是这样的:一个月分为上、中、下三旬每旬十天为一个周期旬末休息一天。——大月多休一日二月少休一日。
接下来的一旬对于所有松派其他剑客来说不过是训练叠着训练的普通日子可对于楚云和槐枫来说却是生命中极重要的转折时光。
就是在这十天里槐枫把对楚云的称呼从“楚师兄”调整到“楚云”调整到“楚君”调整到“楚楚”以至于最后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基本叫“子桓”偶尔叫“咩咩”。
也是在这十天里楚云对于槐枫的称呼从“符师弟”变成了“槐枫啊~”变成直呼“贝贝”——最后整个双剑组乃至于整个松派总舵都跟着他管槐枫喊“贝贝”。
在分舵里的时候大家——不管是教头还是师兄师姐们——都管槐枫叫“贝贝”所以并不很觉得有什么。可想了想自己只敢在私下里对着羊体的楚云偶尔叫一声“咩咩”凡事想很少的天然呆少年槐枫不知为什么陡然就觉得不平衡起来遂威胁要把楚云的小名公诸天下。
“好啊去说吧如果你敢。”
彼时楚云正横在床上看书浓黑的长随意地铺了半床——听他这么说头也没抬一下随口接道。
“……”
槐枫想了想现自己果然不敢便噤了声默默举头怀着满腔悲愤望向了窗外的那轮明月。
光阴在子午线上被悄然拉长。
槐枫这实心眼的孩子在营养摄入、定时服药、增减更换衣物等各种细节上严格遵守医嘱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程度堪比楚云那总是过分凸现曲线的腰带。
楚云往往不胜其烦采取各种非暴力不合作手段消极抵抗。
槐枫于是现在任性和耍小脾气方面楚云的造诣绝对甩自己十条街不止而且其敢做敢为的态度更是与他目前的年龄完全不相符不断地颠覆着槐枫心目中原本的那个“成熟稳重楚师兄”形象——当然考虑到他的身体最近经常部分变化成迷你绵羊……从一只迷你绵羊的角度这大概是可以被理解并接受的。
“你要是不小心又变成羊”——这是槐枫的制胜法宝。
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只要把这个句型往外一抛楚云立刻丧失任何行为能力。看着他那张努力保持风度却无法不波涛暗涌的脸槐枫欣然觉得无论之前接受了怎样铺天盖地的唠叨攻击眼下总算回本了。
楚云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怒指之:“你这是公报私仇!”
槐枫把一双直径惊人看上去纯真善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水汪汪地冲着楚云望过去:“子桓这全是汪二公子的吩咐是为了你好。”
——以楚云之精明都难免自内心地相信并悄然地不为人知地少许感动了一下下更不用说槐枫自己。
第十天休日。
楚云早上醒来的时候听到楚云从洗手间里推门出来:“贝贝我觉得药效好像过了。”
槐枫心里一沉失落拂过心头——自己的好日子就这样到头了?